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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战起

    灭绝师太此语一出,玄冥二老双双大吃一惊,他们知晓灭绝师太性格冷僻,郡主娘娘更是高傲,无论这句话,招惹起谁的杀机,都是动手局面,赶忙蓄势,就待出手。

    反正擒拿六大派各路人手都回来了,这绿柳山庄可谓高手云集,卓凌风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惧他。

    怎料赵敏对灭绝此语,竟是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呵呵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说道:“是这样吗?当年我祖先在漠北的时候,你们汉人不也没少跟人打仗吧?

    远的姑且不说,近的不是有辽国、西夏,再到金人打破汴梁,两个皇帝都被掳到五羊城了么?

    我蒙古破临安,也比不上这一出吧?”

    当年北宋徽、钦二帝被金国所掳,将其囚于五国城,坐井观天。

    此事不单是宋朝之耻,更是所有汉人前所未有之大辱。

    数千年来,也从未有汉人王朝京城被破,两个皇帝被异族所掳之事发生。

    后面发生“土木堡战神”叫门之事,也比之不及。

    而在这个时代,对于“靖康之耻”,但凡汉人,俱是羞于提起。

    灭绝两条长眉一扬,似要发作,但见卓凌风不做反应,突又缓和下来,冷笑一声,道:“说得好,说的好!”

    卓凌风一直在暗自留心四下,他记得原轨迹中的张无忌,是在回转采摘解药之时掉入了陷井,应该就是在这里。

    他一边细听周围动静,听到周围的假山边埋伏多人,呼吸又长又缓,无一庸手。

    又考虑能否将赵敏给一击而中,但见玄冥二老四只眼睛虽说半睁半阂,可一缕光芒一直在自己身上时刻不瞬。

    便知要在二人卫护之中,秒擒赵敏实难做到,也只好虚言应事。

    但此刻听见赵敏这话,肃穆的脸上,也微现黯然之色。

    不得不说,宋朝对于汉人王朝来说,文治上面还有些闪光点,但在武功上一直被异族压制,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后世的广大群众起名叫“大怂”,可见一斑。

    赵敏杯酒下肚,又道:“其实小妹说这些,绝非对二位有甚不敬之心。

    你们汉人中人才济济,以文章名世者,我蒙古拍马难及。纵然治军打仗,高明之士也大有人在,我蒙古名将也有所不及。

    譬如“靖康之耻”后,岳飞、韩世忠都是不世之才,尤其岳武穆能将军队整治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地步,自古少有。

    金人其时正当兴盛之时,名将如云,却无一人是他敌手。就连我太祖皇帝如此雄才伟略之人,都曾感叹,恨不能与此等神武大将同生一世。

    可饶是如此,却还是被那宋高宗冤杀了,你们说,可不可惜?”

    说着惋惜不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到杯干,极尽豪迈。

    卓凌风与灭绝师太知道她这番话,另有用意,但对她见识之广博,也无不佩服。

    说话间菜肴不断,而每一道菜上来,赵敏总抢先夹一筷吃了,意示无碍。

    卓凌风与灭绝师太也是一代高手,人家一个小女儿这样,两人一个喝酒吃肉,一个跟着吃了几口素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卓凌风略一沉默,幽幽一叹,缓缓道:“你在这里说什么大宋皇帝,又说什么成吉思汗,你是想说你们蒙古人比我们汉人当家作主,要强吗?”

    灭绝师太冷冷道:“丫头,不要说这些有的没得,要不将倚天剑给我,要不就将手下唤出来,他们躲在旁处不累吗?”

    赵敏摇了摇头道:“灭绝师太盛名四海,武林同道敬若泰斗,卓公子年纪轻轻,武功超凡,小妹帐下高手如云,竟无一人能及。

    就连玄冥两位师父此等高傲之人,也说最多不过三年,他们在你手里恐难过三十招。

    小妹能得瞻仰两位丰仪,足慰生平渴慕,但恨我是蒙古人,难与二位坦诚心扉,实在遗憾至极。

    但若过了今天,我们想好好喝杯酒说说话,恐怕再难办到了。故而我是真想与二位论一番道理!”

