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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克区

    秋日午后的艳阳丝毫没有褪去他的热辣,金黄色的光芒肆意地泼洒在一望无垠的稻田上,数百座脚踩式打谷机一同有节奏地发出清脆、饱满的锵锵声,伴随着孩童追逐打闹的嘻哈声,好似一首动听、充满活力的交响乐,时而悠扬婉转,时而激情四射,惹得那田野中的草虫也忍不住放声高歌,仿佛在歌颂着那些在这紧张、繁忙又幸福的季节劳作的村民们。

    “小艾,小艾,你干嘛呢?我们找你半天了。”

    在同伴接连不断的呼喊声中,原本躺在在树荫下乘凉,伴随着树上蝉鸣已昏昏欲睡的艾尼克-朗缓缓睁开双眼,坐起上半身揉了揉朦胧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然后微微抬起下巴一边向呼声的来源望去,一边慵懒地活动一了下肩膀。

    顺着朗的目光,越过一片布满荷叶的池塘,翻过一座堆着干草小土坡,只见乡间小路上两个年纪与朗相仿的少年,边挥手边向朗这边小跑过来。

    其中一个相对瘦小一点的少年叫汉克-森,光着脚满身泥巴,笑起来的时候明显能看到左边的门牙缺了一小块---那是他8岁的时候调皮,不听劝,非要坐在板车上让伙伴们推着他疯跑,结果速度太快刹不住,撞上了一辆往城里运送大米的面包车,他因为惯性飞了出去,一头撞在车门上,好在这孩子命大,只破了点儿嘴唇,碎了小半颗门牙。

    另一个男孩明显更高大结实一些,名叫埃瑞克,他赤裸着上身,看得出他要比大部分同龄人健硕得多,跑起步来也十分矫健。但这个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自己身体好,最喜欢在朋友面前装酷,几年前跟汉克-森比赛爬树,艾瑞克好胜心切,结果半道有一个树枝太细,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便折断了,埃瑞克一头栽到地下,眼睛直冒金星,半天没缓过神来。后来才发现他头落地的地方刚好有一块小石子,后脑肿了一个大大的包,到现在那一小块头皮也没长出头发。

    艾尼克-朗则不同,虽然几人从刚学会走路开始玩在一起,但朗却不像汉克-森和埃瑞克,他从小是个相对安静的孩子,其他小孩在田地里、泥塘里撒欢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站着,偶尔随着伙伴们的欢笑一起应和几声,每次汉克和埃瑞克闯祸时也都是他赶回去叫来家里人。此前不久,他刚过完14岁生日。

    在学校里,朗虽然不是成绩最优秀的,但从不给老师惹麻烦,课间同学们都嬉戏打闹时,他也经常是一个人坐在树下用手撑着脑袋发呆,直到汉克和埃瑞克乐呵呵地跑过来强行拉着他加入时,朗才不得不起身加入游戏的队伍中。整个弗吉克区只有两所学校,一所小学,一所中学,不要说大学,连幼儿园都没有。而自从弗吉克区成立以来,这里孩子从来没有能考上大学的,最后都是留在这田野间当农民,或者当裁缝、木匠。

    750年前因为战争原因,四代安吉欧拉曼卡森根据源粒子的指引,下令给卡兹尼里城盖起厚实的城墙,盖了一半的时候,朗的祖先们---弗吉克区初代居民,才匆匆赶到准备加入卡兹尼里城,最后出于人道主义,凯瑟斯王决定收留这些十分落后的居民。曼卡森去世后,卡兹尼里城的整体发展水平一落千丈,之前本就一直没有得到缓解乡村发展问题后来更是无人问津,这也是问什么至今为止弗吉克区还一直处于城中发展最落后的地区。

    “你们两个今天又准备搞什么名堂?”朗撇着嘴,眼神中透漏着些许的无奈。

    “嘿嘿嘿。”汉克和埃瑞克相视一笑,

    “当然是拉你上山啦!”

    “当然是拉你捉鱼啦!”

