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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番外 谎言

    看着躺在身边,仍旧习惯侧睡,微微蜷缩着手脚的她。隋夜刻意捏捏她的莹白脸颊。

    闹得她半梦半醒间,微恼地嘟囔,“干嘛。”而后又沉沉睡去。

    隋夜这时才确信她的存在。美好并不是水中剪影,一颗小石子下去就消失无踪。

    成婚已过十年,时间如此之快。明明以前的他,是那么痛恨时间的蹉跎漫长,永远都望不到头。现世安稳平静,隋夜内心惊惧不安犹在。因为,现在的所有,都是他从另一个人那儿偷来的。

    他撒了一个谎,一个弥天大谎。

    他根本不是宣玉。他怎么会是宣玉那个懦弱的废物呢。不过他应该感谢宣玉,因为没有他的懦弱无能,也无法滋生出自己。

    神风山庄一夕倾灭,祁宣玉被那位忠心护主的下人救走,下人为了掩人耳目将这位小少爷丢在了寻欢阁。

    宣玉目睹惨象,后起高烧,将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只依稀记得宣玉的名。

    他,便是在宣玉大受刺激的那个晚上出现的。虽共用一个身体,他和宣玉却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他莫非是异世而来的孤魂野鬼,否则怎么解释这怪异之事。

    起初宣玉并不知道他的存在,而隋夜却知道所有事。祁宣玉将灭门惨案忘得一干二净,但这份仇恨却转嫁到他身上。

    如梦时分,孩童时的承欢膝下,伴随着杀戮的画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折磨得他一刻也不得好。

    宣玉生性软弱,手无缚鸡之力。受人欺负更是稀松平常。又一次帮祁宣玉解决掉欺辱他的人时,因为大意,被人撞见。那人便是魔教教主隋炎。因着的这份狠劲,收他为徒。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寻欢阁并不是普通的寻欢之地,而是魔教的情报收集之地。

    魔教的日子并不比寻欢阁好过,反而更加生不如死。隋炎说是收他为徒,实则只是培养他为杀人工具。蛇窟求生,毒药实验,鞭刑打骂,是他那八年的日常。

    隋夜的旺盛求生力出乎隋炎的预料,极大地刺激到了隋炎。一方面,隋炎亲自教授隋夜武艺,另一方面是愈加严酷残忍的折磨。

    渐渐地,隋炎知道仅仅肉体上的折磨已经奈何不了他,于是让他继续回到寻欢阁。

    隋炎早就知道自己徒弟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也不奇怪,反而很兴奋于自己培养出来的果然是个怪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打败征服这个怪物。

    可惜,隋炎没有如愿。隋夜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直到隋炎武功尽废,丢进万蛇窟喂蛇时不知道有没有养虎为患的后悔。

    隋夜厌恶魔教,只是他需要借势报神风山庄灭门一案的仇。没有比魔教这把刀更好的选择。其实让一个人死很容易,但他要让安寅平常常自己最在乎的东西一件件失去,受尽折磨而死,尝一尝他当时目睹亲人死去的痛苦。

    局已布好,他只需要旁观看戏。可是,却出现了一个意外-叶无幽。

    起初,他只把叶无幽花痴当成为男色一掷千金的浪荡小姐。是的,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他这是个女子。无论外表装的多像,但呼吸、步调这些东西却极难伪装。要是这还看不出,他教主的位置就可以换人坐了。

    他作为一个暗处的旁观者,看着叶无幽为宣玉那个赎身,安置住处,盘下铺面,对宣玉那样不计回报地好。但相反地是,他却越来越气。

    彼时,他还不知什么是心动。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个女子,好像越来越影响他的情绪。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征兆。

    后来,从姬莲心口中得知叶无幽原是邵逐的师妹,姬莲心想对她下手之时,他虽有片刻犹豫,但到底是默认了。这样一个时时刻刻牵动他心神的人,放任发展,太过危险。

    这个时候,在本该他掌控的身体的时间,宣玉居然妄图冲破束缚,主导身体。原来,他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但不同于隋夜的坚韧,宣玉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一件事就是写下那封信,希望隋夜放过叶无幽。他自愿将身体献祭给他。

    可惜无论是他,还是宣玉,都看错了人。叶无幽可不是什么小白兔,爪子可锋利着呢。

    黑九的武功不俗,却在叶无幽手下连二十招都没过完就毙命。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本以为是个笨蛋,却意外的叫人惊喜。

    那个时候就应该离开,却鬼使神差地编了一个蹩脚的理由赖着。直到面具快被揭开那一刻,犹如平地惊雷,炸醒了荒唐的自己。

    该怎么向她解释呢,是他纵容姬莲心对她下的手,是他霸占了宣玉的身体,这之后,还不要脸的产生对她了非分之想。

    且不说之前他的行为,光是他魔头这个身份,就注定会给她带来数不尽的灾难。他可不就是这么来对付那个安寅平的私生子的嘛。

    所以送至客栈后,他才选择了离开。后来姬莲心的背叛倒是给了他一个脱离魔教的机会。

    隋夜既然要消失,一点儿小伤是不可避免的,根本无性命之忧。可没想到,他醒来时,却看到那个笨蛋。看着聪明,实则愚蠢,若是让那些自诩名门的正派人士知道,她救下了魔教教主,她又该如何自处。

    无冥崖一别三年,他才终于将往事处理妥当,可以一身轻松,干干净净地出现在她身边。

    更深露重,夜里有些凉,屋内烧着地龙,不同于外面的温暖。不知什么时候,叶无幽又踢了被子,露出一大半身子。

    隋夜心想什么时候得强制她改改这个睡觉不老实的毛病了。虽这样狠心地想想,却还是无奈又心疼地帮他的夫人掖好被角。连人带被子拥入怀里,沉沉睡去。

    他会永远对那个秘密守口如瓶,不会让她知道那个懦弱的连复仇都不敢的宣玉,为了保护她,自愿献祭了自己。

    他就是那样自私的人,不想她的心中装下除他外的任何人。就当是宣玉全了这些年来他隋夜为他受的苦吧。用这些苦换的她,也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