第二章
九月来的很快，泛黄的秋叶在树木枝头随风摇曳，簌簌作响，片片秋叶犹如彩蝶一般飘飞而下，零落满地。
而这一个月中方静也很少看见韩江南，只是两人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除了在家吃饭睡觉之外，韩江南几乎是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韩父也不管他，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八月中旬的时候学校通知了即将升入高三的同学要回到学校补课。
韩父接到通知后也是叮嘱了他几句，方静原以为韩江南会借着补课的理由逃课出去玩。
可真有几次她亲眼所见眼前的男生是在真的有在好好上学，而宋娟也是早起去给他准备早餐。
就在方静开学的前一天，韩父特意嘱咐韩江南，他乐呵着说：“明天小静也要开学了，你俩一块走。”
恰巧的是，方静跟韩江南就读的是同一所高中。
在这暑假认识韩江南之前她还真没见过他，也许是因为韩江南比自己大一届的原因。
方静高一的时间几乎都是在教室和卫生间来回度过的，没见过他也不算稀奇。
韩叔刚说完，正在餐桌前吃饭的韩江南抬头瞟了方静一眼，他没点头也没拒绝，这让方静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叔叔，我认路。”
她本就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交流，更别提是走在一块。
可韩叔还是反复叮嘱道：“这有什么的，他是你哥。”
“你以后在学校有什么麻烦就去找他。”
在一旁的宋娟听到后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应和着说：“我们家小静平时挺内向的，又怕她在学校被人给欺负了。”
“好在现在有江南，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韩江南看着二人一边耳语，一边低笑着，有些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碗筷。
方静很快从他眸底中捕捉到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她垂下眼帘扒拉着碗中的饭。
“不是什么人我都能带着走的。”说完就背上包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一旁的韩父略带歉意：“他说话一直都那样。”
“你别放心上，哪天我找他好好聊聊。”
方静看出来宋娟脸上分明隐含着淡淡的失落之色，是她以为韩江南就算看在宋娟每天给他准备一日三餐的份上也不该这么说话。
在她眼里就是宋娟好心当驴肺。
九月的清晨，窗户对面的棕墙上，投落满墙的光影，内墙上的斑驳光影也在闪闪烁烁。
那是方静开学的第一天，又因为开学前一天她彻夜未眠，到五点左右时她才困意来临。
宋娟来叫醒她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她也就赶忙起床简单洗漱了几下就穿上了校门准备出门。
方静刚搬来这里时还并不熟悉这里的街道，好在她前几天出来时试着在公交车上的路线上找到了自己的学校。
再寻着学校的方向找到了那一班公交车，差不多也就清楚了学校的路线。
方静早晨出门的时候街道旁林立的丛丛树木，顶端还缭绕着未散的晨雾，随风婆娑的垂柳间，也会传出阵阵清脆的晨鸟鸣叫。
她加快步行走到了公交车站，她回想起早晨在厨房拿酸奶时刚好看到韩江南还在吃早餐。
则是用余光瞟了几眼就出了门。
等到86路车时，方静看见车里的人早已你拥我挤，她匆匆忙忙的挤上了那辆公交。
正当公交车要关门时，方静身后紧贴着上来了两个男孩。
车上的人贴着人，方静感觉车里闷得让人有些窒息，时不时飘来一阵烟味。
方静只好一手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挪向公交的后门，另一手抓好扶手杆。
而身后的两个男孩也紧贴着自己，两手抓着车把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有时还能扯上几句脏话。
“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晚，我他妈差点就走了。”
“我他妈又没让你等，我刚刚去买了几包烟。”
公交车内嘟哝声也一直没有间断过，方静感觉到有些难受，但也只能盼着车子快点到站。
待到下车后，方静直径走向了校门口，进来还没几步学生会的人就嚷嚷着让学生把书房放下来。
说是检查违禁物品。
但麻烦来的很快。
方静本以为把书包放下来之后，学生会也就简单搜寻一遍后把书包给她。
可不知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只见学生会的人从她书包里掏出了一包烟。
“哎哎哎，这有一包烟。”
女生似笑非笑地望着方静，随后转头看向身后的男生。
而方静也镇定自若地面对众人，任各种目光齐集一身，她扯了扯嘴角：“那烟不是我的。”
可她看到这包烟心里也是难以置信的，那包烟就眼前，她也有些一头雾水。
身后走来两个男生也有些惊疑不定，毕竟学校里真敢抽烟的女生也不多。
“要我再说一次吗，那烟不是我的。”
“你不抽烟这烟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包里？”
学生会的女生流露出一抹不已察觉的戏谑之意，接着又嗤声冷笑道：“几班的，报名字。”
“你学生会做事不带脑子？”女生抬眼看了看方静，她也不服气，仰着头以刚刚那非似笑非笑的模样直视着女生。
“但凡是有脑子的都知道不会往包里放烟。”
女生蹙眉刚想说点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还抽中华呢。”
方静应声回头，她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有些污浊的空气，越过众人的肩头。
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脸庞之上。
韩江南站在男生身后，倚靠在墙上，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他遥遥望着站在远处的方静，两眼在暗影里幽幽闪烁，还夹杂着一丝伺机而动的得意。