    看来两人意见不太统一,朗也只能无语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争吵。

    “刚不是说好了今天我带你们上山的吗?”埃瑞克说。

    “明明是去捉鱼,我都和家里说好下午吃鱼,我都好久没吃鱼啦!”汉克的语气有点激动。

    “好了好了,我先陪你们上山,然后回家前去池塘里捉几条鱼,可以了吧。”朗建议道。

    “好嘞!”一听要先上山,埃瑞克开心坏了。

    “不好!为啥不能先捉鱼去?”汉克显然对这个安排十分不满。

    “听我说汉克,要先捉鱼的话,咱们就得拿着鱼上山,很不方便的。下山之后去捉完鱼,刚好回家就能做着吃了呀。”朗耐心地解释道。

    汉克挠了挠头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们快走吧,我要带你们去一条我最近发现的新登山路线。”埃瑞克说完,便一把拉着朗朝村庄旁的后山下跑去。

    “哎!等等我呀!”汉克急忙迈开步子追赶二人。

    “这两个捣蛋鬼,不知道又要给小艾添什么乱子。”

    不远处,埃瑞克的母亲正坐在家门口,手中拿着棒针和线团,看着三个孩子远去身影,微笑着摇了摇头。

    整个弗吉克区大大小小分布着数百个村落,这里大部多数人的祖先除了当年最后一批加入进来的部落外还有一部分因战乱而流落到这里的城镇居民和士兵,如今有大概六百多万居民生活在弗吉克区。

    虽然十分落后,但是弗吉克区却是城里最大的粮食供应区,每年要向城里提供近百万杜母(1杜母约等于1.35吨)的诸如米、面,各类蔬菜、水果还有部分家畜的肉类等食物。

    百年来这里的村民们一直任劳任怨,从年头忙到年尾,每天的生活就是从田地里到菜地里再到果林,有时忙完还得赶紧回到家里后院给母猪接生。年纪大一点干不动农活的,每天就带带小孩,唯一能有的娱乐活动也不过是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村口比他们年纪还大的老树下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内容无非就是羡慕谁谁家今年收成不错,谁谁家羊和牛又生了,或者就是小声议论着谁家媳妇谁家老汉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偶尔也会有人突然提起关于城墙的过往,其他老人就会摆摆手说:“说那干啥,跟咱有啥关系?”但说完一群人无不转头望看向那座望不到边的,不知到底是用来保护他们还是囚禁他们的高墙。或许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雄心壮志,誓要登上墙上那一座座如兽背上的突刺一样排列的瞭望塔,看看他们向往一生的墙外的世界。直到其中一人最先回过神来,又聊起一些无聊的家长里短,众人才将目光从那巨大、冰冷的铁块上移开。

    这就是弗吉克区人民的生活,忙碌、简单且朴实无华。像朗、汉克还有埃瑞克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上学和在田野、林间打闹外,也已经开始帮着家里大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像大多数的农村家庭一样,朗他们从小听的最多的话术就是:“要好好学习,以后离开这小村庄,到城市里过好日子。”毕竟弗吉克区从成立以来还从没有人有机会见识到农村之外的世界,最多也就是村长偶尔和区长在弗吉克区和北面临近索拉赫区的交界处处理一些工作,有机会短暂地接触到没有麦田的生活。相比弗吉克区,索拉赫区更接近城中心,发展程度高于弗吉克区,拥有一些基础的科技设施,整体以偏向现代化的乡镇样貌为主。

    “埃瑞克,你能不能行,带的这什么路呀,这么陡。”

    村子旁的那座高五十多尼尔的后山的半山坡上,汉克正紧紧扒在一一棵龙首果树上,嘴里发着牢骚。

    龙首果树,顾名思义就是有长得像龙头一样的的果实,生长于凯里拉星亚热带和温带地区。春天会开出深红色的花朵,据说花瓣有清热止咳的作用,到了初秋,便会结出橙色的龙首般的果实,一颗有鹅蛋那么大,果皮可入药且十分坚韧,通常需要工具辅助才能剥开,果肉呈墨绿色糊状物,散发着淡淡的清爽的香气,口感酸甜细腻,适当食用可以帮助消化,缓解胀气,但多食容易拉肚子。果籽只有米粒大小,大约十几颗镶在果肉中央,可直接食用,也可入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龙首果树树干粗壮,笔直,高度在7到9尼尔左右,树叶细而长,边缘有锯齿。大概三年左右的龙首果树到了相应的季节就会开花结果,由于生命力顽强,营养丰富且数量多,这种水果七百多年前就已深受弗吉克区及其周边地区人民的喜爱,通过多年的培育和驯化,如今遍布弗吉克区。

