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望云山 » 南方有雨

南方有雨

    夜里醒来,总觉得这车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静了点,被子上忽明忽暗,每经过一站,都有昏黄的路灯,逐渐驶进,然后远离,外面的铁轨一直没有尽头,对我而言,我想只会有个终点—南昌。

    曾写过一篇文章叫《望云山》,怀念来怀念去,总是对于一些时光的感慨,可是那山还在,一直都在,学校在山里,抬头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脉,山上云雾环绕,想爬上去看看,在地图一看名字,苦乐山,好名字,想起一句话“冷暖自知,苦乐在心“,高中时候语文老师敲着黑板告诉我们,做人,应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自己知道就好,不用再说可与言者无二三,当然不会有无人倾诉的痛苦。

    我跟朱说,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座山,没事去爬吧,他说那边是坟岗没什么好看的,说着说着就讲到了几个鬼怪故事,后来就忘了。有一次出门,又看向远处,山雾缭绕引得人想一看究竟,那山上有什么呢,有没用上去的路,我的想象力在此发挥了作用,得出了结论,果真是登不上的,直到今天我仍旧念念不忘,可是山,终究是山,我的想念也只是想念。

    所幸,想法这东西,总归能被人控制,不见不想,没有忘记,但是偶尔想起就好,像那山上的云,在水汽汇聚的时候,在雨后天气的时候,该有就有了,山就一直在那,让人远远的看着。

    现在我人回来了,那些思绪也沿着铁轨,隆隆作响,夜晚的火车最适合遐想,想的地方与将要到的地方是一样,这一路上应该是欢悦的,不过这话对于离别来说,也是反向的,朋友们总想着赶紧离开大学吧,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无聊了,这话听起来是,虽然我不这样觉得。

    现在的生活是你的,将来的生活更是,周末两天在宿舍熬夜,睡懒觉,玩游戏,工作以后难保不是这样,不过想着见识外面世界的精彩,对于生活在大学三年里的同学来说,仍是有着足够的好奇心,总该走的这一步,与自己想走的心态,其实是不一样的,因为后者更容易一脚踩空。

    我心底其实是不想走的,即便我知道这种想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眼下的生活稍微有点意义,从大三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恍然觉得时间不多了,开学时候老师说的那句话,“大学四年是很快的“,被不幸言中,从那时意识到时间过去,和现在正在摇晃的火车,都在提醒着我,该翻个身了。

    其实并没有完善的计划,没有想要学习的技能,那怎么办,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看书跑步,也许并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故事情节总会忘记,书中的想法总会忘记,大学生活的日子总会忘记,可是忘记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过,每天思考的吃什么,那些走过的路,遇到的人,你为它们去安放一种价值评判,来说明对你而言的意义,可首先你更应该了解自己,人是万物的尺度,也是衡量自己的标准,大学,对我而言的全部意义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尺度,即便眼下找不到,也一定要走在寻找的路上。

    即便如此,在反复的日子里,有些事情自己会遗忘,可是住在一起的室友,你不会忘记,你们开过的玩笑,你会忘记,但总是会记得在一起捧腹大笑的感觉,任课老师你也忘记,但是对你影响最大,印象也会足够深刻。现在你记得两年前的三月份的某一天吃的什么,有什么意义,所以日子删来删去,只剩下这些自己的感觉,现在可以听到朋友说,我感觉我的大学白混了,我感觉我的大学什么也没有做,我感觉…

    可我会记得每天晚上在新博林广场散的步,一个人看看人来人往,坐在水池旁发呆,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想起沿着学校周边的山丘。走进附近的村庄,有水,有池塘;想起有天跑步,沿着赛道一根跑一圈,操场六圈下来,我就躺下,看着星空,听我的心脏在“砰砰砰”的跳动,累的觉得自己的确是个普通人,可是心脏跳动的感觉,让我明白身为普通人也可以真切的活着。这些四年下来的事情也许不算太多,可是每次想到一个,就像是扯到一条树根,稍用力抬起,往日岁月的痕迹便清晰可见,根脉上的分支,夹带着泥土,轻轻一抖,散落在地上的,都是些真切的回忆。

    我想很多事情,由不得你忘记,你只能不让自己去想,学校二食堂后,有一片萤火虫的天堂,初次走过觉得像是点缀的灯饰。走进,它们开始飞舞,满天的星光,第一次见到就再也难忘,以后每次散步都要绕道经过这里,看它们安安静静的呼吸发光,想必你也看到过。后来因此结下了酒缘,和好友,一瓶李渡,两瓶啤酒,围着火锅,喝的尽兴,吃的痛快,出门的时候,我问他“不是说好要送我的么”,他说“我醉了,你自己回吧“,于是我摇摇晃晃,看到街道上的路灯,感受夜晚风吹的凉意,想着这事,以后还会想起。

    这些是高兴的事,一个人但凡能想到高兴的事情,不开心的就可以忘记,说忘记兴许是不对的,就像一件旧衣服,你不在会穿了,应该要洗好,晾干,然后好好叠放,有天收拾衣柜的时候,发现,艾,这里有件过去的衣裳,然后拿在镜前开始比量,看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是胖了,还是廋了,衣服还能否穿下去,费劲心思穿上身来,静静地,张望,我希望穿上这身衣服,还能看到自己的少年模样,想起它呵护你肆无忌惮的日子,哪怕荒废都觉得理所应当,想到身穿同一件衣服的同学们现在怎样,想起它为你带来什么,明白它不是平白无故的消失,只是在某一天等你从纷杂的世界脱身时,感慨所幸还有个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

    2017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