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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一夜之间,桂花的香味好似包裹住了整座城市,浓烈的秋桂花香弥漫在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楼阁,每一间窗户,它们如同精灵一般在人们的鼻尖游走,久久不停。

    碎金般的桂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明媚的细微的光亮。

    那天过后,杨佑和鱼江川便都各自离开了,杨佑缓步走在碎石铺就的道路上,地面并不是特别平整,一块地面稍高,一块地面微低,碎石路两旁是一栋栋木制的房屋,秋日的阳光占据着房屋的表面,不少的人坐在门口晒着太阳闲聊着。

    在京都买的起房子的人多少不会是积贫积弱之辈,他们有的在朝堂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的经商熟络,家财万贯;有的却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市井小民……此时他们却都是悠然的享受着阳光的洗礼,在静谧的时光中度过平常的一天。

    杨佑却没有在这里停留,他顺着青石板路愈走愈远,走出了都城的外城墙,城门口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杨佑在门口默默的站了许久,在热烈的阳光下,在秋桂的芬香中,他看着暂时的盛世,但他的眼神中却好像有一丝眷恋,仿佛他看着的,已经过去的某段时光一般。

    过了好一会,一片树叶晃晃悠悠的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才慢慢动了起来。

    他走到城外,一片荒芜,但也有一条泥黄色的窄路在等人高的杂草之间,显得有些突兀。

    杨佑慢慢走在泥土路上,秋天的风已经有了些许了凉意,在热闹的城中却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里面熙熙攘攘的缘故吧,但在此时,寂寥的小路之中,杂草随风起伏着,不时几片枯黄色的树叶飘落下来,空旷的野地上只有一点黑色的身影。

    忽然,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他的声音穿过杂乱无章的草丛,穿过寂静的密林旷野,穿过沉默的土地,它在风中流转着,似悲凉又似空洞,似疑虑又似洒脱,只听道: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架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秋风吹着悲切的歌声,呜呜乍响,好似夹杂着呜咽悲鸣之音。

    杨佑痴痴的听着,他没有觉得吓人,但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迷离,仿佛他就是那位老卒一般。

    渐渐的,那哀恸的歌声消失在风中,只剩下杂乱的风在旷野中呼啸着,杨佑眼中的迷离也慢慢消散,他长叹了一口气,继续沿着道路走着。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刚好到了黄昏的时候,几只土黄色的狗踩着夕阳跑到了杨佑身边,他笑着弯下腰摸摸它们滑顺的毛,而那几只狗也欢快的摇着尾巴舔着他的手掌。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不然,小心本少侠的剑不认人!”

    一道清脆稚嫩的嗓音响了起来,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拿着一把木剑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鞋子的底也已经很薄了,但脸颊红润,肉嘟嘟的,看得出来虽然小孩家境不怎么样,但父母颇为疼爱他。

    只见小孩横着木剑,屈膝踱步,身体面向杨佑,眼睛警惕的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看透一般。

    而杨佑如临大敌,竟也摆起来了架势,不过他是空手对向小孩,他两掌竖起,交叉护心口,也和小孩一样屈膝踱步。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终于小孩按耐不住了,他瞅准时机,举剑一刺,正对着杨佑中门而去,而他殊不知那正是杨佑故意露出来破绽,就是想引诱他上当。

    果不其然,那木剑一刺过来,杨佑立马一闪身,一手把木剑握住,再顺势而上,直接把小孩控制住了。

    杨佑得意洋洋的说道:“小白啊小白,剑可不是你这样玩的。”

    被叫小白的小孩不服气的挣扎着,想要挣脱杨佑的控制,可是他动弹了半天,也没有办法挣脱出来。

    他不满的说道:“你放屁,明明是你仗着力气比我大才抓住我的,我不服,我们重新来!”

    杨佑屈起两根手指就在小白头上敲了一下,只听沉闷的“咚”的一声,小白瞬间发出惨叫。

    “啊!!!!!!痛死了!!!!死杨桃!!!我再也不和你玩了!!!我跟我爹说你欺负我!!!”

    在敲他板栗的时候,杨佑就已经放开他了,现在小白蹲在地上,两只手捂着刚刚被敲板栗的地方,不断干嚎着,那把木剑早就被他丢在了地上。

    杨佑弯腰把木剑捡了起来,横放在手中,他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小白,笑呵呵的说道:“还没学会走就想学着跑了啊!你连剑都可以扔了,还自称剑客吗?”

    小白只是干嚎着,并不搭理他。

    杨佑手握剑柄,起手横剑式,一边以剑开始斜劈,横斩,侧截,斜撩,上挑,直钩,斜刺,回穿,横抹,下扫,下点,上崩,回挂,上云等等一系列剑的基础之式,一边开口道:“练剑就要有练剑的样子,劈,斩,刺,扫,崩,云等等这些基础的剑式组成了剑招。

    你要成为剑客,那你为何不将这基础之式练好?这些最基本的招式都要练个数百上千遍,在以后你真正用剑与人对敌之时,你自然而然就会懂得该用什么剑招,就像人一般,最基础的就是做人的道理,做人的基础是什么?是仁义理智信,是温良恭俭让。一个人如果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那他是成不了大事的,他甚至连人都称不上。

    你连剑都握不住,岂不是和这个道理一般?

    光用嘴皮子说我要成为剑客是没有用的,你要记住一句话,想要拥有你从未拥有过的东西,那你就要去做你从未做过的事情!明白了吗?”

    小白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杨佑随心所欲的人随剑走,有定势而又无定势般的剑舞,有那白云出岫,有凤来仪,亦有那叠翠浮青,玉进天池。

    他小小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手还捂着脑袋,但他好像忘记了疼痛般,直勾勾的看着杨佑舞剑,待杨佑边舞边问说后,他下意识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杨佑潇洒的收剑,把剑还给小白,他认为现在小白应该安分了,随后就走在他前面,准备带他回村。

    小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忽然,一股钻心的痛从后面传来,只见小白将木剑刺向了杨佑的屁股,他的脸上还挂着狡黠的笑容,嘴上还嘟囔着:“你以为讲大道理就可以让本少侠忘记你打我头的仇吗?本少侠可是有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