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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小弟

    当京师君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当秦王准备奔赴宁武关与流贼血战。

    远在万里之外,奉皇帝之命远渡日本的李若琏,终于抵达长崎,开始书写班超苏武式的冒险传奇。

    从明国京师到倭国长崎,一路走来颇不顺利。

    正月初二离开京师,纵马向东,次日抵达涿郡,给运河把总交了一两银子,借口到扬州投靠亲戚,以把总堂弟的身份上了船。

    正月初三,漕船由涿郡出发,顺风向南,正月初六,抵达临清,稍作休整,继续向扬州而去。

    李若琏计划乘漕船抵达扬州,然后转福船北上日本。

    天津港也有商船去倭国,不过崇祯十六年,建奴刚刚祸害过这片地方,北直隶商业萧条,青皮游手成群结队,沿海匪盗猖獗,以李若琏的身手,对付三五个壮汉不是问题,然而此次去日本关系甚大,不能有什么差池,所以他舍近求远,没从天津上船。

    临清向南,过德州,聊城,每处都要向关卡缴费,从京师向南不到三百里,这艘船已经被收了六次路费。

    把总每次交银子时都是骂骂咧咧,依大明漕运制度,漕船经过关卡,税费都由船主也就是把总先行垫付,漕船返回京城,再由漕运衙门报销,当然,最后到底能报多少,那就要看把总本事了。

    许把总四十多岁,沉默寡言,额头有条刀疤,早年在宣大做夜不收,一看便知是个狠人。

    这条线路,把总跑了好多趟,崇祯初年时候,还有些赚头,崇祯十年以后,不管拉什么货物,每趟都在赔钱。

    “跑漕运,也会赔钱么?把总不是还有俸银吗?”

    漕船上无事可做,李若琏将买来的两本关于倭国的书籍看完,便不断问东问西。

    “李公子,你不知漕兵难处,战事连年,运河破败,漕帮可恶,三天两头堵截漕船,朝廷三个月没发银子了,再耗下去,别说是把总,押船太监都活不了啊。”

    船工形若槁木,使劲儿撑动船篙,他手掌上皆是老茧,脸颊被寒风吹破,像烂掉的的橘子。

    这是李若琏第一次乘坐漕船,崇祯十二年,他曾到南直隶办案,不过没有坐船,也没机会和这些漕兵近距离接触。

    锦衣卫虽然清苦,却比漕军过很多,若不是身临其境,若不是亲眼看见,李若琏不会相信,在大明还会有这些人存在。

    漕兵对这位投靠亲戚的李公子颇为恭敬,漕兵皆是身材瘦削,眼睛红肿,常年漂泊水上的人都是副尊容。

    李若琏和一个姓张的漕兵聊得颇为投机,这是个天津人,十七八岁,小时候随父母到河北投奔亲戚,崇祯十二年,建奴入北直隶,他父母被鞑子所杀,孤苦无依,把家当典了银子,做了漕兵。

    建奴连年入侵,这样家破人亡的例子实在太多,李若琏宽慰道:“千杀的鞑子,皇上会把他们杀光的!”

    漕船抵达扬州,当今天夕阳西下,断肠人柳巷拾烟花。

    许把总一人守船,让漕兵下船泄泻火,泻火就是逛窑子。

    扬州乃繁华之地,秦淮河两岸明娼暗嫽数以万计,从除了秦淮八艳一掷千金,更多的是则是一晚半两银子的平民快餐,崇祯年间天灾人祸不断,去年苏皖大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饥民蜂拥扬州,各种贱卖便多了起来。

    除许把总与张漕兵以及李若琏,剩余四个漕兵都下去泻火了。

    李若琏没这方面需求,虽说他放浪形骸,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你为何不上岸,我在京城便听说,秦淮女子水嫩的很。”

    夜风吹过河面,空气中弥漫着胭脂味道,漕兵上岸逛窑子时,张小弟拿着把缺口顺刀,在甲板上磨刀。

    漕运停靠多有风险,相比波涛汹涌的河面,岸上的危险更为致命,尤其是在这多事之秋。

    “俺要攒钱,才不把血汗钱花在那脏娘们身上。”

    张剑抬头望向李若琏,淡淡道。

    李若琏在京师时没嫖过,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在对方面前显得老练一些。

    “攒钱娶媳妇?”

    李若琏说话时候,恍惚望见张剑惨死鞑子刀下的父母。

    “不,”年轻漕兵抬头投向北方,脸色微变。

    “俺要买火铳,一把上好的三眼铳五两银子,俺已攒够一两银子,再跑两趟就够了,”

    李若琏神色凝重,很难想象这个形若乞丐的漕军要三眼铳做什么。

    “俺要报仇,俺要杀鞑子!俺要杀一百二十三个鞑子!”

    前年鞑子来山东,张剑在运河上遇到两个落单的战兵,用刀去砍时,鞑子铠甲精良,根本砍不动。。

    “若不是许把总出手相助,俺这条命就留在临清了,”

    张剑回头望向船艄,沉默寡言的许把总正蹲在甲板上抽旱烟,脸颊上的刀疤被夕阳照亮,想必刀疤就是两年前和鞑子血战时留下的。

    一人对付两个战甲,可见武艺非凡,这样一个人为何会留在漕河呢?

    李若琏听过鞑子屠戮乡民的传言,看来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像你这样单打独斗,杀不了鞑子的,落单的鞑子不是每次都能遇到的,搞不好下次你就死了,”

    张剑神色黯然,赏赐要不是许把总拔刀相助,沉入运河的,就是他自己了。

    张剑闭上眼,眼前就是死去的人,邻居狗儿才三岁,拎着脑袋在俺面前喊痛,现在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李若琏没有问张剑为何不去投军,因为没有必要问,眼下真正能打鞑子的军队,只有皇帝训练的中卫军。

    便是最精锐的宣大,见到顺军也是望风投降,更别说让他们去打鞑子了。

    李若琏仔细打量张剑一眼,想给他几个银子,让他北上京师,加入皇帝陛下的中卫军,将来肯定有机会杀鞑子。然而话已到嘴边。

    眼前这个年轻人,身材干瘦,虽说有几分力气,然而到了京师,怕也很难通过严酷选拔,只会耽误人家干大事。

    皇帝陛下说了,他宁肯要五百精兵,也不要十万乌合之众。

    “你多大?”

    “十六。”

    李若琏身上肩负重任,发生河北小村庄的惨剧不应该由他过问。

    实际上,这沿途所见,家破人亡卖儿鬻女比比皆是,他的心肠早已硬了。

    理智告诉李若琏,给几个银子就可以了,接下来的路让他自己走,鞑子还会南下,这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或许还有机会。甚至可以把自己身上的三眼铳留给他,这种火器在数步之内,击杀鞑子没有任何问题。

    泻火的漕兵嬉笑着回来了,各人脸上残留着女人的胭脂粉末。

    许把总神色冷峻,招呼各人准备开船,晚上留在河边可不安全。

    张剑收起船锚,准备回船舱歇息,被李若琏拉住。

    “我有路子帮你杀鞑子,跟我走,“

    “去哪里?”

    张剑眼神明亮起来。

    “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