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心
女人听到这句话，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话语带着哭腔：“孩子……孩子的父亲，就在几天前……去了荒野找食物，就再也没回来……”
孩子的父亲失踪了？艾伯斯心思敏捷，很快联想到了和自己战斗过的活尸。如果是几天之前的话，就不可能是与艾伯斯战斗过的那具尸体，但并不代表自己找错了方向。据卡斯佩会长说，三部正在城中调查其他类似的活尸。很有可能，女人的丈夫就是最近被抓走，制成活尸的。
“很抱歉，提起了您的伤心事。”艾伯斯安慰道，“您还知道有更早一些的，城里失踪的人吗？”
“其他的人……”女人看上去有些恍惚，说道“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地方饿死几个人，根本也没有人会在意。哪天谁突然失踪了，我们也只会当他死在了荒原上。能种庄稼的地就那么几块，怎么够人吃的啊……每天都有人去外面挖野菜，近的挖没了，就得去远的荒地里找了。那种地方，野兽、沼泽，什么都有，一不留神就容易栽在里面。最近几年，连那些地方的吃的都快被扒光了，我这腿还摔断了……孩子，孩子……”说到这里，女人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艾伯斯叹息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女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说道：“小哥，不，少爷，不不不，主人……对，主人！我想起了一个人，也是最近突然失踪的。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一定把这件事告诉您！”
“我叫艾伯斯，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艾伯斯回绝了女人的称呼。他看了一眼睡着的孩子，叹着气说道，“你是想让我带走你的孩子吧？”
女人看起来一副心事被猜中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主人果然聪明绝顶，无所不知！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我也是个废人了。您不需要管我，我只希望您能把这个孩子带走。即使是继续流浪，也比跟着我在这等死强。”她用双眼死死盯着艾伯斯，如溺水者紧握水草一般，似乎在看着唯一的希望。
“都说了，叫我的名字就好。即使您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会答应您的。”艾伯斯许诺道，随后无奈地说道，“只是您的腿，恐怕……”
“不不不，主人，您不用管我的！”女人生怕艾伯斯反悔一样，突然飙高了声音。又好像是害怕惊吓到艾伯斯，压低了声音说道，“您只需要带着他走就行，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好，我答应您。当我们离开这里时，我一定带上您的孩子，把他看作我的弟弟。”艾伯斯语气坚定地说。
“好，好……感谢您，感谢您的善良……”女人咬住嘴唇，忍住眼泪。“我这间屋子隔壁住着的一个老头，一周以前突然不见了。还有村子那边的有一对男女，听我丈夫还在的时候说，好像也都突然失踪了。别的我不知道了，毕竟这小地方，每天都有人来，也每天都有人死……”
看来这个小城确实有些古怪，很可能就是那个人的某个手下动手的地方。莎莉亚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里面保暖的衬衣，把孩子从原来的破薄布里抱出，放在了新的襁褓中。她从自己的布袋中拿出了几块面包和一些水，放在了女人手边。“记住，不要吃得太多。给孩子吃的时候，要先泡软再喂给他。”
女人接过孩子，低着头感谢着莎莉亚。二人正准备推门离开，艾伯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问道：“您以前，是做家仆的吗？”
“是的。”女人似乎没想过艾伯斯会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以前是银林一个小家族的仆人，直到有一天战争彻底摧毁了那个家族。这种事情在那里不算罕见，我趁着混乱和我的丈夫逃了出来，一路向西跑到了这里。”
“我想请问您的名字，还有您孩子的姓名。”艾伯斯沉默良久后说道，“您有给孩子起过名字吗？”