    她脸泛红霞,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

    自来美人,若非温雅秀美,便属娇艳姿媚,她却于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想是这因她出身高贵,从小养出来的贵气。

    卓凌风与灭绝相对沉吟一阵,灭绝师太目光一转,逼射在赵敏脸上,冷冷道:“你既然知晓你是蒙古人,我们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黄帝子孙,无不以驱除鞑虏为毕生之愿!莫非你还想让我二人转投元廷吗?”

    赵敏笑了一笑,道:“灭绝师太,你我二人之间有何渊源,你知不知道?”

    灭绝怒道:“老尼与蒙古鞑子有何渊源,小娃娃胡说八道!”

    赵敏道:“郭靖郭大侠与你峨眉有渊源吗?”

    灭绝不由一怔。

    郭靖与峨眉渊源可大了去了,灭绝师太再是孤傲,这话却也不敢乱说。

    赵敏杯酒下肚,才道:“想当年郭大侠长于蒙古,与我托雷皇帝结为安答,我太祖皇帝也对郭大侠极为爱重,当然,郭大侠少年时也救过我太祖的命,有意召他为金刀驸马。

    因为拖雷皇帝的关系,郭大侠也是我世祖皇帝忽必烈的叔父。这也不只是上辈关系,而是忽必烈亲口承认的郭叔父,是心甘情愿,毫无勉强的,这一节,你们可知?”

    卓凌风道:“你却忘了,那时的蒙古与大宋都备受金国欺压,我们不是敌人!”

    赵敏不屑道:“有宋一朝,朝政腐朽不堪,忠臣良将备受压制,富则献媚取宠于外邦,穷则搜刮于百姓,这种朝代本就不该存在。”

    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可叹郭大侠英雄一世,却抱着临安小朝廷不放,孤守襄阳城二十多年,为百姓换了二十多年的太平,临安朝廷二十多年却是毫无作为。

    可似郭大侠此等豪杰,却还要为其洒血流汗,难道就因这所谓的“华夷大防”吗?”

    赵敏说到兴处,又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接着道:“昔日襄阳城破时,郭大侠一家殉城,我世祖皇帝也很是可惜,遂以王侯之礼为他老人家下葬,丝毫不敢怠慢。

    这固然是看在父亲托雷面上,但我们蒙古人最敬重英雄,他自对这位郭叔父从心底里敬佩。

    而郭襄女侠在峨眉山创派之时,正值我世祖皇帝如日中天之际,他收缴民间铁器,解散帮派武馆,这是大势所趋!”

    赵敏一对剪水双瞳又射在灭绝师太脸上,说道:“可是你们峨眉派反而成立了,你说是我世祖皇帝消息不灵,还是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不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

    他无非是看在两家之亲,郭女侠得叫他一声世兄,这才对这个小世妹的作为视而不见,为郭大侠保留一丝骨血,从而有了你峨眉一派的蓬勃发展。

    呵呵,若换作别人。在那时建立门派,我蒙古大军兵锋所向,峨眉山也能给踏平了,焉有你我今日相聚之日,这难道不是渊源?”

    这番话将孤傲自大的灭绝师太给听愣了。

    因为她自己也知道,郭襄当年立派之时,确是忽必烈在位之时,而这位建立大元的皇帝,什么秉性,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要说不是忽必烈看在郭靖的情分上,对郭襄留手,对本派留手,她自己仿佛都不怎么信。

    一时间竟然想不到措词答复,转脸望着卓凌风,满脸为难之色。

    卓凌风略一沉默,道:“赵姑娘,你对宋朝的弊端可谓一针见血。所谓保宋,也不过是保了一群吸人膏血的蛭虫罢了。”

    灭绝师太眼神一横卓凌风,赵敏则是大喜道:“照啊,所以……”

    卓凌风一摆手道:“可你的这番见识,郭大侠百年前就知道了,他也跟忽必烈谈过。

    因为他知道朝廷虽然腐朽不堪,奸臣当道,但大宋百姓却是无辜。

    而他曾随成吉思汗西征,更了解你们蒙古人视人命若草芥,一旦占了大宋,老百姓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所以他才要守襄阳,这不是抱着临安小朝廷不放,而为义守。

    他的作为,能得天下人一个‘义’字评价,威名历百年而不衰。

    只因世人皆知他的一腔热血,保的不是赵宋王朝,为的不是自己荣华富贵,而是想让百姓不遭尔等蒙古人野蛮屠戮!”

