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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进化论

    离开幼儿园,一路无言,队伍里弥漫沉重的气氛,那些奄奄一息的孩子,仿佛重石压在心上。

    距离城郊已经不远,再往前走上两里路,就能抵达柳树根系范围,到那时刘余庆就能松口气,不必担心暗中危险。

    因为走的小路,过程十分颠簸,胖子后背包里的小女孩渐渐醒来,窝在包里悠悠道:“叔叔,背后有东西,在追我们!”

    胖子以为是小孩做噩梦,没多想,一旁胡飞赶紧叫停,让众人靠在一面墙后,以防腹背受敌。

    “看到什么了?”胖子拉开拉链,意识到情况危急,连忙追问。

    小女孩从包里探出头,睁开眼睛,却是一双灰白色的瞎眼:“一只狗狗,超大的狗狗,它对我们很有敌意。”

    胡飞和厂长对视一眼,心中明了,让胖子带着许雯和小女孩躲上楼。

    “你们打不过它的。”

    小女孩接着说了一句,让胡飞心中凉了半截,上前紧紧抱住背包:“你还能看到什么?感知到什么?”

    小女孩有些害怕,蜷缩在包里,指着厂长,怯怯道:“它比你们俩都厉害,相当于两个他。你很虚弱,留下来都会死。”

    厂长握紧手中登山镐,从包里抽出那把钝化的老斧头,对胖子使眼色,让他赶紧带人躲藏。

    胖子握紧电击枪,点头转身离去。战斗不是他的强项,女人们必须受到保护,留在这只会成为胡飞二人的累赘。

    亲眼确认他们上楼,厂长转过身认真问道:“那个小女孩说的没错?”

    胡飞不敢托大,但脑力进化者的可怕他已经见识过:“八九不离十。”

    得到肯定回答,厂长咬咬牙,走到胡飞身前:“我先扛,你找机会下手。”

    胡飞点头,为救下小女孩,耗费他全身近半的活性细胞,左手的炮铳至多再发射一枚炮弹,否则连行动都有困难。

    一发定胜负。

    就看厂长能不能创造机会了。

    二人制定好战术,一道庞大的灰影跳出草丛,落在厂长面前。

    吃下一整个人,让大黄虚弱的身子焕发新春,此刻的它有充沛体力,来干掉眼前仇敌。

    厂长已经成了大黄心中的执念,被奴役的不仅是项圈铁链,而是某种心灵上的枷锁,它需要杀死厂长,获得身心自由。

    如果不是他身边的那个“怪物”,大黄早就行动了,而现在,那个怪物正变得虚弱无比,这是它出手的最佳时机。

    三米五的身躯,加上七十公分的獠牙狼嘴,配合快人眼球的反应速度,大黄已经站在哺乳类进化的前列。

    杀死一名人类,简单至极。

    战斗一触即发,大黄扑上前来,厂长一手扔出斧头,逼迫大黄扭头,随即抄起登山镐,对着狼头砍去。

    大黄躲开斧子,用狼嘴死死咬住登山镐,想扯掉人类的武器。

    厂长被大黄厚重的身躯扑倒在地,一人一兽形成僵持。

    “就是现在!”

    胡飞找准角度,对准大黄柔软薄弱的腹部射出炮弹,撒落数千枚带毒尖木刺,没入毛发中。

    “得手了!”

    “等等,不对劲!”

    尖刺没入大黄皮毛,随着它和厂长僵持颤抖,木质尖刺纷纷散落在地,它们并未刺入大黄血肉。

    这时,胡飞才想起离开工厂时,已经对大黄使用过尖刺,那个大木锤!

    以生物进化的速度,怎么可能还没有形成防御机制,同样的手段,显然无法对大黄产生有效进攻。

    厂长看在眼里,知道战术失败,二人已没有退路,随即手臂一甩,推开狼头,拿出腰间剔骨刀,做最后抵抗:“它是冲我来的,你带他们走!”

    胡飞举起右臂,木刀上沾满毒液,只要他们能破开大黄的皮毛,未必没有翻盘可能:“等等,救援马上到,拖住!”

    小女孩提醒危险临近时,胡飞便立即联系本体,让大柳树的根系加快扩张,往这边支援,等到柳树降临,一切危险都将迎刃而解。

    厂长扔掉被咬变形的登山镐,左手摸了摸下腹,那里鲜血淋漓,刚才僵持中被大黄的狼爪抓的稀烂:“还要多久!?”

    “十分钟!”