方静听到男生的声音似乎感到有些耳熟，以及她望了一眼男生戴的手表正和她在公交车无意间低头看到的手表正相似。
她后知后觉，原来那个站在她身后的男生。
是他。
她也逐渐明白了为什么这包烟会出现在她的包里。
在方静恍然大悟之后，她冷冷说道：烟是你放的。”
眼前站着这两个人，她没有念出他的名字，正定定地望着前方，仿佛周围一片死寂。
“我认识你？”韩江南歪着头看向她，扬唇轻笑时嘴角的笑容极浅极淡。
站在一旁的女生也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后就是众人哄笑声，听起来有些尖刻。
女生的目光中也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恶意，她看向韩江南，语气极为夸张的说道“你们认识吗？”
而对面的韩江南也眯着眼望向方静，“我也很好奇，我们认识吗。”
“好啦好啦。”
在方静要反驳时一个右胳膊带着红色袖章的男生正走了过来。
看着男生眉目清秀，如水一样清澈的双眼里透着温和的笑意，也显得腼腆而又拘谨。
他垂下头拿过女生手中的烟，缓缓开口道：“你瞅着她也不像是会抽烟的女生啊。”
“可烟是从她包里出来的。”
方静含蓄地一笑，嘴角轻扬间，唇边泛起两个小小的酒窝。
抢过男孩手中的烟对着那群人说道：“行。”
“你总得让我抽完再走人吧。”
她望向女生时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现在收了多可惜啊。”
“算了算了。”
男孩立马阻止方静，他望着学生会的人挥了挥手：“咱谁也别为难谁，记我名字得了。”
“你回去上课吧。”
男孩眼底都泛起难以察觉的会心的笑意，招了招手就让方静回去。
男孩突然起来的维护不得不让方静愣在了原地。
他冲她一笑，那独一无二的笑容，在他那张俊朗的容颜上，久久不肯散去。
“谢了。”方静陷入在男孩刚刚的笑容里，片刻后转头冷冷盯向韩江南，他却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她真的对他无话可说，就连多在这待一秒都让她觉得十分难受。
方静背上书包走向教学楼的那一刻，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恋恋不舍的回头找寻刚刚那个男孩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看见男孩脸上挂着笑容，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往韩江南胸口轻轻捶了一拳。
方静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好兄弟啊。
方静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只好回头走进教学楼里。
而另一头的韩江南对这一切都不以为意，只是随口说了句：“记我名字，我放的。”
“我草，周时序，你是坏了江南的一手好戏啊。”
那个跟着韩江南的男生走过去拍了拍男孩的头。
“你跟人家有仇啊。”
“别跟一女孩过不去啊。”男孩也拍了拍他的头。
那个男生冲他神秘一笑，跑到韩江南跟前手搭在他肩上说道：“听到没有，别跟一女孩过不去啊。”
韩江南笑了一下，却又忽然消失，仿佛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不舒服。
心里那股不服气，都统统洒在了方静身上。
可今后的韩江南却又后悔自己曾经做的那些混蛋事，如果他能对方静温和一点。
是不是就不会那样伤害她再深了呢。
是不是不会再事与愿违了呢。
九月初，鹭岛的天空总是细雨连绵，空气中也充满潮湿的气味。
那是开学的第二天，学校给学生发完教材后就放了一下午的假，并通知了升高二的学生要搬到楼上的班级，听说是要把二楼留给新入学的高一学生。
入学第一天的流程是让高二的学生分文理班，而方静也顺理成章的被分到了理科三班。
各班级都在发完教材后开始搬桌子，这种体力活几乎都是男同学帮着女同学搬上去的。
但难免也会有那么女学生自己来搬上去。
而方静也是其中之一。
或许是其他的女生都跟同班男生玩得好，而像方静这样独来独往的，自然也没什么人缘，也罢了。
她有些吃力地将桌子搬到了楼梯前，看着那么长的台阶却又不得不头疼。
也只好再伏下身子来把桌子搬起来，她看着那些人都堵在了楼梯间你拥我挤，谁也不肯挪出位让楼上的学生下来。
一群人从她的身旁经过，方静见状只好让后背紧紧地贴着墙面。
视线在人群间飘忽游移，只到停留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韩江南正一手拿起椅子一手撑起桌子就往楼上走，身后也紧跟着一个女生。
他慢慢靠近了方静的位置，还没等方静反应过来他就擦肩而过了，方静看到这里才明白。
女孩正冲着他扬唇轻笑，她长得明眸皓齿，一双秀眸好似秋水般迷人，眼珠灵动，眼底笑意盈盈。
韩江南也扭头望着女孩，那个柔和的目光中，眸底轻轻荡漾着丝丝笑意，还交杂着宠溺之意。
交换了班级后，方静因为班里没有认识的同学，就趴在桌子上望着走廊上的人走来走去。
等到老师通知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方静就早早背着书包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她想起昨天发生的那件事，突然有股火焰怒上心头。
方静在日记中写到过，他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原以为韩江南或许该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而现实总是相反，她的生活中却又出现了这样的一个角色。
如果说前几次是出于礼貌而压着心中对他的那股厌弃之感。
那这一次她也应该亲手布置好这场令人寻求快感而又刺激的游戏了。
别人对她怎样，她就怎样对别人。
等到韩江南回家时已经傍晚时分，方静伏下身子，在黑暗中悄然摸到了门缝。
一眼望去韩江南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她悄悄关上了门就走向了沙发上。
