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承诺

    两年前，林汜清到了西洱国，他原本没想来这儿，但前些日子，有一伙人找青冢去西洱国的魂野山抓人。

    林汜清在接生意之前会格外留意雇主的背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若是想让青冢长久留存，就务必时时谨慎。

    让他惊讶的是，雇佣青冢杀手的竟然是北思的三公主姜清和。

    先前北思皇后就曾雇佣青冢杀手刺杀姜迎，如今皇后已死，姜清和又被新登基的皇帝姜息用各种由头赶出了盛京城，她找青冢的人，要么是报复姜息，要么是报复姜迎。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林汜清受过姜彻悟与姜迎的恩，自然是不能不管这事，他没有让青冢接下这桩生意，姜清和转而找了另一伙杀手，他便带人一路跟了过来。

    青冢在西洱国的势力很小，林汜清又不熟悉西洱国地形，阴差阳错之下跟丢了人，最后到了西洱国一个名为岚迦的小城。

    林汜清在那座小城里到处打听魂野山，但当地人似乎都没怎么出过远门，对于魂野山都是一问三不知。

    有个人就告诉林汜清，让他去城南的破庙问问，哪里有不少地痞乞丐，他们消息灵通。问他们应该会有结果。

    于是林汜清带了两个手下前往破庙，当时已经是傍晚，林汜清是顶着最后一抹夕阳走进了那座破庙。

    一进破庙，他便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各种腐臭味和汗味充斥着整个破庙。

    他衣着精致，一进破庙就有好几个乞丐模样的人跑到林汜清的旁边讨钱。

    林汜清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味道，皱眉忍住想吐的冲动，让手下给他们拿些钱，刚想开口打听关于魂野山的事，就听到破庙里阴暗的一角传来很虚弱的一声：“救命啊，别碰我！”

    声音细如蚊讷，但还是被林汜清给听见了，见林汜清看向那个角落，拿了林汜清的钱的乞丐就殷勤解释道：“前些日子来这儿的一个姑娘，都到这儿了还不肯让人…”

    说到这儿，这乞丐似乎觉着自己说的有些没人性，当即闭嘴不言。

    那边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男人的怒喝：“你敢咬我？”

    随即，就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林汜清看不清那边的人是谁，但也能隐约猜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随即，那边又是接连几个清脆的耳光落了下去。

    那姑娘开始竭力挣扎起来，哭喊道：“放开我，我求你了，我有身孕，你放过我吧…”

    林汜清听到那姑娘的哭喊，终是不忍，也不顾打听魂野山的事了，走上前去，一把拽开了压在那姑娘身上的人。

    其余蹲在旁边色眯眯看戏的乞丐瞬间都站了起来，被林汜清拽开的乞丐怒道：“你谁啊你！”

    林汜清刚想教训一下这乞丐，眼角余光看到那姑娘隐隐绰绰的面容，心中一惊。

    那个场面，林汜清至今都不愿再去回忆。

    林汜清说到这儿，看着即墨承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长叹一声道：“她的衣裳被那浑人撕的破破烂烂，身上都是被殴打出来的伤。”

    林汜清说着，指着锁骨的位置：“那些人想对她用强，她誓死不从，锁骨就被他们用一根铜丝穿透皮肉，挂上了一块青楼女子接客用的花牌。他们想借此来羞辱她。”

    当确定她是姜迎的时候，林汜清第一反应是无措，身边的两个手下护在林汜清的身侧，林汜清走过去，顺手拿过放在一边正在燃烧着的木柴。

    他举起木柴，借着火光看清了姜迎的脸。

    林汜清当时看到的姜迎，没有在明都时的明媚笑容，而是神情呆滞地双膝并拢，护住自己的肚子，锁骨那里皮肉溃烂，肩头的衣裳被扯烂，露出的肩头也都是瘀伤。

    她的脸上，是几个叠在一起的掌印，此刻已经肿的老高，发丝凌乱，满脸都是泪水。

    起先林汜清真的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可是姜迎啊，是北思的公主，是南梁大将军的妻子，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但当他看到姜迎右肩的圆形伤疤，他确定她就是姜迎。

    那伤是被他青冢的手下用袖箭所伤，他记得很清楚。

    姜迎在看到他的脸时，下意识地往后躲，用手紧紧护着自己，丝毫不认识林汜清。

    林汜清彼时想拉她起来，结果在指尖刚触碰到姜迎手腕的那一刻，她不顾身上的疼痛尖叫起来，双手乱舞，不让林汜清触碰自己，仿佛林汜清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那是林汜清第一次在她的眸中看到绝望与痛苦。

    林汜清一生谨慎，弑父无母，为了报复景平而谋划多年，他心计之深，有时连他自己都厌恶。

    但这次他也不知为何，看到这般茫然无措的姜迎，理智全无。

    或许是想到了那日在将军府二人喝酒，姜迎脖子脸红成一片，仍认真对他说：“人生在世，还是活得开心些吧。”

    那时，或许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如今看到这般模样的姜迎，想起她这段日子所遭受的一切，他便放弃了理智，只想把人带走，让她开心的活下去。

    她亲口说的，人生在世，要活得开心些。

    以前她对自己说的话，如今他来兑现这个算不上承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