    说着喝了杯酒,接着道:“你们当初侵略大宋时,嘴上说的好听,是宋朝腐朽,百姓困苦,蒙古大军这是解民倒悬,是为义军。

    可得了江山后呢?你们何尝将我们汉人当做人看?我们汉人被划分为低等人,天生就得被你们蒙古人欺负。”

    说到这儿,卓凌风叹了口气,凝视着赵敏:“回到你适才的疑惑,若不想汉蒙之间兵戎相见,你们除了退回漠北,再无二途。

    届时战争或许仍然不会停,但我们汉人种地,你们放羊牧马,双方和平交往,或许会有慢慢和好,真正变成一家人的那一天。

    但若蒙古人仍想制霸中原而不放手,这血自然要流,而且会流的很多!

    因为汉人太多,蒙古人少,我们怎能忍受被少数统治?

    而你们想要维护自己的统治,就得让我们汉人变的少。

    这是一个打不开得死结!

    你记住,哪怕再过几百年,任何强大的异族想要统治汉人,也最多只能成功一时。

    因为我们汉人中的绝大多数人,从根子里就不认可,不同意,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必然要反抗!

    当然,我们中间的汉奸也是不少,可这毕竟也不多。

    而且汉奸不讲忠义,你们一旦失势,就是他们倒戈之时,你们顶得住吗?”

    随着卓凌风的话,赵敏满是娇笑的脸上,早已去了笑意,变得满脸冰霜。

    她冷冷的看着卓凌风,问道:“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想着报效朝廷,去改变这一切?

    为你们汉人争取权利?

    我们蒙古人纵然真的退了,可老百姓的日子就一定会比现在过的好吗?

    更何况你还是全真教弟子,难道就忍心袖手看着‘全真教’日逐没落,不做中兴之想?”

    最后这话却让卓凌风一时默然,过了半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姑娘美意,在下心领就是,中兴‘全真教’这等崇高之事,在下这等凡夫俗子实不佩为。”

    说着面露苦色,抬眼望向湖面,幽幽道:“我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我自从有了思想认知,便很崇敬为国为民的大侠,但去报国,呵呵,现在也无国可报。

    而我又有自知之明,限于资质,根本不是济世安民的大才,更加没有为之牺牲一切的决心与勇气。

    也不知怎么,就获得了一份机缘,拜入师门后,我便想一心练武。

    待练武有成了,在江湖上一走,便觉太过诡谲,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又想寄情于山水之间,逍遥于世事之上。

    可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又不得不重新踏入江湖,就像看到你们蒙古人杀人如麻,搞得民不聊生,若不为驱除你们,做点什么,心中又过不去。

    再比如,我明知你这庄子好进难出,我一万个不愿意来,可为了……

    又不得不来!

    所以我做的好多事,都是被时势逼着走,我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目标。”

    这番话不禁让所有人,都重新审视起了卓凌风。

    赵敏更是瞪圆了俏目,她对卓凌风始终以敌人目之,是以并不曾正眼端详过他。

    直至此时,仿佛才真正看清,她心目中的敌人是何等模样:他五官端秀,眉目如画,一双明亮有神的眸子中,却似乎有着难以言诉的寂寞与孤独。

    就像是一个经过摔打历练的老人一样,而这也让所有人都不禁好奇了。

    毕竟卓凌风如此年轻,武功之高,除了武当山上的那位老神仙,谁能胜他一招半式,在场之人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就是在光明顶上独战六大派,名震天下的张无忌,与他最多也就五五开。

    那他这份寂寞与孤独从何而来?

    赵敏抿嘴一笑道:“你这人倒还老实!

    不过周姑娘美若天仙,世间难寻,你为了她,冒冒险也是应该的,不然你凭什么能和魔教的张大教主抢……”

    灭绝眉头一竖道:“真是蛮夷一个,不知羞耻,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赵敏以为卓凌风是为了周芷若,可灭绝却知不是。但她却知张无忌对芷若感情不一般,而这是她坚决不允许的。那是听也听不得。

    卓凌风也道:“在下与周姑娘清清白白,赵姑娘以后莫要拿此,开我玩笑!