    “你不管,跟着我走就对啦,哪那么多废话,这条路多刺激啊。”上方的埃瑞克回头说道。

    朗和汉克看了看身旁陡峭的断崖,额头直冒冷汗,二人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急忙回头死死抓住上方的树干,恐惧使两人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确实刺激,搞不好就见祖宗了。”汉克小声嘀咕道。

    “马上就到顶了,这比咱们之前上的山头都要高,说不定能看清城墙上面的大炮嘞。”埃瑞克一边灵活地在山路上穿行一边对自己的伙伴们说道。

    “真的能看到大炮吗?”埃瑞克的话貌似勾起了汉克的兴趣,他从小就对这些战争武器十分感兴趣,在学校也总会向提问一些让老师们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关于曾经战乱的问题。

    “到山顶不就知道了。”埃瑞克头也不回地说。

    “好嘞,小艾,我们也加把劲儿啊。”汉克瞬间起了斗志。

    朗也只长叹一口气,跟上这一对儿活宝组合。

    很快,山顶的一小块平地出现在几人眼前,埃瑞克率先登上了平地,然后伸出手对还在吃力地抓着树枝和石头往上攀爬的朗和汉克说:“快,加油,马上就到了。”

    在埃瑞克的帮助下,朗和汉克总算爬到了平地,两人刚一登顶就疲惫的瘫倒在地。朗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明媚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举起手对着埃瑞克不断挥舞着,嘴巴颤动了半天,就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就不该跟你来。”

    埃瑞克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笑完还不忘讽刺一下两人体力有多么的差劲。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个能像埃瑞克这么身强力壮,当然主要也是归功于家里基因好,埃瑞克的父亲也是村里出了名的身体好,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而母亲虽然平时更多时间就是负责给家里补补衣服,做做饭,但是膀子明显看上去比其他女性宽大不少。

    稍作歇息后,精力恢复了一些的朗和汉克站起身来,走向站在山崖边的埃瑞克,他此时正盯着城墙顶上的方向发呆。

    “这好像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啊。”汉克失望地说道。

    虽然已经是这一片最高的山坡,但相比于城墙还是逊色了一些,依旧无法看到墙顶上的全貌。

    “你们说墙外面到底有什么呀?”沉默片刻后,朗忍不住问道。其实就如同在墙边长大的所有居民一样,墙外谜一样的世界同样吸引着艾尼克-朗那幼小但十分向往自由的心灵,他时常思考自己出生的意义,思考人类存在的意义,他不明白如果人们就只是永远生活在这一片狭小的天地下,数百年来一代代人做着同样的事情,那生命的意义究竟何在?他也想过要离开村庄,去往父母口中的“城里”看看,也曾用只能的声音向父母询问:“城里既然那么好,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去城里生活呢?”

    然而得到的回答永远先是一阵叹息,然后就是父母语重心长的教育,告诉朗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希望朗可以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然后回过头来又说,村子里也没什么不好,安安稳稳、健健康康跟家人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随着年龄的增长,朗渐渐意识到,阻止村民们离开这片田地、离开弗吉克区的或许不只是高墙也不只是经济问题,还有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或许他们早已习惯了农民的生活,习惯了这片舒适区,就像温水中的青蛙一样;朗自然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他自认为自己对于村子以外生活的向往比任何人都要多。在午夜的梦中他曾无数次梦见自己飞了起来,自由翱翔于天际,飞进了城市,又飞出了城墙,在梦中他看到墙外有一片巨大的“金色的池塘”,在烈日下仿佛燃烧起来一样,明亮、温暖又刺眼。后来他才知道,梦中那片一望无际的“金色的池塘”叫做沙漠,当然那是之后的故事了。

    太阳逐渐西去,天空中的那几缕白云像用金边修饰过一般,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上,朗、汉克和埃瑞克一人手里抱着一条还活蹦乱跳的草鱼,向自家的方向走去。看着手中自己垂涎已久的美味,汉克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而朗和埃瑞克明显不怎么好这一口,鱼身上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还有黏糊糊的手感让朗近乎绝望,更让他抓狂的是每当这条还没死绝的草鱼在手中翻腾时总会有几滴带味儿的泥水溅到朗的脸上甚至是嘴角,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朗都会“呸呸呸”好几下,还要吐好几口唾沫,好像生怕这几滴脏水会害他染上什么怪病。而埃瑞克对鱼肉不怎么感兴趣主要是因为他是个急性子,吃东西从来都不愿意细嚼慢咽仔细品尝,对于他来说这种美味但却不得不吃的小心翼翼的食物实在勾不起他的食欲。

