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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绯烟徊

    三十年前,江湖第一美人苏浅带着一柄一寸骨笛横空出世。当时南明正值多事之秋,边境外敌来犯,战乱不断,朝廷上先皇大力又肃清功臣,以吏部侍郎沈之鹤为首的空印案为始,卫国公桑缨抄家案为终,此二十年间,南明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期间江湖人士自发组成了南明第一个本土帮派—白玉门,其中就有不少武林高手,其中唯一一个女主事就是当时风头正盛的苏浅。

    苏浅是云梦东离人,骨子带着悲悯众生的心肠,看着深受战事之苦的百姓,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联名百官上书皇帝,要求停止内耗,一致把精力放到抵抗外敌入侵上。

    为此,她在短短三年内跑遍了南明大江南北,一边和富商大贾商讨开设普济堂来收养难民,一边又用自己的医术救治难民。

    她当时有许多追求者,其中不乏王侯贵胄,齐王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苏浅在一次救治难民中被敌国奸细所伤,齐王亲自请当时最好的铸剑师从西州进贡来的一批兽骨中挑选了最坚固的加工制成骨笛,外表看上去就是一把笛子,然而里面暗藏玄机,只要轻触上面的按钮就可将骨笛分成两节,其中一介安装着钢丝,可根据不同敌人变换长短。

    不过后来随着苏浅退隐的缘故,绯烟徊也下落不明。

    “那骨笛的名字可有何寓意?”

    “有,不过大多是后人猜测,有的说就叫骨笛,也有的说曾经听见苏浅提到过绯烟徊三个字,不过时过境迁,具体名字也无法追究了。”

    “那苏姑娘呢,退隐后就没有踪迹了吗?”

    “听说是嫁给了河东一位富商,也有说是和她大师兄双宿双飞归隐山林,还有传言说呀,苏姑娘因为所作所为得罪了先皇,早就被杀害了,老朽比较认同她和大师兄双宿双飞这一说法,不过毕竟我们谁都没有再见过她,也无法盖棺定论,她最后归宿。”

    男子扔下一锭白银,拿着装有一代名器的精致木盒离开了铁器铺。

    铁匠佝偻着背,看着远去的背影眯起了眼。

    “我来赎东西。”

    一个棕灰色劲装的女子挡住了老铁匠的视线。

    他抬头,就看见上次来铺子挑兵器弄坏了绯烟徊的女子。

    “赎什么?”老铁匠大声嚷嚷,边说边转身回了铺子。

    “骨笛,就上次我不小心弄坏了,你非要我买下的那只骨笛。”女子大声回道。

    老铁匠顺了顺胡须,恍然大悟过来,然后就看见女子拿出契约放在桌上,同时还有一袋钱。

    他挥挥手,惋惜道:“晚喽,当初收你一百两你不要,这骨笛刚刚被人买走啦,出价是你的十倍,姑娘,看看其他的吧。”老铁匠把契约撕掉扔进火炉,将钱袋推到她面前。

    “你………”

    柳绯烟看着桌上的白银想发脾气,当初明明是他耍无赖硬要将骨笛卖给她,还阴魂不散地找到她的住址递了契约,如今她终于筹够白银,他却说骨笛被人买走了?真是欺人太甚!

    “姑娘,这你也不能怪老朽,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晚了一步,老朽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这骨笛放在你处估计也就泯然于众,我见方才那位买家衣着华丽,谈吐不凡,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骨笛在他手里定能重获往日辉煌,你就别怨恨老朽啦。”

    老铁匠口若悬河,柳绯烟说不过他,不过如今契约已毁,她的确可以不买下骨笛,就又挑了把称手的短刀,老铁匠可能良心发现过意不去,竟然给到了最低价,一两白银就把短刀卖给了她。

    “老朽是看在让你白跑一趟的份上才收你一两白银的。”

    柳绯烟皱眉看着他,眼里充满怀疑,她买这东西可是要搏命用的,绝对不能贪便宜买到赝品,就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被耳背的老铁匠听到了。

