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跟着平头强，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大平层中。从外面看就真的以为只是一个农场大平层，可是进入平层里，里面的装修很现代。门边站着两个保镖一样的人，平层的玻璃窗全部是经过特殊处理过，从外面看就像普通玻璃一样，看不到里面人的行动，可从里面看，能一清二楚看到现在在外面的人以及他们手头在做的动作，一清二楚。我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那个玻璃，应该是特制的单向透视玻璃而且还是防弹的玻璃。被特意改造过的平层室内很开阔。大厅、会客厅、厨房、餐厅、书房等一应俱全，可是唯独没有卧室。说明绅士胜并不在这里休息。在平层的另外一边，有一个向下走的暗梯，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我估计他们在地下应该也有建立房间。因为我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嘈杂声音。这个声音不是平层里面，也不是平层外面发出来的，而是…….平层下边。具体下面的声音，我听不清楚，但是可以感觉得到脚下有震感。

    我跟着平头强踩着地面上铺着的地毯一路穿过大厅来到了会客厅。会客厅门口站着两个雇佣兵，身材健硕，一脸警惕地对我们上下搜身后然后打开门放我们进入了房间。绅士胜一身蓝色休闲西装，头发还是那样梳地一丝不苟，此刻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沙漠曼巴跟朵姐都在。沙漠曼巴一席黑色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朵姐则是一身红色皮袍，低胸高开叉。还是那只马叉虫！她们俩一左一右分别站在绅士胜的左右手边。此时，三个人都在盯着我们看着。平头强一走进会客厅就一脸笑意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上前打着招呼：“晚上好，胜先生。”说完还用胳膊捅了我一下，我连忙也笑着打着招呼。绅士胜坐在沙发上，笑着示意我们坐。我跟着平头强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事情都解决了？”绅士胜一边抽着雪茄一边问道

    “是的，全部都解决好了！”平头强身子前倾着回答

    “听小朵说你受了伤？严重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我跟平头强身上打量着

    “哦，小伤不碍事，多谢胜先生的关怀。”平头强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着

    “一会儿小朵会把这次做事情的报酬给你们，我特意让她多打了三十万美金算是给你们的疗养费。”绅士胜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扫向朵姐，朵姐轻轻点了下头。现场气氛很是融洽，好像一家人坐在一起聊着家常一样的那种感觉，但是我知道越是这样看似没有界限，气氛松散，好像很和谐的环境就越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哪句话或者哪个下意识的动作上栽跟头！尤其还是在这些混江湖的大毒枭、亡命徒面前。

    “十三，这样的节奏方式你适应吗？”突然绅士胜转变话题，笑着盯着我问到。一时间，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转头盯着我，这种被众目睽睽盯着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尤其是绅士胜的眼神。让此刻坐在沙发上的我真的是如坐针毡。难怪平头强要身子向前倾呢。

    俗话说：不要试图理解任何人，因为在你理解这个人后，你也就会变成类似的人。

    绅士胜的眼神能洞穿一切，太有压迫感了。我的身子竟然不知不觉地向前倾着......

    我忍不住开始寻思他这么问的用意到底是什么？现在我们几方都在玩着游戏，假装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显然绅士胜是知道并且授意让沙漠曼巴派人来收拾我的，他们也识破了我狡兔三窟，金蝉脱壳的局。朵姐跟平头强则是假意我是他们自己人，等机会伺机干掉绅士胜，但却对我的行踪又是监视又是监听的，特别是平头强刚才看到我枪爆鸡头眼里所闪过的那一抹杀意……如果我说不适应，那他们就会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一旦确认我身份后就会立刻除掉我，那我就在没有机会为师父跟胖子报仇。相反如果我说适应，那他们就会觉得他们精心安排的一切有可能已经被我看穿了，我现在就是在演戏。绅士胜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而且塑料客气味道很重。但是我的回答却能直接关乎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又或者说做局。我该怎么回答呢？我一时间大脑一片混沌。

