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黑暗中的光
电车继续在黑暗深渊中行驶了很久。
乘客们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塞弗尔甚至给自己灌下去小半瓶烈酒。
接下去开始有人感到困倦。
经过商议，大家决定轮流值守，一旦发现琼斯有要停车的迹象，就把大家喊起来，全力阻止他拉动车门拉杆。
亚当自愿排在第一班。
塞弗尔首先打起了呼噜，接着是大块头，然后是福斯特，他们三人的鼾声虽然响亮，总算颇有规律，习惯了亦有催眠之效。于是最后安娜也睡着了，她当然和三个粗胚不同，轻柔的呼吸声中，其睡容如婴儿般安详，只是，鼻孔那边居然冒出了个鼻涕泡。
看到这一幕的亚当觉得有点好笑。
欧文始终没睡。
亚当轻声劝了他一句：“休息一下吧，你现在不睡，值守时坚持不住的话大家就都危险了。”
欧文这才勉强闭上眼睛。
黑暗中，亚当不禁反省起自己与安娜一起上车的选择。
狩猎别墅里的大眼球威胁要吃了亚当，不知道是字面意思（大眼球似乎没有合适的器官来做到这点）还是另有所指，总之，必不是好路数。猪角酒馆的巴恩斯也一面宰客，一面试探亚当，明显对他有了怀疑。明面上，亚当是因为这个两个原因才冒险离开城市的东南角。
可如果只是想苟延残喘的话，他并非没有其它选择，完全可以彻底加入煤油厂街仓库临时警局一方。这样的话，他可以获得大势力的庇护，并同时解决住所和食物来源的问题。
也许随着时局变化，临时警局最终会和棉兰酒店的黑帮发生火并，也许在此之前，玉米粥罐头就会造成某种恶果。但至少亚当不会面临迫在眉睫的威胁，在一段时间内可以相对安全地生存下去。
亚当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几乎从没有比生存更高的目标，也确实非常擅于在严酷条件下生存，他本该很轻松就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可如今他却上了这辆已经死掉三分之一乘客的电车。
亚当意识到黑衣人的呓语像一个魔咒，不知不觉影响了他。
他提醒自己，如果之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再三权衡，确保排除黑衣人的干扰。
大块头也做了同样的梦，既然黑衣人不止征召了自己一个，那不管找到蛹到底有什么用，就让别人慢慢去找吧，亚当无意奉陪。
突然间，深渊的黑暗中出现了光，亚当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不禁眨了一下。
电车并没有离开深渊，左侧车窗外仍然是一片黑暗，可车的右前侧居然遥遥出现了一块多彩的光团。
面对如此异象，虽然电车没有停，惊讶的亚当还是打算叫醒众人。
福斯特：“上帝啊，这是什么……”
不用亚当叫，剩下的乘客都在同一时刻醒了。
随着电车行进，乘客们发现那块光团硕大无比，形状堆叠重复，难以形容，色彩绚丽夺目，诡谲浓密。
深沉黑暗中的光芒原本弥足珍贵，亚当面对光团却产生了一种烦恶心悸的感觉，就好像在感化院令人压抑绝望的灰色墙体上，突然爬来一只色泽鲜艳斑斓的巨大蜈蚣。
其他人对光团的反应各异。福斯特将其当作神迹，激动地跪在地上祈祷，声音越来越大，逐渐狂热。塞弗尔愣愣盯着光团，在不自知的情况下，突然地露出一抹扭曲阴险的笑容，又突然收敛，如此循环往复。大块头与塞弗尔一样盯着光团，没有不受控的表情变化，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咚！咚！咚！”这是欧文靠在车厢上，一下一下用头撞车窗的声音，他从离开上一站起状态就不太对，此时显然更加不堪了。
安娜同样为这光团目眩神迷，不过仍能保持神智。“欧文先生，你怎么了？不要这样。”她听到动静后试图去帮助欧文。
“咚咚咚咚咚咚！“欧文根本不理会安娜的拉扯，撞车窗的力度不断增大，撞之前上半身甚至要大幅后仰，与此同时频率居然也不相称地加快，整个人状若癫狂。
电车窗上留下欧文的血迹，且血液还差点飞溅到安娜身上。
安娜骇然后退。
欧文的脑袋突然生硬地转过九十度，然后大吼一声朝安娜扑去。
他狂化了。
