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烛火女神（一）
3788年，5月21日，十五点。
又嘱咐了Marie姐妹几句后，安德纳总觉得有什么忘问了，但又想不起来。
他揉着肩膀起身，不再管她们了，他要催促她们快点儿离开，不要耽搁到明天下午才去。
原本，他是打算送完金币后立刻回城，现在为了玛瑞的那条烂腿，不得已把时间延长到了明天上午。哪怕是今夜截了肢，总要观察一晚上才放人离开。一想到计划泡汤了，安德纳不免感到厌烦，感到疲惫，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忙碌，很久没休息了。
“快去吧。”他催促道。
忽然，他瞄到角落里的平底球形药剂瓶，想起了自己之前想问的问题。
他捡起那几瓶药剂瓶，顺手在手里转了几圈，仔细观察着。
瓶子内壁窄口的部位有一圈药剂留下的印记，暗红发棕，瓶子中部最胖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圈印记。
五个平底球形玻璃瓶都有同样的印记。
通常情况下，药剂师会根据病人每顿所需服用的量来选择瓶子，很少会出现用一个瓶子装两顿药的情况。
而这五个瓶子，很明显就是一个瓶子装了两顿药。
考虑到瓶子也要钱，安德纳大概理解了为何她们要将两顿药放进一个瓶子里了。
“这里面的药是给您姐姐喝的吗？”安德纳问。
“是的。”
“一顿半瓶？”
“不，”玛丽摇头，“本来一顿是一瓶的量，我跟姐姐觉得只喝一半也没关系，所以就，就每次只喝了半瓶。”
不遵医嘱的蠢货。安德纳的表情走向阴郁。
“药，哪来的?”
他不太相信贫穷的Marie姐妹有钱购买药剂铺出售的药剂，并且还是拿玻璃器皿装承的药剂，北郊区的药铺很少有押金制度。更何况，也没有药剂师会把药剂灌到窄口的位置。
“不是我们偷的，”玛丽飞快地摆手，头也疯狂摇着，“真的不是，请您相信我，我们……”
“别答非所问。我是说，药是从哪得到的。我并不在意是不是偷的，就像我不在意你们住到这里一样，偷也好抢也罢，我不在乎。”
他毫不掩饰地暴露阴郁的态度，边说边端详着手里的瓶子。他能确定，这些瓶子与装“光坠”的瓶子一样。他不懂为何会在这里见到这种造型的瓶子，这种平底球形瓶子通常只用于盛放魔药，造价比圆柱瓶贵得多。
其实用什么形状的瓶子盛放魔药并没有区别，只是平底球形瓶子更贵，与魔药的价值相匹配。
“真的不是我们偷的，”玛丽依旧在纠结这个，“真的……”
安德纳连连摆手道：“好，停。不是偷的。从哪来的？”
“您，您不知道‘烛火女神’吗？”玛丽又有点儿被安德纳吓到了。
在玛丽眼里，安德纳常常亲切又看不起人，他会忽然冷漠，又会忽然暴躁，语速会随着暴躁会变快，但那种暴躁又是非暴力性的，还带着克制，就像马戏团里被拴上铁链的肉食动物。
“‘烛火女神’？”
安德纳蹲累了，直接靠墙坐在地上，拿烟的手臂搭在膝盖上，“那是什么？”
“您不知道？”
“不知道。”
“您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您这样知道免费诊所的先生，一定会知道‘烛火女神’呢。”
“讲讲。”
“好的。”玛丽重重点头，努力回想着。
“‘烛火女神，她真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士，她那在烛光下轻轻摇摆的红发我至今不能忘记。’”
“我不在意她的外貌，说重点。”安德纳打断玛丽，他怕按照这个速度讲下去，他明天晚上才能回市区。
“啊，对不起。”
安德纳其实是理解她的，作为没念过书的平民，能清晰地挑出重点，逻辑分明地表达出想说的内容并不容易，受限于词汇量，也受限于思维。
他听着玛丽用半个小时讲了他五分钟就能讲完的故事，期间一直没打断她。