    胡飞上前挡住大黄的第二轮袭击,左手炮膛直接被咬碎,仅存一天不到的发明当场报废。借着大黄被木头咯牙的间隙,胡飞右手木刀顺势砍下,在大黄脸上开了一道二十公分的血痕。

    “得手了,毒液马上会生效。”

    厂长见此,换下胡飞准备拖住大黄,让毒液慢慢消耗它,再进行收割。

    毒液的麻醉性,厂长可是亲身体验过的,在超市突围时双脚被叮咬,短短十几秒内自己就昏迷过去。现在大黄被砍在脸上,毒液见效会更快。

    想到这,厂长不禁松口气,看到大黄左右摇晃的身影,紧绷的神经逐渐舒缓,一步步走上前。

    就在这时,大黄猛的上前一撞,同时张开狼嘴,咬向厂长腹部,扯下一大块血肉,肠子和内脏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不!!!”

    胖子的尖叫声从楼上传来,胡飞呆在原地,大黄的表现完全不像中毒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

    转瞬间,胡飞意识到大黄一路跟踪前来,肯定到过超市商场,自然也碰见那些蜘蛛,若是它们爆发战斗,肯定会进化出毒液抗性,那大黄刚才行为,就是故意的伪装和欺骗!

    厂长也是狠人,肚子被开膛破肚,在剧烈的疼痛下,大脑仍保持清醒,左手死死抓住狼头上受过伤的耳朵,右手紧握剔骨刀,对着大黄脖子狠狠捅了进去。

    大黄吃痛,抬起狼头甩开厂长双手,狼嘴上前咬住厂长头颅,强大咬合力能粉碎骨头。厂长本能的将手抵在额头上,卸去大部分咬力,但头骨仍受到重创,头皮破碎,头骨开裂,露出里面跳动的大脑。

    胡飞拖着残躯,走到大黄面前,抬起手猛地敲在刀柄上,剔骨刀受力往下深深捅进脖子,割裂颈椎和气管,让大黄逐渐失去生命力,从喉咙里吐出一个模糊的杀字,随即死去。

    用完最后的力气,胡飞倒在地上,兽人两败俱伤。胖子发疯般冲了出来,颤抖着手掰开狼头,里面的父亲头骨开裂,呼吸微弱。

    “操,别睡啊,你答应我的,要带我走的,睁开眼,你睁开眼!”

    胖子跪倒在地,语无伦次。

    不久,无数柳枝赶到,从地底冒出柳树根系,包裹住厂长。

    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注入其体内,伤口渐渐修复、愈合,但因为大脑破裂,暴露在空气中时间过长,已经被细菌大面积感染、破坏,救不回来了。

    厂长幽幽醒来,接着回光返照的短暂数秒,伸出手摸了摸胖子的脸,朝胡飞郑重说道:“拿走我的身体,答应我一件事,照顾下他,行不行?”

    胡飞默默点头,厂长是个真汉子,值得向其表达男人的敬意。

    见胡飞答应下来,厂长松口气,浑身瘫软下来,看着痛哭流涕的儿子,眼角划过血泪。

    “别哭了,以后要像个男子汉,为自己努力活下去,少让人操心。

    爸爸我啊,也是第一次当爸爸~

    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原谅我,学善。”

    说完,缓缓闭眼,嘴角留下微笑。

    胖子抱着父亲身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胡飞伸出手,一刀将其打晕,操控柳枝卷起父子二人以及大黄,带着许雯和小女孩,赶往医院。

    柳叶刀带着韩阳,恭迎一行人到来。

    医院里爬满柳树根,之前上演的惨剧垃圾,已经被吸收干净,医院只活下来柳叶刀三人以及护士周茹。

    周茹照看昏迷的高文,柳叶刀和韩阳研究生物变异和进化,已经有些眉目。

    胡飞破碎不堪的身躯没什么用了,丢给柳叶刀做科学研究。许雯短暂休息后,来到柳树下。

    大柳树长到一百三十米高,七米粗,地底的根系更是遍布无数,参天入地,气势磅礴,在它面前,一切事物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在这里,许雯见到了浑身散发绿光的刘余庆肉身,并接受柳树改造。

    脱下衣裳,无数柳枝将许雯胴体包裹住,莹莹绿光没入其体内,那是经过玉佩过滤后的温和能量,在救治周茹时,刘余庆便发现,这样做能帮助人类开启进化。

    许久,柳枝放下满脸潮红的许雯,青春活力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刘余庆交代她管理医院,建立团队继续为自己服务。

    接下来几天,医院运作的井然有序,许雯和柳叶刀带着一份报告,来到柳树面前,向刘余庆汇报工作成果和进展。

    “您所发现的地底神秘冷流,应该是某种刺激生物变异的能量,而成功的变异,或者说进化,指的是在生物体内,演化出一种超级细胞。”

