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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议论

    紧跟着各种各样看似无关的事情上奏到赵煦这里。

    请求解禁王安石的《字说》。

    借蔡确去世,请求追复蔡确观文殿学士。

    同时建议翰林学士兼侍讲蔡卞充国史院修撰兼知院事。

    赵煦看着这些奏折,头疼不已,转头看向身侧的梁从政。这些宰执全都看过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更加烦躁。这些人上这些折子,是想要逼宫吗?

    解禁王安石的《字说》,蔡确身为变法的重要人物进行追复,蔡卞身为王安石的女婿在这个时间段进行升迁无论哪一个自己进行明确的表示。

    这些朝臣是不是就认为自己要变法了?从而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其实这就是赵煦杞人忧天了,自从高太后去世后,他这位成年并且拥有绝对法理性的官家,根本不是朝臣们想要换就能换的。就是后宫仅剩那位,也不可能。

    在封建王朝下,皇帝的权威基本上无人可以撼动。这也是原本历史上赵煦将旧党全部清理出朝廷,大肆重用新党,而没有引发朝堂动荡的根本原因。

    宋徽宗折腾了整个大宋朝几十年,也没见有哪些人敢言废立。反而是一些幸进小人得以上位。

    朝臣们上这些奏折并不是要怎么样,而是想要知道官家心意所在,就知道自己的屁股要做到那边了。毕竟赵官家亲政快要两个月了只是进行一些似是而非的举动。并没有明确的表示要进行变法还是恪守祖宗法度。

    只是朝臣们的试探,被政治智慧地下的赵煦当成了逼宫。从而将所有的奏折全部留中。进一步的引发朝臣们的猜忌。就属于意外了。

    十一月,正式挂牌营业的邸报刊发了第一期《大宋国报》,有资格坐在政事堂的自然不用,自己去买,自然会有人将每期最新的邸报放到堂内。

    吕大防跟范纯仁入得堂内一人拿了一份,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看了起来。邸报的第一页首先是对高太后去世的哀悼,然后是朝廷关于汰兵的政策等一些最近的国家大事。接着就是沈括“梦溪笔谈”技艺中的一篇杂文。其他几家学派的一些学术争论。最后就是赵官家上元节的那首《青玉案》。

    还有官家的新作《寒衣节》,“从来此节无关我,今岁奈何煎碎心。十字街头西北望,三更露下梦魂侵。星因朔气寒椿树,儿送棉衣并羽衾。化去纸钱时绕我,依依应是两牵襟。”

    这首诗看的吕大防动容不已,只不过看了看一旁的范纯仁轻声说道:“官家果然大才。只是平常太过不爱显露,诗里面讲得棉衣就是如今军器监正在制作的冬衣?”

    范纯仁轻声应和道:“我去看过,比麻布保暖许多,而且成本不高,做成棉被的话,寻常百姓不至于还需要草榻过冬,是百姓之福,能活不少人。

    可惜产量有限,官家似乎打算将今年的所有棉衣棉被等优先供给西夏防线。东京城内要普及的话估计还要等上几年。”

    “本就是应有之事。只是听说官家所言的棉衣乃是白叠子这等观赏之物所产?我询问过官家。官家所言乃是一本古籍看到,问官家书名,官家却说忘了。”

    “此事我也不知,不过总归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从去岁起官家拿出的好东西可不止棉衣这一件。

    你我现在带的眼镜不就是官家所出?而且还在研制望远镜,据说能看到五里开外。如果做成就是行军打仗的利器。

    更别说如今东京城内的水泥路,无论哪样都是提升民生军事的好东西。如果这样的好东西越来越多,你说官家同我讲过的人人有衣穿,有屋住,有饭吃的大宋会不会出现?”

    “不知道!不过真是令人神往啊!怪不得你拜相以来一言不发。看来我真的老了。尧夫,以后的朝堂看你了!看着官家,终究年少别让官家做出出格的事情。”

    “你决定了?”

    “是啊!入仕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回乡后办个学堂,专门做个老夫子,岂不有趣?”

    “确实让人羡慕!”范纯仁说完,低头接着看邸报。吕大防也不再作声。

    是夜聚集在苏澈府邸的蜀党等人,拿着邸报对着寒衣节细细琢磨,其中一人对这苏澈道:“子由,官家做出这样一首《寒衣节》来悼念太皇太后。是不是代表着要谨守祖宗家法?”

