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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把姓倒着写

    羊献容仍是一袭白色男装,正带着鄙夷之色打量周信。

    在她身旁伫立的,是挽有两个垂髫的女童阿仪,正穿着一身艳红的衣裙。

    此刻任周信如何脸皮厚如城墙,也不禁感到有些尴尬。

    他只得强笑道:“小媳……羊姑娘,还真是巧啊,咱们又见面了。阿仪妹妹,今天这里要斩坏人,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也来了,该不会是你姐姐非拉着你来的吧?”

    羊献容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姓周的,我们跟你很熟吗,让你问东问西的?不过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哪都能碰到!”

    女童阿仪扯了羊献容一把,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甜甜地道:“周哥哥,是我央求姐姐带我来这里看热闹的。对了,你也是来看杀犯人的吧?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周信尴尬得脸上一红,慌忙掩饰道:“我啊,我看这条街上人挺多的,就站在这里跟他们打个招呼交个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嘛。对了阿仪,几天没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是吗?谢谢周哥哥!”阿仪开心一笑,脸上现出两个浅浅酒窝。

    “阿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坏人说话。你难道没看到吗,这两个人的手被反绑着,是在这里被游街示众的坏人!”

    “什么坏人啊,奴家的二少爷可都是正经八百的好人,不像你女扮男装的,不男不女……”黄雅不待周信开口便抢先说道。

    “我不男不女?我看你才不男不女呢!你明明是一脸胡茬的男人,还涂脂抹粉自称奴家。哼,你还要不要脸啊!”羊献容指着黄雅反驳,立时赢得围观者一片赞同。

    “你才不要脸。奴家……奴家现在很生气!”黄雅气得一跺脚。

    “你生气又能怎样?”

    “你,你,奴家……”黄雅又羞又怒,蓦然灵光一现,开口问道,“你姓羊?”

    “我姓羊又怎么样?”羊献容双手叉腰反问他。

    黄雅轻哼一声,嘿嘿笑道:“哼,你们羊府是不是欠了长生观里的钱,还让我家二少爷替你还……”

    “黄雅,你给我住嘴……”周信忙将黄雅喝住。

    待转头看羊献容脸色时,却见她早已气得面色发紫、花枝乱颤。

    周信心道误会大了,便赶忙向羊献容解释道,“羊姑娘,你别听他胡说,这都是没有的事。”

    羊献容听到羊府欠钱之事,心道是周信背后乱嚼舌头嘲笑自己,便指着他骂道:“你,你,姓周的,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说罢,她用力扯着阿仪的手臂道:“我们走!”

    “哥哥不是小人……”阿仪一边回头看周信,一边为他申辩。

    羊献容正要训斥妹妹,却听得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来者连呼着“开道、开道”。

    待宿卫军七手八脚将路障搬开后,一阵衣甲鲜明的禁军骑马呼啸而来,朝东边奔驰而去。

    羊献容被马匹扬起的灰尘飞入眼睛,正自以手擦拭,却听得一人调转马头朝她喊道:“羊家表妹,你也来这里!”

    羊献容听得声音熟悉,抬头一看,只见来者是官拜禁军左军将军的齐王司马冏。

    司马冏三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生得一副少年老成模样。

    因司马冏之父齐献王司马攸过继司马师为嗣,奉景献皇后羊徽瑜为母,因此司马攸与羊家成了甥舅之亲,同辈份的司马冏与羊献容便成了表兄妹。

    这司马冏本为齐献王司马攸次子,因父亲过世时为父申冤极有孝意,被武帝恩准以次子身份继承齐王爵位。又因母亲贾褒是贾南风同父异母姐姐,因此得以官拜禁军左军将军一职守卫宫掖。

    羊献容见司马冏相问,赶忙上前施礼回道:“献容见过齐王殿下。”

    阿仪亦甜甜地道:“见过冏哥哥。”

    司马冏在马上抱拳还礼,问道:“两位羊家表妹,法场上闲杂人多,你们怎么也来这里凑热闹了。”

    等看到被绑着示众的周信时,他又问道:“这被绑的又是什么人?你们认识他?”

