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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父女俩开着崭新的商务车回到店门口时,提前接到电话的妻子已在门口翘首已盼。

    指了指面前的车辆,一脸茫然的郭小兰问老公:“商务?”

    “对,不错吧?”许戈洋洋得意的回道。

    “拉水果?”女人莫名感到有点牙疼,应该是喝水少,上火了,“多少钱?”

    “呃,应该是多少呢?”男人后背突然一阵发冷,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让他言语变得含糊起来。

    “五十三万。爸,我都记得呢,你怎么倒忘了?”宝贝小棉袄在旁边反手神补一刀。

    五十三万?!郭小兰只觉眼前一黑,辛苦一个多月,刚挣了几万块,你出门转一圈,就给老娘倒欠下将近五十万的外债?

    白了背后捅刀的女儿一眼,许戈赶紧上前一步,搂住妻子的肩膀:“别急,你先听我说。车是有点贵,但它是按揭买的,以咱们现在的收入,还款没有问题吧?”

    看妻子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又能拉货,又能接送孩子,车身结实,你开上我也放心。还有,空间够大吧,等有空,咱们拉上老人出去转转坐得也舒服,你说是不是?”

    车都开回来了,还能去退了不成?郭小兰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晚上关门后,一家三口把两箱挑好的水果搬上车,又去超市买了一堆牛羊肉、营养品,先去父母家放下一半,顾不上吃饭,又去了岳母家。

    岳父郭富文已在两年前因肺癌去世,临走时拉着宝贝女儿的手,满眼的不舍和担心,时至今日,许戈每每想到那个眼神,还觉得仿佛像一把刀子,插在自己心上,作痛不已。

    说到底终归是自己不争气,让妻子跟着受了不少的苦,老人的不放心他能理解,只可惜日子有了起色,岳父却再也看不到了。

    收回有些脱缰的念头,把车在楼下停好,从车上拿下东西,乘电梯上了四楼,敲门后,岳母开门探头看到是姑娘姑爷一家子,高兴的拉住女儿和外孙女的手,把他们让进家里。

    郭小兰进屋后,扫视了一圈,电视开着,播放着一部不知名的电视剧,茶几上放着一盘炒鸡蛋,一个馒头,老人应该是在边吃饭边看电视。

    把东西放好,陪老人坐了一会儿,聊了聊互相的近况,郭小兰说到店里生意火爆时,老人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高兴坏了。听说他们还没吃饭就要起身去给现做,许戈没好意思麻烦老人,推让了一番,带着家人下楼,在回去的路上找了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馆子,炒了两菜,又点了三碗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不丰盛却充满温馨的晚餐。

    岁月的车轮缓缓而固执向前滚动,时间转眼来到了两个月后。

    一场大雪给大地披上了银色的外衣,又被滚滚车轮辗成了污泥。

    许戈开着他的Gl8,穿梭在三个店之间,对帐,收款,等店员走后补货,关门,走人。

    三家店每天给他创收两万到三万元,一年七百万到一千多万的进账,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可能是他们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了,包括许戈辉煌时,也不敢妄想这么高的收入。

    心中时时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就这样吧,就这样保持下去,过完一生也不错。

    可许戈不甘心,他永远忘不了那段岁月的艰难、无助,而同时,骗子却拿着他的钱,开着豪车,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必须做点什么,要不然心里堵得难受。

    扭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椅上装现金的纸袋,他一打转向,把车驶进了路边的一个停车场,停好车后,没有灭火,拿出电话,翻出一个号码,试着拨了出去,“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贺军骂骂咧咧的关上车门,挂档起步,车辆汇入滚滚车流,留下一股白色的尾气。

    刚被个傻鸟追了车尾部,让赔两百块钱还唧唧歪歪半天,害得他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少拉了多少客人啊!好不容易有个下雪天,正是跑黑车的黄金时间,却被这个孙子给毁了。要是前几年,早用棒球棍抽翻丫了,现在,呵呵,能装孙子就尽量别当爷啊。

    “呸,什么玩意儿。”他放下车窗对着外面狠狠的唾了一囗,唾液裹着情绪飞在空中,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放在上衣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掏出接通前,看了一眼屏幕,来电人:哥。

    电话薄里有很多哥,张哥,李哥,王哥,可前面没有姓氏标注的只有一位。

    摁下绿色键,接通,举到耳边,轻轻的喊道:“哥。”

    听着话筒里熟悉的声音,许戈有了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刚认识贺军的时光。

    他摇摇头,驱散了那些画画,对着话筒,声音温和的说:“阿乐烤吧,来喝酒。”听到对方回了一声“好”后就了电话。

    久未见面的二人在消灭了一瓶白酒,两瓶啤酒后,摇摇晃晃的从烤吧出来,各叫一个代驾分手离开。

    贺军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刚迈步进去,黑暗的客厅里传来一声话语:“回来这么晚?累了吧?”

    他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摁下开关,灯光照亮了房间,还有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的女人。

    “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不要等我。”男人走到女人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眼中全是怜惜与爱意。

    李青抽出一只手抚摸着男人的脸,笑着说:“明天又要去医院,脑袋里乱哄哄的,睡不着。你喝酒了?”

    “嗯,许哥打电话了,陪他坐了一会儿。”

    “许哥?我还一直没机会当面对人家说声谢谢呢,下次再见面带上我。”

    贺军捏了捏妻子的手:“傻瓜,我说和你说有什么区别。别瞎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把妻子推进卧室,扶上床躺好,他又返身回到客厅,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搬开沙发上的靠垫,把纸袋塞进去,又把靠垫放回原位,才放心的返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