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营造法门
秋猎草草结束，生活也要回到正轨，谢灵均的生活再度回归平淡，只不过谢家的部曲营地却变得再度热闹起来。
之前已有大片的土地被夯实，地基算是稳固，自从部曲们抵达南阳后，谢灵均除了让他们休养生息外，并无他事让他们做。
这不是仁慈和妇人之仁，相反，在谢灵均看来只有养好筋骨才能更有效率的做事。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不慌，但赵四海却慌了，尤其是在谢灵均同卢佾一起遇袭后，他便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主家越是没有吩咐，他便越担心，转眼间半个月，霜降都以过去，就在赵四海终于坐不住的时候，谢灵均却亲自到了营地。
不光他来了，还带着卢氏送来的工匠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营地，这些天一直在等卢氏的工匠，他虽然有技术和方法但却没有熟练的工匠来操作，至于康褚两家的匠人，对不起，卢氏并不信任。
在卢佾看来，金属拔丝工艺乃是至宝，决不允许有外人插手，就算是买来的匠人也不可靠，必须是卢氏自家的自己人才算忠心耿耿。
这些匠人其实就等同于奴隶，地位也只是比奴隶稍高一点，拿着极少钱，干着牛马的活，少的可怜的钱财成了他们最大的希望，就像挂在驴子前面的甜萝卜，拼命的努力只为了尝到甜头的一天，可那一天永远是近在咫尺又遥遥无期。
可就算是被卢氏这样的剥削他们依旧看不上谢家的一切，在他们看来原先效力的对象是卢氏本宗，大华一顶一的门阀之家，南阳谢家算什么？
所以就算穿着破烂的衣裳他们却把手中快要腐朽的工具当作宝贝，并固执的认为手艺便是足以自傲的本钱。
虽然不喜他们的傲慢，可谢灵均还是相当佩服这群人的，很难想像这些匠人如何靠着粗鄙的工具练就出精湛的营造技法。
经验主义在匠人中盛行，他们会理所当然的排斥新鲜事物，同样也是最保守不知变通的，他们追求古法，又讲传承，稍有变通就是坏了规矩，但偶尔也有一两个开创先河之人。
自隋之后陷入乱世，在大华，大邺两朝南北对立之前，数百年间的动荡将这个时空的技术发明彻底拖入深渊。
天下大乱，门阀割据之势，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时能活命便以是邀天之幸，谁还会去对工具和技术进行改良？就算有也都被用在了军事上！
如今天下安定，南北分治，可技术发展却十分缓慢，技术发展永远都是螺旋上升的过程，没有一飞冲天的可能，这就是技术发展的客官规律，需要大量的积攒，不断的改进，而谢灵均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变数，他跳过了技术进步所必须的积累过程。
当他拿出自己制作的工具时，眼高于顶的匠人这才重视起来，不是说工具有多么巧妙，而是在材质和实用性上有着极大的提高。
都是老手艺人当然能看出其中的不凡，曲柄斧，铁铲，可以上弦的钢锯让他们耳目一新，而谢灵均小心拿出的刨刀，锉刀更是甩他们手中的工具几条街。
原本还对这个谢家纨绔不屑一顾的工匠们在见到这些东西后立刻惊为天人，为首的老人几乎是用抢的将曲柄斧抓在手中，只一上手他的神色就变了。
一边掂量一边皱眉道：“铁料十足，上手里便有厚实之感，非是铸铁？”
“就是铸铁，只不过加了不同寻常铁水浇铸的碳，之后又用砂轮打磨。”
“加碳？！砂轮？”
老匠人惊奇的看向谢灵均道：“炼铁之法为的就是去其杂质留其本源，何故加碳？”
“咳咳……咳咳！”不等谢灵均作答，福伯如刀般的眼神便让他遍体生寒，这是犯了忌讳，自己这般打探不光不妥，甚至有性命之忧。
“老奴冒失，不该窥探主家手法。”
谢灵均冲着福伯摆了摆手，继而转向老人道：“你叫什么？”
老匠人收起之前的傲慢，单是这铁器这一项便足以让谢家得到卢氏的敬重，难怪本家吩咐要以主仆之礼相待，连忙回答道：“老奴没有大名，本宗唤为铁翁，这两位一位唤作木翁，一位唤作石翁，主家以此称呼老奴等人便好。”
