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们将绅士胜送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过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以后就踏实跟着我干，你会经历很多，得到得也会很多。各种事情上，该怎么做你自己选。”我轻轻点了点头，绅士胜转身搂着朵姐离去了。

    绅士胜走后，平头强转过身说：“十三！走吧去这里的私人娱乐包厢。”他对我的称呼并没有改口，而是借此称呼似乎在跟我套着近乎，打着感情牌。

    人都有拜高踩低的心态。混得不好的时候，各种冷嘲热讽，突然飞黄腾达了，就各种兄弟长兄弟短。我太能理解这种人的心思了。我现在的地位突然高出他跟朵姐很多，那么下意识里他就会捧着我。但我不会因为自己身份发生了巨变就跟人划清界限，因为几个小时前，我甚至连个小罗罗都算不上，现在却成了绅士胜的本家兄弟。很不真实，如果这是个局，此刻条件并不明朗的情况下，若装逼傲娇目中无人，那肯定是自找死路。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识趣，有自知之明。

    我笑着说：“好，强哥！”礼貌不能少，我仍旧叫他强哥，给足了他面子而且也向他表明了一个信息，我们还是同一阵营的。我并没有因为自己成了绅士胜的本家兄弟就拽炸了天。现实生活中总有人会因为自己有了点权利在人前把自己捯饬地跟个插满各色羽毛地公鸡一样，拿着鸡毛当令箭，对人吆五喝六的。在我看来这种人要么家里底子厚真有背景关系，要么就是装逼实则弱鸡，但无论是哪一个，都不会有好的结局。做人要低调，尤其是混江湖，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很快，平头强带我就来到了一个娱乐包厢。房间内装饰得非常奢华，房间正中间是一个圆形水晶桌，水晶桌由一整套的白色环形柔软沙发围绕着，在桌子上方是个水晶球形大灯，五彩斑斓很有氛围感。我注意到在角落还有一个专门喝威士忌的小吧台，吧台后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名贵的洋酒，在架子的左侧还有一个雪茄保湿柜，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雪茄。一进门香水味扑面而来，门口大概有二十几个身材高挑、肤白貌美、身着金色蕾丝连衣裙，脚踩银色蝴蝶绑带高跟鞋的美女分成两列站着。她们有的发型各异，各个都画着精致的妆容且手臂上都贴着各自对应的号码。

    我突然有一种迷失在温柔乡的感觉。曾经的我也出席过各种场合，但是此刻我仍然忍不住赞叹，有钱人的世界不止于纸醉金迷。不得不说绅士胜真的会御人啊。这种安排，有谁不愿意死心塌地为他卖命？一想到这里，突然我开始警觉了起来。有股塑料套路的味道。绅士胜让平头强专门带我来这里，并不只是单纯的消遣跟放松，我才刚成为他门下的一员，纵使之前也有试探过我，但是都被我巧妙地化解了。保不齐今晚他借用温柔乡来试探用什么方式更好的拉拢我来为他死心塌地的卖命呢。

    说句实话出来混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钱、权、名？绅士胜想通过这个，搞清楚我的兴趣爱好也不足为奇。我如果是他，我也会这么干！我猜平头强一定会在我醉酒后问我一些问题，不管是什么，我一定要保持绝对的清醒。要是今晚放纵松懈过了，那我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朝阳可能都是一个未知数。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妈妈桑上来招呼选我们选小姐。我打量了所有的美女，觉得三号跟二十一号长相清秀直发身材饱满是我喜欢的类型。

