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停尸房
“咚~咚~咚~”
枯寂的夜晚，伴随着乌鸦的鸣叫，世界落入暗幕，不见色彩。
本就寂静的停尸房外，一阵连绵不断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昏暗而寂静的氛围。
“小陆？小陆？开门啊，有客人！”
停尸房里当然不会有客人，也没有人会来停尸房做客，这里的客人，自然是指除了活人外，停尸房里最多的东西，尸体。
敲门声很大，四周年久失修的墙壁也跟着震动，伴随着敲门声一起，在砖瓦之间弹奏着狂乱的序曲，初听时，只觉得烦躁不安。
停尸房内设有一个独立的小办公室，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合资为它贴上瓷砖，安置吊灯，这个办公室才勉强可以待着，否则还不如和尸体共处一室。
稍有些破旧的木桌上，刚才的敲门声又一次震掉几个木屑，也不知道木桌还可以撑多久。
桌子旁，名叫陆怀安的少年仍在睡梦中，思维陷入名为混沌的泥潭里，难以抽身。
直至尖锥刺入般的疼痛在脑子里回旋，光怪陆离的梦境转瞬间便支离破碎，只剩下一人在半睡半醒的虚幻中久久不语。
敲门声响了一段时间，便归入沉寂中，好似从未存在过，但陆怀安仍是准备过去看看。
只是精神在迷茫的状态下难以集中，它就像一团无法聚集的迷雾，环绕在脑海里，又浮现在现实中，你明明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望之欲穿，却挥之不去。思维在这个时候，最容易发散，在感官麻木而无法动弹时，人总是会止不住多想。
嘶~好吵。
不要再催了，我快起来了。
头好痛啊！我是不是感冒了？
我也许该向老师请假的，等等，我现在上班了……
不行啊，起不来了。
陆怀安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无法一蹴而就，直接醒来的。好在属于黑夜的时间很长，他可以慢慢尝试，集中力量，以求突破黑暗与虚幻的桎梏。
他尝试着凝聚感官，不在让自己多想，集中全力收束思维。
很快，一点点的力量在脑海里凝聚，像是绳子，又像是细网，将脑海里的混沌驱赶，又将裹挟在其中的思维束缚。
随后感官便一点点地归来，先是手指能动弹，从僵直的躯壳中重新焕发动力，驱动着身体，在迷茫中渐渐苏醒。
直到全身都恢复动力，陆怀安便一鼓作气，从座椅上起来，双手撑着桌面，让仍是有些酸软的躯体得以站稳。
最后恢复的便是自己的视线，就见得光明如利箭般刺入瞳孔，眼睛被刺得生疼，无奈又跟着闭上。直到他再一次尝试，光芒不再像刚才那般锐利，陆怀安才能从朦胧中脱离，彻底回归现实。
他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呼~这一觉睡得真难受啊。”
陆怀安摆动了一下僵直的胳膊，直到机械轴转动般的卡壳声响起，带给脖子的震动驱散了最后的麻木。
他看向墙壁上高高挂起的时钟，时钟下方左右横挪的小摆锤，为它带来一种独特的复古感。
嘀嗒~嘀嗒~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凌晨。
指针摆动的每一声都与黑暗融合，给予死寂一份独特的旋律。
“安叔叔，还在不在？”
陆怀安向门外喊了一声，刚才敲门的是早在这里工作的前辈，一个名叫安广林的中年大叔。
只是无论陆怀安怎么叫唤，门外仍是没有动静。
“吱呀~”
老旧的大门一打开，门轴因为生锈而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过道里昏暗一片，地下的环境也挡住了月光的照耀。混黑的走廊只有在陆怀安打开门时，借助停尸房内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东西。
狭窄的过道里，只有一辆推车静置在过道中央。盖着尸体的白布上有一张单子，写着死者的详细信息。
整个过道都见不到人影。
老旧的停尸房安置在医院的负一楼，一条独立的小道将它和停车场紧密连接在一起。即使有人一直和医院反应，应该打通医院和停尸房之间的通道，让负责尸体转运的员工可以通过电梯直达停尸房所在的楼层，但医院的高层却一直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以至于，转移尸体，就必须从医院侧门出去，通过停车场里的小道进入停尸房。
陆怀安先将单子拿起来，纸上的墨迹未干，一看便是用钢笔在不久前写上去的，深黑欲滴。
死者，预计年龄55到60岁，没有家人。
死因：车祸。
陆怀安不由得皱起眉头，单子上并没有医院的盖章和死亡证明，仅仅是死者资料的话未免有些太过简陋。
尸体没有走流程送往医院，而是直接送到了停尸房。
陆怀安有些为难，按照规矩，这种尸体不应该直接送到这里，需要让医院进行处理，再做打算。
但若对停放在走廊上的尸体置之不顾，一晚上的时间足以对它造成一定程度的毁坏。