“以后匠人之事便由你负责，至于冶铁之法，我会尽数告知，少不得还要同你一起验证，相比冶铁，炼铁，锻铁，金属拔丝的技艺便是微末，这等手法落入你手意味着什么你可明白？”
铁翁心中一凛，看着手中结实厚重的斧头，猛地跪下，脑袋用力的磕在地上叩首道：“老奴知晓！主家是天，我等皆活命主家之下，若有不忠之事，主家可灭族性命！”
福伯悄悄凑上前来低声在谢灵均耳边道：“少爷，这些人都是卢氏的匠奴，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被卢氏抓在手中，但凡有一点私心，整个宗族都有灭顶之灾，卢氏把人送来，却留其家眷……少爷还能尽信卢氏吗？”
谢灵均笑了笑，他知道福伯担心什么，低声答道：“无妨，本就是两家合作，我自是要坦诚相待，卢氏若耍手段，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之后便是分道扬镳之时，想要长久收益必将长久合作，这一点卢佾清楚，卢氏的家主也清楚，不要小看人家，能成为大华数一数二的世家门阀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福伯点头应是，只不过看向铁翁等人的眼神还像是在防贼……
规矩不用谢灵均去立，来自世家门阀的奴仆有着极好的服从性，而铁瑥在被任命为匠人的主事后，他立刻便召集工匠，以铁器，木器，石器三类为分，不仅在营地里安置，还参与到房舍的建造之中。
只不过在营造上铁翁等人还是需要听谢灵均的，他早就有言在先，匠人只负责动手，而他负责大的方向和传授技法，在前期匠人只是执行者。
对于眼前的图纸，匠人们瞪大双眼略显迷茫，因为图中有着太多太多他们看不懂的东西，并且还不是匠人们所习惯的简单鸟瞰图，而是在其基础上增加了透视法的作图方式。
一间房舍不再是简单的用平面造型来表示，而是变得更为立体，甚至能从屋顶看到地基。
这种全新的做图方法让匠人们再次惊为天人，这样一来每间房舍的形象便跃然纸上，省去了很多麻烦，连细节都被照顾到位。
不光如此，谢灵均甚至还在图纸上标注了尺寸的长宽高等各项数据，木翁与石翁等人相信按照这图样营造出的房舍和营地必然是规整至极的，不由得赞叹道：“小郎技法惊人，可通神矣！”
还没等谢灵均说话，来送饭的小奴便扬起脑袋道：“我家少爷可是去过仙界的人，当然本领通神嘞！”
石翁与木翁笑了笑，权当这是少女的无知之言，接下来就到了他们的提问时间，虽然这种图纸一看便清楚，但还有许多细节要向主家请教。
“小郎，这房舍边上的冗字房舍不知所用为何？”
“那是茅厕，男左女右互不相通，为其井匽，除其不蠲，去其恶臭，还要引水净手！这点很重要。”
谢灵均非常讨厌这个时代粗糙的如厕环境，纸张太过金贵且并不柔软，每每用的刮板他都觉得在自己在受刑！
石翁与木翁很是不理解，为何要修建专门的茅厕，还要分为男女，在他们看来一个恭桶便足矣解决所有问题，但主家小郎却固执的认为茅厕必须要有，还设计的极为精巧，在他们看来那是大户人家才配享受的东西，奴仆岂能拥有？
但既然主家小郎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反驳，就在刚刚一项以自傲和性情著称的铁翁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谁放敢有什么反驳之言。
土地已经被夯实平整过，这对营造来说乃事半功倍的好事，木翁带着自己手下的木匠们扛着斧头，锯子前往森林伐木了，顺便还要走了营地里的板车。
而石翁也准备带着徒子徒孙前往山林中采石凿砖，却被福伯拦了下来：“少爷发话了，房舍不用山石，太过麻烦，等你们把石砖凿好得等到何年何月？”
石翁转而看向谢灵均无奈苦笑：“回禀小郎，其实营造房舍不用这般麻烦，只需有木料便好，都是供给匠人，部曲军户住的，能遮风挡雨便是。”
谢灵均摇了摇头：“底子一定要打好，否则之后的麻烦事还有许多，烧制砖石吧！”
“烧制砖石？”
石翁猛然一惊后小声道：“小郎，非是老奴多嘴，实在是烧砖费时费力，不如开采山石来的方便，只需一把火，一瓢水，山石便能脱落，再用板车拉回来稍稍雕琢便能用，何必烧砖？”
“用砖窑啊！边上就是河溪不缺黏土，修一个大大的砖窑，以黏土烧制，一次出砖几百块不是难事吧？红砖不用浇水，省时省力，怎生到你这便成了麻烦？”