    “小姑娘,你可不要污蔑老朽一世清名,老朽干了一辈子铁匠,可从来没有过偷工减料,你若不信,来来来,拿着短刀随意挑一个地方砍,但凡刀留下个缺口,老朽用命来抵。”

    见老铁匠说得信誓旦旦,她立即挥刀往火炉上砍去,铿锵一声,手中的刀飞出去落到地上,手臂一阵酥麻,她面不改色弯腰捡起刀,在老铁匠震惊的目光下走出了铁铺。

    出了铁铺,右手的酥麻感越来越重,她只好左手持刀,骑上惊影回了客栈。

    店主人见她不过半天时间,两次去而复返,忍不住关心起来:“女侠,咋滴又回来啦?”

    她捏钱袋的手一顿,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笑,说道:“我……等朋友。”

    她还是要了之前住的那个小院,这客栈比其他的客栈要贵,但条件更好,是一座独立的小院,她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能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临走前,店主人语重心长道:“是不是和朋友闹矛盾啦,哎呀,你们这些小年轻之间吵吵闹闹其实很正常,我和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但我们从来不生隔夜气,也从来不会扔下对方不管不顾,人嘛,有性格有脾气很正常,只要彼此在乎,有争执时懂得各退一步,总是不会分开的。”

    柳绯烟笑容僵硬,使劲点头,终于送走了叽叽喳喳的店主人,把门一关,就瘫坐在地上。

    店主人所言不差,人有脾气是常情,何况昨晚本就情况特殊,她确实不应该丢下他不管不顾的。

    只是经过昨晚这一事,势必打草惊蛇,她想要在混进齐王府就很难了。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郡主对他似乎情有独钟,只要他手里还有药,就还能蒙混过关,她现在只要找到齐王拿少女炼药一事的关键证据交给陆承书,其他的事也就迎刃而解。

    只是陆承书参加完宴席后就无故失联,现在恐怕凶多吉少。北镇抚司的人就住在县廨,应该可以从那里入手。不过既然连陆承书都遭了毒手,也就无法保证他的人现在还是安全的。

    不过还是得先去看一眼,再做决议。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出了小院,一路往县廨跑去。

    县廨里守卫很松动,她一路潜到之前陆承书住的那个院子,恰好碰见知府正鬼鬼祟祟地从房间里出来。

    他四下张望,确认安全后才对屋内招手,只见几个捕快吃力地抬着几个大麻袋,看模样,不难猜测麻袋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几人将麻袋搬到后院一口井前,然后把麻袋扔进了井中,完事后,慌慌张张逃离后院。

    她等到几人离开,凑到井口,还好是口枯井,不然她就算知道麻袋的是人也无能为力了。

    她扯了树条一头绑在树根,另一头扔到井里,然后跳入了井中,四个麻袋各自滚在一边,她解开绳子一看,麻袋里面的人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都有气,看情况是被人迷晕了,估计醒来困在麻袋里也用不了几天,摔不死也要被活活饿死了。

    “醒醒。”

    她伸手拍了拍昏迷不醒的人的脸,那人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清秀的脸。

    “我没死?”他口中呢喃,观望四周发现是一口枯井,又愁眉苦脸起来。

    “还能不能动?”柳绯烟没理他,只是在担心如何把他们都弄上去,然后不惊动任何人的把他们带出县廨。

    “能。”那人立刻回道。

    她指了指垂下来的树条,示意他出去的办法,然后把其他三个麻袋也解开。

    四个麻袋四个人,等她把人一一拍醒,最先获救的那人已经出了井。

    “站住,别跑。”

    进口传来一声叫嚷,随后她听见刀剑碰撞声和打斗声。

    一个人回过神来,立即说道:“快走,肯定是他们回来毁尸灭迹了。”

    然后就推开柳绯烟,抓住树条就往井口爬去,最后获救的那人扶起她,说道:“陆大人恐怕凶多吉少了,柳姑娘,你救过我两次,出于愧疚,有些话我想必须和你说清楚,镇抚司两个月前收到一封匿名信,是关于河东柳家的。”

    “别磨叽了,你们走不走?”另外一人抱怨间,已经爬上树条。

    “先出去。”见状,她不在犹豫,也爬上树条出了枯井。

    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最先获救的那人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此刻已经浑身是伤,快支撑不住了。