    “不认识!”羊献容马上矢口否认。

    “姐姐说谎,她明明认识这位周哥哥。”阿仪当场拆穿了羊献容谎话。

    司马冏耐人寻味地望向羊献容。

    羊献容一阵窘迫,忙解释道:“其实也算不得认识,只是碰巧见过几次罢了,只知道他姓周叫周信……”

    “他是周信?”司马冏将羊献容话语打断。

    “对啊,他是周信……”羊献容惊讶地望着司马冏,不知道一向沉稳的这位表兄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来人,快去给周大人松绑。”司马冏也不向羊献容解释,向身后禁军沉声命令道。

    几名禁军马上冲了过去,将周信及黄雅二人手上绳索解开。

    宿卫军小头目见此,忙问道:“齐王殿下,他可是示众的贼人啊,怎么成了周大人了?”

    “贼人?”司马冏冷冷地望了小头目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可是皇上在等的观刑宾客,你竟然说他是贼人!”

    “观刑宾客!!!”

    那小头目立时吓呆在原地,浑身上下拼命哆嗦起来。

    周信揉了揉被绑的双手,见自己细皮嫩肉的手腕被绑得青肿,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暴揍这小头目一顿。

    只是他见这小头目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又觉得下不去手。

    略思片刻,周信不无揶揄地笑道:“我说你这位军爷,刚才你说什么来着,你说我要是观刑宾客的话,你的姓就倒着写?”

    “小人该死,那都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肠,才会说出那种胡话来!”小头目对着周信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

    “那可不行,是你自己说要把姓倒着写的,现在我就要看你怎么倒着写的。”周信余气未消,便不依不饶起来地催他,“对了,你姓什么?”

    “小人姓田。”小头目颤抖着声音回答。

    “二公子,他说他姓田,这倒着写岂不还是个田!嘤嘤嘤,真是笑死奴家了……”黄雅捂口笑个不停。

    周信听得哭笑不得,便佯装发怒斥问道:“姓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姓田?”

    “为什么姓田?因为,因为我爹姓田……”

    周信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头目见周信在笑,便苦着脸尴尬地在旁陪笑,只是那笑脸比哭还要难看。

    “笑什么笑。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不准姓田了……”周信继续训斥道。

    “好好,小人不姓田。大人,那小人该姓什么?”

    “你姓什么?”周信眼珠一转,促狭地笑着说,“你姓米田,有米有田多好啊;至于名字嘛,你就叫共好了……”

    “米田共?”小头目对这奇怪名字一脸疑惑。

    但他还是赶紧感谢道:“谢周大人赐名,以后小的就叫米田共了。”

    周信见自己捉弄得逞,便强忍着笑意转过身去。

    司马冏朗声请道:“周大人,午时将至,还请尽快前往观刑台。”

    周信正待答应,蓦然感觉腹中有些疼痛,便说道:“别急,我肚子疼,你先让我上个茅房再说。”

    “上茅房?皇上和各位大人都在等着呢!”司马冏眉头一皱。

    他略一沉吟,对身后禁军挥手道:“午时将至,你们请周公子速去观刑台。”

    几名身形高大的禁军士卒,一左一右架起周信手臂,将他半扶半拖架了起来,推开人墙大步向观刑台走去,只留黄雅一人在后面喊叫。

    “喂喂,放下我,我自己有腿能走!”周信拼命地喊着。

    “周哥哥,周哥哥……冏哥哥,你让他们不要拉周哥哥……”阿仪在后面连声哀求。

    司马冏轻抚了下阿仪的垂髫,与羊献容道声别,便带着禁军匆忙离去。

    姓田的小头目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脸色苍白地瘫坐在了地上。

    蒋老八赶忙跑了过来,关切道:“田老大,你没事吧?”

    田老大缓过神来后,一巴掌打在蒋老八脸上:“妈的,都是你惹的好事,还敢问老子有没有事。老子是没事了,但你小子有事了……”

    蒋老八被打得脸上火辣辣的,也只得忍痛站着被骂。

    田老大将他臭骂了一通后这才作罢。他对守关卡的众士卒大声命令道:“都他妈把招子放亮点,不要该放的不放,不该放的偏放了……”

    一名新兵不解道:“老大,到底哪些是该放,哪些是不该放的?”

    “滚……”田老大在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脚,这才气冲冲地走开。

    被踹的新兵一脸委屈,哭诉道:“我是不知道才问的嘛,毕竟这一下子过去一队人的,我哪里分得清……”

    蒋老八因同病相怜之故,便将新兵扶了起来,宽慰道:“以后不该问的话,咱们不问便是,免得干活还挨打……”

    “嗯。八哥说得极是,不干活便不会犯错……”新兵连连点头称是。

    “不过话说起来,今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一会功夫就有几队禁军往城里跑,我听说那太庙刚才还着了火……今天要杀反贼,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蒋老八话说了一半,赶忙警惕地望了下四周,然后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