“没有……”女人回答道，“我和孩子都没有名字。我从长大就在那个家族做仆人，只有编号，没有名字。我的丈夫也一样。至于我的孩子，我们也不知道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如果您愿意，请您帮他起个名字吧。”
艾伯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想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说道：“‘赫普’，就‘赫普’吧。在那古老的语言中，它是‘希望’的名字。”
“赫普，希望……”女人喃喃自语，重复着这两个词汇。慢慢地，她的嘴角咧开了一个笑容，看着怀里的孩子，朝他轻声说道，“听见了吗，孩子？你是希望……你是希望……”
艾伯斯感到一阵酸楚。“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回来把他带走。”说完，他关上了门，把室内留给那对母子。他看着眼眶发红的莎莉亚，又抬头看向天际。风吹过这片渺小而破败的城市，尘土飞扬，目之所及，唯有荒芜。
……
夜已渐深。一下午的时间，艾伯斯和莎莉亚探查了一下女人说的隔壁，已经另一头的那对男女居住的屋子，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老头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点变质了的食物和水。而另一家甚至已经有了新住户，任凭艾伯斯如何敲门，里面的女人都死死锁着门不打开。
等二人探查完，正好赶上田里耕作的人回来。看到艾伯斯和莎莉亚二人，他们的眼神依旧很木然，完全没有和艾伯斯搭话的意思，像看到空气一样无视了二人，重重关上了门。为数不多有停留的，还是几个觊觎二人包裹的家伙。在被艾伯斯现场抓包后，便飞快地逃走了。
无奈的二人只能停止寻找，找一个过夜的地方。所幸，那个失踪的老头留下的屋子里还没有人占据。尽管房子都漏着风，二人也只能将就着过夜。虽然分给了女人不少，他们的食物储备还是足够的。简单吃了点东西，二人准备休息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甚至连被子都没有。艾伯斯以“师兄应该照顾师妹”的理由，大度地把位置让给了莎莉亚。他则清出了一块空地，就那么躺在了地上。感受着硬邦邦的地面，艾伯斯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感觉有些失眠。
看着露出一个个破洞的天花板，以及天上隐隐约约、明灭可见的星星，艾伯斯怎么也睡不着。突然，他听到莎莉亚轻声说道：“艾伯斯，你睡着了吗？”
“没有。”艾伯斯回答道，“我在想上午的那个女人，还有她可怜的孩子。”
艾伯斯听见莎莉亚翻了个身。“我也睡不着。过来近一点吧，我们聊聊天。”
他从地上站起，躺到了离莎莉亚更近的地方。借着星光，他看着莎莉亚的侧脸，美丽，精致，宛如一座精美的塑像，但写满了忧郁。
“艾伯斯，你说，像我和那个女人，我们这些流亡者的命运是理所应当的吗？”
艾伯斯感觉有些揪心，安慰地说：“当然不是。”他看着被天花板切割成一块块的天空，说道，“一个人的人生，当然应该由自己把握住。我会承认这个世界充满不完美，但我永远不会认可它。终有一日，它会变成我们都希望的美好的样子。”
“是啊……可是到那一天，又要多久呢？”莎莉亚躺着床上，向天空伸出手。“曾经的我，也只能照顾的了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想这些。能够作为一个护工，帮助一些生病的人，已经让我十分满足了。但是，我意外走上了魔法的道路。老师给了我一种新的可能，这也让我想到，我是不是可以去主动做些什么……”
艾伯斯下意识看向莎莉亚，微笑道：“看来我们想的差不多啊。不过，我更希望人们在生活得更好的同时，也能够活得更有尊严。”
“更有尊严？”莎莉亚发出了疑问。
“是啊，尊严……”艾伯斯看着莎莉亚宝石般的眼睛，说道，“很多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费尽心力。他们为了活下去，放弃了很多东西。就像那个女人，朝我们磕头，叫我主人，只是为了给她的孩子一个生的机会。我不会觉得他们做错了，但我想，他们应该有更好的结果，更有尊严的活法。”
“只是没想到，你会有这么深刻的想法。所以，你也为此选择成为一名魔法师？”莎莉亚眨着眼睛，狡黠地说道。
艾伯斯轻笑一声，“并不是。我只是孤儿院里的一个孩子，上哪里知道什么魔法。只不过，我的生父母……他们是会长的老朋友。因为一些事情，引导我走上了魔法的道路。”
“啊，抱歉……哈欠！”莎莉亚打了个喷嚏。艾伯斯微微抬起身，才发现莎莉亚蜷缩成一团。自己怎么忘了，她把自己的衬衣给了那个女人。艾伯斯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莎莉亚身上。
