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山行之招摇篇·魑魅（八）

    次日，赵构于皇宫中又举行了一次家宴，仅有兄弟二人。赵构命小太监黄希为宋钦宗斟酒，宋钦宗闻着醇香扑鼻的御酒，一饮而尽。

    赵构感怀道：“皇兄羁留金国14年，想来遭受了很多苦难，朕亦拜读过你的《在北题壁》，凄苦之意令人动容，想必皇兄在此期间亦思考了很多，可有何教我？”

    宋钦宗想了想，道：“破国之臣，有何可言……唯有一深刻教训：那便是弱国无外交，如今金国犹如饕餮，欲壑难填，我大宋要想保持百年基业，必须像陛下一样，战而胜之。”

    赵构见宋钦宗真情流露，又问道：“那不知皇兄认为：现今我朝将领中谁可继续堪当大任？”

    宋钦宗听后一愣，即笑道：“臣在外日久，对朝堂之人不甚了解，陛下这算是问错人了。”

    赵构却继续追问道：“朕这是真心向皇兄请教，想必皇兄也想让我大宋江山永固吧？”

    宋钦宗汗颜：“如此臣便谈谈自己的愚见：臣在金时，也曾听闻过岳飞和韩世忠两位将军的大名：

    岳飞此人金兵甚畏，完颜宗弼生前曾言，‘能杀岳飞者，可赐千金’。但臣亦知，其人居功自傲，不服诏令，是个令人头疼的人物。因此，臣认为：此人要用，又不可重用，应对其多加敲打，磨其棱角；

    至于韩世忠，此人勇猛异常，多次斩杀金兵将领，且知进退。听闻陛下将其升为枢密使，想必日后应有重用。因而，臣认为：此乃肱骨之臣，在危局时，可继续让其领军，或可发挥余热。”

    赵构听后，大笑道：“皇兄刚才果然是过谦啦！你对岳、韩二卿的分析真可谓鞭辟入里，朕要多谢皇兄赐教。”说着，他屏退左右，只留小太监黄希一人斟酒。

    两人举杯对饮，赵构突然又回忆起了往事：“皇兄不知你还记得吗？靖康元年完颜宗望提出撤军条件，要求将亲王和宰相送到金营为质。当时你召集诸王问曰：‘谁肯为朕行？’见众人不应，你便直接点了朕的名字……”

    情势急转，宋钦宗脸色煞白，急忙解释：“那是，那是因为……”

    但赵构立即打断了他，继续道：“朕知道皇兄肯定是迫不得已。于是，朕见此便和少宰张邦昌‘慷慨请行’。

    途中，张邦昌涕零满面，他是一直哭着陪朕到了金营。当时，朕虽没哭，但也认为：今生返宋无望！但好在天不负我！

    有一次，朕被邀与金国皇族一起射箭，结果朕“三矢一连中”，金人看了，竟怀疑朕是“将家子弟”，而不是生长深宫的皇子，便起了疑心。

    后来姚平仲将军突袭金营，张邦昌面对金人责备，吓得‘恐惧涕泣’，而朕却不为所动。这便更使金人怀疑朕非皇子，于是提出以肃王赵枢换朕。

    终于，在靖康元年二月初五日这天，朕被放了回来……”

    “这实乃陛下洪福齐天，文武双全所致！”宋钦宗见赵构有所停顿，赶紧插话道。

    “洪福齐天？”赵构笑了一下，“或许真的有上天保佑吧，但若不是张邦昌的窝囊以及姚平仲的忠勇，朕如何能回？！”

    “……”看着赵构虎视眈眈的眼睛，宋钦宗一时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