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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供御囚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快点走,找死吗!”锁链清脆的碰撞声与呼喊声混杂着从墙的另一边传来。

    “母亲,他们这是去哪啊?”男孩扬起头问着旁边那个女人,女人大概三十岁的样子,皮肤略黑,有着一双丹凤眼,头发乌黑却是蓬乱夹杂着灰尘与草叶,最骇人的是她的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双眼之间直至嘴角处。

    “没什么,他们回家了,不用在这受苦了。”女人看着男孩说道,伸手擦了擦男孩脸上的灰尘。男孩眨巴着眼睛说:“母亲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我想父亲了,我还和二虎约好了去河里抓鱼呢。”。

    “快了,快出去了。小穆,会出去的,回去抓了鱼母亲给你煲汤喝,先睡一会吧。”

    “好,母亲你也休息一会。”

    说着小男孩靠着母亲闭上了眼睛,亮晶晶的口水从嘴角缓缓滑落

    女人抬起头,透过铁窗看了看几乎暗下来的天空,眼角有一滴眼泪在缓缓凝聚。往日里隔着墙唠嗑的大姐就在那队排着出去的人中,脸上毫无表情的跟着走,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被铁链牵动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哗啦啦,哗啦啦”

    “也快到了吧,只是小穆还小啊。”

    夜幕降临,大漠的星星格外明亮,点缀在天上,遥不可及,与远处地上的火光遥遥呼应,隐隐听见呼喊声飘荡。

    几日后……

    “吆,李将军,王副将,快里面请。来人,把酒给二位满上。”李二今天运气不错,抓阄的时候抓到了迎宾这个好差事,他一个小卒子终于可以在各位将军面前混个脸熟了,这几位大人物可是随随便便丢个骨头都够他啃半宿的。一个个将军前呼后拥的被接引进看厅,列位坐下。

    “李将军,到了啊。”坐在主位上的老者瞥了一眼道,这老者虽须发皆白,但是双目炯炯,看的人毛骨悚然,此时他正在擦拭着面前桌子上的一口九环龙口大刀,说完对着盆拧了拧手里的布,猩红之色在盆里慢慢扩散开来。老者甩了甩手上的水,向李将军丢了个册子。

    “柳江。”李将军草草浏览上面的几十个名字,看到这个名字时微微顿了顿。

    “哈哈哈,大帅宝刀未老啊,这等绿林草莽都要乖乖的在这里给大帅做戏子。今天李某可算是有眼福了。来,兄弟们敬大帅一杯。”李将军道,说罢拿起一杯酒敬向主位的老者,一饮而尽。

    “敬大帅!”

    “击鼓!”

    “咚!咚!咚!……”鼓声震天

    一队重甲兵整齐列单队,伴这鼓声一步步走上校场,铠甲碰撞的声音,鼓声相和,隐隐约约似有乐声,曲声。兵士举起一人多高的巨盾,缓缓围城一个大圆。

    “停!”

    士兵齐齐停住,最后的跺脚甚至感觉大地一颤。鼓声渐歇,那乐声终于可以听的真切了,原是校场角落竟安排了个戏班子,正在那拉曲唱戏呢。

    “好戏!准备开场了!哈哈哈哈!”大帅在高处的看台上大笑道。

    与此同时,军营俘虏关押处

    “你们几个出来,快点!”腰间挎着制式长刀的狱卒大声喊道。顿时这间牢房里的人都面色泛白,甚至有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有一道骇人刀疤的妇人也是脸色一白喃喃道“终于还是来了吗。”

    “母亲,母亲我们这是要回家了吗?”小男孩抬起头望着妇人问道。

    “是的,要回去了,一会一定要跟着母亲,千万别跟丢了。”妇人笑了笑回答道。

    小男孩点了点头,跟着母亲走出了牢房。

    “哗啦啦,哗啦啦”一行人缓慢的走着,两旁的狱卒骂骂咧咧的催促着,潮湿的小路两边牢房里冒出幽幽的目光,有怜悯,也有漠然。

    走出幽暗的牢房,外面一把把火把将漆黑的天地照的大亮。长期居于黑暗牢房的众人不禁眯了眯眼。

    “快走!再不走砍了你们的腿!”狱卒骂道,挥了挥手里的鞭子抽出一声脆响。

    “哗啦啦,哗啦啦”

    两旁整整齐齐的站立着几百军人,偶尔斜眼看一眼这一行老弱病残,小男孩抬头与其中一道目光交汇,吓得一缩头,拉住母亲的衣衫。

    夜风缓缓地吹着,带来马粪和烟气混杂地气味。

    “颤巍巍花梢弄影,乱纷纷落红满径……”台上戏子唱着曲,婉转动听,只是和这旷野军旅显得格格不入。

    “磨磨唧唧,给脸不要脸是吧。”长刀出鞘,惨叫一声,一人应声倒地。

    “母亲,我怕。”

    “小穆乖,闭上眼拉着母亲的手。”

    “哗啦啦……”一行人缓缓移动,一抹鲜红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开始吧。”大帅哐的一声将大刀放在身侧,看向演武场上由重甲步兵围成的圆形场地。看台上的士兵挥动旗帜,圆形的场地出现一个缺口,一行人走了进来,缺口再次闭合。