    三人在村里那口年纪比他们爷爷还大的水井旁告别,分别走上通往自家的小路。短短不到50尼尔的距离,耳边终于恢复清静的朗又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刚做的一个梦:自己站在在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那里的房子比村里的平房高出数十倍,造型也十分奇特,无数形状如同被拉的细长的鸡蛋一般的铁块从这些形状各异的房子的上空落下,人们疯狂地四处奔跑,恐怖的尖叫声如雷般围绕在朗的耳边,不远处一个身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孤独地坐在角落哭喊着,这场景让朗感到非常不安和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加入逃难的队伍,在涌动人群中矗立的朗显得格格不入。正当朗迷茫之际,那些铁块落到了地面,瞬间发出足以让让人短暂失聪、失明的无比明亮的白光以及巨大的轰鸣声,朗急忙弓腰低头并用双手护在额前,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嗡嗡的耳鸣声还有一股可怕的冲击力,但是朗的双脚仿佛生了根一样让他的身体纹丝不动地杵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朗慢慢缓过神来,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然而眼前如地狱般的场景深深震撼了朗的内心;齐天的高楼被夷为平地,布满裂痕的地面上燃烧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熊熊烈火,原本湛蓝的天空此时显露出诡异的深红色,漫天的灰尘阻碍着朗惊恐的眼神,方才四散的人群早已不见踪影,唯有脚下那片残缺、布满烧痕的黄色布料提醒着朗这片土地曾有过人类的身影。

    回到家里,朗第一时间将那条折磨他一路的草鱼敲晕扔到案板上,然后急忙将手插进水盆里疯狂的揉搓。

    “回来了小艾,你果然被汉克拉去捉鱼了,第一次捉鱼还顺利吗?”朗的母亲尼卡-艾莉穿着一件破旧的围裙,笑盈盈地对郎说道。

    朗用手舀起一把水拍在脸上,狠狠的搓了几下,抬起头回答道:“对啊,还行吧,就是之前还和埃瑞克上了一趟后山,累死我了。”

    艾莉轻声温柔地笑了一下说:“那俩孩子确实一个比一个精力旺盛,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煮鱼,等爸爸回来吃饭。”

    “爸去哪了?我回来的路上没在田里看见他。”朗懒洋洋地坐到一旁的木椅子上问道。

    “听说是村委会叫去开个会,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尼卡一边清洗着草鱼身上的污垢一边回答道。

    很快一大碗香喷喷的水煮鱼被端上了餐桌,看着碗里这条不久前让自己痛苦不堪的草鱼,回想起那让人心里发毛的手感,本来并不排斥鱼肉的朗此时也没了胃口,但抬头看到忙得满头大汗的母亲,便又觉得世间美味也不过如此。

    “我回来了。”朗的父亲杰斯-朗推开家门走了进来,一脸阴沉地坐上餐桌,还没等朗和尼卡发问,便狼吞虎咽地吞了一碗饭。

    “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尼卡见状关心地问道,朗此时突然有种兴奋但又不安的预感。

    杰斯-朗放下手中的碗筷,用袖子擦了擦沾了饭粒的嘴角,沉默了片刻说:“要开始招兵了。”

    “什么?招兵?之前招兵不都挺严格的吗?从来没到咱这地方招过,那挺好啊,有机会去城里生活了,可以见见世面”尼卡开心地看着朗说。不错,之前十几年里找过不少次兵,弗吉克区的几届负责人也争取过许多次,但是这种穷乡僻壤里都是些没文化的人,军队根本不要。

    “这就是问题所在,这次是强制招兵,不管哪个区,只要年满十四岁,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人。”杰斯说道,看得出他有些忧愁。

    尼卡听了这话,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要打仗了吗?”