    “十三，胜先生问你话呢。”平头强用胳膊轻轻捅了我下，小声提醒着我。

    我心说我自己不知道吗？要你提醒！我只是…….还没等我做出下一步动作，突然一下子，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滚，没等我拉过旁边的垃圾桶，我就忍不住张开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刚才吃的还没有消化的鸡肉被吐到了地毯上。瞬间现场气氛就尴尬了起来。我用余光打量着在场的人，除了朵姐一脸嫌弃，其他几个人都没有什么表情。我吐完最后一口。我瞬间感觉舒服了不少，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绅士胜的目光一直都在盯着我看，这一刻我反而更加沉着镇静了，于是我一边用手插着嘴，一边不好意思地站起向胜先生道着歉，然后我简单顿了一下说：“还行！就是这里的烧烤我吃不太惯，实在不好意思弄脏了您的地毯，胜先生，我很抱歉。”我说没有直接说适应或者不适应，借着呕吐，只是说了句还行。就像赌场出老千一样，抓千要有证据，不然也只是猜测！所以我说还行，这背后的意思有很多种，具体是哪种意思，他们自己去猜测、去想。“踢皮球”这招，在很多时候应对很多难以把控的事情时，其实还是很好用的。打打太极，踢踢球，和和稀泥的套路屡试不爽，尤其混江湖。这个技能也只能在江湖或者社会中才能学到，学校里是学习不到的。有些人即便学历高，但是社会阅历，江湖经历几乎为零，生活工作陷入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在我看来其实是可悲的。

    在听完我说的话，绅士胜先是一愣，然后放声大笑了起来，把背靠在沙发上，一脸轻松平易近人地说：“没事!下次就不要吃外面的烧烤了，我那几个手下做的烧烤都很不干净的。有时候刚打死的动物就直接上架子给烤了，有时候他们也喜欢烤些市场弄来的一些新鲜热乎的心肝肺脑之类的小零件。至于是什么动物的，看他们的心情，今天应该是香港城来的一批新鲜货”绅士胜说完，笑眯眯地盯着我。我心说果不其然啊，你这毒枭老狗，果然一直都在观察监视我。就连刚才我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也都了如指掌。

    同时我也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押宝押对了！刚才外面的那出花式整活是条活路！一个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只要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让别人看到他们可以从你身上有利可图时，大家都是好朋友！但是一旦成为累赘，便会被人毫不犹豫地遗弃出局。

    不过绅士胜对于烧烤物的描述，让人忍不住地联想到………想到了刚才我搞事情的时候，顺手在烧烤摊上拿起的那个鸡腿边上有一块类似于肺一样的东西，黑黢黢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烤糊了呢。所以就没太在意。一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冲向旁边的垃圾桶哇哇地干呕着，嗓子都被浓烈的胃酸给灼烧了……..这他妈实在太恶心了。此刻的我满脸眼泪鼻涕胃酸水，感觉我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一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不过我知道，让我狂吐不已的恶心鸡腿救了我一命，让我躲过了绅士胜的问话，算是勉强躲过了一劫。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我实在吐不动了，浑身虚脱的我狼狈地靠在垃圾桶边上，一动不能动。绅士胜挥了挥手，两个穿着像服务员的人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他们把我从地上架了起来，然后绅士胜也站了起来。他来到我的面前，看着满身狼狈的我，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今天的晚餐一个小时后在东餐厅，你先去收拾下，我们一会儿再见！”说完他又拍了拍我，然后起身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房间。但是朵姐没有走，她等所有人走了之后，走上前来说：“十三，我先带你去房间收拾下，然后我们再一起去东餐厅。”说完她示意两个架着我的人一起，我们四个人朝一个电梯走去。