即使报告上显示老人没有家人，就算尸体毁的不成样子也没人在意。但凡事就怕有个万一。在死者火化前，如果有人出面承认老人的身份并支付安葬费用，那他在法律效应上就可以是老人的家属。
一旦吓到晚上来医院的行人，或者是让医院知道他将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摆在过道一晚上，那他一定会遭受医院的制裁。
陆怀安已经想象到主任摆动着脸颊上油腻而富有弹性的肥肉，用公鸭嗓批评自己的话面。
想到是安广林送来的，陆怀安最终选择相信这个认识已久的叔叔。
他从推车旁边走过去。狭小的过道被推车占去大量空间，陆怀安不得不侧着身体，在推车和墙壁的缝隙里腾挪。
等到他走到推车后面，衣服上已经沾染了许多的墙灰，即使是拍掉也会在衣服上留下印记。绿色的军大衣本就不好看，这一下就更不入眼了。
等到将尸体推进停尸房，陆怀安将盖住尸体的白布揭下来，也不管上面浓厚的血浆，随手便丢在了一边。
老人的尸体这时候才映入眼帘。
老人的肚子上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身上遍布着不同程度的伤口，已经干涸的血浆紧紧粘在老人身上。他的手臂以一种不规则的形状扭曲，左手臂下半节还转到了人的背后，强行移回应该会使骨骼碎裂。口腔中的牙齿已经不剩两颗，上下牙齿间还有血污相连，不知道是自然脱落的，还是被车撞掉了。奇怪的是，老全身上下人唯一完好的右手上，还有一个纹身，像是某种图腾，很是诡异。
“好吧，不光直接就送来了，尸体也不知道清理一下。”
陆怀安有些怀疑其他工作人员的态度，从尸体出现到送往停尸间的所有流程，都被他们一并跳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尸体送进停尸房，陆怀安便感觉这附近总有人盯着自己，耳边总是会传来若隐若现的低语。
陆怀安将尸体推入雪柜中，老旧的机器逐渐发出轰鸣声。
直到尸体被彻底推进柜子里，陆怀安才松一口气，耳旁的低语声逐渐减弱，然后消失。
一切，好像又变回了刚才的样子。
陆怀安拿起手机，准备给安广林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有关尸体的事情。
老人机的电话簿中，第一个就是安广林的电话，陆怀安打响电话，等待他的接通。
“嘟~嘟~”
打了许久，电话也没有打通，铃声回荡在房间中，这让陆怀安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奇怪，安叔叔为什么不接电话？”
陆怀安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摇摇头，将这件事从脑子里甩开。在停尸房工作，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吓自己。
这是法治社会，能有什么大事呢？
陆怀安非常确信这一点。
“叮~”手机再一次传来消息。
陆怀安以为是安广林传来的，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有人匿名给自己发了一封短信。
“不要待在那里！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陆怀安心神荡漾，一种慌张和不知所措在心里涌现出来。
想到自己那几个损友，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停尸房打工，搞不好是他们的恶作剧。陆怀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他们捉弄了。
“滚。”
陆怀安给那个匿名号码回复过去，也不知道是为了呵斥对方，还是想安慰自己。
还有一个小时，自己就下班了，陆怀安安慰自己，只不过一个小时而已，能出什么事呢？
就听见“咔”的一声，整个停尸间的灯全部熄灭，只剩下那台老人机还闪着微弱的光。
停电了……
今天的怪事尤其多，陆怀安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但好在医院早料到停尸房耗电量大，在停尸房附近准备了一台发电机。
陆怀安缓缓打开房门，摸黑走出房间，工作的时间有够久了，自然是清楚那台发电机的具体位置。
陆怀安轻车熟路的找到发电机，在一阵摸索后将其打开。伴随着机箱轻微的抖动，停尸房的供电逐渐恢复，随后，陆怀安回到了停尸房。
等到房门关上，陆怀安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凉气，不知不觉，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
陆怀安走进停尸房里，又看了一眼房间。
本来静下的心又再一次提到嗓子眼。
就见一个柜子的大门打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刚才送过来的老人的躯体……丢了。
枯寂的夜晚，伴随着乌鸦的鸣叫，世界落入暗幕，不见色彩。