看着对面石翁愣愣的样子，谢灵均便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愚蠢想法，看来自己要开始第一次技术培训了！
带着石匠们去往河边，向下挖一米多深取来大量高纯度的黏土，再用清水淘洗掉杂质，黄色的黏土可塑性很强，很容易规整成形，倒入模范之中很容易成砖。
这是第一批用来修建砖窑的砖，大火烧制之后黄色的黏土便开始呈现出红色，黏土的特性开始转化，烧制好的红砖需用凉水浇下，这样才能使粘土中的铁不完全氧化呈现青色，青砖相比红砖更耐高温，抗氧化，水化，侵蚀，所以长城，宫殿等恢宏建筑从不采用红砖。
就算加上浇水的步骤，青砖的烧制也比开采山石要省力许多，最重要的是减少了运输上的麻烦。
就这样，谢家的营地边上出现了一座由青壮修建的巨大砖窑，谢灵均设计了三股烟道，对火焰的吸引力更大并且直接跳过传统的单窑直接改为串窑。
虽说这样花费了三天时间，但站在窑厂前看着硕大的砖窑谢灵均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至于石翁却是不能看了，他已围绕砖窑转了三圈，每转一圈都要感慨一次，看着砖窑的模样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新家……
于是石翁宣布所有的石匠全都要住进窑厂，从现在开始每日不停的烧砖，青砖的价格可不便宜，每烧制一块青砖便是一项产出，对于匠人们来说只要能给主家赚钱，那主家便会有赏赐，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轰轰烈烈的“烧砖运动”在谢家展开，知晓关乎自家未来的房舍，部曲亲眷们也开始加入其中，石匠头子说了，谁家从河边挖的黏土最先超过一百斤，便给谁家先烧砖，谁家的木料，砖料最齐全，石匠木匠就最先给谁家营造房舍！
看，人的主观能动性就这样被调动起来，经常能看见部曲亲眷们带着自家光屁股孩子去往河边挖黏土。
站在河边的赵四海也卷起了裤脚下去帮忙，此时的他终于送了一口气，谢家少爷终于开始用他们了……
之前已有大片的土地被夯实，地基算是稳固，自从部曲们抵达南阳后，谢灵均除了让他们休养生息外，并无他事让他们做。
这不是仁慈和妇人之仁，相反，在谢灵均看来只有养好筋骨才能更有效率的做事。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不慌，但赵四海却慌了，尤其是在谢灵均同卢佾一起遇袭后，他便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主家越是没有吩咐，他便越担心，转眼间半个月，霜降都以过去，就在赵四海终于坐不住的时候，谢灵均却亲自到了营地。
不光他来了，还带着卢氏送来的工匠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营地，这些天一直在等卢氏的工匠，他虽然有技术和方法但却没有熟练的工匠来操作，至于康褚两家的匠人，对不起，卢氏并不信任。
在卢佾看来，金属拔丝工艺乃是至宝，决不允许有外人插手，就算是买来的匠人也不可靠，必须是卢氏自家的自己人才算忠心耿耿。
这些匠人其实就等同于奴隶，地位也只是比奴隶稍高一点，拿着极少钱，干着牛马的活，少的可怜的钱财成了他们最大的希望，就像挂在驴子前面的甜萝卜，拼命的努力只为了尝到甜头的一天，可那一天永远是近在咫尺又遥遥无期。
可就算是被卢氏这样的剥削他们依旧看不上谢家的一切，在他们看来原先效力的对象是卢氏本宗，大华一顶一的门阀之家，南阳谢家算什么？
所以就算穿着破烂的衣裳他们却把手中快要腐朽的工具当作宝贝，并固执的认为手艺便是足以自傲的本钱。
虽然不喜他们的傲慢，可谢灵均还是相当佩服这群人的，很难想像这些匠人如何靠着粗鄙的工具练就出精湛的营造技法。
经验主义在匠人中盛行，他们会理所当然的排斥新鲜事物，同样也是最保守不知变通的，他们追求古法，又讲传承，稍有变通就是坏了规矩，但偶尔也有一两个开创先河之人。
自隋之后陷入乱世，在大华，大邺两朝南北对立之前，数百年间的动荡将这个时空的技术发明彻底拖入深渊。
