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要跑操（Ⅱ）
来到校长室门口，门关着。
林复然刚想敲门，却犹豫了，有些冷静下来了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个学生，哪儿能冲着校长和主任副主任生气，根本没资格。
进去了，又能说什么？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垂下眼神，万般无奈，对自己感到深深的无力，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觉到，好像在这所学校里，只能作砧板上的鱼肉，任规定宰割。
“进去吧。”
身后忽然传来陈久樊的声音。
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力量，林复然瞬间抬起头，转过身去，看着陈久樊，带着无奈又恳求的语气说:“久樊，我说不了，我不像你那样能说会道，还是你说吧，至少也表达一下我们的看法，好不好？”
然而，陈久樊摇头拒绝。
语重心长地，说道:
“复然，你的想法是对的，你的做法也是对的，现在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做好，能不能说好，我是可以继续站在你面前，但你，真不想放肆一次吗？”
“放肆”。忽然想起，这是陈久樊曾经教过她，又由她传递给林新竹的观点:不想忍的时候，放肆一次。
现在就是不想忍的时候。
一瞬间，心里多了许多勇气。
握紧手，问道:
“要是我真说错了什么呢？”
陈久樊微笑，回道:
“错，就错吧。”
顷刻间，林复然不再害怕，坦然接受错误的可能，那便再也没有可以害怕的理由。而陈久樊深思熟虑，即使林复然真的说错了话，那也掩盖不了学校规定跑操导致这次事件的错。
“咚咚咚。”敲了三声门。
过了十几秒，门打开。
是邢主任开的门。
在看到是林复然和陈久樊时，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提前就感觉到了这两人会来。
而此时，莫池鱼、李故渊、王枫越和蒋飞叶也来到了这里。
随之而来的，还有其余晕倒的同学的班上干部和学生。
校长室外，站满了学生。
这让林复然感到莫大鼓舞，自己的身后有许许多多的支持，眼神在忽一眨眼后变得凌厉了许多。
毅然走进了校长室。
“怎么样，够了吗？”李故渊贴着陈久樊问了一声。
“够了。”陈久樊应了一声。
邢主任松开门，门自然轻转，自有合拢的趋势。
忽然，陈久樊一步踏进校长室。
站在门前，挡住了门。
“陈久樊，你想干什么？”副主任问了一句。
陈久樊严肃回答:“这是，我们学生与校方的谈话，理当公开。”
看着门外这么多学生，副主任便知这次事件引起不小风波，若是再不公开怕是会引起众怒。而校长与邢主任都没有发表意见，并没反对。
于是，公开谈话，开始了。
林复然神情严肃，率先发问:
“校长、主任、副主任，对于这次跑操的事故，该如何处理，可有商量出个结果？”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
邢主任选择了回答:“这次事故的原因我们都清楚了，一致决定，从下次跑操开始，在跑道周围增加监督人员，防止速度失控。另外，校方会在校园群里发出通知，呼吁家长们注重对大家早餐的叮嘱。”
跟陈久樊说的一模一样。
这番说辞，让门外的学生都感到愤懑不平。
“监督？叮嘱？”
林复然眉头一蹙，说道:
“在三位看来，这次的事故，说到底还是我们学生的错误，怪我们不好好吃早餐，怪我们没跑好操，加大监督和叮嘱，可真是个好办法啊，我们是不是还应该对此感恩戴德？”
“林复然。”邢主任忽然打断了林复然要继续的话:“你大可不用这样阴阳怪气，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直接说出来吧。”
看穿一切的陈久樊唇角微扬。
林复然并未犹豫，脱口而出:
“这个学期，是我们高三级同学至关重要的一个学期，这种时候，我们每个想进步的同学，都把精力用在了刷题和完善知识储备，大量的练习和记忆已经让我们身心俱疲。每天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二点，我们的脑子几乎都在保持着高强度运转，所以现在的我们最需要的是休息时间，而不是还要做一个弊大于利的跑操。”
“弊大于利？”专门负责跑操的副主任有些按捺不住，说道:“正如你所言，现在是至关重要的时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连体质都跟不上那还谈什么学习？”
这义正辞严的样子，让林复然不由轻笑摇头，放缓了声音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是没错，但副主任您真觉得，这跑操能增强体质嘛？每次跑完操同学们脸上的难受，您看不见嘛？”
语气有些轻讽。
“若这跑操能增强体质，请问怎么还会有人晕倒？请问为什么会有许多同学跑完操后，感到身体不适，本来觉得饿的同学变得不想吃饭了，本来觉得渴的同学变得不想喝水了，那真的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嘛？
