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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同是天涯沦落人(下)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既然上天已经把主角送到了自己眼前,本杰明也就却之不恭了。

    他走下火车,来到救世主身前,开口问道:“需要帮忙吗?”

    正对那个沉重的手提箱束手无措的哈利,并没有把这句问话当做天籁之音,也没有把本杰明当做上帝派来拯救自己的天使,而是一时之间怔住了。

    初次来到几乎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婉言谢绝这突兀的热情呢,还是应该欣然接受对方的好意。

    本杰明没有等到哈利的回话,略一扫视就明白了救世主的窘境,显然是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有些超重了。

    大号的行李箱并没有突破正常人的使用规格,不过塞满了行李之后,其重量无疑也超出了一个11岁孩子的能力范围。

    更别说哈利在德思礼家可以说始终遭受着一定程度的虐待,在同龄人中明显属于长期营养不良的瘦弱型。

    所以当哈利想把行李箱从推车上取下来搬上火车的时候,刚勉强拎起来还没等挪到地上,就已经脱手了。

    不仅箱子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倒下来时还把推车上的另外两个包裹和鸟笼都碰翻了,海德薇受惊后一直在扑腾翅膀,到现在也没安静下来。

    看样子等不到哈利的回话了,本杰明也就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说了句“我先帮你上了车再说吧”,就拎起箱子向车上走去。

    哈利显得更加手足无措了,也不知自己应该追上去表示一下感谢,还是留在原地守着自己剩下的行李。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本杰明的一句“你拿着笼子跟我一起来吧”救了他。

    哈利这才如梦初醒地把装海德薇的笼子扶起来,抱在怀里向火车上追去。

    本杰明听到哈利跟上来了,边走边对他说道:“我就在这边的第一个包间里,除了我还没有别的人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哈利已经从刚才慌乱、尴尬的状态中逐渐恢复了过来,闻言立刻表示同意:“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顿了顿,似乎觉得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把别人当苦力用有点说不过去,又主动自我介绍道:

    “我是哈利·波特,一年级的新生,请问你是……?”

    “我是本杰明·威灵顿,你叫我本杰明就好。”

    “你也可以叫我哈利,你读几年级?我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到你?”

    不得不承认,同样是刚出生没多久便成为孤儿,完全没有父母呵护,不知快乐童年为何物的孩子,救世主比起伏地魔真是厚道太多了。

    看来确实不是什么锅都能甩给原生家庭的。

    “不会的,我也是一年级新生。”

    本杰明不等哈利对此表示疑问,就反客为主地问道:“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有家人送站吗?”

    “是弗农姨夫送我来的,不过他把我送到车站外面就离开了……”哈利明显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可是看到本杰明把箱子举到了行李架上放好之后,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正等着回话,哈利也不能对人家的问题置若罔闻,只是回答的声音却不免越来越小。

    “那也没什么,正好我帮你一把就对了。”本杰明故作轻松地说,有意表现得对哈利的语气没有丝毫察觉,“我也是一个人来的。”

    “啊?你也是一个人?”哈利的语气瞬间变得轻快起来,仿佛敌后潜伏多年的地下党终于找到了组织。

    但是他立刻发觉自己的情绪变化得太过于明显,唯恐让面前这个比达力表哥还高大的同学误会自己是在幸灾乐祸,赶忙解释道:

    “我是说,你看起来很棒,自己一个人完全能搞定,有没有人送站都无所谓……”

    本杰明轻轻摆摆手表示无妨,好心提醒他:“路上咱俩完全可以好好认识一下,不是么?现在还是先把你的行李都搬上来吧?”