天下大乱，门阀割据之势，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时能活命便以是邀天之幸，谁还会去对工具和技术进行改良？就算有也都被用在了军事上！
如今天下安定，南北分治，可技术发展却十分缓慢，技术发展永远都是螺旋上升的过程，没有一飞冲天的可能，这就是技术发展的客官规律，需要大量的积攒，不断的改进，而谢灵均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变数，他跳过了技术进步所必须的积累过程。
当他拿出自己制作的工具时，眼高于顶的匠人这才重视起来，不是说工具有多么巧妙，而是在材质和实用性上有着极大的提高。
都是老手艺人当然能看出其中的不凡，曲柄斧，铁铲，可以上弦的钢锯让他们耳目一新，而谢灵均小心拿出的刨刀，锉刀更是甩他们手中的工具几条街。
原本还对这个谢家纨绔不屑一顾的工匠们在见到这些东西后立刻惊为天人，为首的老人几乎是用抢的将曲柄斧抓在手中，只一上手他的神色就变了。
一边掂量一边皱眉道：“铁料十足，上手里便有厚实之感，非是铸铁？”
“就是铸铁，只不过加了不同寻常铁水浇铸的碳，之后又用砂轮打磨。”
“加碳？！砂轮？”
老匠人惊奇的看向谢灵均道：“炼铁之法为的就是去其杂质留其本源，何故加碳？”
“咳咳……咳咳！”不等谢灵均作答，福伯如刀般的眼神便让他遍体生寒，这是犯了忌讳，自己这般打探不光不妥，甚至有性命之忧。
“老奴冒失，不该窥探主家手法。”
谢灵均冲着福伯摆了摆手，继而转向老人道：“你叫什么？”
老匠人收起之前的傲慢，单是这铁器这一项便足以让谢家得到卢氏的敬重，难怪本家吩咐要以主仆之礼相待，连忙回答道：“老奴没有大名，本宗唤为铁翁，这两位一位唤作木翁，一位唤作石翁，主家以此称呼老奴等人便好。”
“以后匠人之事便由你负责，至于冶铁之法，我会尽数告知，少不得还要同你一起验证，相比冶铁，炼铁，锻铁，金属拔丝的技艺便是微末，这等手法落入你手意味着什么你可明白？”
铁翁心中一凛，看着手中结实厚重的斧头，猛地跪下，脑袋用力的磕在地上叩首道：“老奴知晓！主家是天，我等皆活命主家之下，若有不忠之事，主家可灭族性命！”
福伯悄悄凑上前来低声在谢灵均耳边道：“少爷，这些人都是卢氏的匠奴，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被卢氏抓在手中，但凡有一点私心，整个宗族都有灭顶之灾，卢氏把人送来，却留其家眷……少爷还能尽信卢氏吗？”
谢灵均笑了笑，他知道福伯担心什么，低声答道：“无妨，本就是两家合作，我自是要坦诚相待，卢氏若耍手段，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之后便是分道扬镳之时，想要长久收益必将长久合作，这一点卢佾清楚，卢氏的家主也清楚，不要小看人家，能成为大华数一数二的世家门阀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福伯点头应是，只不过看向铁翁等人的眼神还像是在防贼……
规矩不用谢灵均去立，来自世家门阀的奴仆有着极好的服从性，而铁瑥在被任命为匠人的主事后，他立刻便召集工匠，以铁器，木器，石器三类为分，不仅在营地里安置，还参与到房舍的建造之中。
只不过在营造上铁翁等人还是需要听谢灵均的，他早就有言在先，匠人只负责动手，而他负责大的方向和传授技法，在前期匠人只是执行者。
对于眼前的图纸，匠人们瞪大双眼略显迷茫，因为图中有着太多太多他们看不懂的东西，并且还不是匠人们所习惯的简单鸟瞰图，而是在其基础上增加了透视法的作图方式。
一间房舍不再是简单的用平面造型来表示，而是变得更为立体，甚至能从屋顶看到地基。
这种全新的做图方法让匠人们再次惊为天人，这样一来每间房舍的形象便跃然纸上，省去了很多麻烦，连细节都被照顾到位。
不光如此，谢灵均甚至还在图纸上标注了尺寸的长宽高等各项数据，木翁与石翁等人相信按照这图样营造出的房舍和营地必然是规整至极的，不由得赞叹道：“小郎技法惊人，可通神矣！”
还没等谢灵均说话，来送饭的小奴便扬起脑袋道：“我家少爷可是去过仙界的人，当然本领通神嘞！”
石翁与木翁笑了笑，权当这是少女的无知之言，接下来就到了他们的提问时间，虽然这种图纸一看便清楚，但还有许多细节要向主家请教。
