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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十五年

    康德十五年三月初,乾清宫,夜渐渐深了,康德帝扔下手中的折子,看着在龙案上叠得老高的奏章和谍报,心里的烦乱久久难以平息。

    康德帝看着一点人气而都没有的养心殿,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索性一甩手出了养心殿。

    康德帝深吸了一口气,清冽的寒气进入胸腔,充斥着肺叶,让人精神了不少,原本混沌的脑子也渐渐清明,只是这心中的烦乱却丝毫未减。

    康德帝仰首望着神秘的浅灰色天空许久不语。一阵寒风袭来,内侍常进立刻走了过来,将一袭绿锦团绣龙狐皮裘披在他身上。

    看着这狐裘上熟悉的绣工,康德帝恍惚间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妻子赫连嬅,眉目间尽是哀思,“孝宸皇后的忌日就在这两日了吧?”

    “是,再有三日便是孝宸皇后的忌日了。”常进躬身沉着应答。

    康德帝转身进了养心殿,洋洋洒洒写下了一篇悼文:“淑德长新配坤仪,于有永嶶音杳隔,感节候之频移岁,滋切时适当乎中夏,追悼良殷,爰藉馨香式申馈奠。惟皇后中和秉性礼度,垂型惠问协于家邦阴教,孚于中外自兰帏,撤御久虚琴瑟之音,遂玉鉴凝尘终閟,祎褕之影月哉生而乍掩露方湛以旋晞,触景含思经时弥恸,特令储嗣往诣,几筵展芬苾以凄怆,僾音容于髣髴聿纾悲轸,用格幽户向。鸣呼怅望,云軿十载之遗规,如觏顾瞻椒寝,千秋之令范常存,尚冀凭依歆兹雕俎。”康德帝放下笔,待墨迹干透之后,将悼文给了常进,“等到了日子,就去烧了吧。”

    常进躬身应了便退了出去。

    康德帝复又踱步进了西暖阁,看着周围的陈设惆怅更甚。孝宸皇后去了之后的这些年,每每想到她时,康德帝都会来这儿。原因倒也简单,这地方仍旧是她未曾离开的样子,是带着她气息的。

    墙角的紫檀木架上的玉盘里摆着几个金黄的文冠果,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案上的古筝原本弹断了一根弦,早些年的时候修上了,日日擦拭,一点灰尘都没沾上;梳妆台架上的脂粉、头面首饰和她用过的青盐、香胰都原样不动地摆着;嵌玉的牙床上,悬了一帧赫连氏宫装小像,是早些年她生辰时他亲手为她剪得。

    康德帝坐在塌上扶着额,脑海中都是与亡妻过往的种种。

    “常进!”康德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喊了一声。

    “奴才在。”常进听到喊声,不敢耽搁,急急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去顾婕妤那儿看看。”康德帝也不知是怎么,只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婕妤顾婉茵。

    话说回来,这后宫里酷似孝宸皇后的嫔妃不少。其他的不说也罢,但有两个不得不说。德妃武静言是容貌上最像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活脱脱就是孝宸皇后再世啊,可也就只有皮相罢了;要说性子,还是淑妃陈燕宜最像,只不过总还是差些意思,神韵不够。唯有这个婕妤顾婉茵虽长得与孝宸皇后没有几分相似,却在性格和神韵上像极了这位与康德帝青梅竹马的先皇后。

    “陛下驾临宜春院!”常进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在宜春院外响起的时候,顾婉茵正在烛光下做着绣活。

    猛然听到这声通传,顾婉茵手下一抖,尖细的绣针竟是径直扎向了指尖,一滴血珠污了绣布。顾婉茵皱了下眉,薄唇张了张,像是想要说什么,可到底是忍了下来,几步走到房门口,行了个福礼。康德帝叫了起,便径直走进了屋子。

    “你这里倒是清净。”康德帝颇有些随意地坐了下来,轻声说道。

    这话倒是句真的,这宜春院或许没别的长处,但这清净却是实打实的。自从康德十四年承了宠,被封选侍,再到如今成为婕妤,这偌大的院子就一直是她一个人住,算上宫女太监也没几个人。

    “陛下尝尝这茶,去去寒气。”顾婉茵没有接着康德帝的话说下去,而是将青秀刚端上来的茶向康德帝一侧推了推。

    康德帝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又仔细看了看茶碗,“你这套茶具倒是别致。”