韩江南每次放学后都喜欢随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这次也是不例外。
方静看了一眼书包，又瞥向厨房里的宋娟。
“妈，你早上几点起来准备早餐？”
宋娟停下了手中的活应声扭头，朝她深深地望来，似乎还带着一丝警惕感。
“问这干什么？”
“你不觉得你在热脸贴冷屁股。”
方静贴墙而立，歪着头看向了方母。
“你别说伺候这孩还挺难的。”
“我这周值日，得起早点。”
“别忘记叫我。”方静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完之后，转身就回了房间。
方静很少撒谎，可这一次也是豁了出去，只要她心里够过瘾，她才敢罢休。
她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学校的论坛，直到停留在那个匿名举报的页面，抿了一下嘴唇。
这次是属于他的惊喜。
学校为了打造良好校风这一段时间都在仪容仪表检查，也没收了不少学生的违禁药品。
但也很快进入了正式开课的状态，方静过的也是日复一日，除了上课记笔记之外下课就是趴着补觉。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身后坐的也正是与韩江南相识的那个女生。
方静也趁此下课的时间去跟女孩搭话。
“需要笔吗？”
她看见女孩正甩着笔墨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她随手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递给了女孩。
女孩抬眸望来，那秋水般的秀眸里闪烁着方静从未见过的光芒。
她才渐渐明白为什么那天韩江南看向她的眼神那么的热情似火，换做自己，也很难抵抗女孩的那种笑容。
“不用了。”女孩垂下眼帘，有些腼腆。
“你还是先用着吧。”
方静盯着她看了许久，却不知如何开口，直到最后女孩也抬眼看着方静，她才开口道：“认识一下。”
“我叫方静。”
女孩也冲她一笑：“陈千。”
“问你个事。”
“学校论坛那边举报管用不。”
方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女孩一脸疑惑，她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
“这支笔，就谢谢你了。”说着陈千还是把那支笔还给了方静，又继续在书上画着东西。
方静也没理会，托着腮望向了窗外，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念头。
上完最后一节课，方静不管不顾背上包就跑了出去，计划在她预料之中。
她要买烟。
徘徊在学校附近的商店，直到方静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穿着黑色的无袖上衣的男生身上，
方静见他眉清目秀却面沉似水，平静的目光幽幽地望着前方。
他就依靠在栏杆上，清澈的双眼时而瞟向人群，时而垂眸下看。
方静有些紧张的揉搓着手中的钱，缓缓向他开口：“那个。”
“帮我买个东西，麻烦…你了？”
下一秒，男生就轻轻地抬眸望来，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她。
“松柏中学的？”
“嗯。”
她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说道：“老板不向未成年卖烟。”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成年？”
男生抿嘴一笑，眼窝深陷。
方静怔了怔，她是想收回刚刚说的那句话。
片刻后，男生伸出手，见方静没反应，压低声音问道：“钱呢。”
方静慌慌忙忙的递给她身上仅有的那点钱。
男生接过手中的钱漫无目的的张望着四周，转身就走进了商店。
方静深深叹了一口气，还真以为他会拒绝自己呢。
校门口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位学生，有说有笑的。
方静垂头就躲在商店门后，商店里的男生出来后望了望四周，才看见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就剩这包了。”
“谢谢。”
方静脚步轻盈地走到他跟前，眼角眉梢还透着妩媚的笑意。
男生见状她就要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问道：“你们学校，高二的几点放学。”
方静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他，“刚放学，我是高二的。”
“认识甘路吗？”
方静思索了一会，看着他摇了摇头，男生这才松了手放她走。
回去的路上方静没有坐公交，她久久地遥望着远方的天际，又低头看了看手表，刚好是高三放学的时间。
方静回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她犹豫着站在了韩江南的房间门口，正当要推门而进的时候韩江南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
韩江南正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方静，在他那审视的目光，令她有些局促不安，不过她恢复得很快。
“我，倒垃圾啊。”
方静垂下双眸，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脚尖，并且用着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
随手拿起门旁的垃圾桶。
“不过你打的算盘，挺亏的。”
“你想干什么。”
韩江南远远注视着她，眼神中还隐约流露出一丝轻蔑之意。
原本他以为的低头服从，可方静的眸色淡雅，就像她的性格一般，极其随性。
“你猜。”
前几日那个目光中流露出怯懦之意的人，却像是变了个样。
他迅速地撇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漠然和冷淡之意被他尽收眼底。
“别跟我玩这一套。”
“那我们就换一套玩。”
“你说是吧。”方静歪头看着他，对着他俏皮一笑。
他摸不透她的路，平日那张恬静的脸，流露出来的多是随性的本色。