退一步讲，就算晕倒与没吃早餐有关，那您为什么不想想，他们为什么没吃早餐，是懒得吃吗？是不想吃吗？是家长没叮嘱吗？都不是的，是时间太紧促，总有来不及吃的时候，而您这跑操却是每天都有。
再退一步讲，今日我班同学余馨没来得及吃早餐，饿得受不了，与我请假去吃东西，结果却被您的跑操期间不允许放行的规定，被保安拦住，活生生地饿晕了过去，您觉得合理吗？您觉得人道吗？您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的概念在哪里？”
说到余馨，林复然鼻腔一酸，眼睛热热的，讲道理的语气也忍不住变成了直接的质问。
连续的实情，连续的质问，问得副主任哑口无言。
校长仍未表态。
邢主任也保持静默。
门外的众人却截然相反，眼神中透着事实如此的坚定，好像都被林复然的话说出了心里的苦水。
沉默了副主任，林复然没有选择停下，继续说着。
并且，越发现实。
“或许，要让几位亲自加入我们的跑操阵营，体验一下，才肯承认这跑操于我们学生而言有多折磨，你们不是在增强我们的体质，而是在疯狂击溃我们本就疲惫的身心时，还想要我们在学习上有所进步，难道不可笑吗？
我是不知道校方有什么关于学校的考虑，但我知道的是，学校的存在就是为了学生，为了教书育人，以人为本是它立足之本，倘若今天学校对学生的规定，对学生有害无利，无视了学生的身心健康，而只是营造表面现象来彰显管理能力，得以嘉奖和步步高升。
那敢问。
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学校，还是充满酷刑的监牢？”
铿锵落下最后一问。
林复然看着校长与副主任。
直言直语，充满挑战性，让门外的学生都感到了心里的翻涌，因为积攒怨气已久的心得到了共鸣。
邢主任眼中露出一丝讶异，眼前的林复然带着丝毫无惧的气场，全然不像平时，仿佛比校长还要高层。
虽然只是看着背影，但陈久樊还是清楚感觉到了林复然的情绪，虽然说得太直接，但他并不觉得有错，也并不担心校长和副主任发火，因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样只会引起公愤。
莫池鱼、李故渊、王枫越和蒋飞叶以及后来的二班同学，都被林复然这份魄力惊得瞠目结舌，此时真正的把她当成班长一样尊敬。
局势，有些僵持。
林复然与一众学生今日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
……
终于，校长开口了。
“那，你想如何？”
林复然决然回答:“取消跑操。”
林复然刚想敲门，却犹豫了，有些冷静下来了的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个学生，哪儿能冲着校长和主任副主任生气，根本没资格。
进去了，又能说什么？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垂下眼神，万般无奈，对自己感到深深的无力，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觉到，好像在这所学校里，只能作砧板上的鱼肉，任规定宰割。
“进去吧。”
身后忽然传来陈久樊的声音。
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力量，林复然瞬间抬起头，转过身去，看着陈久樊，带着无奈又恳求的语气说:“久樊，我说不了，我不像你那样能说会道，还是你说吧，至少也表达一下我们的看法，好不好？”
然而，陈久樊摇头拒绝。
语重心长地，说道:
“复然，你的想法是对的，你的做法也是对的，现在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做好，能不能说好，我是可以继续站在你面前，但你，真不想放肆一次吗？”
“放肆”。忽然想起，这是陈久樊曾经教过她，又由她传递给林新竹的观点:不想忍的时候，放肆一次。
现在就是不想忍的时候。
一瞬间，心里多了许多勇气。
握紧手，问道:
“要是我真说错了什么呢？”
陈久樊微笑，回道:
“错，就错吧。”
顷刻间，林复然不再害怕，坦然接受错误的可能，那便再也没有可以害怕的理由。而陈久樊深思熟虑，即使林复然真的说错了话，那也掩盖不了学校规定跑操导致这次事件的错。
“咚咚咚。”敲了三声门。
过了十几秒，门打开。
是邢主任开的门。
在看到是林复然和陈久樊时，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提前就感觉到了这两人会来。
而此时，莫池鱼、李故渊、王枫越和蒋飞叶也来到了这里。
随之而来的，还有其余晕倒的同学的班上干部和学生。
校长室外，站满了学生。
这让林复然感到莫大鼓舞，自己的身后有许许多多的支持，眼神在忽一眨眼后变得凌厉了许多。
毅然走进了校长室。
“怎么样，够了吗？”李故渊贴着陈久樊问了一声。
“够了。”陈久樊应了一声。
邢主任松开门，门自然轻转，自有合拢的趋势。
忽然，陈久樊一步踏进校长室。
站在门前，挡住了门。
“陈久樊，你想干什么？”副主任问了一句。
陈久樊严肃回答:“这是，我们学生与校方的谈话，理当公开。”
