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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天物现世风云变 硝烟渐起南诏国

    人云:

    真人云游大罗天,身赴瑶池蟠桃宴。

    祥云万道足下踩,瑞彩千条顶上现。

    白鹤顽劣真身抖,误把仙宝落凡间。

    群雄逐鹿兵马动,风云再起三十年。

    而后有言:

    帝王闲游美江山,龙目来将天下看。

    归返宫廷意未尽,不日复又离殿来。

    九驹华车阳关道,苍山绿水揽入怀。

    巧得仙宝夜明珠,自此太平再难来。

    话说九百年前,中原大地战火连天,硝烟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五十余个国家为争土地连连征战,死伤无数,这场战争打了二十九年,最后只剩下六个,姜零、扶京、夏贲、淮虞、西屏、南诏,六国中,属姜零国势雄厚,独霸一方,兵强马壮,土地最广,最是难挡,其他诸国也各自盘踞一方,由六位皇帝定下誓约,互不侵犯,此六国能存活下来皆靠三十三员大将,这些人俱是骁勇善战之辈,有万夫莫敌之勇,各为其主,忠心不渝,后人赞道:

    战火硝烟欲遮天,人间何处无凄凉?

    凡夫俗子乡间客,为保家小跑断肠。

    饥寒交迫身亦病,断城独楼也哀伤。

    病卧草庐心方静,兵喊马嘶夜来临。

    喊杀声声灌入耳,携妻带子复奔命。

    幸得陛下施天恩,策马疆场救万民。

    天子龙恩实难报,唯有毒誓表衷肠。

    披甲提枪挑战旗,抛头洒血保皇王!

    三十三将所向披靡,任挑一个皆能安定一方,故又云:

    武看虎将,文有贤良。

    上有明君,下是忠清。

    精兵百万,百姓安康。

    此般江山,何愁覆亡?

    自六国平定战乱,民间太平,硝烟早已消散,人人安居乐业,至今已有十一年,话说这天,正值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南诏国举国欢庆,君臣与民同乐,皇上姓安名雄,人称安帝,安帝高坐九龙驹,于南诏国京都长关城内游玩,前后各有二百精兵保护,为首一员大将,胯下青鬃马,身披亮银甲,手中一对四尺双尖峨眉刺,腰挂宝刀,年纪不过四十,虎背熊腰,人高马大,威风凛凛,往人群之中一站真好比蛇窝里的游龙、鸡群中的凤凰,此人姓贾名承,乃是南诏国第一猛将,三十三将之一,跟随安帝征战多年,立下无数功劳,被封为开国大将军,官居正一品,又因为当初南诏国北方失陷,贾承独自一人率领三千铁甲军连战七天七夜,夺回十八关二十二寨,安帝十分高兴,因此又加封他北安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声显赫。

    贾承在头前引路,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右手始终放在腰上,五指紧握刀把,老百姓一看九马拉车便知是天子出游,全都恭恭敬敬退到路旁,安帝于车内高坐,挑起帘栊看向外面,只见家家户户门前挂灯,红光一片,喜气洋洋,心里自是高兴。

    他观灯游玩不说,且说长关城里有户人家姓李,住在西城口,此人叫李六,今年三十岁,是个樵夫,尚未娶妻,素日打柴为生,家中只有一五十七岁的老母,因年迈多病卧床不起,全靠李六养着,中秋佳节,全城欢庆,唯有李六早早地出门去了,砍了几十斤干柴准备带回城去卖,回家路上为了抄近道进了一片树林,没走多远,忽然脚下一滑往后摔去,柴火散落一地,李六骂了声娘站起来,正要去捡柴火,只见地上金闪闪有颗珠子,方才被树叶遮住,这一摔把叶子弹开了,树林里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李六双眼发直,早将柴火抛到九霄云外,双手捧起宝珠仔细观看,简直爱不释手。

    李六看罢多时想道:“此般宝物竟让我捡到了,莫不是上天看我穷困,有意帮助于我?倘若拿去卖了,少说我也挣个百十两雪花银,我娘就有钱看病了。”

    他连柴火也不要了,收起宝珠跑回长关城,因为是节日,所以即使天色已晚,城门也并未关闭,依然有人陆陆续续进城,李六跑到一家当铺,掌柜的姓马,一看就认出来了,这街坊邻居没有不认识李六的,马掌柜笑道:“这不是李大兄弟吗?中秋节不赏灯,跑到我这里有何贵干啊?”

    李六靠近了小声说:“马掌柜,我这里有件宝贝,想让你看看值多少钱。”

    马掌柜略感意外:“你还有宝贝?我倒想看看是什么。”

    李六小心翼翼把宝珠拿出来,他用一块布包着,稍微露出一点来,即使如此,宝物所放光芒依然不减,当铺里金光闪闪,马掌柜瞪大双眼看着,好像魂儿都被勾走了,李六又重新用布包起来,问:“怎么样掌柜的?你看看值多少?”