“猜不到就继续猜。”
好在方静力气大，她一把推过韩江南，直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这也是韩江南没想到的。
隔天的清晨，方静起得比韩江南还早，她按下那个前一晚被她调好的闹钟之后下了床。
正如她所愿，韩江南还没醒。
而他的书包在沙发上也没动过。
宋娟看着方静起的这么早也很惊诧，不过她也没在意，继续在厨房准备着早餐。
而方静趁此机会，将昨天买好的蹑手蹑脚的放在了他的包里，她看着书包会意的笑了笑。
离成功就差一步之遥了。
“我出门了。”
方静跟宋娟打完招呼后就出了门，一路上她也时不时回头望着身后的人群有没有他的身影。
不出意外的话，韩江南就要快出意外了。
方静到了班级后，无意间看见后桌正补着作业。
她若有所思的拿出书包里的作业本放在她的桌子上。
“要抄我的吗。”
陈千用不解的目光望着她，对于方静突如其来的这种热情。
不得不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我早饭没吃。”
方静直接开门见山，以她这样不爱打交道的性格来讲。
如果她能对陌生的人主动，无疑是利用之意罢了。
“补完后陪我去趟食堂。”
“你向来都这样主动吗?”陈千发出一阵轻笑，笑声不高。
还有些深入人心。
“没别的，就是想找个陪我去吃早餐的人。”
“去不去的是你的选择。”
正等方静转过身整理着抽屉的课本时，陈千起身把本子放回了方静的桌子上。
“我可以自己做。”
“够直接，我陪你去。”
二人相视一笑，方静目光躲闪地转过头去，眼底闪过一丝纠结之色。
刚刚的想法，确实有些不太友好啊。
刚到了食堂的二楼，正巧不巧，方静无意间看见韩江南在餐桌吃着东西。
“阿姨，来一份掉渣饼。”
话音刚落，韩江南幽幽地望过去，眼底里除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探询之意外，还夹杂着一贯的迟疑之色。
他起身走去，随之目光停落在了陈千身上。
“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说完，方静抬眸的瞬间，和他的目光相撞，四目相接，他是多对她不屑，随意丢了一句就走了。
这句话是对陈千说的。
陈千望去韩江南身后的张唯一，她笑盈盈的看着他说：“你也要一起吗？”
“不然呢，先走了。”
韩江南身后的那个男孩敷衍一笑之后，便匆匆转身离去。
陈千却持久的望着他的身影，却又回过头尴尬的冲方静笑了一声。
方静没理会，拿着手抓饼就离开了食堂，路上两人沉默寡言，直到方静才打破这气氛：“你男朋友？”
陈千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吧。”
“就是觉得，你男朋友不够帅。”方静倒是先笑了笑。
大概是今天过后，方静差不多也不会找着陈千搭话了。
方静回过头望向她，和陈千闪烁的目光相撞，四目都闪了闪，都从对方的眼底读出了复杂的意味。
消息传得很快，下午的第二节课后广播室就开始通报被记处分的学生名单。
这个下午格外使方静舒服，她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广播的人念出那个蓄谋已久的名字。
“怎么这么多我们高二年级的啊？”
班里顿时一片哗然，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方静托腮并有节奏性的瞧着桌子，静静地凝视着右上角墙上的广播。
而下一秒，方静像是无意一般撇嘴笑了笑。
“通报批评，通报批评。”
“高三四班的韩江南，因携带违禁物品被通报批评，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
“经学校的教务处决定给予韩江南严重警告一次。”
“希望其他同学能引以为戒，严格遵守学校各项规章制度。”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接着就是班里同学的议论纷纷，“终于有个高三的了。”
也有同学聚集一起八卦着：“高三四班，随手挑一个都是帅哥。”
“周时序啊，长得可好看了。”
“张唯一也不赖啊。”
“陈千好像认识他们哦。”
坐在前排的女生一齐扭头望向了陈千，可是从她那闪烁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女生交头接耳，似乎在说着什么。
陈千似乎也感受了那群在议论自己的女生，起身正打算走出教室门，却突然停下脚步迅速地瞥了方静一眼。
眼睛的余光又一扫而过那群女生，淡然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份对她们不耐的眼神。
韩江南被记处分了，这也是方静特意为他准备的。
如果上一次是让方静背锅是韩江南送她的第一份礼物，那么这一次。
是她给韩江南的第一份回礼。
待到方静回家时就遥遥看见韩江南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正在思虑着什么，面对着他的是韩父。
“是不是跟你说了，高三这一年把自己管好。”
方静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韩父居高临下批评着眼下的韩江南。
而方静迅速地用余光一扫而过，又望向别处。
韩父看见方静走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平视的目光里，却带着一种俯视感，又用眼神示意她：“小静先回屋学习，等我过会把饭做好。”
方静点了点头，韩江南趁此与她对眼，目光紧盯了她片刻。
从她那略显躲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紧张之意。
殊不知那一丝紧张感是方静在韩父面前装出来的。
准备回去之时，方静最后用眼睛的余光瞟向他时，发现他正瞪着自己，眼睛里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愤怒之意。
终究是看到他这样气急败坏了，方静背对着韩父有意无意的冲他冰冷一笑，又挥了挥手后回到了房间。
可方静也没想到，这也只是他来折磨她的一个开始。
这种毫无头绪的开始，却让方静刻骨铭心。
他的每个表情，每个言行举止却又让她无比怀念她的少年。