孩子的父亲失踪了？艾伯斯心思敏捷，很快联想到了和自己战斗过的活尸。如果是几天之前的话，就不可能是与艾伯斯战斗过的那具尸体，但并不代表自己找错了方向。据卡斯佩会长说，三部正在城中调查其他类似的活尸。很有可能，女人的丈夫就是最近被抓走，制成活尸的。
“很抱歉，提起了您的伤心事。”艾伯斯安慰道，“您还知道有更早一些的，城里失踪的人吗？”
“其他的人……”女人看上去有些恍惚，说道“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地方饿死几个人，根本也没有人会在意。哪天谁突然失踪了，我们也只会当他死在了荒原上。能种庄稼的地就那么几块，怎么够人吃的啊……每天都有人去外面挖野菜，近的挖没了，就得去远的荒地里找了。那种地方，野兽、沼泽，什么都有，一不留神就容易栽在里面。最近几年，连那些地方的吃的都快被扒光了，我这腿还摔断了……孩子，孩子……”说到这里，女人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艾伯斯叹息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女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说道：“小哥，不，少爷，不不不，主人……对，主人！我想起了一个人，也是最近突然失踪的。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一定把这件事告诉您！”
“我叫艾伯斯，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艾伯斯回绝了女人的称呼。他看了一眼睡着的孩子，叹着气说道，“你是想让我带走你的孩子吧？”
女人看起来一副心事被猜中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主人果然聪明绝顶，无所不知！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我也是个废人了。您不需要管我，我只希望您能把这个孩子带走。即使是继续流浪，也比跟着我在这等死强。”她用双眼死死盯着艾伯斯，如溺水者紧握水草一般，似乎在看着唯一的希望。
“都说了，叫我的名字就好。即使您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会答应您的。”艾伯斯许诺道，随后无奈地说道，“只是您的腿，恐怕……”
“不不不，主人，您不用管我的！”女人生怕艾伯斯反悔一样，突然飙高了声音。又好像是害怕惊吓到艾伯斯，压低了声音说道，“您只需要带着他走就行，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好，我答应您。当我们离开这里时，我一定带上您的孩子，把他看作我的弟弟。”艾伯斯语气坚定地说。
“好，好……感谢您，感谢您的善良……”女人咬住嘴唇，忍住眼泪。“我这间屋子隔壁住着的一个老头，一周以前突然不见了。还有村子那边的有一对男女，听我丈夫还在的时候说，好像也都突然失踪了。别的我不知道了，毕竟这小地方，每天都有人来，也每天都有人死……”
看来这个小城确实有些古怪，很可能就是那个人的某个手下动手的地方。莎莉亚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里面保暖的衬衣，把孩子从原来的破薄布里抱出，放在了新的襁褓中。她从自己的布袋中拿出了几块面包和一些水，放在了女人手边。“记住，不要吃得太多。给孩子吃的时候，要先泡软再喂给他。”
女人接过孩子，低着头感谢着莎莉亚。二人正准备推门离开，艾伯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问道：“您以前，是做家仆的吗？”
“是的。”女人似乎没想过艾伯斯会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以前是银林一个小家族的仆人，直到有一天战争彻底摧毁了那个家族。这种事情在那里不算罕见，我趁着混乱和我的丈夫逃了出来，一路向西跑到了这里。”
“我想请问您的名字，还有您孩子的姓名。”艾伯斯沉默良久后说道，“您有给孩子起过名字吗？”
“没有……”女人回答道，“我和孩子都没有名字。我从长大就在那个家族做仆人，只有编号，没有名字。我的丈夫也一样。至于我的孩子，我们也不知道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如果您愿意，请您帮他起个名字吧。”