    “那我去吧!”朗猛地站起来说道,他早都想离开这无聊的村庄出去看看了,打仗什么的,他现在还不在乎。

    “不可以!”杰斯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道,这一下把朗和尼卡都吓得一激灵。“这可不是让你进城见世面那么简单,打仗是会死人的。”杰斯直截了当地说道。

    “必须要去吗?”尼卡的声音明显带有一点哽咽,再没文化她也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或许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杰斯冷静下来缓缓坐下说。

    “为什么不让我去?不是从小就给我说有机会就一定要进城吗?”朗疑惑地问父亲,心里甚至暗下决心,不论父母同不同意,自己都一定要想办法参军。

    “你还小,如果爸爸回不来了,你得照顾妈妈,还有家里的地。”杰斯看了看朗又看了看相伴多年的妻子说道。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杰斯的话刺激到了尼卡的内心,尽管他明白丈夫说的就是事实。

    “那我去不也一样吗?爸爸你可以照顾妈妈呀,田地里的活也比我熟练的多。”朗还想再争取一下家人的同意。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早城里应该就会派车过来,今晚我要好好休息了。”说完,杰斯便起身离开餐桌,尼卡在也忍不住,转过身掩面痛哭起来。

    朗见状也不好在说什么,但心里也已经有了计划:赶父亲睡醒前悄悄离开。朗知道这样做,母亲一定会非常伤心,万一被父亲逮住,说不定还得挨一顿胖揍。

    朗走出家门,站在房前的小路上,偌大的村庄里传来各种争论声和哭泣声,看来不只是他们一家有这种情况。

    朗忽然想到,汉克家只有他一个男丁,汉克的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离开了,至今不知去向,据说是和索拉赫区的一个生意人的女儿跑了。汉克的母亲这么多年一人撑起了家里的所有农活还因此受过几次伤,所以他们家也只能是汉克去参军。

    或许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午爬山时都吓得瑟瑟发抖,而面对随时可能丧命的战争自己却一点也不害怕,到底是因为太急于走出弗吉克区还是没有亲眼走上战场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朗只是害怕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或许都不能名正言顺地走进城市。

    朗转身走到窗前,隔着玻璃看着屋内正帮着父亲打点行李的母亲,充满悲伤的脸颊上一道道泪痕清晰可见,父亲虽没有哭泣但表情看上去充满了遗憾与不舍,不停地抬头看向母亲,看向这个原本要陪伴自己一生的爱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几次都没有说出口。

    凌晨,一夜没睡的朗悄悄地往床边那个破烂的麻布袋里装了几个白饼,然后摸黑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回头确定父母没有被吵醒后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用院里的长木板凳抵住家门,然后独自迎着皎洁的月光往村口走去,准备坐在那口老井旁稍作歇息,静静地等待派来接人的汽车。即将到达时,朗借着月色隐约看到老井旁正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汉克和埃瑞克。

    “你俩在这干什么?”朗走近后小声问道。

    “等早上来接人的车呀。”埃瑞克答道,而汉克只是默默地抱着大腿坐在地上,显然他并不想去参军。

    “汉克的情况我知道,但你怎么也来了?”朗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埃瑞克问道。

    “好巧不巧,我爸昨天今天下午干活的时候抗的货物太多,不小心摔断了胳膊,只能我去了。我俩这都半夜睡不着,就先来等着了。你又是怎么回事?你家里同意你来?”埃瑞克摊开手无奈地说。

    “我自己偷跑来的。”朗低下头说道。

    这个回答显然令汉克十分吃惊,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到朗身边说,“你脑子没坏吧?打仗你还赶着去,活腻了?”

    “我就是想出去看看,长这么大,别说村子了,连弗吉克区的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我可不想一辈子守着这破田。”朗答道。

    于是,三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就这样又阴差阳错的聚在了一起。

    天微微发亮时,不远处就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隆声,朗率先被沉闷的动静吵醒,匆忙摇醒还在打呼噜的汉克和埃瑞克。

    “醒醒,车来了。”

    “啊,什么,来了?哪呢?”睡得蒙圈的埃瑞克眯着眼睛向四周望去。

    顺着朗手指的方向,一辆深灰色的大巴车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么大,这什么车啊?”埃瑞克问道。他们最多也就见过拉货的面包车。

    “啊,什么东西这么大?”汉克这才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哇塞!这比当年我撞的那个车大得多呀。”看到大巴车后,汉克瞬间清醒。

    “别管了,到了城里,有趣的东西还多着呢。”朗边说边拎起布包朝停车的方向跑去。

    车停稳后,从前门走下来一个穿褐色军装的中年人,长相很一般,还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不过脸上那个骇人的伤疤十分引人注目。男人走到车身一侧,对着一路小跑过来的三人说:“几个小家伙来的还挺早,赶紧上车,不许乱跑,也别多话。”