而这一个月中方静也很少看见韩江南，只是两人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除了在家吃饭睡觉之外，韩江南几乎是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韩父也不管他，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八月中旬的时候学校通知了即将升入高三的同学要回到学校补课。
韩父接到通知后也是叮嘱了他几句，方静原以为韩江南会借着补课的理由逃课出去玩。
可真有几次她亲眼所见眼前的男生是在真的有在好好上学，而宋娟也是早起去给他准备早餐。
就在方静开学的前一天，韩父特意嘱咐韩江南，他乐呵着说：“明天小静也要开学了，你俩一块走。”
恰巧的是，方静跟韩江南就读的是同一所高中。
在这暑假认识韩江南之前她还真没见过他，也许是因为韩江南比自己大一届的原因。
方静高一的时间几乎都是在教室和卫生间来回度过的，没见过他也不算稀奇。
韩叔刚说完，正在餐桌前吃饭的韩江南抬头瞟了方静一眼，他没点头也没拒绝，这让方静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叔叔，我认路。”
她本就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交流，更别提是走在一块。
可韩叔还是反复叮嘱道：“这有什么的，他是你哥。”
“你以后在学校有什么麻烦就去找他。”
在一旁的宋娟听到后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应和着说：“我们家小静平时挺内向的，又怕她在学校被人给欺负了。”
“好在现在有江南，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韩江南看着二人一边耳语，一边低笑着，有些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碗筷。
方静很快从他眸底中捕捉到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她垂下眼帘扒拉着碗中的饭。
“不是什么人我都能带着走的。”说完就背上包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一旁的韩父略带歉意：“他说话一直都那样。”
“你别放心上，哪天我找他好好聊聊。”
方静看出来宋娟脸上分明隐含着淡淡的失落之色，是她以为韩江南就算看在宋娟每天给他准备一日三餐的份上也不该这么说话。
在她眼里就是宋娟好心当驴肺。
九月的清晨，窗户对面的棕墙上，投落满墙的光影，内墙上的斑驳光影也在闪闪烁烁。
那是方静开学的第一天，又因为开学前一天她彻夜未眠，到五点左右时她才困意来临。
宋娟来叫醒她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她也就赶忙起床简单洗漱了几下就穿上了校门准备出门。
方静刚搬来这里时还并不熟悉这里的街道，好在她前几天出来时试着在公交车上的路线上找到了自己的学校。
再寻着学校的方向找到了那一班公交车，差不多也就清楚了学校的路线。
方静早晨出门的时候街道旁林立的丛丛树木，顶端还缭绕着未散的晨雾，随风婆娑的垂柳间，也会传出阵阵清脆的晨鸟鸣叫。
她加快步行走到了公交车站，她回想起早晨在厨房拿酸奶时刚好看到韩江南还在吃早餐。
则是用余光瞟了几眼就出了门。
等到86路车时，方静看见车里的人早已你拥我挤，她匆匆忙忙的挤上了那辆公交。
正当公交车要关门时，方静身后紧贴着上来了两个男孩。
车上的人贴着人，方静感觉车里闷得让人有些窒息，时不时飘来一阵烟味。
方静只好一手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挪向公交的后门，另一手抓好扶手杆。
而身后的两个男孩也紧贴着自己，两手抓着车把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有时还能扯上几句脏话。
“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晚，我他妈差点就走了。”
“我他妈又没让你等，我刚刚去买了几包烟。”
公交车内嘟哝声也一直没有间断过，方静感觉到有些难受，但也只能盼着车子快点到站。
待到下车后，方静直径走向了校门口，进来还没几步学生会的人就嚷嚷着让学生把书房放下来。
说是检查违禁物品。
但麻烦来的很快。
方静本以为把书包放下来之后，学生会也就简单搜寻一遍后把书包给她。
可不知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只见学生会的人从她书包里掏出了一包烟。
“哎哎哎，这有一包烟。”
女生似笑非笑地望着方静，随后转头看向身后的男生。
而方静也镇定自若地面对众人，任各种目光齐集一身，她扯了扯嘴角：“那烟不是我的。”
可她看到这包烟心里也是难以置信的，那包烟就眼前，她也有些一头雾水。
身后走来两个男生也有些惊疑不定，毕竟学校里真敢抽烟的女生也不多。
“要我再说一次吗，那烟不是我的。”
“你不抽烟这烟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包里？”
学生会的女生流露出一抹不已察觉的戏谑之意，接着又嗤声冷笑道：“几班的，报名字。”
“你学生会做事不带脑子？”女生抬眼看了看方静，她也不服气，仰着头以刚刚那非似笑非笑的模样直视着女生。
“但凡是有脑子的都知道不会往包里放烟。”
女生蹙眉刚想说点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还抽中华呢。”
方静应声回头，她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有些污浊的空气，越过众人的肩头。
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脸庞之上。
韩江南站在男生身后，倚靠在墙上，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他遥遥望着站在远处的方静，两眼在暗影里幽幽闪烁，还夹杂着一丝伺机而动的得意。
方静听到男生的声音似乎感到有些耳熟，以及她望了一眼男生戴的手表正和她在公交车无意间低头看到的手表正相似。