    “你说得对,一会儿有的是时间可以聊。”哈利点了点头,转身和本杰明一起下车往自己的行李走去。

    刚下了车,就看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红头发男孩正站在那里。

    哈利当然认出了刚才指点自己进入站台的热心夫人的双胞胎儿子,而本杰明也知道这是弗雷德和乔治兄弟俩,只是到底谁是谁就无从分辨了。

    谁让他俩长得那么像呢,甚至彼此心灵感应的程度,可以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像一个人说的那样。

    既然连亲妈都会把俩人搞混,那外人分不出也情有可原了。

    “你们好,很高兴这么快又见到了。”哈利的心情很不错。

    “我们注意到这里只有行李却没有人……”不知是弗雷德还是乔治的说道。

    “就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不知是乔治还是弗雷德的接道。

    “如果有人需要帮忙的话……”仍然不知是弗雷德还是乔治。

    “不过没想到又是你。”乔治或者弗雷德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俩的好意,不过已经有人帮我了。”哈利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本杰明,“我俩这趟就能全搬完了。”

    双胞胎中的一个看到本杰明觉得很是脸生,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我们到霍格沃茨两年了,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不过还没等本杰明解释,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就看到了哈利拨开汗湿的头发后,额头露出来的那道闪电形伤疤。

    “那是什么?我的天哪,莫非你是……?”

    刚才问本杰明话的那个听到自己兄弟惊讶的语气,转过头来立刻也被哈利的伤疤吸引住了:“真的!不敢相信,所以你就是……那个谁?”

    “谁?”哈利没听明白。

    “哈利·波特啊。”孪生兄弟异口同声地说。

    “呃,是啊,对,那个哈利·波特。”哈利显得很是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确实是哈利·波特。”

    双胞胎不说话了,俩人一起盯着哈利发呆。

    哈利的身体在原地不停地摇晃,看上去似乎准备施展幻影移形从眼前消失一样,不过还没去霍格沃茨报到的他显然是做不到的。

    本杰明在旁边看着哈利局促地不断用手挠头,结果把额头上的伤疤更清晰地显露了出来,这更使得双胞胎像是中了石化咒一样死盯着他;

    然后哈利又忙不迭地把头发拉下来,试图再把伤疤挡住。

    就在本杰明咳嗽一声,准备打破眼前这个死循环的时候,远处韦斯莱夫人的呼唤,解救了这不断原地重放的三个人。

    兄弟俩匆匆告辞,转身向呼唤他俩的母亲跑去。

    哈利如释重负地把推车上剩下的两个包裹抱在怀里,就匆匆逃回了火车上,甚至都没用本杰明帮忙。

    因为还没到开车的时候,本杰明上了车还是在过道的窗户旁站着,哈利把包裹扔到包间的软座上之后,也来到本杰明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一起往外看。

    俩人不约而同地在站台的人群中寻找着刚才那两位孪生兄弟,他俩独特的发色让这个工作完成得轻而易举。

    看着两人一边比手画脚兴奋地说着什么,一边频频转身向自己这边指指点点,哈利心知肚明他俩是在和家人说到自己。

    虽然离得老远,自己又是站在窗子后面,但是哈利还是心虚地躲到了本杰明的身后,免得被这一大家子看到自己也正在窥视着他们。

    本杰明看到那个小女孩激动地原地蹦个不停,抓着双胞胎其中一个的手往这边拉,显然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大难不死的男孩。

    果然不愧是哈利的小迷妹,本杰明恶趣味地想着,金妮这算不算是像刘天王的妻子朱丽倩那样,铁杆追星十几年终于修成正果顺利扶正呢?

    可惜金妮的这个愿望此刻只能注定破灭,还没跑出两步呢,她和双胞胎就被韦斯莱夫人态度坚决地制止了。

    直到火车第一次拉响汽笛,提醒还有五分钟就到发车时间了,四兄弟都搬着自己的行李上了车,她还牢牢抓着金妮的手没有放开。

    眼看学生们都纷纷登上了火车,从窗口探出身子和送站的家人作最后的告别,本杰明和哈利也识相地让出了窗口,回到了包厢里坐等出发。

    同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两个人相视一笑,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最终还是本杰明先打破了尴尬:“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字,不过没想到那兄弟俩的反应会那么夸张。”

    看到哈利不好意思地想开口解释什么,本杰明又面容一肃,郑重地说:“我对你父母的遭遇深表同情,我确信伏地魔那个凶手不会有好下场的。”

    哈利闻言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毕竟他迄今唯一比较深入接触过的魔法界人士只有海格一个,可人高马大看上去安全感爆棚的海格,听见自己说出伏地魔的名字时却是慌得一批。