看着门外这么多学生，副主任便知这次事件引起不小风波，若是再不公开怕是会引起众怒。而校长与邢主任都没有发表意见，并没反对。
于是，公开谈话，开始了。
林复然神情严肃，率先发问:
“校长、主任、副主任，对于这次跑操的事故，该如何处理，可有商量出个结果？”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
邢主任选择了回答:“这次事故的原因我们都清楚了，一致决定，从下次跑操开始，在跑道周围增加监督人员，防止速度失控。另外，校方会在校园群里发出通知，呼吁家长们注重对大家早餐的叮嘱。”
跟陈久樊说的一模一样。
这番说辞，让门外的学生都感到愤懑不平。
“监督？叮嘱？”
林复然眉头一蹙，说道:
“在三位看来，这次的事故，说到底还是我们学生的错误，怪我们不好好吃早餐，怪我们没跑好操，加大监督和叮嘱，可真是个好办法啊，我们是不是还应该对此感恩戴德？”
“林复然。”邢主任忽然打断了林复然要继续的话:“你大可不用这样阴阳怪气，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直接说出来吧。”
看穿一切的陈久樊唇角微扬。
林复然并未犹豫，脱口而出:
“这个学期，是我们高三级同学至关重要的一个学期，这种时候，我们每个想进步的同学，都把精力用在了刷题和完善知识储备，大量的练习和记忆已经让我们身心俱疲。每天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二点，我们的脑子几乎都在保持着高强度运转，所以现在的我们最需要的是休息时间，而不是还要做一个弊大于利的跑操。”
“弊大于利？”专门负责跑操的副主任有些按捺不住，说道:“正如你所言，现在是至关重要的时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连体质都跟不上那还谈什么学习？”
这义正辞严的样子，让林复然不由轻笑摇头，放缓了声音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是没错，但副主任您真觉得，这跑操能增强体质嘛？每次跑完操同学们脸上的难受，您看不见嘛？”
语气有些轻讽。
“若这跑操能增强体质，请问怎么还会有人晕倒？请问为什么会有许多同学跑完操后，感到身体不适，本来觉得饿的同学变得不想吃饭了，本来觉得渴的同学变得不想喝水了，那真的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嘛？
退一步讲，就算晕倒与没吃早餐有关，那您为什么不想想，他们为什么没吃早餐，是懒得吃吗？是不想吃吗？是家长没叮嘱吗？都不是的，是时间太紧促，总有来不及吃的时候，而您这跑操却是每天都有。
再退一步讲，今日我班同学余馨没来得及吃早餐，饿得受不了，与我请假去吃东西，结果却被您的跑操期间不允许放行的规定，被保安拦住，活生生地饿晕了过去，您觉得合理吗？您觉得人道吗？您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的概念在哪里？”
说到余馨，林复然鼻腔一酸，眼睛热热的，讲道理的语气也忍不住变成了直接的质问。
连续的实情，连续的质问，问得副主任哑口无言。
校长仍未表态。
邢主任也保持静默。
门外的众人却截然相反，眼神中透着事实如此的坚定，好像都被林复然的话说出了心里的苦水。
沉默了副主任，林复然没有选择停下，继续说着。
并且，越发现实。
“或许，要让几位亲自加入我们的跑操阵营，体验一下，才肯承认这跑操于我们学生而言有多折磨，你们不是在增强我们的体质，而是在疯狂击溃我们本就疲惫的身心时，还想要我们在学习上有所进步，难道不可笑吗？
我是不知道校方有什么关于学校的考虑，但我知道的是，学校的存在就是为了学生，为了教书育人，以人为本是它立足之本，倘若今天学校对学生的规定，对学生有害无利，无视了学生的身心健康，而只是营造表面现象来彰显管理能力，得以嘉奖和步步高升。
那敢问。
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学校，还是充满酷刑的监牢？”
铿锵落下最后一问。
林复然看着校长与副主任。
直言直语，充满挑战性，让门外的学生都感到了心里的翻涌，因为积攒怨气已久的心得到了共鸣。
邢主任眼中露出一丝讶异，眼前的林复然带着丝毫无惧的气场，全然不像平时，仿佛比校长还要高层。
虽然只是看着背影，但陈久樊还是清楚感觉到了林复然的情绪，虽然说得太直接，但他并不觉得有错，也并不担心校长和副主任发火，因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样只会引起公愤。
莫池鱼、李故渊、王枫越和蒋飞叶以及后来的二班同学，都被林复然这份魄力惊得瞠目结舌，此时真正的把她当成班长一样尊敬。
局势，有些僵持。
林复然与一众学生今日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
……
终于，校长开口了。
“那，你想如何？”
林复然决然回答:“取消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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