她后知后觉，原来那个站在她身后的男生。
是他。
她也逐渐明白了为什么这包烟会出现在她的包里。
在方静恍然大悟之后，她冷冷说道：烟是你放的。”
眼前站着这两个人，她没有念出他的名字，正定定地望着前方，仿佛周围一片死寂。
“我认识你？”韩江南歪着头看向她，扬唇轻笑时嘴角的笑容极浅极淡。
站在一旁的女生也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后就是众人哄笑声，听起来有些尖刻。
女生的目光中也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恶意，她看向韩江南，语气极为夸张的说道“你们认识吗？”
而对面的韩江南也眯着眼望向方静，“我也很好奇，我们认识吗。”
“好啦好啦。”
在方静要反驳时一个右胳膊带着红色袖章的男生正走了过来。
看着男生眉目清秀，如水一样清澈的双眼里透着温和的笑意，也显得腼腆而又拘谨。
他垂下头拿过女生手中的烟，缓缓开口道：“你瞅着她也不像是会抽烟的女生啊。”
“可烟是从她包里出来的。”
方静含蓄地一笑，嘴角轻扬间，唇边泛起两个小小的酒窝。
抢过男孩手中的烟对着那群人说道：“行。”
“你总得让我抽完再走人吧。”
她望向女生时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现在收了多可惜啊。”
“算了算了。”
男孩立马阻止方静，他望着学生会的人挥了挥手：“咱谁也别为难谁，记我名字得了。”
“你回去上课吧。”
男孩眼底都泛起难以察觉的会心的笑意，招了招手就让方静回去。
男孩突然起来的维护不得不让方静愣在了原地。
他冲她一笑，那独一无二的笑容，在他那张俊朗的容颜上，久久不肯散去。
“谢了。”方静陷入在男孩刚刚的笑容里，片刻后转头冷冷盯向韩江南，他却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她真的对他无话可说，就连多在这待一秒都让她觉得十分难受。
方静背上书包走向教学楼的那一刻，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恋恋不舍的回头找寻刚刚那个男孩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看见男孩脸上挂着笑容，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往韩江南胸口轻轻捶了一拳。
方静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好兄弟啊。
方静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只好回头走进教学楼里。
而另一头的韩江南对这一切都不以为意，只是随口说了句：“记我名字，我放的。”
“我草，周时序，你是坏了江南的一手好戏啊。”
那个跟着韩江南的男生走过去拍了拍男孩的头。
“你跟人家有仇啊。”
“别跟一女孩过不去啊。”男孩也拍了拍他的头。
那个男生冲他神秘一笑，跑到韩江南跟前手搭在他肩上说道：“听到没有，别跟一女孩过不去啊。”
韩江南笑了一下，却又忽然消失，仿佛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不舒服。
心里那股不服气，都统统洒在了方静身上。
可今后的韩江南却又后悔自己曾经做的那些混蛋事，如果他能对方静温和一点。
是不是就不会那样伤害她再深了呢。
是不是不会再事与愿违了呢。
九月初，鹭岛的天空总是细雨连绵，空气中也充满潮湿的气味。
那是开学的第二天，学校给学生发完教材后就放了一下午的假，并通知了升高二的学生要搬到楼上的班级，听说是要把二楼留给新入学的高一学生。
入学第一天的流程是让高二的学生分文理班，而方静也顺理成章的被分到了理科三班。
各班级都在发完教材后开始搬桌子，这种体力活几乎都是男同学帮着女同学搬上去的。
但难免也会有那么女学生自己来搬上去。
而方静也是其中之一。
或许是其他的女生都跟同班男生玩得好，而像方静这样独来独往的，自然也没什么人缘，也罢了。
她有些吃力地将桌子搬到了楼梯前，看着那么长的台阶却又不得不头疼。
也只好再伏下身子来把桌子搬起来，她看着那些人都堵在了楼梯间你拥我挤，谁也不肯挪出位让楼上的学生下来。
一群人从她的身旁经过，方静见状只好让后背紧紧地贴着墙面。
视线在人群间飘忽游移，只到停留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韩江南正一手拿起椅子一手撑起桌子就往楼上走，身后也紧跟着一个女生。
他慢慢靠近了方静的位置，还没等方静反应过来他就擦肩而过了，方静看到这里才明白。
女孩正冲着他扬唇轻笑，她长得明眸皓齿，一双秀眸好似秋水般迷人，眼珠灵动，眼底笑意盈盈。
韩江南也扭头望着女孩，那个柔和的目光中，眸底轻轻荡漾着丝丝笑意，还交杂着宠溺之意。
交换了班级后，方静因为班里没有认识的同学，就趴在桌子上望着走廊上的人走来走去。
等到老师通知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方静就早早背着书包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她想起昨天发生的那件事，突然有股火焰怒上心头。
方静在日记中写到过，他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原以为韩江南或许该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而现实总是相反，她的生活中却又出现了这样的一个角色。
如果说前几次是出于礼貌而压着心中对他的那股厌弃之感。
那这一次她也应该亲手布置好这场令人寻求快感而又刺激的游戏了。
别人对她怎样，她就怎样对别人。
等到韩江南回家时已经傍晚时分，方静伏下身子，在黑暗中悄然摸到了门缝。
一眼望去韩江南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她悄悄关上了门就走向了沙发上。
韩江南每次放学后都喜欢随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这次也是不例外。
方静看了一眼书包，又瞥向厨房里的宋娟。
“妈，你早上几点起来准备早餐？”
