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满目充斥着白光，刺得银牧睁不开眼睛。

    那双习惯黑暗的眼睛开始缓缓地适应了四周的光线。

    ［主人，你醒了］

    睁眼，是鲸雪的面容。

    缓缓地起身，银牧开始观望四周。

    晨曦的阳光穿透树叶间的缝隙，投射在嫩绿的草坪上，形成串串金色的碎影。碧蓝的天空中飘动着大片的浮云，飞翔的鸟雀展开双翼，划破寂静的空气，发出清脆悠远的鸣叫。清晨的微风轻轻吹过树林，抖落些许悬挂在枝叶上的晶莹露珠。柔和地拂动着银牧长长的，微微卷翘的黑色碎发。

    这已经不是卡伦尼亚了。

    四周遍布的，不是人工栽种或培植的基因植株和藻类。

    那是活生生的，天然生成的树木与草叶。

    从所未有的舒适，这大概是古籍中所说的森林吧。到处弥漫着植物与泥土的芳香。

    然而。

    不管这里是哪里，我都得回去。

    就算早就不是自己所熟识的地方。

    即使不知道方向。

    灾变还没有解决，世界的核心仍然在暴乱。

    这里没有卡伦尼亚那种令人讨厌的沉闷气氛。

    空气都是自由的，风都可以随着它自己的喜好改变吹拂的轻柔或是刚烈。

    但是，必须回去。

    只有那里是我的归宿。

    这具身体，也快不行了，只有十年了。

    不管是为了故乡，还是为了自己，都得回去。

    ［走吧，鲸雪］

    “走？”鲸雪美丽的瞳孔中露出了一丝疑惑：“去哪里？”

    ［我知道，这恐怕已经不是我们原先待的那个世界了］

    ［如果指定一个方向，只要世界是圆的，那么就不可能会有到达不了的地方吧］

    ［我们现在的目标是这个世界的中枢，只有到了那里，我们才有机会被转移回去］

    听了这番话，鲸雪沉默了。

    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主人您说的...是〈回去〉吧..”

    两人都十分明白当前的处境。

    假如在这么自由的地方，借此机会抛开一切枷锁和束缚，在这个美丽的世界里生活的话，想必一定是幸福的吧。

    会被转移到的世界，偏差值一般都很小。

    至少，是有名为人类的智能物种存在的。

    抛开过往，让银牧在生命中的最后过上有意义的十年，远胜过回卡伦尼亚过完无意义的剩余。

    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主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首自己浩瀚苍茫的过往时，只剩下无尽的悲伤。

    长长的睫毛微微低下，鲸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忧伤的微笑。

    “我倒是无所谓，有主人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但是，卡伦尼亚还有主人留恋的人或者事物吗？”

    “而且......”

    “如果，我是说如果。”迟疑片刻，还是开口了：“在十年之内，我们没有找到这个世界的中枢怎么办？”

    这是很残酷的问题。

    但就是现实。

    ［啊...这个呀...］银牧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罕见的微笑，看起来感觉带着淡淡的忧伤。

    ［确实会痛苦，不过这是没办法的吧。重要的事情，就算不一定会成功，也是会去尝试的］

    人人都盼望着，那个名为“希望“之物。

    ［所以呐，鲸雪］银牧伸出了右手［如果愿意与我同行的话...］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握了上来。

    真是的，既然主人这么说的话，我还会有别的回答吗。

    “走吧。”

    金发的少女说着，与机械师相视而笑，迈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