“小郎，这房舍边上的冗字房舍不知所用为何？”
“那是茅厕，男左女右互不相通，为其井匽，除其不蠲，去其恶臭，还要引水净手！这点很重要。”
谢灵均非常讨厌这个时代粗糙的如厕环境，纸张太过金贵且并不柔软，每每用的刮板他都觉得在自己在受刑！
石翁与木翁很是不理解，为何要修建专门的茅厕，还要分为男女，在他们看来一个恭桶便足矣解决所有问题，但主家小郎却固执的认为茅厕必须要有，还设计的极为精巧，在他们看来那是大户人家才配享受的东西，奴仆岂能拥有？
但既然主家小郎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反驳，就在刚刚一项以自傲和性情著称的铁翁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谁放敢有什么反驳之言。
土地已经被夯实平整过，这对营造来说乃事半功倍的好事，木翁带着自己手下的木匠们扛着斧头，锯子前往森林伐木了，顺便还要走了营地里的板车。
而石翁也准备带着徒子徒孙前往山林中采石凿砖，却被福伯拦了下来：“少爷发话了，房舍不用山石，太过麻烦，等你们把石砖凿好得等到何年何月？”
石翁转而看向谢灵均无奈苦笑：“回禀小郎，其实营造房舍不用这般麻烦，只需有木料便好，都是供给匠人，部曲军户住的，能遮风挡雨便是。”
谢灵均摇了摇头：“底子一定要打好，否则之后的麻烦事还有许多，烧制砖石吧！”
“烧制砖石？”
石翁猛然一惊后小声道：“小郎，非是老奴多嘴，实在是烧砖费时费力，不如开采山石来的方便，只需一把火，一瓢水，山石便能脱落，再用板车拉回来稍稍雕琢便能用，何必烧砖？”
“用砖窑啊！边上就是河溪不缺黏土，修一个大大的砖窑，以黏土烧制，一次出砖几百块不是难事吧？红砖不用浇水，省时省力，怎生到你这便成了麻烦？”
看着对面石翁愣愣的样子，谢灵均便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愚蠢想法，看来自己要开始第一次技术培训了！
带着石匠们去往河边，向下挖一米多深取来大量高纯度的黏土，再用清水淘洗掉杂质，黄色的黏土可塑性很强，很容易规整成形，倒入模范之中很容易成砖。
这是第一批用来修建砖窑的砖，大火烧制之后黄色的黏土便开始呈现出红色，黏土的特性开始转化，烧制好的红砖需用凉水浇下，这样才能使粘土中的铁不完全氧化呈现青色，青砖相比红砖更耐高温，抗氧化，水化，侵蚀，所以长城，宫殿等恢宏建筑从不采用红砖。
就算加上浇水的步骤，青砖的烧制也比开采山石要省力许多，最重要的是减少了运输上的麻烦。
就这样，谢家的营地边上出现了一座由青壮修建的巨大砖窑，谢灵均设计了三股烟道，对火焰的吸引力更大并且直接跳过传统的单窑直接改为串窑。
虽说这样花费了三天时间，但站在窑厂前看着硕大的砖窑谢灵均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至于石翁却是不能看了，他已围绕砖窑转了三圈，每转一圈都要感慨一次，看着砖窑的模样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新家……
于是石翁宣布所有的石匠全都要住进窑厂，从现在开始每日不停的烧砖，青砖的价格可不便宜，每烧制一块青砖便是一项产出，对于匠人们来说只要能给主家赚钱，那主家便会有赏赐，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轰轰烈烈的“烧砖运动”在谢家展开，知晓关乎自家未来的房舍，部曲亲眷们也开始加入其中，石匠头子说了，谁家从河边挖的黏土最先超过一百斤，便给谁家先烧砖，谁家的木料，砖料最齐全，石匠木匠就最先给谁家营造房舍！
看，人的主观能动性就这样被调动起来，经常能看见部曲亲眷们带着自家光屁股孩子去往河边挖黏土。
站在河边的赵四海也卷起了裤脚下去帮忙，此时的他终于送了一口气，谢家少爷终于开始用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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