    平头强示意我先，我推辞客气说：“强哥你先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平头强笑着点了点头后在美女中选择了我看上的三号跟二十一号，笑着说：“我帮你选了。”我心说刚才大意了尼玛他一定在暗中观察我。因为我的目光在这两个美女身上停留的时间是有点长了，所以猜测出了我的选择。真的是细节彰显一个人的眼力跟做事。他很给面子，很客气得替我选了我心仪的美女，做人圆滑眼光毒辣。江湖上很多规矩，混江湖的人都懂。如果此刻我推辞了他给我选的这两个美女，那就会让他很没面子，而且也显得我非常不懂事。尤其在这种场合上，驳人面子让人下不来台跟间接结仇没什么区别，相反更甚至。于是，我假装受宠若惊的没有推辞地说：“谢谢强哥了。您真懂我！”随后，妈妈桑留下了几个活跃气氛助兴的舞娘，就带着其他的姑娘出去了。房间内灯光被调成了紫色，音乐响起。舞娘们在大厅中摇曳生姿，身段像极了水蛇。边上的平头强坐在沙发上左拥右抱。我也有样学样，左拥右抱，假装很享受，时不时我还抓一下美女的胸前。让平头强觉得我是一个好色之徒，也让绅士胜知道我的喜好跟弱点。平头强一边跟我聊着天，一边喝着酒。还时不时叫身边的美女敬我酒，与其说敬酒倒不如说灌酒。红的、白的、洋的、啤的连番上，我心说酒量再好的人在这种多人轮番轰炸的架势下也得扑街趴成死狗啊。但是如果我不提前进入到醉酒的状态，平头强又怎么好进行下一步呢？啤酒喝多了，我的肚子胀的不行，于是我起身来到了卫生间里放水，放完水后，我趴在洗手池上扣着喉咙，哇哇地将刚才混着喝的各种酒业全部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瞬间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我打开水龙头洗了几把脸，正在这时候，卫生间门外传来了平头强假意关切的声音。“十三，你没事吧？”

    我接着酒劲假装已经喝得迷糊的样子打开了卫生间的房门，走路一摇三晃地扶着门走了出来。平头强见状立刻上来扶着我。“我靠，你的酒量不行哇，兄弟。”平头强试探着对我说着。我一副马尿喝多的样子，歪着嘴巴，双眼迷离，吐词含糊不清，大舌头地回应着他：“来！接着喝！这才哪到哪？我没醉！”曾经的我在酒局饭场上混得久了，深知醉酒的人跟不醉酒人的区别。一个真正喝得迷糊的醉酒人是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所以今天小爷就现场临时客串一把。平头强见我说话如此迷糊而且大舌头，他笑着说：“行了！走，带你下一场！”我一听，心说江湖果然套路深啊。俗话说：人前人后三分险，算计不到要落草！我猜测平头强嘴里说的下一场应该是要带我去一个让人放松的地方。一般江湖人的交际生活无非就是吃饭唱歌洗浴桑拿一条龙，当然还有打牌搓麻将这些娱乐方式，不过现在的我在平头强面前烂醉如你，下一场去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一来我跟本站不稳，更别说打球，打牌了；二来，棋牌室这些地方根本不适合套话。相比较而言，桑拿洗浴就不一样了，这种地方是最能让人身心放松的地方，当然也是最放松警惕的地方。平头强架着我，不出我所料，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同在二楼最靠里面的一个桑拿洗浴房。这个房间很大，几乎占据了二楼三分之一的面积。泡澡区，桑拿区，按摩休息区虽然紧挨着但是一点都不显得拥挤。此刻场子里人很少，平头强为了试探我真醉还是假醉，尽然招呼人把我连人带衣地扔进澡池里泡完澡，然后随意找了件宽松的浴袍给我换上后，拖着我来到按摩房。其实早在他将我粗暴地扔进澡池的时候，我的酒就已经完全醒了。所以这整个过程，我心里无时不刻都有千万只草泥马朝着他狂奔而去，但是我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接着酒劲装迷糊！按摩很快也结束了，在技师离开后，平头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但是今晚不管他问什么，我都不会理他，相反我还的好好接着酒劲间接表达下我对绅士胜这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表表忠心。

    “十三，你什么时候成了绅士胜那个组织里的人了？你不是蔡狗这边的吗？”平头强一边问着，一边手里拿着一个东西靠近我的嘴边。我假装迷糊得眼睛都睁不开，悄悄地余光打量了下他手里的东西，操尼玛，竟然是个录音笔！平头强啊平头强，还好你爷爷我留着后手呢。机会难得，我必须好好利用下你这块垫脚石。

    见我没有回答，他又问到：“菜狗不是你的师父吗？你的纹身是不是他那一脉的？”

    “什么脉不脉的，绅士胜是我的大哥，挑拨什么呢？尼玛活腻歪了？”我突然怒目圆睁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在毫无防备下，平头强被我吓了一跳录音笔也掉在了地上...