在第一次打断玛丽后，他有些懊悔，责备自己对待一个不识字的平民太苛刻了，语气也太硬了。
他不打算把这归因于“光坠的副作用”，虽然是有一定关系的，因为平时他没这么容易易怒与不耐烦。但归根地说，对他而言，这不经意间的傲慢，是存在于他骨髓里的东西，若是没有，在任何条件下都不会展露出这样的行为，就像他才意识到的打量人的眼神。
“好，我大概知道了，谢谢您。”
听着玛丽说完，他大致理清了“烛火女神”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根据玛丽所说，在今年二月份最后一天马上就要到三月份时，北郊区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位拿着烛灯的红发女士。
她只有在每天的深夜才会出现，到了下半夜离开。
她身披黑袍子，只有两只眼睛裸在外面——安德纳也不清楚玛丽是如何通过两只眼睛就能判断出这是个美丽的女士——拎着两个竹编篮子，里面全是药剂。
她说她会为饱受疾病痛苦的可怜人提供药剂，就是她篮子里的那些。无论是谁，只要向她乞求一瓶药剂她都会慷慨赠与，不收任何钱财，她说她只希望世间少一些因疾病而痛苦的人。而她的那些药剂，虽不能使得大部分疾病完全消除，但可以适当缓解疾病带来的痛苦，若是感冒和发烧，甚至可以直接好起来。
听说了这些传闻的玛丽就每天都在街上晃啊晃啊，无论刮风下雨都晃着。
终于有一天，她遇到了她，她给了她一瓶药剂。
随后，她询问玛丽是哪里不舒服，玛丽如实说了姐姐的腿断了。
令玛丽没想到的是，“烛火女神”将竹篮里的所有药剂——五瓶——都给了她，并嘱咐她每天都给姐姐喝一瓶，腿就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玛丽拿了五瓶药，每次给姐姐和半瓶，喝了十天。虽然玛瑞的腿没有好起来，但她的高烧退下去了，直到上周才开始又发烧。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
安德纳不清楚那是什么药，但他推测，若玛瑞真的按照“烛火女神”所说的量服用，或许她的腿会好起来。
他没法批评玛丽与玛瑞一药两喝的做法。理解，但嫌烦。
又嘱咐了Marie姐妹几句后，安德纳总觉得有什么忘问了，但又想不起来。
他揉着肩膀起身，不再管她们了，他要催促她们快点儿离开，不要耽搁到明天下午才去。
原本，他是打算送完金币后立刻回城，现在为了玛瑞的那条烂腿，不得已把时间延长到了明天上午。哪怕是今夜截了肢，总要观察一晚上才放人离开。一想到计划泡汤了，安德纳不免感到厌烦，感到疲惫，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忙碌，很久没休息了。
“快去吧。”他催促道。
忽然，他瞄到角落里的平底球形药剂瓶，想起了自己之前想问的问题。
他捡起那几瓶药剂瓶，顺手在手里转了几圈，仔细观察着。
瓶子内壁窄口的部位有一圈药剂留下的印记，暗红发棕，瓶子中部最胖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圈印记。
五个平底球形玻璃瓶都有同样的印记。
通常情况下，药剂师会根据病人每顿所需服用的量来选择瓶子，很少会出现用一个瓶子装两顿药的情况。
而这五个瓶子，很明显就是一个瓶子装了两顿药。
考虑到瓶子也要钱，安德纳大概理解了为何她们要将两顿药放进一个瓶子里了。
“这里面的药是给您姐姐喝的吗？”安德纳问。
“是的。”
“一顿半瓶？”
“不，”玛丽摇头，“本来一顿是一瓶的量，我跟姐姐觉得只喝一半也没关系，所以就，就每次只喝了半瓶。”
不遵医嘱的蠢货。安德纳的表情走向阴郁。
“药，哪来的?”
