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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何为成长

    神域,南望城。

    南望城历史悠久,却在漫长的历史中未能激起太大的水花,既无名动一时的俊彦豪杰人物,也无拿得出手的地方特产,文化传承上也未见可圈可点的痕迹。

    纵然早年间,政治清明,无战事,将相和,士农商贾阶层和睦,南望城这里仍旧没有起色,地方财政赋税最昌盛的年月,大致是在五十年之前,之后,一直古井无波。

    这座城,就像是一个没有出息的成年男子,要说没有出息,可堆头还挺大,人口常年维稳于百万往上。

    从高处看,这座城的建筑框架还算宏大,略有些巍峨壮阔的气象,城内有许多老建筑,均在百年以上,因为战事的缘由,一些锈迹斑斑的老建筑得到了翻新加固。

    神族第一大将姬壅成为这座城暂时的主人,对于百姓而言,一时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姬壅来了之后,定下严格军法,不得骚扰百姓,且对部分生活苦难的百姓,伸出援助之后,更是在附近兴修水利,加固大坝。

    留下诸多利民措施,可不幸之处在于,谁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南华城外,便是魔族大军兵临城下。

    边境之战,从初期的碎仗演变成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型战役,双方伤亡均在十万王上,横向对比而言,神族大军数量伤亡更惨重一些,可魔族大军那里,阵亡不少名动一时的将军,多数还都是刚走上一条康庄大道的春秋鼎盛的将军。

    结果而言,神族败了,被魔族大军占据大小城关五十座,且还是一鼓作气。

    南望城是神族的第一道门户,也是姬壅的底线,这座城一旦被破,魔族大军便可长驱直入,进一步可占据神域半壁江山,退一步,日后也是占据绝对的主导优势。

    姬壅输不起这一战。

    天幕中,鹅毛大雪纷飞。

    城墙上的姬壅凝望向城外,视野之外,约莫百里之处,营帐彻底连天,那是一片开阔地带,周围无森林,无山脉,运用火攻,已毫无可能。

    且凛冬时节,火焰很难起势。

    令诸多将军哭笑不得之处在于,无论是魔族大军,还是神族大军,背后补给均固若金汤,一旦形成消耗战,双方都能耗得起。

    良久后,姬壅离开了城墙,回到帅府,开始饮茶,玩弄文玩古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模样。

    大小城关五十座那又如何,只要不破开南望城,魔族大军就算是寸功未立。

    五十里之外,中军大帐内。

    武王今日赋闲,身着一袭黑色的大氅,披头散发,桌上摆着棋盘,若言棋力,魔君是天下第一,那这位武王殿下,很有可能是天下第二。

    他的对手,是自己的儿子幕钧。

    “知晓今日为何与你下棋,而非你的端王叔叔?”武王饶有兴致问道。

    幕钧看着棋盘上的落子,一时左右为难,无论如何落子,他都将会受到左右掣肘,进一步毫无寸功,退一步会丧失先手优势。

    “请父王指教?”幕钧心里似有了些答案,却又不确定。

    武王含蓄一笑道:“你可看出了些端倪?”

    幕钧呼吸略显沉重回道:“这很像是我们当下的局势。”

    “以往只是一小步,现在就差这一大步。”

    “可这一大步,受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掣肘。”

    对于儿子的见解,武王也没有觉得自豪,只是觉得寻常,言道:“你既然能看出来,可有破解的良策?”

    幕钧道:“暂时还无,只可从内政下手。”

    “推敲再推敲,均衡再均衡。”

    话说到这里,幕钧心头一震。

    有些间隙,发迹于萌芽之间。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武王会心一笑道。

    幕钧心情异常沉重,道:“明白了,却还有不是很懂的地方。”

    武王淡然一笑道:“你不懂,很正常,当下的局势,我军占据上风,至少气势上压住了对方。”

    “可气势在某些时候也是一柄双刃剑,上古结束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与神族大军正面对垒,占据上风,很多人已经被这等微不足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不少将种子弟,或许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或许是机缘巧合之下,总之,就是获得了不俗的军功,往后在仕途上,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却也因此,不少人膨胀了。”

    “当然,膨胀自然是有资本的,他们背后坐在的家族,也会在背地里运作各种各样的事情,会想方设法,将自身利益最大化。”

    “而老一辈的人物,则是在相机行事,战争还未结束,他们仍旧在想方设法的扩大军功,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却也是一个很坏的迹象。”

    “单论天时,神族暂时落败,诸多将军们的仕途之路暂时不会有太大的转折,且神族大军的伤亡与我们比起,也是相差无几,心境持稳。”

    “论地利,南望城易守难攻,铁桶一般,背后补给源源不断,且还有一定自给自足的能力,完全有能力和我们打消耗战,到了这一步,很难出现决战的口子。”

    “论人和,神族大军虽然输了,但是输得不服,士气仍在,且也在想方设法,给我们好看,这五十座城关,得到不容易,可失去还是很容易的。”

    “胜利是一柄双刃剑,如今我们只是打出了气势而已,却付出了足够惨烈的代价,当到了见真章的那一刻,更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也许,一座南望城,我们可能数年都难以攻破,此消彼长之下,神族大军的士气兴许会迎来一次上升,而我们这里,军心日渐浮躁,日子久了,难免会犯一些要命的低级错误。”

    “这些道理,非但政客明白,将军更要明白。”

    “南望城一时半会儿是拿不下的。”

    “且我总感觉,就在这个冬季,会发生一件你我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幕钧心头愈发沉重,左右为难,就是这样。

    骄兵悍将的数量,正在逐日上涌。

    内政一事如何安顿,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无论是谁,成心去处理内政,都会成为骄兵悍将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为诸多势力心底所怨恨的对象。

    “你可做好了这样的觉悟?”武王道。

    幕钧心头巨震,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为江山社稷分忧,是我的荣耀。”幕钧犹豫了片刻后,掷地有声道。

    武王随和一笑道:“若你没有犹豫该有多好。”

    “若时间紧迫,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犹豫,方才你就是死罪。”

    幕钧脸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惭愧低下了头。

    “你是我的儿子,一些扎手的事情,我无法让其余有名望的老人去做,而你资历低,名望小,却出生显赫,得罪人的事情,只有交给你去做,你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更要稳住局势,至于你是否能够拿捏住这其中难以拿捏的分寸,就要看你的悟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