    马掌柜暗自高兴,天下还有这等宝物,真是头一次见,同时又好奇,这穷鬼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眼珠一转,道:“这确实是好宝贝,依我看能值五十两白银。”

    李六一听觉得有些少,犹豫片刻就想走,马掌柜赶紧说道:“李大兄弟!等等!你听我说完,这珠子是不错,可你不知道啊,这其实是一颗夜明珠,夜明珠夜明珠,顾名思义就是只有晚上才会发光,你别看现在很亮,到了白天就是普通之物,根本没人稀罕,只不过我看你这颗是上乘货色,要是寻常的别说五十两,二十两都不值,我也知道你家里困难,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三十两,你要是愿意咱们就成交。”

    李六没念过多少书,对这些东西了解甚少,听了之后觉得马掌柜说得有理,于是点头答应了,把珠子交给马掌柜,马掌柜暗喜,这傻子果然上当,当即拿出三十两银子给李六,然后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后房再取五十两银子。”

    李六就在椅子上坐着,可马掌柜进去半天也不见出来,左等没人,右等没影,正要也进后房寻找,只见从后院来了两个年轻人,个个身强力壮,李六问:“两位兄弟,马掌柜在里面干什么?为何这半天还不出来?”

    这二人一句话也不说,每人架住他一条胳膊就往外拉,李六不知为何,忙道:“你们要干嘛?马掌柜呢?我要见他!”

    两人依然不说话,眼看着就要被拉出当铺,就是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马掌柜想耍赖,不想给另外五十两,他哪能同意?李六也急了,平日里上山打柴,常背负几十斤走数十里路,力气自然也不小,用力挣脱开来,随后跑进后院大喊:“马掌柜!你出来!”

    那两个年轻人跟上来还想拉他,李六火冒三丈,在旁边墙上靠着一根扁担,他抄起扁担就打,这一下用力过猛,打在其中一个脑门上,顿时打得头破血流,那年轻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另一个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往前了,李六也吓了一跳,原本没想伤人,奈何愤怒冲了头脑,他扔掉扁担过来查看,摸了摸脉搏,尚还有脉,呼吸微弱,这时,马掌柜从一间房里走出来,指着李六喝道:“好啊李六!你竟敢动手伤人!这下我看你有何说辞!走吧,咱们打官司去!”

    李六呆坐在地上,被马掌柜拉着往外走,正巧安帝赏灯路过当铺门口,军队在前开道,前面一匹大青鬃马,马上正是北安王贾承,马掌柜一看正好,立刻跑到马面跪下,口喊冤枉道:“大人冤枉啊!”

    贾承一拉缰绳把马带住,定睛细看,只见来人是个小老头,五十岁左右,他眼眉一立,问:“下跪何人?因何拦住去路?难道不知这是皇上出游吗?该当何罪!”

    马掌柜磕头碰地,道:“大人,非是小人有意阻拦,实是冤沉海底,不得已而为之!请大人为我做主啊!”

    贾承看他这般认真,倒不像是撒谎,也许真有冤屈,便问:“你有何冤屈?说来我听,若属实情,我一定为你做主。”

    马掌柜早想好一套言辞了,于是说道:“多谢大人!是这样,方才李六来我的当铺里说要当一件东西,我们已经说定了三十两银子,他也答应了,但是,我把银子给他之后他又反悔了,说还要五十两,不给就打我,我想着息事宁人,所以就答应了,告诉他明天再来拿,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还得找朋友借去,你说我收他一件东西还要倒贴五十两,可他不知足,非要现在就给,我说没有他就真动手打人,我打不过他就跑到后院躲起来了,谁知他冲进来还想找事,我有两个伙计想拦他,可是被他一扁担打伤了一个,现在还昏迷不醒,他没完没了,还想要我的命,求大人给我做主!”

    贾承一听眉头一皱,心里也不太痛快,道:“那个李六在哪?带他来见我。”

    李六此刻也回过神来了,刚才马掌柜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心中暗骂这个狗东西,听贾承要见他,他马上也来到马前跪下,同样口喊冤枉:“大人,我就是李六,但我是冤枉的!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

    贾承仔细看看,见李六长得人高马大,但面相憨厚,不像是歹人,心中便起疑了,这时,从军队后面来了一匹马,马上坐着个五十岁左右的太监,此人姓刘,是安帝身边最可靠的仆人,也是开国老臣,人称刘公,刘公到了贾承近前问:“将军,皇上让我来问问,队伍为何停下了?”

    贾承一看来得正好,便把事情告诉刘公,刘公想了想,对马掌柜说:“你说李六打了你的伙计,那么伤者现在何处?可有证据吗?”

    马掌柜说:“当然!小四儿!快把你兄弟背出来!”

    小四儿就是刚才那两个年轻人之一,他点点头跑回当铺,片刻之后把被打的那位背出来了,真是惨不忍睹,刘公一看吸了口气,面露怒色,指着李六喝道:“大胆的刁民!天子脚下竟然做出这般目无王法之事!这还了得!当以极刑处之!来人!押进死牢秋后问斩!”

