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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只在当下

    景佩瑶神秘妩媚一笑,轻柔搀扶起宇文君,小声问道:“两具尸体如何处置?”

    宇文君微微沉思道:“就此焚毁,此事到此为止。”

    单手探出,掌心中浮现一道青色龙火,火焰附着刹那间,便是青光闪耀涤荡一切。

    此事只能到此为止。

    遇刺的时机过于敏感,略有伸张,便会影响大局。

    北方世家没那么蠢,绝不会在当下安排刺客,刺杀宇文君。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海岸防线,有陈玄亲自镇守,陈玄近些年来虽鲜有参与战役,可其人乃是岳擘都发自肺腑承认的一代名将。

    越过陈玄的防线,来到北海腹地,内神通外鬼,这外鬼究竟是谁,实在是难以测算。

    小两口没有在此久留,御风而行返回明月山。

    归来后,小皇月和楚谨言已然入睡,进入一层塔内,水晶石透出温柔波光,宇文君缓缓入座,景佩瑶贴心泡了一杯红茶端至宇文君近前。

    “那男子剑道修为不俗,出自于北方,世家大族难以豢养那般门客,这人根脚,兴许李洪山略知一二。”宇文君思量道。

    景佩瑶伸出纤纤玉手,微微给宇文君揉捏肩膀,神色清冷一脸笃定道:“我敢保证,李洪山并不知晓此人根脚,此人能越过重重防线刺杀你,其背后的主子,早已做好万全打算,兴许,出自于妖族手笔。”

    并非没有可能。

    前些日子,武宓挨个拜访北方世家,令世家门庭辉煌蒙尘,单论对宇文君的憎恨,无人可超越北方世家。

    赫连家族首脑被杀之后,余下的北方世家老实安分了一些日子,现如今,伏城已是北王,也曾与宇文君有旧,更得到人皇陛下悉心栽培,一根新的顶梁柱,正缓缓撑起北方的天空。

    局势变了,可北方世家对宇文君与顾雍的仇恨并未减少。

    妖族策划此事,有离间计的嫌疑,时机把握也不错,可本质上,妖族同宇文君之间,并无深仇大恨,甚至想要同宇文君一起瓜分了这人族天下。

    刺杀之术,终归登不上大雅之堂。

    妖族多数生灵愚昧不堪,只会逞匹夫之勇,然上层的大妖,也深谙战略之道,故而宇文君觉得,此次刺杀,与妖族并无多少关联。

    宇文君沉思道:“暂时不做他想,用时间将此事漫漫的淹下去,真想如同沙漠里的城楼,风沙大的时候,就会淹没城楼,风沙转移至别处时,被淹没的城楼自然会重见天日。”

    “近些时日,你我见了陈玄,只字不提就是。”

    景佩瑶轻微点头,饶有兴致道:“你倒是心大。”

    宇文君话锋一转道:“我知晓你想要调查与流雪气息相同的冰晶出自于何处,掌握此等冰晶,便可轻而易举嫁祸于你。”

    “到时,又是没完没了的麻烦。”

    “可世人皆知,你在北海之地。”

    景佩瑶索然无味道:“可小人的栽赃陷害推波助澜,最是令人厌恶,我真想一剑斩断是是非非。”

    明月山外,白虎隐遁虚空,四处巡逻,查巡可疑之迹。

    红茶渐温,宇文君喝了小口又喝了大口,看着景佩瑶,一时兴起道:“自你我认识以来,我还不曾在你的腿上入睡过。”

    “常说醉卧美人膝,我虽没醉,却也想要感受一番。”

    话语间,宇文君一直看着景佩瑶修长的美腿。

    景佩瑶略微鄙夷了眼宇文君,气笑道:“八顾之首,亦有这般心猿意马,真是讽刺啊。”

    ……

    ……

    卫墨与颜澈郡主统帅大军北上,镇安王只带了几名亲卫,来到人族的宫廷中,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在大人物眼中只是寻常。

    同预料中一样,人族权贵大佬悉数到场,享用八珍宴席。

    人皇座下,是岳擘与镇安王相互拱卫。

    对于这一场宴席,镇安王心里有所期待,可真的看见桌上的珍馐美味时,又没了最初的那份憧憬。

    官话,套话,于宴席之上横飞。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无丝毫插曲发生。

    白鹿书院。

    庄园内,蒲维清尝试着炒菜,青椒肉丝,土豆丝,以及只是煮熟的萝卜,外加一小锅米饭,蒲维清本该出现在宫廷的盛宴中,可他没去。

    这很不识大体,却也无人问责。

    一个人吃一顿饭,其实也颇有滋味,还好,今日无混饭的人。

    热闹的一天,总会迅疾的过去。

    入夜之后,皇都烟花灿烂照亮天宇,镇安王的到来,令满朝文武以及皇都百姓颇为安心,不知闲云野鹤之流的画师,更是私底下画出镇安王的肖像,以高昂价格卖出。

    一座不算富丽堂皇却足够宽阔大气的府邸里,镇安王与岳擘同坐一桌,桌上是时令小菜,以及一壶烈酒。

    两人均身着素衣,无丝毫繁文缛节。

    “很遗憾,女婿与女儿并未入宫赴宴,来日我做东,我们一起去一遭鸿宴楼。”岳擘给镇安王添酒言道。

    不同于灵和王以及宇文君,镇安王无论到了何处,都颇有坐相,正襟危坐,岳擘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对面是一座沉默的雄山。

    镇安王平和笑道:“这有什么好遗憾,世上最值得期待的,当真的得到后,便没了那么多敬畏,称心如意的事少之又少,到了年纪,便会习惯沉默,习惯尴尬。”

    岳擘闻后,不禁笑道:“也是,可我总该要做一次东道主。”

    “明日一早,你我乘坐马车,游走皇都四处,皇都之美,不在于琼楼雕塑,恢弘建筑,而在那街道巷陌之中。”

    镇安王正视岳擘,眸光沉静如海,言道:“那坐着马车游玩,沿途百姓,会以为我们是大人物,反倒是看不见诸多细微之处。”

    岳擘静静的看着镇安王的紫色眸子,以及头上的雄奇犄角,一时欲言又止。

    镇安王见状,轻声一笑道:“皇都之中,除了飞龙台,何处最高?”

    岳擘当即心领神会道:“白鹿山巅。”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同蒲维清之间,还算关系尚可,这点薄面,他当还是会给我的。”

    镇安王笑了笑,一脸古怪道:“可是今日那位院长大人并未出现在宴席之上,他是人族第一剑客,有些脾气理所当然,可他亦是一院之长,这其中的分寸,恕我眼拙难以看出。”

    兴许,真的是人族与灵族习性不同,信仰不同。

    岳擘想了想,正色道:“明日,你我一同前去即可,无需带任何礼物,院长大人不喜欢这些。”

    “今夜,先畅饮一通。”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