宋娟停下了手中的活应声扭头，朝她深深地望来，似乎还带着一丝警惕感。
“问这干什么？”
“你不觉得你在热脸贴冷屁股。”
方静贴墙而立，歪着头看向了方母。
“你别说伺候这孩还挺难的。”
“我这周值日，得起早点。”
“别忘记叫我。”方静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完之后，转身就回了房间。
方静很少撒谎，可这一次也是豁了出去，只要她心里够过瘾，她才敢罢休。
她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学校的论坛，直到停留在那个匿名举报的页面，抿了一下嘴唇。
这次是属于他的惊喜。
学校为了打造良好校风这一段时间都在仪容仪表检查，也没收了不少学生的违禁药品。
但也很快进入了正式开课的状态，方静过的也是日复一日，除了上课记笔记之外下课就是趴着补觉。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身后坐的也正是与韩江南相识的那个女生。
方静也趁此下课的时间去跟女孩搭话。
“需要笔吗？”
她看见女孩正甩着笔墨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她随手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递给了女孩。
女孩抬眸望来，那秋水般的秀眸里闪烁着方静从未见过的光芒。
她才渐渐明白为什么那天韩江南看向她的眼神那么的热情似火，换做自己，也很难抵抗女孩的那种笑容。
“不用了。”女孩垂下眼帘，有些腼腆。
“你还是先用着吧。”
方静盯着她看了许久，却不知如何开口，直到最后女孩也抬眼看着方静，她才开口道：“认识一下。”
“我叫方静。”
女孩也冲她一笑：“陈千。”
“问你个事。”
“学校论坛那边举报管用不。”
方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女孩一脸疑惑，她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
“这支笔，就谢谢你了。”说着陈千还是把那支笔还给了方静，又继续在书上画着东西。
方静也没理会，托着腮望向了窗外，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念头。
上完最后一节课，方静不管不顾背上包就跑了出去，计划在她预料之中。
她要买烟。
徘徊在学校附近的商店，直到方静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穿着黑色的无袖上衣的男生身上，
方静见他眉清目秀却面沉似水，平静的目光幽幽地望着前方。
他就依靠在栏杆上，清澈的双眼时而瞟向人群，时而垂眸下看。
方静有些紧张的揉搓着手中的钱，缓缓向他开口：“那个。”
“帮我买个东西，麻烦…你了？”
下一秒，男生就轻轻地抬眸望来，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她。
“松柏中学的？”
“嗯。”
她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说道：“老板不向未成年卖烟。”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成年？”
男生抿嘴一笑，眼窝深陷。
方静怔了怔，她是想收回刚刚说的那句话。
片刻后，男生伸出手，见方静没反应，压低声音问道：“钱呢。”
方静慌慌忙忙的递给她身上仅有的那点钱。
男生接过手中的钱漫无目的的张望着四周，转身就走进了商店。
方静深深叹了一口气，还真以为他会拒绝自己呢。
校门口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位学生，有说有笑的。
方静垂头就躲在商店门后，商店里的男生出来后望了望四周，才看见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就剩这包了。”
“谢谢。”
方静脚步轻盈地走到他跟前，眼角眉梢还透着妩媚的笑意。
男生见状她就要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沉声问道：“你们学校，高二的几点放学。”
方静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他，“刚放学，我是高二的。”
“认识甘路吗？”
方静思索了一会，看着他摇了摇头，男生这才松了手放她走。
回去的路上方静没有坐公交，她久久地遥望着远方的天际，又低头看了看手表，刚好是高三放学的时间。
方静回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她犹豫着站在了韩江南的房间门口，正当要推门而进的时候韩江南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
韩江南正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方静，在他那审视的目光，令她有些局促不安，不过她恢复得很快。
“我，倒垃圾啊。”
方静垂下双眸，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脚尖，并且用着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
随手拿起门旁的垃圾桶。
“不过你打的算盘，挺亏的。”
“你想干什么。”
韩江南远远注视着她，眼神中还隐约流露出一丝轻蔑之意。
原本他以为的低头服从，可方静的眸色淡雅，就像她的性格一般，极其随性。
“你猜。”
前几日那个目光中流露出怯懦之意的人，却像是变了个样。
他迅速地撇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漠然和冷淡之意被他尽收眼底。
“别跟我玩这一套。”
“那我们就换一套玩。”
“你说是吧。”方静歪头看着他，对着他俏皮一笑。
他摸不透她的路，平日那张恬静的脸，流露出来的多是随性的本色。
“猜不到就继续猜。”
好在方静力气大，她一把推过韩江南，直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这也是韩江南没想到的。