    我这幅脸皮倒是无所谓,损了周姑娘清誉,却是不好的!”

    他说话,赵敏那双盈盈妙目凝视他脸上,绝不稍瞬,眉眼之间,似笑非笑。

    卓凌风心中坦荡,也被她看的有些发慌,端起酒杯,想饮一口掩饰窘态,哪知左手微颤,竟泼出几滴酒来,溅上了衣襟。

    赵敏却暗里一笑,一叹道:“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也没你这般本事。

    否则我定会做一番大事业出来,如此,你们汉人也就不会痛恨我们蒙古人了!”

    卓凌风呵呵一笑:“你若是男儿身,这天下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也不知会有陷入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哼!”

    赵敏冷哼道:“什么遭殃,痛苦,我要是男儿身,嘿嘿……”

    笑了两声,又面露黯然之色,道:“不过我是女儿家,那是改变不了的。

    我便只想学好武功,这普天之下无处不可去,谁若敢惹我,我就威胁杀他全家!”

    灭绝师太、玄冥二老听了她这奇怪之极的话,都将目光射向了卓凌风。

    卓凌风想到当日自己为了救峨眉派威胁赵敏,不从自己之意,便要去杀她全家,也不由一笑道:“那你可得小心了,抓了五大派高手,有些东西,你还是得不到真传的!”

    赵敏傲然昂首,一副要你管的模样。

    卓劲风瞥眼看了一眼赵敏身后的玄冥二老,幽幽道:“不过,赵姑娘,你只看见我武功高,却不知我心中之苦恼。

    我这人活在世上,不能随心所欲,不能要爱就爱,不能要恨便恨,一切行为都有一条红线,横亘在我心中。

    你虽然是个女子,却敢想敢做,性情豪爽,现在能一心为了蒙古基业,劳心劳力,无所不用其极。

    可那天若是发生某些事,你就会觉得蒙古人不坐江山,反而是好事,自己身为蒙古人反而是种苦恼!”

    赵敏勃然作嗔道:“胡说!我的祖先是成吉思汗,是托雷,是拔都,是忽必烈这些大英雄,我怎能生出此等忤逆不孝的心思?”

    卓凌风道:“姑娘息怒!

    我先前何尝不是与你一般想法,总觉得我要干什么,一定要做成什么,可越到后来越明白:有时候心想事成,只是一种美好念想。

    这世上多的是,让人逼不得已,万般无奈。”

    赵敏怒气不减,但听他语中大有玄机,便压住怒火,静静地听他说。

    卓凌风续道:“你羡慕我的武功,其实我也很羡慕你的洒脱与魄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能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我则不然,我总觉得,我这一生的命运,就仿佛被人勾勒好了。

    我明明想杀人,可为了所谓的大局,我又不得不忍!

    可若不忍,造成的后果又是我无法承担的,这种苦恼,是旁人永远体会不到的。”

    卓凌风这话是由衷而发,他脑海中的“集运珠”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尤其穿越需要的“声望值”,无形中将他的行为给控制了。

    声望来源,是众生的认可。那么为了被人认可,他就得去做被人认可的事。

    而自从经历了笑傲世界,他有些讨厌了。

    所以到了这里,总觉的一切事情没有自己,张无忌会做好,这些行为想法,其实只是源于逃避。

    但在看到峨眉派守困,心中却又想救。

    这一救便陷入泥潭,抽不出身了。

    卓凌风自从突然间离开盈盈,来到这里半个月了,就一直陷入了深深的苦恼。

    但又无盈盈在旁,没得倾诉。

    更无美酒可以让他一醉解千愁。

    今日在这绿柳山庄赏美景,饮美酒,看美女,不知不觉间竟然当着几人,为之一诉。但他心灵中的不昧之心,却时刻提醒着他,身处何地。

    赵敏听了卓凌风这话,自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但也知他心中苦闷,更知他对自己的招揽无动于衷,心下不由一叹,很是喟然道:“那如何才能免除这份苦恼呢?请卓公子指点一二。”

