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幻境

    奥利维亚转动厨房的水箱上的齿轮，白色的水流冲击而下，洗刷着奥利维亚手中的小刀。小刀上除了沾染上一些怪物的体液，没有什么损坏。冲刷完后，他环视着厨房，发现了在放在一旁的柯里尔的弯刀。显然，这位“厨师”在选择武器时更偏好自己的菜刀。他提起那把弯刀，在手中把玩了两下，离开厨房，看见了已经不再呕吐的艾伯斯。艾伯斯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镇静了下来。他接过奥利维亚递来的弯刀，听见奥利维亚说：“用这个吧，你那把刀已经废了，很多怪物的体液都带有腐蚀性。一会儿还有更剧烈的战斗，调整后状态。不用担心我，我的刀材质比较特殊。”没等艾伯斯回话，又从上衣的内衬中掏出一块赤金色的怀表，低声说道：“居然已经四点多了……还是耽误了很多时间。我们杀死了已经被寄生的柯里尔，现在“海之恶灵”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分魂的死亡对于它来说也是不小的创伤，而且它厌恶阳光，在夜晚的战斗力会比白天强得多。所以他现在应该会继续在船长室里躲着，我们只能等到晚上再和它战斗了。”

    “不能趁着白天现在就去找它吗？”艾伯斯有些疑惑的问道。奥利维亚只是摇了摇头：“这些东西狡猾得很，它们休眠时会改造周围的环境，让场地有利于它们。船长室里那种阴冷的环境就是如此，在那种地方战斗只会更加不利。我们得先做些别的准备，等晚上再和它一战。”

    别的准备？艾伯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阿尔吉？杀……解决它的另一个灵魂‘寄生体’，再次创伤它的灵魂？”奥利维亚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两次创伤它，我们击败它的机会将会大增。记住，保持谨慎，这些非人生物的战斗力极其强大，而且力量非常诡异。”

    艾伯斯点了点头，与奥利维亚沿着走廊准备走上甲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奥利维亚先生，您是怎么分别出柯里尔已经被寄生的？”奥利维亚轻声一笑道：“这个嘛……解释起来有些复杂，简单来说，人的躯体和灵魂是一体的，其中一方受伤则会动摇这种联系，受到致死伤害则会使二者脱离，即我们一般意义上的死亡。海之恶灵的‘寄生’其实就是它的灵魂与原本主人的灵魂争夺同一躯体的过程，当躯体受伤时二者都会受到冲击。很遗憾，柯里尔的灵魂应该已经被吞噬了，‘海之恶灵’的分魂处于一个独占躯体但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时机，正巧被我们抓住了。但阿尔吉肯定已经被完全掌控，不会轻易的动摇。所幸也不会像他这样怪异，可能能力上只是一个正常人类。”

    艾伯斯刚想称赞一下奥利维亚的博学，心中疑惑他扮演的“商人”究竟有什么背景，怎么知道这么多奇怪的知识。他从微低着头的状态抬头看，周围依然是那个走廊，但他和奥利维亚二人几乎没有离开原地几步，依然在厨房的门口。他心中一惊，拔出腰间的弯刀，警惕的看向周围。奥利维亚似乎也发现了，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走向通往甲板的走廊尽头。登上几阶楼梯，二人成功回到了甲板上。这里空无一人，太阳已经靠近西方，把半个天空烧成了红色。

    “小心，可能是幻境。”奥利维亚突然开口提醒道。幻境？我们现在不就在一个“幻境”里吗？艾伯斯自嘲道。他环视甲板，深黑色的风帆，笔直的桅杆，堆在船尾的捕鱼工具，以及甲板上的唯一建筑船长室，一切都与真正的船上完全一致。

    艾伯斯眉头一皱，但随即舒展开来。仔细观察后，他发现了一些细微处的不协调。他蹲下身子，观察着甲板的木材。“木材太新太干净了，不像是经常出海受海水侵蚀的样子。而且夜阑的规定，商船的船帆只能用浅黑色或者黑紫色，只有军船才能用深黑。看来我们确实陷入了幻象。”艾伯斯说道。奥利维亚一愣，笑了笑说道：“不愧是资深水手，不错的观察力。也许“海之恶灵”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细枝末节出了问题。”