    没想到这个刚认识的同龄人(虽然看上去比自己高大,但还是新生嘛,也许是像达力表哥那样营养充足、发育得好?)却敢直呼那个名字。

    说到父母,这无疑是哈利心中最大的遗憾。

    “我父母遇害的时候我才三个月大,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也好,虽然没人知道当时的情况,但是很可能是你父母与那个凶手同归于尽,你才得以幸免于难的。所以从那以后他就消失无踪了。”

    “我也认为是这样,他俩一定是为了保护我才牺牲了自己。”

    本杰明眼看气氛有点沉重,赶忙又换了一个话题:“对了,刚才你说是姨夫送你来的?送到车站他就立刻走了吗?”

    之所以关注到底是谁来给哈利送站,是因为本杰明想确认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基于原著小说,还是更偏向电影。

    小说中,海格是在7月31日哈利生日那天凌晨到了礁石上的小屋(电影中类似灯塔),白天把他带去对角巷购物,当天又把哈利送回了女贞路4号。

    所以哈利数秒到零点的时候,是由7月30日跨到了7月31日——他生日当天的开始,也是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回信截止日期。

    而哈利继续在德思礼家度过了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月,在开学当天是弗农姨夫把哈利送到火车站的。

    电影中的时间线则紧凑多了。

    海格把哈利接出来购物之后,一直陪他到了国王十字车站,然后在哈利看车票奇怪9又3/4的时候就消失了。

    因此在本杰明看来,装得满满的行李箱这个细节可以反映出一些东西。

    如果是小说中弗农姨夫把他送来车站的,那帮他把行李箱装上推车之后,却没有去管(或想)哈利自己怎么再给弄下来、弄上火车,就多少有点“管杀不管埋”了,显然存着为难哈利或者看笑话的心思。

    如果是电影中那样,塞满的行李箱对于海格来说当然不叫事,可是对于哈利来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没有“送佛送到西”的海格,则再次暴露了粗心大意、做事虎头蛇尾的缺点。

    “他只是把我送到国王十字车站,帮我把行李放上推车就走了。”哈利的语气显得有些自卑,“呃,他是个麻瓜,你知道,进不来9又3/4站台……”

    看着本杰明轻轻颔首表示理解,哈利不由得也对他一个人的原因产生了好奇:

    “你呢?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当然,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话……”

    “没什么不方便的,本来应该是我父母送我来,可是一个多月前他俩出了点事,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本杰明对这些倒不讳言。

    “很远的地方?一个多月都赶不回来么?或者等你开学之后再去不行么?”哈利显然没理解。

    “怎么说呢,一个很罕见的魔法的效果,或者直接称之为一次魔法事故也未尝不可。”本杰明的回答让哈利张大了嘴巴。

    “也许我父母现在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本杰明看出哈利对于“另一个世界”绝对理解歪了,赶紧把他那句“节哀顺变”不等说出口就堵了回去:

    “目前看来应该是到了不同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空,不过我确实连他们现在是生是死都无从得知。”

    “这样啊……”说到魔法,哈利觉得有些超出自己现在的理解之外,“那他们到底能不能……”

    虽然哈利后半截话没说出来,但是本杰明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一个多月了还没回来,恐怕他们难以靠自己的能力回来了。所以我希望通过霍格沃茨的学习提高自己,争取过几年能去寻找他们。”

    “我相信你没问题。”哈利也不知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说什么为好,只能笼统地安慰一句,然后赶紧把话题岔开:

    “你也是一年级的新生吗?可是你好高啊,看起来比我大好几岁的样子。”

    “我已经14岁了,不过之前一直和父母在国外,直到一个多月前才回到英国,所以今年才入学。”

    “难怪呢,看起来比达力还大那么多。”哈利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以达力遗传自弗农姨夫的身材,再加上从小就胡吃海塞的结果,说他比实际年龄大个两三岁并不会有人表示怀疑。

    可是看本杰明的样子,如果说他只有11岁,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比达力更……

    想到有趣的地方,哈利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容。

    “笑什么呢?”本杰明有些奇怪,自己只是晚入学而已,又不是蹲班留级了,哪至于让哈利这个纯情小正太笑得如此猥琐?