    三人生平第一次坐上汽车,连一向安静的朗此时也激动不已,好奇的在车上摸来摸去。

    “歪!小鬼,别乱动,很危险的。”中年人冲着三人没好气地吼道,三人见状急忙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没多久,村里陆陆续续走出了许多提着布袋子前来参军的人,还有不少家里来送行的人。人们看到这从来没见过的庞然大物都十分好奇,在车外面敲来敲去。

    “哎,一群土包子。”中年军人叹了口气自然自语道。

    不久,汉克和埃瑞克的家人也一同来到车前,家人们都隔着车窗给车里千叮咛万嘱咐,说着说着车上车下都忍不住抽泣起来。朗想到与父母的不辞而别,多少感到有些羞愧,也有些许失望,因为只有他没有人来送行。

    正想着父母这会应该也睡醒了吧,朗家的方向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和几声听不太清楚的咒骂声,想必是杰斯正尝试撞开被朗用凳子抵住的房门。

    “好嘞,21个人,够了。我们出发了,各位,请诸位在车上保持安静,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军人了,得守纪律。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卡洛夫,是你们未来的教官之一,所以今天最好别给我惹麻烦。”中年人数了数人头然后严厉地像车上众人叮嘱道,转身朝驾驶座走去。

    “艾尼克!你个混小子,给我下来,看我不揍死你!”不远处传来杰斯的呼喊,他正和尼卡朝大巴车的方向奔来。

    “什么情况?”正准备发动汽车的卡洛夫听到呼喊转头问道。

    “快走!快走!”朗急忙朝卡洛夫喊道。

    “他是偷跑来的。”汉克替朗解释道,车上众人也都立即转头看向朗,几个年纪和朗父亲差不多的大叔都关心地询问起朗。

    “别管了,这是我的决定,反正每家出一个人不就对了。”朗大声说道。

    “也对,我也懒得管。”卡洛夫随即发动了汽车。

    “艾尼克,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大胆!”杰斯不依不饶地追着大巴车,尼卡已经累得跑不动了,只好无助地站在原地。

    “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杰斯喊道,随后慢慢停下了脚步,最后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句:“一定要活着回来啊!”随后便传来杰斯痛苦的哭声。这是朗第一次听见坚强的父亲哭泣,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朗转头向后望去,透过车后窗看到母亲模糊的身影,此时正对着大巴离去的方向挥手。朗终于忍不住,趴在腿上大哭起来,一旁的埃瑞克轻轻拍着朗的后背安慰他此时。车里的其他人也应景生情跟着哽咽起来。

    “啧啧啧,真是感人呐。”卡洛夫用略带嘲讽的口气说道。

    “你这家伙,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一个年轻人不满地对卡洛斯说。

    “第一,我在开车;第二,看在你们这些没规矩的家伙都是新兵蛋子,我原谅你一次,跟上级说话,注意一点。还有,等上了战场,敌人可不会管你有没有人情味,把你们那些恶心眼泪给我收回去!”卡洛夫严肃地说。

    “那您经历过战争吗?”缓过情绪来的朗问道。

    “我,倒确实没经历过,不过我知道的关于曾经的战争以及卡兹尼里城墙的由来,可比你们这些土包子多多了。”卡洛夫答道。

    “真的吗?那可以给我们讲讲吗?卡洛夫叔叔。”听到关于战争的事,汉克也来了兴趣。

    “要叫长官,小鬼!”卡洛夫生气地喊道。

    “啊,对不起,长官!”汉克吓得急忙改口。

    “哎,真是受不了。好吧,反正还有好一段路程才能到我们的目的地尼普勒拉多尔区,我就给你们讲讲吧,这些普通老百姓都不知道的历史。”卡洛夫说道。

    “尼普勒拉多尔区?怎么没有听过?”汉克又问道。

    “你这个小鬼烦得很啊,你到底想听我讲什么?”卡洛夫不耐烦地说道。

    “抱歉,长官!您说。”汉克急忙回道。

    “哎,看来你们将会是我带过的新兵里最难带的一届。好了,接下来,在我没讲完之前,谁都不许说话。”卡洛夫命令道,“以后听明白了要大声地说:是!长官。这也是规矩之一。明白了吗!”

    “是,长官!”车上的人一同答道。

    接下来一路上,卡洛夫给众新兵们讲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