本就寂静的停尸房外，一阵连绵不断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内昏暗而寂静的氛围。
“小陆？小陆？开门啊，有客人！”
停尸房里当然不会有客人，也没有人会来停尸房做客，这里的客人，自然是指除了活人外，停尸房里最多的东西，尸体。
敲门声很大，四周年久失修的墙壁也跟着震动，伴随着敲门声一起，在砖瓦之间弹奏着狂乱的序曲，初听时，只觉得烦躁不安。
停尸房内设有一个独立的小办公室，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合资为它贴上瓷砖，安置吊灯，这个办公室才勉强可以待着，否则还不如和尸体共处一室。
稍有些破旧的木桌上，刚才的敲门声又一次震掉几个木屑，也不知道木桌还可以撑多久。
桌子旁，名叫陆怀安的少年仍在睡梦中，思维陷入名为混沌的泥潭里，难以抽身。
直至尖锥刺入般的疼痛在脑子里回旋，光怪陆离的梦境转瞬间便支离破碎，只剩下一人在半睡半醒的虚幻中久久不语。
敲门声响了一段时间，便归入沉寂中，好似从未存在过，但陆怀安仍是准备过去看看。
只是精神在迷茫的状态下难以集中，它就像一团无法聚集的迷雾，环绕在脑海里，又浮现在现实中，你明明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望之欲穿，却挥之不去。思维在这个时候，最容易发散，在感官麻木而无法动弹时，人总是会止不住多想。
嘶~好吵。
不要再催了，我快起来了。
头好痛啊！我是不是感冒了？
我也许该向老师请假的，等等，我现在上班了……
不行啊，起不来了。
陆怀安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无法一蹴而就，直接醒来的。好在属于黑夜的时间很长，他可以慢慢尝试，集中力量，以求突破黑暗与虚幻的桎梏。
他尝试着凝聚感官，不在让自己多想，集中全力收束思维。
很快，一点点的力量在脑海里凝聚，像是绳子，又像是细网，将脑海里的混沌驱赶，又将裹挟在其中的思维束缚。
随后感官便一点点地归来，先是手指能动弹，从僵直的躯壳中重新焕发动力，驱动着身体，在迷茫中渐渐苏醒。
直到全身都恢复动力，陆怀安便一鼓作气，从座椅上起来，双手撑着桌面，让仍是有些酸软的躯体得以站稳。
最后恢复的便是自己的视线，就见得光明如利箭般刺入瞳孔，眼睛被刺得生疼，无奈又跟着闭上。直到他再一次尝试，光芒不再像刚才那般锐利，陆怀安才能从朦胧中脱离，彻底回归现实。
他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呼~这一觉睡得真难受啊。”
陆怀安摆动了一下僵直的胳膊，直到机械轴转动般的卡壳声响起，带给脖子的震动驱散了最后的麻木。
他看向墙壁上高高挂起的时钟，时钟下方左右横挪的小摆锤，为它带来一种独特的复古感。
嘀嗒~嘀嗒~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凌晨。
指针摆动的每一声都与黑暗融合，给予死寂一份独特的旋律。
“安叔叔，还在不在？”
陆怀安向门外喊了一声，刚才敲门的是早在这里工作的前辈，一个名叫安广林的中年大叔。
只是无论陆怀安怎么叫唤，门外仍是没有动静。
“吱呀~”
老旧的大门一打开，门轴因为生锈而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过道里昏暗一片，地下的环境也挡住了月光的照耀。混黑的走廊只有在陆怀安打开门时，借助停尸房内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东西。
狭窄的过道里，只有一辆推车静置在过道中央。盖着尸体的白布上有一张单子，写着死者的详细信息。
整个过道都见不到人影。
老旧的停尸房安置在医院的负一楼，一条独立的小道将它和停车场紧密连接在一起。即使有人一直和医院反应，应该打通医院和停尸房之间的通道，让负责尸体转运的员工可以通过电梯直达停尸房所在的楼层，但医院的高层却一直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以至于，转移尸体，就必须从医院侧门出去，通过停车场里的小道进入停尸房。
陆怀安先将单子拿起来，纸上的墨迹未干，一看便是用钢笔在不久前写上去的，深黑欲滴。
死者，预计年龄55到60岁，没有家人。
死因：车祸。
陆怀安不由得皱起眉头，单子上并没有医院的盖章和死亡证明，仅仅是死者资料的话未免有些太过简陋。
尸体没有走流程送往医院，而是直接送到了停尸房。
陆怀安有些为难，按照规矩，这种尸体不应该直接送到这里，需要让医院进行处理，再做打算。
但若对停放在走廊上的尸体置之不顾，一晚上的时间足以对它造成一定程度的毁坏。
即使报告上显示老人没有家人，就算尸体毁的不成样子也没人在意。但凡事就怕有个万一。在死者火化前，如果有人出面承认老人的身份并支付安葬费用，那他在法律效应上就可以是老人的家属。