    走进电梯，我才发现这不是传统的上下式电梯，而是像缆车一样，可以左右上下灵活移动。好高科技啊。我们在电梯里站定，朵姐从她那一对支撑着她波涛汹涌的内衣里掏出了一个钥匙片，然后滴刷了一下数码显示屏。电梯门关闭后，开始朝右前边的索道自动缓缓地滑去。

    很快我们一行四个人就来到了东边的一个类似于酒店套房的房间里。朵姐示意架着我的两个人把我放在沙发上就可以出去了。待两个服务员退出房门后，朵姐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屁股坐在离我最近的单人沙发上，摸出一支女士香烟递给我，我靠在沙发上，假装虚弱地摆了摆手说：“谢谢朵姐，我喜欢抽自己的万宝路。”说完，我假意艰难地从裤袋里摸出香烟塞进嘴里，然后点燃火。朵姐笑了笑，没说什么。自顾自也点燃了香烟。其实混江湖的人都懂得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看破不说破。这才是聪明人之间的最有效沟通。有些人傻了吧唧，不管什么都要刨根问底，不管是真傻还是装傻，在我看来，费时无效的沟通就是在消耗彼此之间为数不多的所谓的感情。不懂就问是个好事，但是戏过了，小丑就是你。不管你是年纪大还是年纪轻，一样！因为江湖不看年纪，只看阅历。

    一支香烟殆尽，我的状态也缓和了不少，朵姐坐在沙发上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媚眼如丝地笑着开口说：“十三，胜先生说了，以后这个就是你的房间。平头强跟我就住在你隔壁。你现在需要我扶你去卫生间收拾下吗？我可以给你按摩放松下，然后再一起结伴去参加晚宴……”她话说到一半，我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不会是想给我来一场美人计？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红色皮袍，身材丰腴的蛇蝎美人，说实话，我是一点性趣也没有。而且，我现在身上还装有强尼陈送给我人皮面具，这搞不好是我的一张王牌也未可知。于是，我假装不好意思地笑着但是很坚决地说：“不用麻烦了，朵姐。我可以自己弄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如果感觉不舒服，一开始就要让别人明白你拒绝的意思，哪怕委婉地表达，也一定要让对方清楚明白你拒绝的意思。其实在日常生活中，很多人都不好意思拒绝别人，最后都选择妥协让步，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在我看来这种做法是对自己的一种不负责任。你自己都轻贱自己，如何让别人尊重你？对你另眼相看？

    朵姐见我态度坚定，便拢了拢头发，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好吧好吧！知道你是个腼腆的人。那我过一个小时过来叫你一起去东餐厅好了。”说完她便站起身朝门走去。我在心中暗暗松了气，可在她刚打开门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说：“更换的衣物都在你左手边的衣柜中哟。一定要穿得帅帅的”说完她朝我眨了一下眼睛便关上了房门。然后我听到隔壁的房间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后，我这才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很快我就在清洁整理好了自己。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一套黑色的高定西服，衬衫，领带，袖口，内衣袜子等一应俱全。看了下尺寸，感觉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样。不得不说绅士胜这招真的很厉害啊！不动声色地就贴心地安排了一切。我看了下时间，麻利得开始穿戴。穿戴整理好之后，我坐在沙发上，摸出一只香烟点燃。这一刻我整个人处于一个自我放松的状态，思绪万千。我想到师父，想到胖子，想到自己以前普通人的生活……突然房门被敲响了，我打开房门，是朵姐。她换了一身银白色低胸高开叉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银白色高跟鞋，鞋两边延伸出来的丝带一圈圈缠绕着她纤细的脚踝。再搭配大波浪卷跟红唇，妩媚却不俗。她还是那番媚眼如丝笑盈盈地看着我。这一刻，看到站在面前的朵姐，真的让人挪不开眼睛但是又不想破坏这美好而立刻跟她啪啪啪。我心说这才是女人中那波儿顶尖的白莲花操控啊。要不是我深知她是一个蛇蝎女，恐怕此刻的我就沦陷入她这朵白莲花的裙摆下了。如果一个女人的打扮，第一眼看过去你就想上她，那这个女人的着装跟打扮是失败的。我夸了一句她今晚很美，朵姐笑的更开心了。她一只手轻轻挽着我的胳膊，一只手轻提着裙摆，然后在她的指引下，我们朝东餐厅走去。