    “别让他出去报信。”

    闻言几人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捕快已经跑了出去。

    “来不及了,快走。”

    她说话间,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他们背起受伤的那人翻墙出了后院。

    几人一路逃窜,最后回了小院,受伤的那人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口吐鲜血,死死抓着背他回来的人的手。

    “哥……替我转告大人……追风先走一步……”

    话未说完,就咽了气。

    他哥抱住他号啕大哭,柳绯烟看不了这种场面,就到院子里自己待着。

    “柳姑娘。”

    她转身,看到方才和她说话的人也跟了出来。

    “叫我追月就好,多谢姑娘再次相救,大恩不言谢,请受追月一拜。”

    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们大人失联几天,你们就一点儿也没察觉吗?”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语气冷了下来。

    “大人失联?”追月面露疑惑,从地上起来,说道:“不知道啊,大人五日前去了寿光查线索,安排我们盯好齐王府。”

    陆承书五天前去了寿光?可四天前她明明亲眼看见陆承书进了齐王府,然后就没出来过。她不会怀疑自己看错了,但也不怀疑追月在骗她。

    “什么线索?”她冷静问道。

    追月摸了摸脑门,说道:“知府说在寿光发现了凉惊狸行踪,大人就赶过去了没回来,我们就一直在县衙里等着。”

    “齐王府呢,这期间你们有留意过哪里吗?”

    追月摇头,说道:“第一日就被发现了,然后被知府以骚扰齐王的名义关了起来,直到早些时候知府又来了,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迷药想要杀我们灭口,我们才知道知府原来和齐王是一伙的。如此看来,寿光的线索也不可信,而大人几日未归,估计也是落入知府手中了。”

    她点点头,发现事情远比预料得还不好应付,齐王连镇抚司的人都敢动,只能说明他根本在没把惠帝放在眼里。

    “你立刻修书一封给东都传达你们目前的处境,请示宫里那位的意思吧。”

    事情一旦涉及到齐王,就不是他们能私自处理得了的了。

    “好。”

    追月应声进屋,很快又出来了,说没有找到纸笔。

    柳绯烟面露尴尬,她用不着这些东西,屋中自然也不可能找得到它们的身影。

    “我去买。”

    她转身作势要走,被追月叫住:“不用了,都御史大人不也来了青州吗,我们去找他就行。”

    你口中的都御史大人自身难保,恐怕没功夫搭理你。

    她哂笑,耸耸肩说道:“稳妥起见,还是修封信回去吧,这件事没有我们看到的那般简单,以防万一,到时没有支援我们的处境会比现在更困难。”

    追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不在执着。

    她锁好门后去了集市,买好笔砚和吃食后往回赶的路上看见了官府贴出的告示。

    她挤进人群,看到告示时眼神迅速冷了下来,红圈上打了一个叉,是斩首令的意思。

    “这采花贼这是胆大包天,竟敢把主意打到郡主头上,他不会真以为官府拿他毫无办法吧?”

    “什么拿他没办法,这不是都要被斩首了嘛?”

    “啧啧啧,没人家那权力就别学人家做派,现行了吧。”

    从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她知道了告示上要被斩首的是凉惊狸。

    可凉惊狸不是在替齐王做事吗,齐王为何突然会杀他?周围人讨论的名字是凉惊狸没错,她突然搞不懂了。

    挤出人群,她回了小院。

    追月写完信,又填饱肚子,才出去找信使。

    他们镇抚司有自己专门送信的人,和驿站一样,都是二十里一设,不过当追月找到信使时,只看到已经冷却的尸体。

    他发现不对劲准备离开,就被知府带人围住了。

    “大胆,你身为镇抚司的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还想跑?来人,给我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几个带刀捕快一窝蜂冲上来把他摁倒在地,别在腰间的信被夺走,然后被撕的粉碎。

    知府一声令下,追月就被带回了大牢。

    在狱中,他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采花贼凉惊狸。

    凉惊狸面色冰冷,瘦削的手腕上带着厚重的手镣,虽然身着囚衣,但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不近人情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