    大帅起身走到看台边缘,睥睨众人说道“老规矩,今天你们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军营。但是,这次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区别,本帅专程请到了江龙寨寨主柳江和你们搭台唱这场戏。”

    盾牌缓缓移动,中间走出两个士兵牵着一个浑身被锁链绑住的独眼大汉。放开链子后士兵快速返回,盾牌又合在了一起。

    “叮叮当当”一些刀剑从盾牌后面丢出,横在演武场上。柳江扫了一眼颤颤巍巍的众人,捡起地上的一口刀,啐了一口“废物”,一步步向众人走来,眼看距离人群仅剩十数步,终于有一个独臂的瘦小汉子受不了死亡的压力,捡起地上的兵器大喊着冲向前去。

    长刀抬起骤然划落,鲜红从冷亮的刀锋甩入泥土,慢慢晕染开来。柳江一脚踹开面前瘫软在地的瘦小男人,举起手里的刀冲着看台上说道:“呸!台上那老头,说你呢,是不是看不起老子,净安排些残废和痩骨头娘们陪你柳爷爷玩。”

    大帅挥了挥手站在看台一旁的士兵开弓搭箭,破风声起,两支箭射入演武场正中柳江左腿和右臂。哐当一声,长刀落地,柳江魁梧的身影单膝跪地,脸上有冷汗滴滴沁出。

    “今日,一人百银壁,柳江百金壁。最后存活者按数领赏出军营。”台上士兵冷声道。

    顿时人群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有人摸起了地上明晃晃的兵器戒备的看着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先不说活下来对于他们的诱惑,仅仅是一人的价格便是平常百姓一辈子也不可及的财富,更不用说百金的柳江,足以富足一生并为后代留下殷实的家业。

    “母亲,怎么了?”男孩望着一边紧紧搂着自己,一边拿起刀的母亲颤抖着声音说道。

    “没事,小穆,母亲会保护好你的,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哐当”,站在妇人一旁的肥胖男人突然倒下,双眼圆瞪便没了气息。妇人吓得脸色惨白。妇人猛地身体一僵,把男孩扑倒在地紧紧地挨着旁边那具逐渐变冷的躯体,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似的往男孩嘴里塞进了什么。

    “小穆,不要出声,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要出声,你一定要活下去……”

    男孩只是觉得热热的东西滴落在脸上像是每天晚上母亲抱着自己偷偷哭泣时的泪水。男孩小心推了推母亲的身体,没有反应。只能从母亲凌乱的发丝间看到那个名为柳江的男人提着刀从旁边走过。

    男孩只能听到周围时不时传来的声声惨叫,看着母亲近在咫尺的脸,像是睡着了一样,感受着温热的液体滴到自己的脸上。渐渐地周围没了惨叫,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一炷香后,演武场彻底没了声音,只依稀听得戏子唱到“落梅红满地,无人扫。院门空盈风,不见归……”

    “柳江,给了你两箭竟然还能活下去,那些废物活下来也就罢了,拿钱滚蛋而已。但是你不行你只有两个选择,跟着我,或者陪这些废物下黄泉。”

    “大帅,柳江还不想死。”柳江瘫坐在演武场中间虚弱的说道。

    “好好好,给柳将军治伤。打扫一下,喝酒。”

    “哐哐哐”整齐划一的步伐远去,重甲步兵解散,陆陆续续有些士兵拉着木车进到校场清扫尸体。

    吴由是军营里的老兵油子,在军营里呆了十几年了,战场上沾过血但是没有什么功,唯一值得说道的是吴由这个老兵油子熬走了七八个伍长,有的升迁了,有的在战场上没回来,唯有他军功无一字,命守得倒牢靠,这些年还是一个小卒子。

    军营里的人都叫他老油子。今天他替伍长刘安到校场收拾尸体,他一个个的搬上木车嘴里囫囵的咒骂“龟儿子自己去城里快活,脏活累活老子干。”

    拉车出营,将尸体丢到军营外大帅亲自安排的大坑里。吴由一个一个的往大坑里抛着尸体,向一旁值守的士兵搭话:“这世道人命贱啊,这都第几次了,唉——,大帅自从到了这梁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道搭进去多少人命了。”

    “谁说不是呢,大帅确实变了,往日里爱兵如子,现在动不动小命就没了。呶,那坑里躺着的不就是大帅的侍卫吗,前日里打翻了沙盘,直接就从营帐里抬出来了。”守卫答道,又说:“说来也怪,这坑好像一直填不满啊,前几次好像也是现在这个高度。”

    “谁知道呢,烂了吧,终归也是一抔土,管他——”老油子说到这里顿住了,他看着手里的男孩睫毛颤颤,鼻翼微动不像尸体,反而像是睡着了。不对,这分明就是睡着了,还有呼吸。

    “老吴,怎么不说话了?”守卫问道。

    “没事,没事。”说着蹲下身将男孩放在大坑边缘,然后滑了下去。滑到一半吴由借着火光看到男孩睁开了眼,抬起了手,然后便淹没在坑里的黑暗中,但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几日后,老油子听说当日值守的两个士兵不知如何被大帅乱棍打死了。又一日后,老油子又换了一个伍长,之前那个再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