    “这种超级细胞,具有超强的线粒体产能,以及很好的延展性,同时具备某些特殊能力,如释放收集信息素,感知能量在生物体内聚集规模。”

    “以下是异能统计名单:

    柳叶刀:大脑进化者,善于计算推演

    小女孩陈媛媛:大脑进化者,善于感知生物体能量,并能够量化。

    韩阳:特殊型进化者,能释放特殊信息素,使生物体内的超级细胞消极运作,放缓生物吸收冷流的变异速度。具有一定安抚能力。

    高文:力量型进化者,曾注入不完全版的超级血清注射剂,混合型兽化者,能在兽化后爆发惊人的战斗力,副作用明显且不可控。

    周茹:治愈型进化者,继承您的部分能力,能治愈外伤。

    许雯:罕见的心灵进化者,应该也是您的部分能力,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人大脑思维。”

    “以上六人的超级细胞已经提取完毕,收入异能储备库。”

    “关于变异生物等级划分,以陈媛媛的感知量化,一阶从1-10,二阶从10-100,三阶为100以上。”

    “只要体内产生超级细胞,便已经进入一阶,从调查来看,现在大部分幸存者已经迈入一阶,正在完成体内超级细胞全部替换普通细胞的过程。”

    刘余庆漠然道:“人类太慢了,在这场变异潮流里,远远落在后头。”

    柳叶刀微笑点头:“是的,变异发生的太快,早在变异前,人类已经经历第一波淘汰,许多人生病、肺部感染,都是无法适应环境变化,超级细胞不可控转变成癌细胞,或者死在超级细菌入侵中。

    当然,人类的异能具有多样性,族群规模也十分庞大,大脑进化者,更是人类领先其他生物的最大优势。”

    刘余庆叹了口气,他也是第一批被淘汰者之一,若不是玉佩,就只能憋屈的死在脑癌手里。而且变异速度之快,让他提前部署的诸多手段,统统化为乌有,能把许雯救回来,已经费劲心血。

    柳叶刀翻开下一页,继续报告:“一阶生物全身超级细胞化,就会迈入二阶,比如那只名叫大黄的狼狗,感知数据已经达到12,是当时乾城少有的二阶生物。”

    “至于二阶到三阶,需要完全提现本身物种的能力,比如您,数据135,是乾城现如今唯一的三阶生物,也是最强柳树。

    二阶到三阶,是生命大进化中,逐步脱离族群,形成个体生态链的过程。而这一过程,凸显了个体能力,族群合作的力量将减弱!

    个体不再服务于群体,而优秀的个体会受全体鼎力相助,以保证族群延续。

    这一结论,从许雯提交的商城蛛群报告,研究得出。蛛群为适应生存,从族群规模化繁衍,变成个体能力增强,实现一阶到二阶的飞跃,在近期观察中,蛛群已经表现出进化三阶的迹象。

    由以上分析,我个人提出一种改进的进化论:

    在变异危机下,群体的进化被放缓,群体会拖累个体。为了保证族群延续,优秀个体会吸收族群力量,完成进化飞跃,以对抗其他种族的强大个体。这是族群内部的消化,如同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先强大自身后对外扩张。

    三阶生命就是很好的表达,一个族群的延续提现在它一只上,形成对其他物种的绝对压制力。

    优胜劣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些法则同样适用,不过族群生态网,已经变成个体生态链,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变得模糊,族群中越早诞生三阶生物,便越能占据生态链上位。”

    “最后,关于您的超级战士计划,高文体内的超级细胞已被污染,所幸我们还有厂长的肉体。初代试剂已经完成,最佳试验对象,是他的儿子,朱学善。”

    胖子坐在医院外的椅子上,整个人失魂落魄,变成了行尸走肉。

    小女孩陈媛媛来到他身边,将手里的淀粉块递给他:“柳叔叔给的,吃吧。”

    胖子接过“饼干”,这几天他没吃什么,已经饿的不行。

    “小时候爸爸去工作,就会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看电视里的美好世界,那时候我常想,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后来去上学了,我才明白,外面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

    小女孩摸摸胖子脑袋:“没事的,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这里没人看得见。”

    “居然被你安慰,我真是够没出息的。”

    胖子擦干眼泪,看向医院大楼上的柳医生,他决定参加实验,继承父亲遗志。

    报告完毕,刘余庆回去继续发育。

    许雯站在柳叶刀身边,俯视远处胖子二人:“在这个冷酷的世界,能让人能够活下去,维持生存的信念,不是传颂的进化名言,也不是书上的科学知识,而是一句有体温,有温暖的话。”

    柳叶刀转头看向忙碌的周茹。

    “温暖吗?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