    “啊,没什么。”

    没等哈利费心去编造什么借口,窗外又传来一阵汽笛响,最后一分钟准备,各个车厢的车门纷纷关闭。

    在几乎接踵而至的第三声汽笛响起的同时,两个人都觉得车身猛地抖了一下,火车开始缓缓地移动,终于出发了。

    随着车速越来越快,窗外的景色也由站台和送行的人群变成了绿色的田野。

    本杰明和哈利面对面坐着,一时都不知刚才被打断的谈话应该从哪里继续。

    本杰明心里抱怨着罗恩,这个巫师家庭出身的纯血统怎么还不出现,难道要由自己这个前哑炮来为救世主进行魔法世界的科普扫盲吗?

    这又不是无限恐怖的世界,为新人做指导还有奖励点作为外快。

    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本杰明的念头出现的下一秒,双胞胎带着他俩的小兄弟罗恩就出现在了包厢的门口。

    双胞胎之一敲了敲包厢门的玻璃,就拉开门三个人一起走了进来。

    “你好哈利,还有这位。刚才我们都没来得及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是乔治·韦斯莱,这是弗雷德,这是我们家的小弟弟罗恩,他是今年的新生。”

    “不必因为自己分不清乔治和我而感到有压力,反正我俩总会一起出现,我并不介意别人把我俩一起称呼为‘弗雷德和乔治’,只要按照字母顺序把我排在前面就行了。”

    这话显然是排在前面的“F”——弗雷德说的。

    “很高兴认识你们,弗雷德、乔治、罗恩,”哈利冲罗恩点点头,作为双方都认识的人,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为彼此介绍的工作:

    “这是本杰明·威灵顿,我是哈利·波特,我俩也都是新生。”

    “新生?难怪我刚才就觉得自己在霍格沃茨两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乔治显然就是刚才问本杰明在哪个学院的人。

    “好了,李·乔丹弄到了一只很大的袋蜘蛛,我跟他说好了等我俩回去再拿出来。”弗雷德向着哈利和本杰明说道:

    “别的包厢都有人了,罗恩又不愿意和我们待在同一个包厢看蜘蛛,所以如果你俩不介意的话……”

    “欢迎欢迎,这个包厢就我们两个,完全坐得下。”

    哈利觉得今天绝对是自己的幸运日,认识的朋友比之前的11年加起来都多。

    (谁让他之前11年一个朋友都没有呢?硬要说有的话,也许只有动物园里被放出来的那条蛇勉强可以算半个。)

    “是啊,人多也热闹些,你俩一会儿有时间也可以过来坐坐。”本杰明对孪生兄弟还是很有好感的。

    “那罗恩你就在这里吧,有事可以去找我们,你知道我们在哪个包厢。”乔治帮罗恩把行李箱摆到了架子上:

    “但是一定不要出去乱跑,要是被我们尊敬的帕西级长逮到你在走道里打闹,他一定会大义灭亲扣你分的。”

    “要是还没开学就在火车上被扣分了,分院之后你一定会感受到来自老生的‘热情’的。”弗雷德进一步恐吓道:

    “至少在格兰芬多,你一定会成为今后好几年的话题人物,而大家的见面礼也足够让你在霍格沃茨的整个学习生涯中反复回味。”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罗恩在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被俩哥哥一顿打趣,脸色快跟头发一样红了:

    “你们简直比老妈还要啰嗦,刚才怎么没见你俩陪她多聊几句?看见个没主儿的行李都要当作借口逃开一会儿。”

    弗雷德和乔治被自己的弟弟使劲往外推着,也无暇再跟哈利和本杰明说什么了,冲他俩匆匆摆了摆手就出去了。

    罗恩在兄弟俩的身后把包厢的门紧紧关上,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快速打量了一下似乎跟自己两个哥哥差不多岁数的本杰明,罗恩还是选择坐到了更像自己同龄人的哈利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