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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夜话

    油烛燃烧发出轻微的声响后,王诚收回目光,朝朱祁钰说道:“爷,汤面来了。”

    “先喝口热乎的暖暖身子吧。”

    抬起头,见王妃仍端坐在外屋,朱祁钰走向她,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说道:“更深露重,王妃早点休息吧。”

    朱祁钰很坚决,在健身没有效果前,他不打算碰王妃以及杭氏。

    不成想,王妃却说:“王爷辛苦,臣妾愿意留下来伺候王爷。”

    仍怕朱祁钰拒绝似的,王妃补充道:“下人哪及枕边人细心呢。”说着,看了王诚一眼。

    朱祁钰面上一笑,“那好,你陪我吃碗面吧。”顺手将汤面分作两碗,盛汤时,沉底的料壳都随着汤匙上下翻涌。

    这是……草果?

    朱祁钰不确定。

    又盛了一遍。

    王爷反复浑汤干嘛呢?王妃心有疑虑,抬头望着朱祁钰。

    王诚只道是王爷没干过这等细碎的活儿,上前走了两步,“爷,小的替您添汤。”

    “嗯,我爱喝味浓的。面上的汤给王妃,底下的都给我。”

    王诚见怪,但没说什么。

    朱祁钰坐到凳上,望着王诚持汤匙的那手不知在想什么。

    但愿是我看错了。

    他这样想道。

    在后世,为了使卤菜更有滋味,常有不法商家将罂粟加入卤料中。

    而罂粟……早在六朝就已传入中国,并有种植,古人将它入药,更有大词人苏轼留下笔墨: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莺粟汤。

    明万历年间,暹罗多产乌香,甚至一次进贡300斤给皇帝。成化年间,乌香竟同黄金等价。

    可见世人对其追捧的热度。

    然而,人们对于它的认识仍旧太片面,不知其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裹着底料小尝了一口,朱祁钰吐出壳子,左手捏着,置于膝上细细看来。

    良久,他不动声色的试探道:“这面……嗯,即使挑剔如我,也不得不承认它别有一番风味。”

    “汤鲜味美,定是用了土鸡、活鱼熬底吧?”

    见朱祁钰一副了然的模样,王妃捂嘴笑道:“这几日见王爷茶饭不思,消瘦了许多。臣妾特地找了城里顶好的厨子来。”

    “王爷喜欢就好。”

    “难为你不辞辛劳,本王理应赏你。只是…”朱祁钰话锋一转,放下筷子,沉声道:“皇兄尚在瓦剌受苦,不知能否吃到这样一碗素面。”

    “二十万战士的抚恤金,国库都发不出来了,本王身为大明的皇子皇孙,食面都如此奢侈。实在是让我难以下咽!”

    说着,朱祁钰激动的站起来,走到案桌前,背对着众人。

    “王诚!”

    “小的在。”

    “命你即刻核点内帑,清派府中闲散人员,只留日用。余下的都捐给宫中和将士们吧。”

    朱祁钰长叹一声,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累得只能用手撑住案桌堪堪站立了。

    “这、”王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王妃惊愕,忙站起来解释道:“难道在王爷心里,臣妾是这种不顾国难、只图自己侯服玉食的短见妇人?”

    说着,王妃竟带着哭腔,委屈说道:“不过是庖厨为了生意,不便告人的秘方。既然王爷都……呜呜,臣妾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这面只用了些厨子自己种的香料,便宜不过。”

    朱祁钰立马转过身,两步作一步走到王妃跟前,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含笑道:“你我夫妻一体,我自然信你。”

    王诚长侍一旁,不由深深看了自家王爷两眼,然后眼神回避,盯着鞋尖要看出洞来。

    当着众人的面,王妃面色一红,将手挣开,赌气地侧过身。

    “刚才先发脾气的可不是我,是王爷。”

    “是,是本王。”朱祁钰服软,上前一步,贴着王妃,想起旁边还有人,又对王诚说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关门?”

    等众人出去后,朱祁钰按着王妃肩头,柔声道:“是我错怪你了,可盈。”

    男子贴着敏感的背后,说话的语息全都喷洒在了耳廓上,更要命的是,这个冤家还要喊自己的名字,这让王妃怎么受得了,浑身电击似的一软,只得侧倚在他怀里。

    又怕如美梦大醒,汪可盈怔怔的望着朱祁钰,喃喃道:“王爷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郕王性子软弱,可偏偏娶了个偏执的王妃。加上,侧室头胎生了个儿子,平日里可见不甚受宠。

    谁成想今日?

    朱祁钰心里一突,但面上没有异样,正色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你不够关心,疏忽了你的感受。”

    在王妃双眼盈盈的眼神下,朱祁钰拉起王妃一手,吻了手心。好在情人眼里出西施,汪可盈并不觉油腻,只觉灯光太刺眼,羞涩难当。

    “以后,你我夫妻同心,旁人再不可离间我们。”朱祁钰笑道。

    “嗯。”汪可盈顺势靠在朱祁钰怀里,心口的血好似要滚烫得溢出来。

    朱祁钰抱着王妃,软玉在怀,他却心无旁骛。

    “可盈,那厨子到底在秘方中加了什么?本王实在是好奇,你若不说个明白,只怕我今晚也别想睡得安稳了。”

    王妃抬起头来,嗔道:“不过是加了些乌香,值得你堂堂王爷惦记?”

    乌香,罂粟,果然。

    冷意从后背直爬上后脑勺,沁得朱祁钰差点站立失衡。若不是前世特意关注过,知晓罂粟的特征,恐怕他此时就着了奸人的道,长期食用下去,日积月累,最后……

    喉头咽动,他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道:“不知是哪家的厨子?”

    勿怪朱祁钰多疑,实在是这个厨子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好像是住在北居贤坊。”

    “金太监寺?”朱祁钰脱口而出。

    “王爷记性不错,那边正挨着金英修建的圆觉禅寺。”

    朱祁钰恍然大悟,种种事迹似乎都可以对上了。

    是他重设太祖时期的禁内臣碑。

    金英历经四朝,荣宠不断,偏偏纵容家属豪取强夺,但这其中难免没有他的授意。

    自王振倒下后,宫中属他和兴安两家独大。

    现在,自己挡了别人的路,招来报复了。

    哼。

    茅房里打灯笼,找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