    卓凌风眉头轻蹙,想了想,道:“你先将倚天剑给灭绝师太,我们不要做敌人。不出半个月,你的想法会有一变,届时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敌对,说不定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赵敏霍然起身冷冷一笑,一字字道:“那可真是多谢卓大侠了”,解下腰间倚天剑,将剑柄朝着灭绝方向,往桌上一搁,说道:“好,你都这样说了,那这武也就不用比了,免得伤了你我和气,两位尽可随意作处。”

    抱拳作辞,向水阁外走去。

    灭绝师太当即起身,右手直抓倚天剑剑柄。

    卓凌风也一同起身,喝道:“且慢!”

    左手向灭绝拍出一掌阻挡,右手拿向倚天剑剑鞘。

    灭绝出手何等之快,卓凌风这一掌自然用足了力道。

    只听得呼呼风响,桌上菜肴酒杯果碟等物齐为掌风带出。

    刹那之间,灭绝师太又惊又怒,更摸不着头脑,还不及抓剑,只得斜身急闪器物,勃然道:“你干什么?”

    卓凌风右掌抓住了倚天剑剑鞘,一拿起便觉轻的不像是剑,看来自己猜的不错,冷冷道:“赵姑娘,你果真想要害我,这里面是‘奇鲮香木’吧?

    一旦与水池里的‘醉仙灵芙’相遇,我们就得沉醉不醒,任你摆布了吧?”

    灭绝听他说话,心头狂跳不已。

    她纵横江湖数十年,却从未被人算计过,日前那一遭就险到极处,实是平生未遇。

    而且若非卓凌风,她连对头是谁也不知道。这时又听卓凌风道出阻拦自己的原委,义愤填膺之余,不由得心中栗然,暗想:“这妖女阴险毒辣也就罢了,可她竟摸准了我的性子,这才将剑柄直接递给我。她小小年纪心计竟然深沉至此!”

    但又不禁自责,自己一时情急,又险些堕入妖女彀中,气的浑身直抖。

    赵敏也是脸色微变,大吃一惊,说道:“卓公子学识竟然如此渊博,连这味毒药也知晓!真让小女子好生佩服!”

    卓凌风沉声道:“那你记住了,是你不守信约在先!”

    赵敏瞥他一眼,冷冷道:“卓公子哪儿话?人若无信,不知其可。

    你也说了,这只是让你们沉醉不醒。你既不肯中兴全真教基业,小妹也不便多做饶舌,只好请两位再在庄里住上半个月罢了。”