隔天的清晨，方静起得比韩江南还早，她按下那个前一晚被她调好的闹钟之后下了床。
正如她所愿，韩江南还没醒。
而他的书包在沙发上也没动过。
宋娟看着方静起的这么早也很惊诧，不过她也没在意，继续在厨房准备着早餐。
而方静趁此机会，将昨天买好的蹑手蹑脚的放在了他的包里，她看着书包会意的笑了笑。
离成功就差一步之遥了。
“我出门了。”
方静跟宋娟打完招呼后就出了门，一路上她也时不时回头望着身后的人群有没有他的身影。
不出意外的话，韩江南就要快出意外了。
方静到了班级后，无意间看见后桌正补着作业。
她若有所思的拿出书包里的作业本放在她的桌子上。
“要抄我的吗。”
陈千用不解的目光望着她，对于方静突如其来的这种热情。
不得不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我早饭没吃。”
方静直接开门见山，以她这样不爱打交道的性格来讲。
如果她能对陌生的人主动，无疑是利用之意罢了。
“补完后陪我去趟食堂。”
“你向来都这样主动吗?”陈千发出一阵轻笑，笑声不高。
还有些深入人心。
“没别的，就是想找个陪我去吃早餐的人。”
“去不去的是你的选择。”
正等方静转过身整理着抽屉的课本时，陈千起身把本子放回了方静的桌子上。
“我可以自己做。”
“够直接，我陪你去。”
二人相视一笑，方静目光躲闪地转过头去，眼底闪过一丝纠结之色。
刚刚的想法，确实有些不太友好啊。
刚到了食堂的二楼，正巧不巧，方静无意间看见韩江南在餐桌吃着东西。
“阿姨，来一份掉渣饼。”
话音刚落，韩江南幽幽地望过去，眼底里除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探询之意外，还夹杂着一贯的迟疑之色。
他起身走去，随之目光停落在了陈千身上。
“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说完，方静抬眸的瞬间，和他的目光相撞，四目相接，他是多对她不屑，随意丢了一句就走了。
这句话是对陈千说的。
陈千望去韩江南身后的张唯一，她笑盈盈的看着他说：“你也要一起吗？”
“不然呢，先走了。”
韩江南身后的那个男孩敷衍一笑之后，便匆匆转身离去。
陈千却持久的望着他的身影，却又回过头尴尬的冲方静笑了一声。
方静没理会，拿着手抓饼就离开了食堂，路上两人沉默寡言，直到方静才打破这气氛：“你男朋友？”
陈千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吧。”
“就是觉得，你男朋友不够帅。”方静倒是先笑了笑。
大概是今天过后，方静差不多也不会找着陈千搭话了。
方静回过头望向她，和陈千闪烁的目光相撞，四目都闪了闪，都从对方的眼底读出了复杂的意味。
消息传得很快，下午的第二节课后广播室就开始通报被记处分的学生名单。
这个下午格外使方静舒服，她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广播的人念出那个蓄谋已久的名字。
“怎么这么多我们高二年级的啊？”
班里顿时一片哗然，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方静托腮并有节奏性的瞧着桌子，静静地凝视着右上角墙上的广播。
而下一秒，方静像是无意一般撇嘴笑了笑。
“通报批评，通报批评。”
“高三四班的韩江南，因携带违禁物品被通报批评，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
“经学校的教务处决定给予韩江南严重警告一次。”
“希望其他同学能引以为戒，严格遵守学校各项规章制度。”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接着就是班里同学的议论纷纷，“终于有个高三的了。”
也有同学聚集一起八卦着：“高三四班，随手挑一个都是帅哥。”
“周时序啊，长得可好看了。”
“张唯一也不赖啊。”
“陈千好像认识他们哦。”
坐在前排的女生一齐扭头望向了陈千，可是从她那闪烁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女生交头接耳，似乎在说着什么。
陈千似乎也感受了那群在议论自己的女生，起身正打算走出教室门，却突然停下脚步迅速地瞥了方静一眼。
眼睛的余光又一扫而过那群女生，淡然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份对她们不耐的眼神。
韩江南被记处分了，这也是方静特意为他准备的。
如果上一次是让方静背锅是韩江南送她的第一份礼物，那么这一次。
是她给韩江南的第一份回礼。
待到方静回家时就遥遥看见韩江南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正在思虑着什么，面对着他的是韩父。
“是不是跟你说了，高三这一年把自己管好。”
方静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韩父居高临下批评着眼下的韩江南。
而方静迅速地用余光一扫而过，又望向别处。
韩父看见方静走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平视的目光里，却带着一种俯视感，又用眼神示意她：“小静先回屋学习，等我过会把饭做好。”
方静点了点头，韩江南趁此与她对眼，目光紧盯了她片刻。
从她那略显躲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紧张之意。
殊不知那一丝紧张感是方静在韩父面前装出来的。
准备回去之时，方静最后用眼睛的余光瞟向他时，发现他正瞪着自己，眼睛里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愤怒之意。
终究是看到他这样气急败坏了，方静背对着韩父有意无意的冲他冰冷一笑，又挥了挥手后回到了房间。
可方静也没想到，这也只是他来折磨她的一个开始。
这种毫无头绪的开始，却让方静刻骨铭心。
他的每个表情，每个言行举止却又让她无比怀念她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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