    茶具是青色的,壶形似莲蓬,杯子是荷叶形的,做工有些粗糙,且用的时间有些长,难免有些磕碰。

    “不过是嫔妾自己喜欢罢了。”顾婉茵敛着眉眼,低声应了一句。

    说来也奇怪,康德帝看着顾婉茵这般眉目柔和的样子,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稳了下来。“朕瞧着你这套也用着有些年头了,若是喜欢,今年徐州贡上来的瓷器倒是有几件好的,回头让人给你送来。”康德帝自己也没想到这话就这么说出去了,倒不是说有什么不妥的,但就是有些说不清和顾婉茵相处时的这种感觉。

    听了这话,顾婉茵愣了一下,倒也是谢了恩。

    康德帝对顾婉茵这一愣倒是有了些兴趣,“怎么?朕送些东西给你就这么惊讶?”

    “倒也不是惊讶,”顾婉茵起了身,笑着解释,“只是嫔妾这前脚刚说完茶碗的事儿,您就赏下来套茶具,这事儿传出去,少不得人说嫔妾在您这儿讨赏呢。”

    康德帝听了这解释,轻声笑了,余光扫到之前顾婉茵绣到一半儿的绣活,一时来了兴致,“绣什么呢?”

    “平日里清闲,就想着绣个木棉花的香囊。”顾婉茵拿起绣布递到康德帝手里。

    “怎么?你也喜欢木棉花?”康德帝对刺绣的手法并没有太多研究,但看着手中绣布上的手法还是认出和孝宸皇后的刺绣手法一般无二,又听闻是要绣木棉花,不由得侧目。

    “它的躯干壮硕,以一种顶天立地的姿态伫立在人间;木棉花开的红艳,但又不媚俗,犹如壮士风骨,又如同英雄的鲜血染红了树梢;花朵掉落后,不褪色,不萎靡,如同是英雄对这尘世的道别。是而嫔妾很是喜欢。”

    康德帝隔着烛光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发妻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康德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手中的绣布,便起了身。

    “陛下,不再坐坐?”顾婉茵随之起了身,话已出口才发现有些僭越了,但却不想得了回应。

    “不了,养心殿还有折子。”康德帝这话里透着股子疲惫。

    顾婉茵行了礼,想着康德帝眼下的淤青,虽已不再是站在他身边的人,可到底没忍住,“陛下。”

    康德帝回过身,等着顾婉茵的下文。

    “国事繁重,陛下也要保重身子。”

    这一句话,触动了康德帝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点了点头,便抬步出了屋子。

    康德帝走了之后,顾婉茵一个人在廊下站了许久,直到青秀来给她披了件斗篷才回过神来。

    “婕妤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青秀是顾婉茵身边的大宫女,自她有了位份之后就一直伺候着,也算得上是心腹之人。

    “我哪里还有什么家呀。”

    顾婉茵看着连一颗星子都没有的天空,叹了口气,思绪渐渐飘向已经被她有意无意封存的回忆,口中喃喃地念着被册立为后时的诏书。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与。咨尔赫连氏乃内大臣赫连昌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太皇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是了,那时她还是赫连嬅,是大秦的皇后,是这天下唯一可以与她的璘哥哥比肩的人。少年时相互倾慕的人终于成了枕边人,她想,那时她亦是欢喜的。

    可后来,他们之间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变了。

    从康德四年入主中宫,到康德十四年血崩而亡,十年的时间让她学会了宽容大度,成了六宫典范,也让她从了体统规矩。做了皇后,便不能再贪恋从前的儿女情长,这是她反抗不了的宿命。

    或许是因为朝政繁忙,或许是因为宫中美人渐渐增多,也或许是因为她的改变,总之,她的璘哥哥来的少了。她曾一度以为,那个少年郎心里再没有自己一点位置。直到后来,她做了他几个月的背后灵,这才知晓原来她的璘哥哥仍旧在意着自己。

    说来也是她的机缘,当年她死后不久,云王顾东亭被污谋反一家老小皆成亡魂。年仅十四岁的溧阳郡主顾婉茵因为年龄尚小,只是被夺了封号,以罪奴之身成了浣衣局里最低等的宫女。

    从前人人巴结的郡主,只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便成了人人磋磨的低等宫女,从没见过什么阴毒手段的顾婉茵不久就被人残害致死。而赫连嬅却借机占了顾婉茵的身体,还魂重生了。

    重生之后,赫连嬅开始着手为顾婉茵报仇,那些曾经欺辱过顾婉茵的人一个个走向了她为她们铺好的死路。而康德十四年时,康德帝谢永璘的那次临幸不仅成了她重回他身边的机会,更成了她查清云王府被污谋反真相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