安娜拔出袖珍手枪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欧文，可完全没能产生任何停滞作用，满面鲜血的欧文将安娜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亚当毕竟名义上是安娜的助手，他及时赶到救援。因为欧文和安娜实在过于接近的缘故，亚当为防子弹穿透力过强误伤安娜，于是倒转枪口用枪托狠砸欧文的后脑。从安娜的角度来看，欧文的眼球都被砸得凸出来了，可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变，安娜试图掰开欧文的双手，可力量实在不够，反而因加速耗氧脸憋得通红。
亚当见状，放弃了用枪托，转而横臂勒住欧文的脖子，使劲将他向后拽。刚才被安娜救助过的塞弗尔从光团的诡丽色彩中醒过神，也拖着伤腿来帮忙，配合去掰欧文的手。
三人合力，总算将欧文的手掰开，拽离安娜。
欧文不仅额头上有自己撞出的骇人伤口，后脑勺也被亚当砸得瘪了一块，却依然挣扎得很剧烈，塞弗尔抽出匕首捅入欧文的心脏，这才让他永久地安静下来。
乘客又少了一人。
亚当松开欧文的尸体，上前扶起仍在不住咳嗽的安娜。
“咳咳，谢谢你，拉索先生。”安娜眼含热泪道——那眼泪是她因呼吸受阻呛出来的。“也谢谢你，塞弗尔先生。”
塞弗尔用欧文的衣服擦拭了一下自己匕首上的血液，回道：“小妞，我们扯平了。”
电车始终保持前进，欧文撞窗时，电车从巨大光团边上经过，到欧文死亡时已将光团抛在后面，其发出的最后一缕光芒也不再可见。之前对欧文的变故无动于衷的福斯特和大块头终于停止了祈祷和发呆。
亚当印象中，福斯特和欧文是同属一个警区的巡警，有着不错的私交。可现在福斯特却没对欧文的死亡表示出任何悲伤，只是摇了摇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大块头就更不在乎欧文了，他兴奋地对众人宣布：“我想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了！没有什么土著女人，没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也没有什么变人变脸，我就是疯了而已！”
乘客们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塞弗尔甚至给自己灌下去小半瓶烈酒。
接下去开始有人感到困倦。
经过商议，大家决定轮流值守，一旦发现琼斯有要停车的迹象，就把大家喊起来，全力阻止他拉动车门拉杆。
亚当自愿排在第一班。
塞弗尔首先打起了呼噜，接着是大块头，然后是福斯特，他们三人的鼾声虽然响亮，总算颇有规律，习惯了亦有催眠之效。于是最后安娜也睡着了，她当然和三个粗胚不同，轻柔的呼吸声中，其睡容如婴儿般安详，只是，鼻孔那边居然冒出了个鼻涕泡。
看到这一幕的亚当觉得有点好笑。
欧文始终没睡。
亚当轻声劝了他一句：“休息一下吧，你现在不睡，值守时坚持不住的话大家就都危险了。”
欧文这才勉强闭上眼睛。
黑暗中，亚当不禁反省起自己与安娜一起上车的选择。
狩猎别墅里的大眼球威胁要吃了亚当，不知道是字面意思（大眼球似乎没有合适的器官来做到这点）还是另有所指，总之，必不是好路数。猪角酒馆的巴恩斯也一面宰客，一面试探亚当，明显对他有了怀疑。明面上，亚当是因为这个两个原因才冒险离开城市的东南角。
可如果只是想苟延残喘的话，他并非没有其它选择，完全可以彻底加入煤油厂街仓库临时警局一方。这样的话，他可以获得大势力的庇护，并同时解决住所和食物来源的问题。
也许随着时局变化，临时警局最终会和棉兰酒店的黑帮发生火并，也许在此之前，玉米粥罐头就会造成某种恶果。但至少亚当不会面临迫在眉睫的威胁，在一段时间内可以相对安全地生存下去。
亚当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几乎从没有比生存更高的目标，也确实非常擅于在严酷条件下生存，他本该很轻松就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可如今他却上了这辆已经死掉三分之一乘客的电车。
亚当意识到黑衣人的呓语像一个魔咒，不知不觉影响了他。
