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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刀子

    以前心里有烦心事的时候,总会想象脑子里有一把刀子模样的刀,我一个念头升起来的时候,就像水果忍者一样,把它划去,念头越多,动作越快,后来念头确实少多了,可这刀子,却留下了。

    悬在心头,我无法不正视它,无法把它消除掉,不过我想留下或许也有用,把它磨的透亮,好见识见识自己现在的样子,想起有次朋友见我散步回来,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深沉,并不能看清现实的我,只知道我在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生存,或者死亡。

    在夜晚还是清晨,有那么几次,我看到一切,窗帘,杯子,衣服,都像定在那里一样,开始此时此刻自己真正的活着,能够感受到时光的静止与流逝,能够明白自己在呼吸,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可这不是什么神秘的体验,只是我静下来了,感受到了,就这么简单。

    经验的感受,让我明白活着的样子,仅存的理性,让我思考,与生的对立,死的世界是什么?是一片虚无,还是真有另一个世界,我无法得知答案,除非我死去,可我明白,当我死去,也同样不会知晓答案,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不想讨论必死的事实,对这样的话感到忌讳,我也如此,不明白好端端怎么会有了死亡的存在,而且萌生了以身试死的想法。

    简直可怕极了。想法可以消除,可事实却不能,既然有死的事实,我不能凭空把这挥之不去的思想给湮灭,除非死了,果然绕来绕去,避免不了的,我承认了它,也开始默认自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我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和两个好友在一起喝酒,我止不住的眼泪,对他们说到:“人生啊,就是一场虚空,我现在看不破,所以我在哭”,我不明白从什么时候萌生了一个想法,比死亡的事实还要早些,或许是在大学里,觉得时间每时每刻也停不下,觉得自己什么也留不住,开始有了一些追问,“时间是什么,生存是什么”?这些大而宽泛的问题,找不到解释,开始从一些书中找寻,开始思考哲学,开始了每天散步,自己一个人走在偌大的校园里,思考着人生中永恒的命题,这些所有的开端,成为了今天的我。

    觉得还不错。能够有一些合理的解释,为自己,为意义,为生活,去安放自己的理解,无论错与对,都是自己的,

    因为时间的流逝,觉得万事万物的流逝,

    以此走向了虚无的认知,因为虚无便想找到自己的存在。我看到花草树木,想到幽谷之兰,一株草,在路边平淡无奇,在庄稼地里,需要被铲去,可在悬崖峭壁上,一株草就是一个生命的奇迹,我想普通的生活,才被普通的感知。然而人是一根能够思想的苇草,他能够去认知,去找寻生命存在的意义。

    走路上,想走快点,想骑车,却想着万物皆备于我,干脆跑起来。人唯有摒弃身为人的身份,才能做到与天地精神相往来,这些话语说起来总觉得太大,太空,可是却很对,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开始享受独自一人的时刻,即便心里还有着欲求,会明白这只是人的渴望。

    渐渐的,不管是工作的忙碌,还是生活的平静,找到自己,或者找不到自己,我却是有了,因为有,也有了无,死对于人来说是虚无的最终归宿,而虚无是万事万物生生不息的过程,我终究是会死的,或许消极厌世,或许任重道远,我知道我骨子里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够容纳多少普通的事。

    死是知道了,思想也是清楚了,下一步呢?叔本华以悲观的人生,劝诫人们放弃欢愉享乐和多余的情感。尼采以酒神精神来抵制理性,以艺术和永恒的价值告诉人们所应当寄托于美好的事物。这种说法如同一个人读书读太多的时候,反而会劝诫人们不要在读书,理性尚未形成,便提倡不要这理性,或许出发点是好的,但少了让他人参与其中,经历痛苦,能够享受的精神愉悦。

    唯有在生存或者死亡这种命题前,人人都有话可说,因为它的严肃性,才能贯穿整个人的生命中,才能让我们抛去繁琐的工作生活,直接与先哲对话。

    想起高中时候,门口有个算卦的人,拉着我算了一下,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算的,我问“我以后的命如何”,他翻了翻书本,找到了几句话,或许是因为他没给我解释,或许这句话意义深刻,或者相反压根没有意义,总之,印在了我的心里。“会见,必不可见”,我想死应该是比较符合它的寓意,总是要死的,却见不到自己死。

    话到这里,我要开始解决这个生死问题,我用刀子一点点剥离,一点点把他们汇聚起来,找到原因和发展。有一天在回学校的路上,我想起了一个词,不说是豁然开朗,只是觉得很有意思,佛家是讲空的,而空的概念与意义复杂非常,可是它提到人有一个境界,就是圆融。我想到心里的悲观厌世,并不非是不可解脱,诗人先哲们之所以留下传世名篇,是因为情感的敏锐,可不管对于欢乐的,还是痛苦的都一概接受,这是矛盾的熔炉,把自身的情感在苦难中锤炼,而悲观也应如此。

    对于人间的事,多了一份宿命的归属,却也有了对于生活更多的期盼,木心先生曾说“所谓的万丈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万里”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从很久以前我开始试着理解,理解吵架的根源,理解家庭暴力的原因,理解农民为什么如此,我要去理解,才能有个解释,才能与这个世界好好相处,才不会偏执一条路走到黑,然而理解并不都是好的,它让你知道了人生的常态,让你一直在别人的思绪里打滚。

    这些是基于性格或者思想的反应,和朋友说到因为觉得自己在活着,所以会想到死,他说也可以这样想,活着意味着无限的可能,而死了就死了,想来是对的。而我现在以及将来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鼓荡,在内心深处,一点点用生命的意义,把那些积淀在心底的消极的,悲观的,不存在的想法,翻滚到太阳底下,好好晒一下,被温暖而后潜藏,因为死之事实,反倒对生命的渴望多了一份期待,这也算是向死而生吧。

    2017/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