一旦吓到晚上来医院的行人，或者是让医院知道他将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摆在过道一晚上，那他一定会遭受医院的制裁。
陆怀安已经想象到主任摆动着脸颊上油腻而富有弹性的肥肉，用公鸭嗓批评自己的话面。
想到是安广林送来的，陆怀安最终选择相信这个认识已久的叔叔。
他从推车旁边走过去。狭小的过道被推车占去大量空间，陆怀安不得不侧着身体，在推车和墙壁的缝隙里腾挪。
等到他走到推车后面，衣服上已经沾染了许多的墙灰，即使是拍掉也会在衣服上留下印记。绿色的军大衣本就不好看，这一下就更不入眼了。
等到将尸体推进停尸房，陆怀安将盖住尸体的白布揭下来，也不管上面浓厚的血浆，随手便丢在了一边。
老人的尸体这时候才映入眼帘。
老人的肚子上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身上遍布着不同程度的伤口，已经干涸的血浆紧紧粘在老人身上。他的手臂以一种不规则的形状扭曲，左手臂下半节还转到了人的背后，强行移回应该会使骨骼碎裂。口腔中的牙齿已经不剩两颗，上下牙齿间还有血污相连，不知道是自然脱落的，还是被车撞掉了。奇怪的是，老全身上下人唯一完好的右手上，还有一个纹身，像是某种图腾，很是诡异。
“好吧，不光直接就送来了，尸体也不知道清理一下。”
陆怀安有些怀疑其他工作人员的态度，从尸体出现到送往停尸间的所有流程，都被他们一并跳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尸体送进停尸房，陆怀安便感觉这附近总有人盯着自己，耳边总是会传来若隐若现的低语。
陆怀安将尸体推入雪柜中，老旧的机器逐渐发出轰鸣声。
直到尸体被彻底推进柜子里，陆怀安才松一口气，耳旁的低语声逐渐减弱，然后消失。
一切，好像又变回了刚才的样子。
陆怀安拿起手机，准备给安广林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有关尸体的事情。
老人机的电话簿中，第一个就是安广林的电话，陆怀安打响电话，等待他的接通。
“嘟~嘟~”
打了许久，电话也没有打通，铃声回荡在房间中，这让陆怀安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奇怪，安叔叔为什么不接电话？”
陆怀安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摇摇头，将这件事从脑子里甩开。在停尸房工作，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吓自己。
这是法治社会，能有什么大事呢？
陆怀安非常确信这一点。
“叮~”手机再一次传来消息。
陆怀安以为是安广林传来的，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有人匿名给自己发了一封短信。
“不要待在那里！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陆怀安心神荡漾，一种慌张和不知所措在心里涌现出来。
想到自己那几个损友，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停尸房打工，搞不好是他们的恶作剧。陆怀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他们捉弄了。
“滚。”
陆怀安给那个匿名号码回复过去，也不知道是为了呵斥对方，还是想安慰自己。
还有一个小时，自己就下班了，陆怀安安慰自己，只不过一个小时而已，能出什么事呢？
就听见“咔”的一声，整个停尸间的灯全部熄灭，只剩下那台老人机还闪着微弱的光。
停电了……
今天的怪事尤其多，陆怀安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但好在医院早料到停尸房耗电量大，在停尸房附近准备了一台发电机。
陆怀安缓缓打开房门，摸黑走出房间，工作的时间有够久了，自然是清楚那台发电机的具体位置。
陆怀安轻车熟路的找到发电机，在一阵摸索后将其打开。伴随着机箱轻微的抖动，停尸房的供电逐渐恢复，随后，陆怀安回到了停尸房。
等到房门关上，陆怀安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凉气，不知不觉，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
陆怀安走进停尸房里，又看了一眼房间。
本来静下的心又再一次提到嗓子眼。
就见一个柜子的大门打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刚才送过来的老人的躯体……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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