    就在我一把抓起平头强的衣领时候，猝不及防他吓了一跳，连手里的录音笔也掉在了地上。他表情一脸煞白且心虚地盯着我，我则继续假装醉酒迷糊的样子又重新倒头躺回到按摩床上假装开始打起了呼噜。平头强见状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录音笔，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转头看了我一眼后，打开了房间门，然后就是房门关上的声音。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我早就养成了不管干什么都多带几个心思。在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我并没有马上翻身或者立刻睁开眼坐起来，而是继续假装打着呼噜熟睡着。大概过了五分钟，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不过是从房间里面打开的，然后就传来平头强出门的脚步声，接着就是房间门又重新关上的声音。隔着房间门，我能隐约听到朵姐小声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到平头强好像在嘀嘀咕咕地说：“……他喝得太醉了，录音没有用。走吧，下次有机会再试”然后就是脚步声一前一后离去走远的声音。此刻我很想坐起来抽根烟，但是我还是耐住了性子。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房间里是否安装着监控或者录音设备，如果我现在立马有所行动，那无疑是在告诉监控对面的人，我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时间缓缓流逝，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我假意睡醒的样子，伸了伸懒腰，迷迷糊糊坐了起来，然后摸出一支香烟点燃。一边抽一边在脑海里梳理着今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平头强跟朵姐这又是录音又是试探的，绅士胜绝对是知道并且有所授意的。现在的一切，看似我跟绅士胜是同属于这个组织的同僚，其实他并不相信我，反而怀疑的心思更重了。换句话说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搞清楚我的身份。要不然他也不会再找平头强来试探我。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他，我也一样会这么干。江湖人心叵测，很多时候多疑下并不是一个坏事。不管他绅士胜接下来会安排什么套路，什么局，我一定要保持镇静，在东窗事发之前，在他们揭穿我真实的身份之前，先把朵姐跟平头强这两个杂碎叛徒干掉。因为我深知多一个敌人在身边就多一分危险的道理。很快一支香烟殆尽，我起身简单收拾了下，乘坐着电缆车开始在绅士胜的这个山庄别墅溜达了起来。我特意把静音模式下的手机调成了响铃声，这样平头强或者绅士胜不至于到处找我。其实，如果他们真的要找我，也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只要去监控室就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了。虽然形式主意害死人，但是我必须要这么做，而且在他们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必须在监控下表现出自己接到他们电话时候的开心跟亲昵。很快山庄的电缆车就带着我来到了一个靠近海岸的下车据点。这个据点旁边就是一片金黄松软的沙滩。洁白的浪花在被蔚蓝的海水时不时地送上岸，浪花不甘寂寞地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咸咸的海风味道，这一刻真的让人放松。我很想脱下鞋袜到沙滩上去踩踩浪花，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我摸出一支香烟点燃，然后靠在据点边上的红色栏杆上，一边抽着烟一边享受着这只属于我自己的片刻宁静。人在海边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多想。我忍不住想起曾经跟师父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光，记忆就像一帧帧的电影一样，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浮现着，我又想到了胖子这个骚包，每次我想泡妹子的时候，他都能捷足先登帮我要到女孩子的电话号码后，然后一副献殷勤地说：“哎呀，阿东阿，没有我，你可怎么解决你的马斯洛最基本需求啊？天天约会左手，时间久了有伤身体的哇。”每次他这么说，我都会追着他锤三条街…….不知不觉我的眼睛就模糊了，眼泪溢出了眼眶。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我急忙用手擦去眼泪，舒缓了下情绪，然后拿起手机接听了起来：“喂！”

    “阿杰，来西大平层这边，我有事情交代。”电话里传来的是绅士胜和缓的声音

    “好的，胜哥，我马上到！”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对着据点这里的天眼做出一副很亲昵开心的样子，然后急忙走进了电缆车里，按下了去往西大平层的按钮。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我便来到了昨天朵姐带我离开的那个电梯据点，我心说有钱人的效率真的是高啊。如果靠走路，从海边走到这里，至少也得半个多小时呢。我整理下衣服然后走出了电缆车，沿着走廊上的红地毯，穿过磨砂水晶玻璃门，我便来到了会客厅。此时绅士胜正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旁边的沙漠曼巴一脸平静，好看的脸挂满了生人勿近的冰霜表情，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怀疑这女的是不是个性冷淡。我客气地上前打着招呼：“胜哥！”“来了，坐！”绅士胜示意我坐在他右边的单人沙发，我坐下后，他递给我一只雪茄，我连忙摆了摆手说：“谢谢胜哥，雪茄我抽不太惯，我还是喜欢万宝路香烟。”说完，我便摸出一支香烟点燃，绅士胜笑了笑说：“阿杰，男人就应该要么抽雪茄要么就什么都不抽。”