    苏澈还未开口,其中一人插嘴道:“未必,看官家亲政后的种种作为,明显是想要进行变法。这首诗可能只是官家用来麻痹我等!”

    “麻痹你***”

    众人并未理会说话那人。

    吕陶喝了一杯酒,接着说道:“如此看来,传言官家对太皇太后愤愤乃是不实之言。如此情深意切的哀悼,岂是心怀怨恨的人能写出来的。”

    苏澈开口道:“外面竟是这般传言的吗?官家年幼之时似乎对太皇太后确有怨言,以至于经常沉默以对。最近一年多,年纪愈大应是感受到太皇太后辛苦。所以经常膝前尽孝。哪有什么不忍言之事。再说了宫中之事,又岂是我们这些臣子能随意议论的?”

    “官家如何不是我等能够知道的,属下就是想知道咱们是不是还有机会?”

    看着邸报的苏澈并未直接开口,沉吟半响后:“不管官家何意!如今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太皇太后役前,将我们三省的人全部叫去,专门交代早日告老,让官家起复新人。临终懿旨我等总是不能违抗的。诸位做好去职的准备吧。”

    一场酒席就这样不欢而散,最终心思不定的苏澈还是来到苏轼处,苏轼正在赏月喝酒,坐到旁边的苏澈自顾自的拿起酒杯喝上一口。

    “兄长倒是自得!可有诗性?”

    “今日既然看见了官家的寒衣节,心中感伤之下又哪里会有诗意?只能借酒浇愁。”

    “兄长,官家找你进行过深谈,具体内容你也不愿透露与我,如今朝堂风云变幻,给弟弟出出主意可好?”

    “子由,放弃吧。你心中不是也已经有了结论?决定放弃了的事,就放弃得干干净净,那些决定再也不见面的人,就真的不要见面了,不要再做背叛自己的事了。

    御史台的事情为兄为何不发一言?我本以为御史台的事情是官家授意,所以上了请罪折子,等着发落。没想到官家竟然将那两人贬职,那就应该是揣测官家心意的小人,自作聪明。你可知他们二人败在何处?”

    “臣弟不知!”

    “我猜度就是官家所言的诬陷。他们二人如果有真凭实据也就罢了,官家大概会顺水推舟的将你贬出东京。借着御史台风闻奏事的权利肆意构陷,这才是二人被贬职的真正原因。没想到我苏子瞻经历过“乌台诗案”后。竟然还会在经历一遭,但是境遇却大不相同。

    官家对我讲得是他心中的大宋,应当是依法治国,虽然制度可能会有缺陷但是总归可以不断的完善,提高民生,不是圣贤书中的之乎者也。

    而是脚踏实地的衣食住行,是教育,只有大宋开智的人多了才能保证大宋的长治久安,所以就有了邸报,后续想要做什么我想不到,但是我很期待。

    官家说他重事功。但是如今的朝堂却没有几个真正为民请命的官。大多都是尸位素餐之辈,我听后深感惭愧,当初我们也是满怀抱负,也是想着天下百姓,可是在朝堂的旋涡几十年。怎么就忘了初心?

    我们争斗了几十年,这个大宋是变得更好了?还是百姓更加安居乐业,听了官家的话,再看看自己引以为傲的“苏堤”只会感觉到羞愧,也许我们真的错了。

    自从朱公掞之后,我也向官家自请外调,想要施政地方,没想到官家拒绝了。

    一开始我还不解其意,如今我大概明白了,我们蜀党确实在朝堂势大,说来可笑,本来只是我们志同道合之人共同反对王安石那等激进到动荡朝廷根基的变法而相互抱团的朋党,

    如今却成了官家投鼠忌器的乡党,这还不能说明我们的失败吗?以至于官家不得不将我留下稳定蜀党人心,而你估计很快就会有外调的命令了。到了地方上记得多行善政,为百姓造福。”

    没想到在兄长这里听到这样一番话,明白再无挽救可能的苏澈,只能埋头喝酒。

    如今的东京城关于邸报的讨论,已经是最热话题,太学生这个群体本来就容易热血上头,相互之间的讨论更加加重了邸报的热议,相互说着军国大事,畅想着自己将来如何执政朝堂。就算是街上不识字的也聚在人群里听着别人议论。时不时的也要说上两声自己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