    来到东餐厅，一进门，灯火通明。地面上铺着红色地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氛味，让人闻了很是放松喜悦。餐厅的规模很大，跟一个能容下五百人的宴会厅差不多大。现场摆着三十几张装扮精致的用餐桌。餐厅人很多。他们各个都穿戴得非常得体，男士统一西装皮鞋都打着领带，女士统一着晚礼服长裙。有的端着香槟杯，有的端着红酒杯，此时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边笑着，一边亲身交谈着。给人一种上流社会名利场的感觉。曾经我也混过这样一类名利场。不管男女，富贵贫穷，都带着为自己精心打造设置的人设。然后一副融入圈子，能打得火热的样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次两次感觉很是新鲜，但是参加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身心俱疲。这种累，不亚于跑一场马拉松。因为出席这种场合的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当然对于层次、身价的要求是相当高的。在这里，分分钟让你见识到什么是权利、金钱、美貌的各种病态鄙视链。比如：主办方会按照出席来宾的权利地位，身家来排位置，如果身价达不到某个最低数字，你都不配上桌与其他人一起用餐。在这个地方，你就算超级有钱那都不算什么，你还得有权利或者有个权利很大的靠背，人家在跟你交谈的时候，才会对你表现出所谓的尊重。而美色在这个场合，完全就是用来调戏、娱乐跟打炮的。除了极个别商业女大佬，没有人敢来调戏或者消遣他，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能混到一定程度，被人称为女大佬这样一种地位的人，在钱、权、名上面其实早就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不管光彩不光彩，也一定是付出了非常人的艰辛跟血泪。对于这样的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并且最终有所成就的女人，我一直都是很尊敬的。因为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不管你怎么去强调公平，性别歧视是一直都存在的。

    名利场，混得好的人一夜爆红暴富，火遍大江南北，家喻户晓。被人敬仰，被人崇拜，被人效仿。而在名利场上混得不好的，有的因为对赌协议，妻离子散，有的因为债台高筑，家破人亡，有的因为名誉扫地，发黑发臭…….成为每一个黎明之前扑街的献祭。即便如此，大家还是一个劲地削尖脑袋地挤入名利场，有多人是做着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又或者鲤鱼一越成龙的梦，却深不知自己只是一把把待割的韭菜，一颗颗随时可以被替换的螺丝钉？不要留恋太多人造的世界，什么口红化妆品，什么今年流行色，什么天选打工人……一切从简从心好好地丰富好自己的人生剧本，这才是回归自然的第一步。

    朵姐挽着我的胳膊走进大厅后，笑着跟我说：“十三，今晚你就是我的男伴。现在你可以先去自由活动下，一会晚餐开始，我再来找你。我先去跟几个朋友打个招呼。”没等我说什么，她便松开挽着我胳膊的手，朝我抛了一个媚眼后，就走到了旁边的正在交流的人群里。我无语地笑了笑，低头看了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刚好七点。但是绅士胜跟黑曼巴还没有到。平头强也没有看到。我百无聊赖地目光扫过所有人的面孔时，突然我愣住了！他们竟然也在这里！

    我仔细打量了靠近餐厅休息区，正在交谈的两男一女。竟然是我在皮坤赌场里见过的澳大利亚双胞胎兄弟跟光头女。当时他们跟强尼陈一起在赌桌上玩着德州扑克，牌局进入到最后一圈，他们都弃牌了，后来强尼陈跟墨西哥大眼袋出千，大眼袋被抓，现场一片混乱。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三人。今天他们三人竟然同时出现在了绅士胜的晚宴上。难道他们是绅士胜的人？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