艾伯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想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说道：“‘赫普’，就‘赫普’吧。在那古老的语言中，它是‘希望’的名字。”
“赫普，希望……”女人喃喃自语，重复着这两个词汇。慢慢地，她的嘴角咧开了一个笑容，看着怀里的孩子，朝他轻声说道，“听见了吗，孩子？你是希望……你是希望……”
艾伯斯感到一阵酸楚。“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回来把他带走。”说完，他关上了门，把室内留给那对母子。他看着眼眶发红的莎莉亚，又抬头看向天际。风吹过这片渺小而破败的城市，尘土飞扬，目之所及，唯有荒芜。
……
夜已渐深。一下午的时间，艾伯斯和莎莉亚探查了一下女人说的隔壁，已经另一头的那对男女居住的屋子，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老头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点变质了的食物和水。而另一家甚至已经有了新住户，任凭艾伯斯如何敲门，里面的女人都死死锁着门不打开。
等二人探查完，正好赶上田里耕作的人回来。看到艾伯斯和莎莉亚二人，他们的眼神依旧很木然，完全没有和艾伯斯搭话的意思，像看到空气一样无视了二人，重重关上了门。为数不多有停留的，还是几个觊觎二人包裹的家伙。在被艾伯斯现场抓包后，便飞快地逃走了。
无奈的二人只能停止寻找，找一个过夜的地方。所幸，那个失踪的老头留下的屋子里还没有人占据。尽管房子都漏着风，二人也只能将就着过夜。虽然分给了女人不少，他们的食物储备还是足够的。简单吃了点东西，二人准备休息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甚至连被子都没有。艾伯斯以“师兄应该照顾师妹”的理由，大度地把位置让给了莎莉亚。他则清出了一块空地，就那么躺在了地上。感受着硬邦邦的地面，艾伯斯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感觉有些失眠。
看着露出一个个破洞的天花板，以及天上隐隐约约、明灭可见的星星，艾伯斯怎么也睡不着。突然，他听到莎莉亚轻声说道：“艾伯斯，你睡着了吗？”
“没有。”艾伯斯回答道，“我在想上午的那个女人，还有她可怜的孩子。”
艾伯斯听见莎莉亚翻了个身。“我也睡不着。过来近一点吧，我们聊聊天。”
他从地上站起，躺到了离莎莉亚更近的地方。借着星光，他看着莎莉亚的侧脸，美丽，精致，宛如一座精美的塑像，但写满了忧郁。
“艾伯斯，你说，像我和那个女人，我们这些流亡者的命运是理所应当的吗？”
艾伯斯感觉有些揪心，安慰地说：“当然不是。”他看着被天花板切割成一块块的天空，说道，“一个人的人生，当然应该由自己把握住。我会承认这个世界充满不完美，但我永远不会认可它。终有一日，它会变成我们都希望的美好的样子。”
“是啊……可是到那一天，又要多久呢？”莎莉亚躺着床上，向天空伸出手。“曾经的我，也只能照顾的了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想这些。能够作为一个护工，帮助一些生病的人，已经让我十分满足了。但是，我意外走上了魔法的道路。老师给了我一种新的可能，这也让我想到，我是不是可以去主动做些什么……”
艾伯斯下意识看向莎莉亚，微笑道：“看来我们想的差不多啊。不过，我更希望人们在生活得更好的同时，也能够活得更有尊严。”
“更有尊严？”莎莉亚发出了疑问。
“是啊，尊严……”艾伯斯看着莎莉亚宝石般的眼睛，说道，“很多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费尽心力。他们为了活下去，放弃了很多东西。就像那个女人，朝我们磕头，叫我主人，只是为了给她的孩子一个生的机会。我不会觉得他们做错了，但我想，他们应该有更好的结果，更有尊严的活法。”
“只是没想到，你会有这么深刻的想法。所以，你也为此选择成为一名魔法师？”莎莉亚眨着眼睛，狡黠地说道。
艾伯斯轻笑一声，“并不是。我只是孤儿院里的一个孩子，上哪里知道什么魔法。只不过，我的生父母……他们是会长的老朋友。因为一些事情，引导我走上了魔法的道路。”
“啊，抱歉……哈欠！”莎莉亚打了个喷嚏。艾伯斯微微抬起身，才发现莎莉亚蜷缩成一团。自己怎么忘了，她把自己的衬衣给了那个女人。艾伯斯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莎莉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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