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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童工3

    修现在就像是刀刃下的苹果派,岌岌可危。

    身后的两人的呼喊犹如水泥一样强灌入他的耳朵里,脑浆里,让他连思考都似乎变慢了,不过即使脑海如同水泥,他也要想出脱身的办法。

    杰克,去酒厂的杰克死了,变成工厂宿舍床板底下的飘忽不定的幽灵生物;

    留下的杰克也会死,这个女人明显敌不过这个醉醺醺的酒鬼,无骨的四肢也似乎暗示了她倚靠着这个家伙生活;

    那出走的杰克呢?自愿流浪到大都市,去桥底、过道、公园长凳上讨生活的杰克呢?

    修听着身侧的女人一边呼喊着:“你为什么不看我!”,一边眼睁睁看着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那张替换了耳朵位置的嘴巴越张越大,牙齿错乱地长在口腔里。

    他隐约能看到,黑暗的口腔深处似乎有一只张开的眼睛......

    修猛地转过头看着门外幽深的小巷,每个人都低着头匆匆行走,地上满是深浅不一的黑色污渍。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只有他出了这个大门,只有他。

    即使是缓慢张着血盆大口的女人都没有越过这个大门,只有修由于被男人提着,一半的身体出了大门。

    这两个家伙不能出去!

    修得出了一个足以逆转生死的结论,但他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这个结论,这两个诡物很可能在伪装诱导他得出错误的结论。

    但在诡境,很多时候你只能放手一搏。

    两个诡物看似对立地争吵,却并没有半点涉及生死的较量,它们只给了修两个选择,留下或让其中之一带着他离开。

    用声音、用外表污染动摇他的精神,缓慢得过于蹊跷的行进速度,时时刻刻都在要求修做出选择的表态。

    它们需要得到修的承诺。

    它们无法自行离开这间屋子。

    他要离开。

    得出结论,修定了定神,头一缩,两手直直往上一伸,就落到了地上。

    他的逃离简单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在诡境里,这又似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这里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又似乎有所道理的奇怪规则——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死去的,也永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偷生的。

    在诡境里成为哑巴、聋子、瞎子......成为一颗类似石头的存在,可能是最安全的,虽然最后大概率会因此活活饿死。

    红月照耀下的污秽小巷阴森可怖。

    修他低着头飞快地从小巷走出去,一路上小心规避遇到的每一只脚,顾不上没了破烂上衣瑟瑟发抖的自己。

    “可恶!居然不让我带他去酒厂,这个肠穿肚烂的臭小子!”屋子里的男人阴沉地握紧了手上破烂的上衣,洗的发白但是依稀还可见的面粉厂标志逐渐发黑,直到这整件衣服都变成黑色的污染物,被男人丢在了地上,和原本门口的其他污染物混在了一起。

    “杰克,杰克为什么不留下......”女人哀嚎着,却没有一滴眼泪,鼻子下的眼睛深深凝视着修越来越远的、已经化成一个小点的背影。

    实际上无论选择男人和女人都避免不了被精神污染致死的命运,留在那个所谓的家里会面临一个异化得比男人严重的诡物——无骨的四肢、比男人排布得更加凌乱的五官,而跟着男人去酒厂呢,从杰克的真实死因以及修到达的时点让修推断出这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修还真是没有试过进入诡境后自带身份,他十只手指头数得清的诡境经历,都是以一个被诡境里的诡物们称之为“界外人”的身份进入诡境的,“界外人”对于诡物而言一般是食物,工具,材料之类的存在。

    而据他所知的前世里,他也只从小道消息中得知有某些人能够迷惑诡物,伪装成诡物进入诡境,这是类似于都市传说的小道消息。

    几乎所有人都是以“界外人”的身份进入诡境的。

    所以修这次成为杰克,除了让他颇感危机之外,还觉得蛮有意思的,他摸了摸自己右脸颊上的一只眼睛,心想自己怪不得可以一转头就看到男人的脸。

    他现在也是诡物呢,至少外表上是,而且感觉他的精神抗性上升了不少,直到现在思维都很清晰,也很正常。

    终于走出来了,修看着脚下广阔的地面,抬起头看向大街。

    这是一个广场,广场旁还有一条大街。

    即使是在红月照耀下,这大街和广场上还是和诡境外面正常世界一样,繁华又繁忙。人们行色匆匆,酷似甲壳虫五彩缤纷的汽车走走停停地行驶着,街道两边的商店客似云来。街道中偶尔还点缀着几个伺机拦车乞讨的吉普赛人,以及大声吆喝带着一叠厚报纸的报童。

    广场中央有一个畸形秀马戏团正在表演,大帐篷外的巨幅海报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小女孩,她穿着碎花连衣裙抱着一直破烂小棕熊玩偶,蕾丝白袜和黑色玛丽苏小皮鞋,脸上无悲无喜,一片漠然。

    她长得太端正了,修下意思地评价道,对称小巧的脸蛋,额头下对称的双眼,直而挺的小鼻子,鼻子下还有同样对称的嘴巴,还有她的耳朵,有点小尖的耳朵居然就对称地长在脸的两侧。

    她长得太畸形了。修忍不住想,怎么有人可以长得那么畸形的呢,怪不得几乎每一个路过巨幅海报的人都忍不住发出抽气声。

    真的是难以想象得丑。

    不过她长得有点眼熟,他也许在哪里见过她,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不,很重要,修被水泥脑浆搅过的大脑猛然出现了一个不久前才见过的面孔。

    奥莉维亚,她和海报上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除了她是银发灰眸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还有,他的精神污染恐怕并不如自己想象得乐观,这个酷似奥莉维亚的小女孩的样子才是正常的,然而他下意识却认为她是畸形的,长得难以想象得丑。

    这个诡境并不像表面上得那么无害,它像靠苹果派一样慢慢把人的大脑蒸熟,蒸成苹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