    灭绝师太怒发欲狂,吼道:“你死性不改!”身子腾然而起,双掌连发,疾如闪电,袭向赵敏。

    玄冥二老早已有备,双掌含劲,蓄势待敌,灭绝一动,两人冷哼一声,踏前一步,各自一掌击出,一掌蓄势以待后着。

    但两人各出一掌,也是寒气迫人,威不可当。

    峨眉派的“四象掌”也是当世绝学,虚虚实实,暗藏杀机,灭绝师太又运上了“峨眉九阳功”,对这玄冥神掌丝毫不惧。

    卓凌风也同时喝道:“看招!”这一声如同雷震,滚滚地在水面上散了开去,本来波平如镜的水上不由得荡起微微涟猗。

    玄冥二老自恃兄弟两人,哪将灭绝放在心上,单手也只随意挥出,可吃了卓凌风这一喝,心中不由一跳,右掌提胸,预备对方。

    卓凌风身子一动,运掌如风,向鹿杖客左肩拍落。

    而这时灭绝左手抵档鹤笔翁,右手轻飘飘向鹿杖客胸口袭来,暖风涌动极为不凡。

    鹿杖客不及转念,慌忙向后跳开。

    不想卓凌风一击不中,身法一飘一闪之下,竟然绕过灭绝与玄冥二老,直扑赵敏。

    玄冥二老俱是一惊,他们都是当世大高手,但一来不防卓凌风出掌只是幌子,二来他身法委实太快,如鬼似魅,连“静如处子,动似脱兔”亦不足喻其迅捷。

    卓凌风可没喝多,心知大战一起,以灭绝的武功,不至于被二老脆败,而他就要乘着机会快速生擒赵敏。

    否则她一跑出水阁,不知会有多少能人蜂拥而至,那这一切休矣。

    自己与灭绝能否全身而退,也尚未可知。纵能,那也失去了此来目的。

    赵敏本就心虚,被卓凌风此等威势一吓,急忙飞身闪出水阁,同时甩手一扬,只听得嗤嗤声响,几枚细微的暗器向卓凌风迎面射到。

    卓凌风一身农装劲服,没有长袖,无法以袖风拂开,有心发雄浑掌力震开,又怕掌力与金针反击过去,将赵敏给毙了。

    而这又是极为不能的,她若死了,五大派的人肯定会陪葬!

    对,他就是这么想的。

    闪念间只得飞纵而起,又怕跃的太高,顶上水阁顶,半空中双腿叉分,十二枚金针从他腿挡中间打了过去,直嵌入后面的柱子之上,针尾犹自微微颤动。

    这下当真是险到了极处,只要他慢得一弹指的功夫,这些金针便钉在他身上了。

    霎时间,从假山奔出数人,身法展动,齐齐而来,或凝重,或飘逸,都是高手。

    赵敏这时已退到了水阁外,看到卓凌风避让的这一幕,眼神中竟然射出异样光彩,笑道:“多谢了!”

    右足在台阶上一点,竟又重行回入,双手顺势从腰间抽出两柄薄如纸、白如霜的短剑,左手前,右手后,朝卓凌风斜刺而至。

    卓凌风不知她所谢何来,更不知她哪来的胆量,敢与自己交手,冷冷道:“客气!”

    双手探出贴着两剑身,一掠而过,手掌变指,轻轻在剑身上一弹,剑尖便斜到一边,继而变指为爪,向赵敏双肩抓去。

    赵敏知道卓凌风刚才对自己手下留情,没对自己发劈空掌这类武功,却也没想到他武功如此高深,自己竟然一招都难走过,而这时后退已然不及,急忙回转长剑,想将手中剑刺向卓凌风双臂,逼他退开。

    赵敏武功不是第一流高手,但应变之快却不弱于任何一流高手,奈何她实力有其上限,又怎及卓凌风出手之快?

    赵敏双剑还未完全回转,卓凌风手爪却将要落到她的肩头。

    赵敏面色灰败,心想:“我的武功都白学了!”

    而这也只一瞬间事,眼看她就要落入卓凌风手下,就在卓凌风手指将落未落的熨贴之际,顿感身后劲风乍起,风声劲锐,将他半身笼罩。

    这掌风寒气如冰,卓凌风不用回头,便知下手之人是谁,来人一击他脖颈“大椎穴”,一击背心“神道穴”,这都是人身要害。

    原是灭绝师太独战玄冥二老,她虽然内力深厚掌法精妙,未曾落败,但笼不住两人。鹿杖客抽空飞身纵出,朝卓凌风拍出两掌。

    他恨极卓凌风上次当着一众手下辱骂自己,这两掌倾力而出,存心要逼的他硬接自己掌力,若能将之击毙更好。

    而他本就人高马大,又蓄足了力,一时间手掌发青,掌风鼓荡,当真是风动劲到,这“玄冥神掌”掌力如排山倒海一般涌到卓凌风后背。

    这一下异变突起,胜负之数,顷刻难言,卓凌风心头一震,还哪及去抓赵敏,情急之下,沉肩拧腰,双掌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带着呼呼声响,双掌就朝鹿杖客两掌推去。

    “篷”的一声响,两股巨力相交,鹿杖客蓦觉气血翻涌,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卓凌风也是蹬蹬蹬连退三步,才止住脚步,脚下地砖都被踩碎,只感浑身上下如置身冰窑之中,不禁暗自吃惊,忙疾运神功化解。

    赵敏虽没被卓凌风抓住,但抓风却刺的她双肩疼痛,惊得花容失色,可也应变奇速。

    就在卓凌风与鹿杖客一对掌时,柳腰猛挫,身子一晃,收起短剑,手掌拍向水阁中的桌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