    紧接着，艾伯斯耳边响起了类似于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恍惚。等他回过神，他和奥利维亚就站在甲板原地，面前是握着火枪的阿尔吉。他似乎也刚才那种恍惚中醒来，随即举起了枪，朝着奥利维亚开了一发。枪口迸发出巨大的声响，巨大的后坐力让阿尔吉向后踉跄了两步。闪着火光的火药撕破空气，奥利维亚躲闪不及，左肩膀被击中，精致的长袖黑衫被打出了一个口子，流出的血液侵染着焦黑的布料。奥利维亚一时吃痛，动作慢了一步。艾伯斯则看准机会，抽出弯刀向阿尔吉飞奔。

    阿尔吉稳住身形，扶正枪身试图再开一枪。又是一声撕裂耳膜的响声，这一枪打歪了，子弹嵌入了甲板。艾伯斯此时已经冲到阿尔吉面前，弯刀从右下往左上一挥。阿尔吉的短剑此时还在腰间没有拔出，只能借着后坐力向后拉开位置。弯刀划过，空中划过一道血线，阿尔吉的两支小臂被划开了一个整齐的伤口。阿尔吉身形一顿，把火枪插进胸口的枪袋，迅速拔出短剑，挡住了飞扑过来的艾伯斯。

    刀剑相抵，双臂刚刚受震受伤的阿尔吉渐渐不支，被艾伯斯慢慢压制。受伤的奥利维亚也缓了过来，拿着那把银色短刀从右面冲了上来。阿尔吉自知即将被夹攻，只能收起短剑，向左后方撤退。艾伯斯也紧跟而上，拿着弯刀的胳膊猛地一挥，仓促举起短剑防守的阿尔吉力有不逮，武器被艾伯斯打飞，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插在了甲板上。

    失去武器的阿尔吉只能继续后退，边跑边从枪袋中抽出火枪。看见这一幕的艾伯斯假装继续追击，却时刻盯防着阿尔吉突然回头偷袭自己。果然，阿尔吉突然转身，双手持枪又是一击。早有准备的艾伯斯在看到阿尔吉回身时便向旁边一闪，子弹从他边上掠过。正当他准备冲上去时，耳边又响起了破碎声，他定睛一看，阿尔吉正跪倒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左臂上插着他自己的那把短剑。火枪掉落在阿尔吉身边，而奥利维亚则正往那里冲去。

    幻境！自己又一次进入了幻境，阿尔吉让自己以为自己躲过了他的偷袭，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回身射击，而是打算在自己进入幻境后再给自己致命一击。而这次仓促的幻境能力并没有对奥利维亚生效，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捡起阿尔吉的短剑扔了过去，打中了阿尔吉的手臂，打飞了他的火枪。阿尔吉被迫中断幻境，自己才得以脱身。迅速理清事情脉络的艾伯斯冷汗直冒，这种能力太过诡异，防不胜防。若不是奥利维亚及时出手，自己被偷袭成功可能要受重伤。

    阿尔吉刚刚晃着身子站起，艾伯斯便冲上前去，眼疾手快地夺下了他的火枪。奥利维亚看到阿尔吉被彻底缴械，便直冲他本人而去。受了伤又没有武器的阿尔吉只能转身跑向船檐，从十米多高的甲板上一跃而下。二人也追了上去，只看到阿尔吉在水中死死把住船身。艾伯斯看了看手中的火枪，双手持枪慢慢瞄准，“砰”的一声射出一发子弹。水中挣扎的阿尔吉突然无力般放开了手，慢慢沉了下去，海水中散开一朵红色的花。艾伯斯还想多补几枪，却发现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只能作罢。

    看着沉入海中的阿尔吉，奥利维亚长舒一口气，咬着牙把那身看着就很昂贵的衣服撕出一个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受伤的左肩。艾伯斯边搭把手帮忙，一边感谢着奥利维亚刚才的相助。奥利维亚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色，说道：“阿尔吉把我们拖入幻境，又和我们战斗，就是想拖延我们的时间，消耗我们的体力。夜晚马上就到了，即使‘海之恶灵’连续受创两次，对于你我来说仍然有极大的危险。先去厨房找点吃的补充体力，一会儿就是最后决战了。”

    艾伯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二人回到厨房，柯里尔恐怖的尸体散发出恶心的味道，二人拿了点干肉，接了壶水就回到了甲板上。一边吃着，奥利维亚一边跟艾伯斯讲述着“海之恶灵”的种种能力。虽然很好奇奥利维亚的身份和他这些知识的来源，但艾伯斯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讲述得差不多了，艾伯斯又在船上找到了一把弯刀，双手各持一把。奥利维亚除了那把银短刀，腰间也别了不少短匕作为暗器。突然，艾伯斯感觉周围正在慢慢变冷，他猛地向船长室看去，只见船长室的大门猛地打开，一个如虚似幻的影子从门中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