    李六闻言吓得三魂七魄尽数出窍,险些昏死过去,贾承赶紧说道:“公公且慢,我看此事尚有蹊跷,既然皇上也在,我们哪能自作主张呢?还是交给皇上处理为好。”

    刘公听完点点头:“将军言之有理,我却是被气坏了,倒没想那么多。”

    随后,两个士兵押着马掌柜和李六,带上伤者去见安帝,安帝正在车中坐着,贾承到了九龙驹前下马站好,刘公上前禀报:“启禀皇上,方才头前遇到一个拦路告状的,故此队伍才停下了,我等不敢擅自做主,如今人已带到,请皇上示下。”

    安帝从车内出来,贾承上前搀扶,但见安帝:

    身穿黄龙袍,头戴冕旒冠。

    腰缠紫金带,足下翡翠靴。

    内衬紫霞衣,外罩云锦披。

    马掌柜众人一看赶紧磕头行礼,安帝问:“你们谁要告状?”

    马掌柜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咬定了就是李六耍赖想多要钱,而李六又是另一种说法,说马掌柜胡言乱语冤枉他,安帝想了想,问贾承:“将军,你觉得他们谁说的是真话?”

    贾承道:“皇上,臣不敢断言,不过我有个办法。”

    安帝道:“爱卿有何办法?”

    贾承一笑,对四下围观之人喊道:“各位乡亲父老!刚才的事你们也看见了,大伙认为他们谁在撒谎?有话直说就好!有皇上在此,不用担心什么。”

    闻言,人群一阵骚动,大伙议论纷纷,片刻之后有人说道:“将军若真要我们说,我敢肯定这事儿是马掌柜惹起来的!”

    有人带头,其他人马上附和,都说是马掌柜的不是,贾承又问:“不知此话怎讲?”

    有个上年纪的老者走出人群,来到安帝面前跪下,道:“参见皇上、将军,回将军,这马掌柜平时就喜欢贪便宜,见缝就钻,来他这里当东西的人没有一个赚的,能值十两银子他只给一两,能值百两只给十两,乡亲们没有不骂他的,所以越来越少人来他这里,这李六我们也认识,他是个孝子,家中还有个老娘,常年卧病在床,全靠李六打柴为生,这人憨厚老实,不会说瞎话,依我看,八成是马掌柜想耍赖不给钱,又让伙计驱赶于他,情急之下才伤了人。”

    老者说完,周围之人个个赞成,马掌柜一看此景心中慌乱,不由得冒出汗来,贾承对安帝说:“皇上,一个人可以撒谎,但老百姓不会撒谎,这么多人都说同样的话,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请皇上定夺吧。”

    安帝点点头:“马掌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一遍。”

    马掌柜此刻心里慌乱,如果再说瞎话那就是欺君之罪,定斩不饶,于是马上改口说:“皇上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我马上就把另外的银子给他!请皇上饶恕小人这一次吧!”

    李六又说:“皇上,我不要他的银子,我把那三十两也还给他,东西我不当了!”

    安帝问马掌柜:“他在你这里当了什么,拿来我看。”

    马掌柜犹豫片刻,把那颗珠子拿出来,只见霞光万道夺人二目,众人无不吃惊,安帝也甚是惊讶,拿过来仔细看看,问:“你给他多少银子?”

    没等马掌柜说,李六先说:“皇上,他说这东西只值五十两。”

    安帝大怒,指着马掌柜说:“果然是个小人!这般宝物何止五十两,就是五百两也买不到!”

    马掌柜连连磕头:“皇上!我不敢了!皇上饶命!”

    安帝又对李六说:“李六,你这颗珠子哪里来的?”

    李六没有隐瞒,就说在树林里捡的,安帝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这珠子我买了,你愿意卖吗?”

    李六赶紧说:“皇上要是喜欢拿去便是,小人哪敢收您的银子。”

    安帝一摆手:“诶,这话就不对了,身为皇上,岂有白拿百姓之理?那不成了昏君吗?这样吧,我给你一千两,你以后也不用再打柴了,找个大夫给你娘看病,再娶个媳妇成家立业,你看好吗?”

    李六跪地磕头,道:“多谢皇上大恩,小人做牛做马难以报答!”

    安帝让人取一千两白银,另外还有锦缎三十匹,全都送到李六家里,还安排了一个太医去给他娘治病,李六千恩万谢,最后由十个官兵送他回家了,这时,安帝又对马掌柜说:“这次若非被朕遇上,恐怕李六就要含冤了,你这等刁民应当严惩,但今日乃是中秋佳节,我就从轻处罚,把你关进大牢三月,杖责五十,至于被打伤的伙计,我派人给他家里送一百两银子,也算他倒霉,遇上你这么个主子,下去吧!”

    马掌柜松了口气,至少命保住了,之后有人把他押到长关城的衙门,由青天大老爷亲自审问关押,百姓看了这个结果无不称赞,都说安帝乃明君也,对他更加爱戴,安帝上了九龙驹,贾承回到队伍前面带路,大队人马继续赏灯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