他不太相信贫穷的Marie姐妹有钱购买药剂铺出售的药剂，并且还是拿玻璃器皿装承的药剂，北郊区的药铺很少有押金制度。更何况，也没有药剂师会把药剂灌到窄口的位置。
“不是我们偷的，”玛丽飞快地摆手，头也疯狂摇着，“真的不是，请您相信我，我们……”
“别答非所问。我是说，药是从哪得到的。我并不在意是不是偷的，就像我不在意你们住到这里一样，偷也好抢也罢，我不在乎。”
他毫不掩饰地暴露阴郁的态度，边说边端详着手里的瓶子。他能确定，这些瓶子与装“光坠”的瓶子一样。他不懂为何会在这里见到这种造型的瓶子，这种平底球形瓶子通常只用于盛放魔药，造价比圆柱瓶贵得多。
其实用什么形状的瓶子盛放魔药并没有区别，只是平底球形瓶子更贵，与魔药的价值相匹配。
“真的不是我们偷的，”玛丽依旧在纠结这个，“真的……”
安德纳连连摆手道：“好，停。不是偷的。从哪来的？”
“您，您不知道‘烛火女神’吗？”玛丽又有点儿被安德纳吓到了。
在玛丽眼里，安德纳常常亲切又看不起人，他会忽然冷漠，又会忽然暴躁，语速会随着暴躁会变快，但那种暴躁又是非暴力性的，还带着克制，就像马戏团里被拴上铁链的肉食动物。
“‘烛火女神’？”
安德纳蹲累了，直接靠墙坐在地上，拿烟的手臂搭在膝盖上，“那是什么？”
“您不知道？”
“不知道。”
“您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您这样知道免费诊所的先生，一定会知道‘烛火女神’呢。”
“讲讲。”
“好的。”玛丽重重点头，努力回想着。
“‘烛火女神，她真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士，她那在烛光下轻轻摇摆的红发我至今不能忘记。’”
“我不在意她的外貌，说重点。”安德纳打断玛丽，他怕按照这个速度讲下去，他明天晚上才能回市区。
“啊，对不起。”
安德纳其实是理解她的，作为没念过书的平民，能清晰地挑出重点，逻辑分明地表达出想说的内容并不容易，受限于词汇量，也受限于思维。
他听着玛丽用半个小时讲了他五分钟就能讲完的故事，期间一直没打断她。
在第一次打断玛丽后，他有些懊悔，责备自己对待一个不识字的平民太苛刻了，语气也太硬了。
他不打算把这归因于“光坠的副作用”，虽然是有一定关系的，因为平时他没这么容易易怒与不耐烦。但归根地说，对他而言，这不经意间的傲慢，是存在于他骨髓里的东西，若是没有，在任何条件下都不会展露出这样的行为，就像他才意识到的打量人的眼神。
“好，我大概知道了，谢谢您。”
听着玛丽说完，他大致理清了“烛火女神”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根据玛丽所说，在今年二月份最后一天马上就要到三月份时，北郊区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位拿着烛灯的红发女士。
她只有在每天的深夜才会出现，到了下半夜离开。
她身披黑袍子，只有两只眼睛裸在外面——安德纳也不清楚玛丽是如何通过两只眼睛就能判断出这是个美丽的女士——拎着两个竹编篮子，里面全是药剂。
她说她会为饱受疾病痛苦的可怜人提供药剂，就是她篮子里的那些。无论是谁，只要向她乞求一瓶药剂她都会慷慨赠与，不收任何钱财，她说她只希望世间少一些因疾病而痛苦的人。而她的那些药剂，虽不能使得大部分疾病完全消除，但可以适当缓解疾病带来的痛苦，若是感冒和发烧，甚至可以直接好起来。
听说了这些传闻的玛丽就每天都在街上晃啊晃啊，无论刮风下雨都晃着。
终于有一天，她遇到了她，她给了她一瓶药剂。
随后，她询问玛丽是哪里不舒服，玛丽如实说了姐姐的腿断了。
令玛丽没想到的是，“烛火女神”将竹篮里的所有药剂——五瓶——都给了她，并嘱咐她每天都给姐姐喝一瓶，腿就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玛丽拿了五瓶药，每次给姐姐和半瓶，喝了十天。虽然玛瑞的腿没有好起来，但她的高烧退下去了，直到上周才开始又发烧。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
安德纳不清楚那是什么药，但他推测，若玛瑞真的按照“烛火女神”所说的量服用，或许她的腿会好起来。
他没法批评玛丽与玛瑞一药两喝的做法。理解，但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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