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世间无此人

    当胡长宁动用手中全部手段只为查一个齐二时，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这个人似乎是凭空出现的，出现在郕王口中，出现在镜鉴轩，出现在狼人杀、牙刷牙膏上，就是不存在人们的生活中。

    镜鉴轩日常的生意是王勤同商户们洽谈，二掌柜是位女子，听说是郕王的妾氏姓杭。

    再有就是，教坊司对这位齐公子讳莫如深，只是反应他脾气好。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一丁点齐二的痕迹。

    这让胡长宁对自己的能力感觉到一阵气馁，“不应该啊，难道他真是凭空出现的？”

    胡濙没好气地道：“这个答案，郕王殿下有。”

    胡长宁顺口一接，“难道您要去问殿下？”

    胡濙闻言，狠狠地将拐杖在地上跺了两下以宣泄他的不满，“你不用去查了！”

    胡长宁默默看了他一眼，垂手侍立，心想自家老子的脾气越来越大了，难道人老了就是这样？而且记性也不好，他老是忘记礼部的印章放在哪儿。唉，自己可得多注意啊。

    睨了他一眼，胡濙默念亲生的，亲生的，过了半响，他软了语气，给儿子解释道：“我已经知道齐二是谁了。呵呵，老夫早该想到的，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果然是他。”

    所以你不用查了。

    胡长宁好奇：“是谁？”

    “……”

    胡濙哑然，接着一阵无名火乱窜，嚷道：“齐二就是齐二！还能是谁，蠢货，就你还是镇抚使？滚下去。”

    胡长宁在痛骂中一阵抱头乱窜，至回澜亭外，他忽然听到习习凉风中传来他隐有怒气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从哪儿学的把戏？”

    胡长宁一哆嗦，心道风凉，把自家老头子吹糊涂了。

    说回郕王府。

    前段时间，钞纸终于有了新进展。这事还得从舒良说起。自那日郕王要求不留余地推进钞纸时，工匠头子蓟平找到舒良，向他要一个人，天津卫奇人连华。明太祖朱棣在此渡大运河南下靖难，取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改名天津。蓟州与天津交界之地，有镇名大口屯。蓟平的母家就在哪里，因此结识了他。

    后来的事，朱祁钰也知道，连平举荐了蔡竹侯。视察进度后，朱祁钰不觉蔡竹侯有哪里出色的地方。于上，舒良只让郕王静等着瞧，于下，舒良也是紧张的，他作为东西厢的总管，要起领头作用。

    于是，他找到蓟平，“蔡竹侯行不行？”

    蓟平很相信连华似地相信蔡竹侯，想都没想，便答：“行！”

    舒良于是将郕王的话转告给了蓟平。

    蓟平转告连华，连华转告蔡竹侯。

    连华的转告是有艺术的。他先将郕王的原话说给蔡竹侯听，见他情绪激动，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循序渐诱地告诉他：既然你只有做纸这一个本事，那就使出吃奶的力气，好让众人看看，你是不是徒有虚名。

    蔡竹侯既内向又固执。

    他能拿的出手的只有自己不值一提的造纸术，见有人污蔑它，自然起了一较高低的赌气心思。

    从谈话那天后，常常不回府。

    连华也怕出事，偷偷跟着他。

    终于，在一个充满奇迹的橘色黄昏，两人从府外回来了。

    纸成。

    蓟平同舒良先是观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敢惊动郕王。

    做大事，要靠天赋兴趣，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运气。谓之：天时地利人和。

    舒良适时拍了个马屁，天津是文皇帝渡津之地，有龙气，如今报在殿下身上等云云，总之就是一些吉祥话。

    要是搁以前，朱祁钰会信。

    但是现在，他更相信科学。

    更相信，事在人为。

    纤维经过在木桶中搅碎、沉淀，最后压干水分，晾干成洁白的纸张，拿起并能达到透光的效果，这是因为它足够薄，而棉的成分又让它湿而不破，这是费了工夫的。毫无疑问，这是集大明精锐呕心沥血的结果，是时下世界最顶级的纸张。没有之一，因为它的制作方法、成分，将从诞生这一日起，永远成为秘密，这是一个国家的经济秘密。

    而中国造纸术时下本就傲然世界，无可非议。

    难以置信的是，出现其中的机器，充满惊人的智慧。这是连平的杰作。

    连平：“造纸就是在造英雄，要先碎其筋骨，曾益其所不能。”

    引得朱祁钰哈哈大笑。一旁的蔡竹侯骄傲地挺着胸膛，向众人证明了他的能力。

    绘画工序则交给殷善。

    他不愧是善画大家。

    明太祖的半身像在他栩栩如生，油墨明亮艳丽，彰显了大国气象。样画出来后，剩下的就交给蓟平等人做了一套印刷模具。

    然而时代终究具有局限性。

    模具并不够精致。

    印刷出来的成品还是有瑕疵。

    不过，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