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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大营里面的氛围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众多幕僚都在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唯有韩品一个人悠然的观察着众人的表情,而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对视,要么故做视而不见;要么低头做沉思状,最关键的是,他还时不时偷瞄韩品是否还在看他,那小眼睛贼溜溜的,让韩品又气又想笑,但韩品也忍着没有发作。

    他知道,逼他们有用的话他们早就可以把他们自己逼死,都不用他来逼。

    所以还是给他们留条活路走吧,说不定留下他们这些头还有其他的用。

    当韩品都准备放弃让他们想办法的时候,一个略显稚嫩的嗓音响起:“将军可曾听闻‘减灶法’。”

    众人都被这个声音惊到了,环顾四周,发现一个看着不过十多岁的少年郎说出的这话。那少年虽然看着有些瘦弱,铠甲在他身上都略大了些,但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生的也是明眸皓齿,很是英气。

    而韩品也认出了他来,他是大青国子监祭酒温文度之子温良恭。

    当年温良恭是被曹啸给拐过来的,当时就是第三次敲诈户部那一次,当时曹啸大胜匈族,回京领赏,整个京师无人不知边境两大战神:一个是姜玉茗,皇上都称其为“定国神柱”;另一个就是曹啸,皇上称其为“御弟”,什么概念?家人,弟弟。

    整个京师也都对战争充满无限遐想,那些少爷,富家子弟无不向往建功立业,京师都流传着“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首诗。

    这首《从军行》就是带动整个京师的号角,无论是太学还是国子监,无数人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无不心头一热,恨不得马上跑到战场上去挥洒热血,可实际上,战争永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精彩,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玩,战争永远是黑白色的,永远是缺失了一块块拼图的画面。

    当他们真的踏上战场的时候,就会明白之前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了,他们只会是部队的累赘,甚至可能成为害群之马。(这里不是说所有人啊,指的是一些屁都不懂还对上战场跃跃欲试的麻瓜)

    就在这个风气下,曹啸的归京更是引的太学大部分学生逃学来看渔阳王的英姿,温良恭就是其中一个,不过这个时候曹啸还没想着拐他走。

    是在后面他敲诈完户部后去国子监拜访老朋友温文度的时候发现这小子逃课来看他,他觉得这小子很有前途啊,于是又问了他一些关于边境的问题,温良恭虽然说答的不是特别出彩,但也不像那群纨绔子弟一般离谱,说的还是很贴合实际的。

    于是曹啸秉承着走不落空的原则,看着这个十几岁少年的眼睛问道:“你是否愿意随本王马踏西京?”

    要知道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渔阳王亲自问你是否愿意和他一起马踏西京,这简直好像一位大帅问你愿意跟他马踏东京一样啊,这不立马低头哈腰疯狂点头,自己找根绳牵自己脖子上汪汪汪就跟着他去干。

    温良恭也一样,他的手心握拳,握的紧紧的,手心全是汗,而太阳透过窗户斜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眼中有着阳光,仿佛五彩斑斓,闪耀的眸子好像要灼伤曹啸一般,他很用力的点了点头,颤抖的声音狠狠“嗯”了一声。

    曹啸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好样的,比你爹强多了,过两天你就悄悄跟我走,我会跟你爹说的。”

    温良恭依然很用力的点头,他的脑子现在很热,他感觉自己都要沸腾起来了。曹啸还是笑了笑,然后就找他爹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温良恭了,此时,轻风微抚,他慢慢冷静了下来,阳光依然还在,他刚刚因为兴奋而出的汗现在都冷了,他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走到窗户口,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

    他心里忽然涌现了对战场的恐惧,他忽然又害怕了起来,他脑子里又想起了很多,他在想,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或者,自己只会死的默默无闻,而家人,亲朋将会何等伤心。

    他虽然像在看风景,但其实思绪万千,心里好似万转千回,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房间外有两个人在看着他,看着少年的矛盾,看着少年的愁绪,看着少年的抉择。

    曹啸的手搭在温文度身上,他笑着对他说道:“你儿子现在这么纠结,你这个当爹的不去帮他一下?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他来参军,不过他也确实不错,是一块值得雕刻的料子,你就忍心让他去军队吃苦头?”

    温文度生的是温文尔雅,而且他和曹啸差不多高,这在京师可是很难得的,况且温文度还是国子监祭酒,这可是清流中的清流,而这位清流中的清流不仅相貌出众,文彩斐然,还有一手不俗的剑术。

    曹啸为什么和他玩的开?因为曹啸当年和他就是以武会友,加上这两个都是开的起玩笑的人,所以就成了好朋友,再到了现在的老朋友。

    温文度摇了摇头,看着温良恭的背影说道:“他自己的路要自己去走的,我不可能拉他走一条我想要他走的路,无论他想去参军还是想留下来我都不会反对,而他自己也要直面这些迟早会要面对的想法与选择的,我相信他会做出自己的选择,不过。”

    温文度话锋一转,“他要是真的去参军了,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就是希望你尽可能的保他一条命,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怪你的。”

    曹啸看着这位老友,他一辈子没求过自己,这算不算让他破了例。他笑着对温文度说:“我不能保证可以一定保住他的生命,你要知道,战场瞬息万变,我只能是尽量保护好他。”

    温文度有些黯然的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就听温良恭说出了一句话,似乎他已经有了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