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美好和胆小鬼可以兼容吗？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就是找个答案吗，我不相信你到死都找不到。”没有找不到的答案，只有不努力的人。

    “什么人生活着的意义，理由，这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就请一直寻找下去吧。”

    可是，找不到啊。怎么可能找得到。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的，世界很大，人生很长，你还没有看过很多风景。”

    世界很大，不要只是局限在横滨了。人生很长，做什么都来的及。

    “但是，今天，是个很美好的日子啊。我想在今天和你留下许多许多美好的回忆呢。”

    “日后回想起来，也是很不错的哦。”我捧着脸看着他。

    回忆是虚幻的，但是也是人心中的唯一纯净，是日后想起来的美好，是只能叹息哭泣，如梦一般的极乐之地。

    “痛苦的回忆也好，欢喜的回忆也好，既然是回忆，那就都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只有回忆，只能回忆。”

    “那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创造一个日后回想起来能够莞尔一笑，让它能够成为做那些无聊的，痛苦的，毫无意义的事情的动力呢。”

    虽然我说的是“我们”，但这只是为了引起共鸣。我想强调的，只是他而已。

    只有他自己愿意创造，才能成为美好的回忆。只有他。

    “活在当下，是句很美好的话。”

    “所以，今天，就请不要再逃避了。”

    “太宰治。太宰先生。太宰君。”我一个词一个词地说。

    我希望他能够抓重点，可千万别歪楼了啊。

    逃避不能够解决问题，但是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是唯一的办法啊。

    这叫什么话，逃避虽可耻但有用？他有些讽刺地勾起了嘴角，但已经笑不出来了。

    不管怎样，只是今天，只有今天。

    这是我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太宰治。

    请把握好它。

    今天过后，照常依旧。

    我的语速很快，我看到很多次他的嘴唇蠕动一下，结果什么也没说。

    “和我一起，好吗？”

    只问当下，不论将来。

    太宰治，今天我允许你勇敢一次。

    不要再做个胆小鬼了啊。

    太宰治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我，看着我，如同是一个气球，在不断地膨胀，膨胀到最后，他承受不了这么浓厚的情感，就只能“砰”地一声，爆炸了，身体变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他笑了起来，一声，一声。

    大声地，毫不留情地，不知是在笑我还是笑他。

    慢慢地，笑着笑着，他的眼里积蓄起了泪水，晶莹的，纯洁的，使人意外的。

    已经满了的湖泊，再下雨的话是会溢出来的吧？

    就这样，一滴雨划过他的脸庞，接着是两滴，三滴，就像是沉寂了许久的火山突然爆发，水打开了闸门。

    满脸泪痕的花朵在缓缓盛开，柔嫩的花心就这样毫不遮掩地送到了我面前。

    太宰治是笑着哭的，还是哭着笑的？

    这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柔软的腹部已经不能够表达他的情感了，满身尖刺的刺猬只能一根根拔下了他的刺，那刺把他自己刺得鲜血淋漓，把渴望接近他的人拒之门外。

    “所以，太宰治，一起来吗？”我再次询问。

    是梦吧？

    “你要知道的，你是知道的。”他带着些哭腔，双手捂住了脸。

    那就让他从这个腐朽的梦中醒来吧。

    “你是世界上唯一的真实。太宰治。”我并没有说错。他是这个时代的“真实”。

    “真的是，太过分了啊，太过分了。”

    这样的话，真的犯规了啊。

    那他该怎么办？

    人们渴求的一切存在价值的东西，从得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有失去的那一天；不惜延长痛苦人生去追寻的东西，一个也不存在。

    他是胆小鬼啊。

    太过耀眼的宝物，只能默默注视。

    从没有得到过，那便不会失去。

    但是——

    连他这样的人都能找到生存的意义吗？

    连他这样的人都配得到别人的诚挚之心吗？

    是真实还是虚幻。是清醒还是沉沦。

    “太宰治，试试吧。”

    “呐，今天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所以，可以稍微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哦。”

    他低着头，我把他的手解放出来，认真地，轻柔地，给他戴好面具，遮掩住了他的神色，只留那双有些湿润的眼睛。他整个人都被我包围住，看起来就像是我拥抱住了他。

    “太糟糕了。”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