    一听这话，我点了点头笑着说：“是的，以后我要跟胜哥多学习学习，熏陶熏陶。”说完我便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其实我以前也抽过雪茄，抽雪茄真的是一个很享受的事情。我当初入手的第一支雪茄罗密欧与朱丽叶银管，还是师父亲自教我的。然后再到丘吉尔，瓦哈娜，我们都一起抽过，跟师父一起抽雪茄的日子总是那么邻人惬意，因为那个时候，不单单只是抽雪茄，也是师父教授我新知识的时刻，我如沐春风。自从师父去世后，我便不再抽雪茄了，转而改成了抽万宝路。绅士胜刚才开口说的话，曾经师父也跟我说过。男人在江湖里混，要喝最好的酒，抽最好的烟，日最野的狗！这话听着粗糙，但是确实很有道理。类似于能量守恒定律，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能够决定一个人地位高低的是实力。实力跟地位两者一直都是相辅相成的。所以绅士胜一开口我就瞬间秒懂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一般能雪茄傍身的人通常给人的印象不是财阀政要就是家族或者黑帮大佬，反正非富即贵。其实现实中并不是这样的，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雪茄的价格从几百到几千，如果单单只拿雪茄傍身这个事情来定义抽雪茄的人不是大富翁就是贵族，是有点不够准确的。但是抽雪茄的人对生活品味有一定的追求，奢侈优雅、冷静有智慧、孤独这倒是真的。因为这些特点我都能从师父身上包括此刻坐在我面前的绅士胜的表情神态跟言谈举止上看出来。我不经有些恍惚，如果我们两个都是生活在阳光下的普通人，可能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看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绅士胜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雪茄，打开一根装在保湿筒里的高希霸雪茄，拿起雪茄剪将雪茄尖的那一头剪下，沙漠曼巴点燃了火，绅士胜在火上烤了下，意味深长地将雪茄放在嘴里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缓缓吐出烟气，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空气中弥漫着的雪茄香气真的很好闻，然后他转手将雪茄递给我。聪明人沟通交流很多时候都不要靠语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很好地诠释化一些江湖猜忌跟尴尬。我假装新手上路一副受宠若惊地的样子接过雪茄依样画葫芦吧嗒吧嗒地深呼抽了两口，“咳咳咳！”立刻呛得我眼泪都下来了，喉咙胸口一阵阵地火辣刺痛感。绅士胜惊呆了一脸唏嘘笑着问我：“阿杰，你以前没有抽过雪茄吗？你这种抽法就算是有个铁肺也不行啊。”

    我一边咳着，一边不好意思的说：“新手上路，头一回。”

    绅士胜转而拿起自己面前点燃的雪茄说：“抽雪茄不能像抽香烟那样吸进肺里，我给你打个样。”说完，他抽了一口雪茄但是并没有吸进去，而是稍作停留然后立刻吐出烟雾来，然后一脸惬意地示意我再试一下。于是我又重新拿起雪茄，有所调整地按照他的方式抽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嘴里感受到了雪茄的巧克力可可味还有坚果味儿。不得不说，抽雪茄真的容易给人一种贵族有钱人的眩晕感，即便不是这个阶层的人也会产生这种感觉到。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他笑着问到，我朝他点了点头。“以后多练习练习就好了”绅士胜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一刻我又恍惚了，仿佛眼前拍我的人是我的师父。看来我是真的太想念师父，太孤独了。这时，平头强走进了房间，跟我们打了声招呼。我回过神来。

    “阿强，坐！”绅士胜招呼平头强坐下后，开始直入正题地说道：“晚上有场不一样的赌局，今天晚上我们坐老葛头的私人游艇到赌船上去，你跟阿杰去准备下。时间等我通知。”平头强点了点头。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