他提醒自己，如果之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再三权衡，确保排除黑衣人的干扰。
大块头也做了同样的梦，既然黑衣人不止征召了自己一个，那不管找到蛹到底有什么用，就让别人慢慢去找吧，亚当无意奉陪。
突然间，深渊的黑暗中出现了光，亚当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不禁眨了一下。
电车并没有离开深渊，左侧车窗外仍然是一片黑暗，可车的右前侧居然遥遥出现了一块多彩的光团。
面对如此异象，虽然电车没有停，惊讶的亚当还是打算叫醒众人。
福斯特：“上帝啊，这是什么……”
不用亚当叫，剩下的乘客都在同一时刻醒了。
随着电车行进，乘客们发现那块光团硕大无比，形状堆叠重复，难以形容，色彩绚丽夺目，诡谲浓密。
深沉黑暗中的光芒原本弥足珍贵，亚当面对光团却产生了一种烦恶心悸的感觉，就好像在感化院令人压抑绝望的灰色墙体上，突然爬来一只色泽鲜艳斑斓的巨大蜈蚣。
其他人对光团的反应各异。福斯特将其当作神迹，激动地跪在地上祈祷，声音越来越大，逐渐狂热。塞弗尔愣愣盯着光团，在不自知的情况下，突然地露出一抹扭曲阴险的笑容，又突然收敛，如此循环往复。大块头与塞弗尔一样盯着光团，没有不受控的表情变化，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咚！咚！咚！”这是欧文靠在车厢上，一下一下用头撞车窗的声音，他从离开上一站起状态就不太对，此时显然更加不堪了。
安娜同样为这光团目眩神迷，不过仍能保持神智。“欧文先生，你怎么了？不要这样。”她听到动静后试图去帮助欧文。
“咚咚咚咚咚咚！“欧文根本不理会安娜的拉扯，撞车窗的力度不断增大，撞之前上半身甚至要大幅后仰，与此同时频率居然也不相称地加快，整个人状若癫狂。
电车窗上留下欧文的血迹，且血液还差点飞溅到安娜身上。
安娜骇然后退。
欧文的脑袋突然生硬地转过九十度，然后大吼一声朝安娜扑去。
他狂化了。
安娜拔出袖珍手枪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欧文，可完全没能产生任何停滞作用，满面鲜血的欧文将安娜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亚当毕竟名义上是安娜的助手，他及时赶到救援。因为欧文和安娜实在过于接近的缘故，亚当为防子弹穿透力过强误伤安娜，于是倒转枪口用枪托狠砸欧文的后脑。从安娜的角度来看，欧文的眼球都被砸得凸出来了，可手上的力度丝毫不变，安娜试图掰开欧文的双手，可力量实在不够，反而因加速耗氧脸憋得通红。
亚当见状，放弃了用枪托，转而横臂勒住欧文的脖子，使劲将他向后拽。刚才被安娜救助过的塞弗尔从光团的诡丽色彩中醒过神，也拖着伤腿来帮忙，配合去掰欧文的手。
三人合力，总算将欧文的手掰开，拽离安娜。
欧文不仅额头上有自己撞出的骇人伤口，后脑勺也被亚当砸得瘪了一块，却依然挣扎得很剧烈，塞弗尔抽出匕首捅入欧文的心脏，这才让他永久地安静下来。
乘客又少了一人。
亚当松开欧文的尸体，上前扶起仍在不住咳嗽的安娜。
“咳咳，谢谢你，拉索先生。”安娜眼含热泪道——那眼泪是她因呼吸受阻呛出来的。“也谢谢你，塞弗尔先生。”
塞弗尔用欧文的衣服擦拭了一下自己匕首上的血液，回道：“小妞，我们扯平了。”
电车始终保持前进，欧文撞窗时，电车从巨大光团边上经过，到欧文死亡时已将光团抛在后面，其发出的最后一缕光芒也不再可见。之前对欧文的变故无动于衷的福斯特和大块头终于停止了祈祷和发呆。
亚当印象中，福斯特和欧文是同属一个警区的巡警，有着不错的私交。可现在福斯特却没对欧文的死亡表示出任何悲伤，只是摇了摇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大块头就更不在乎欧文了，他兴奋地对众人宣布：“我想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了！没有什么土著女人，没有什么吃人的怪物，也没有什么变人变脸，我就是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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