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十二金钗

    另一边，三日之期已到，朱祁钰如约来到教坊司。田洪田奉銮依旧穿着那身毛边并且有些发白的鹌鹑朴服，在顺天府，九品小官就如金水河的王八一样多。达官贵人随手一挥，他们就可能美餐一顿，也有可能万劫不复。或许是这些经历，让田奉銮的谄媚显得刚刚好，是个游离在权利和本职中间的妙人。

    八月的京城已有凉意，田奉銮最近似乎是忙坏了，唇色发白，略显疲倦。

    方一踏入柳巷，他就迎了上来，道声：“齐公子，”朱祁钰一边走，一边听他继续讲道：“按照您交待的事情，下官已从本司抽调了十二人上来。”

    “都已准备妥当了。”说完，他从袖子里摸出一花名册递上来，犹豫着开口：“另外，下官觉得秦淮河养人，又在应天府的教坊司挑了六人候补，您看——合适的话，下官就传信让她们赴京。”

    朱祁钰接过册子，随手翻了翻，不忘打趣道：“田奉銮，这三日的功夫还能额外选出六人，那你当初为何要跟我讨要十五日啊？”

    闻言，田奉銮一拱手，赔笑道：“本想着好事多磨，不成想却是水到渠成的事儿，说来还是托了您的光，借您的名在两京行事才如此迅速。”

    “嗬嗬，罢了。”朱祁钰面上浅笑着，心里却是十分满意田洪会来事。应天离顺天一千多公里，来得又都是些姑娘，山高水远多不方便，更何况现在运粮食都难，一想到这里，他心头又萌生一种荒唐感：若他不是亲王，这些人断然不会如此陪他‘胡闹’。想着想着，又骤然形成一座巨石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于是正色道：“走，去看看。”

    拾阶而上，教坊司还是那个教坊司，整体都呈现出一种官方的靡乱，和一般勾栏不同，这里似乎是最能够象征封建秩序的地方。司内女子有统一的着装，绿衣团衫流动在达官贵人中间，如潮水平静而汹涌。她们最擅长的就是活着，诸如：看碟下菜，见人说鬼话。真是令人唏嘘，一司之中，一边为皇室宫廷演奏，一边沦为贵人的玩物。这是人世间最险恶的阴阳面。

    正如柳三变词云：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朱祁钰这样想着进了偏厅，瞬间捕获那十二名女子的目光。这里已经清场了，她们正百无聊赖地等着，或许在他到来之前，这群曾受过极好教育的女子们已经推杯置盏，互称姐妹了。只不过略有不同的是，她们的教育受得极为传统，再忘形也不会忘形到哪里去。

    嬉笑声都不曾传到那扇门外。

    见到来人，她们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已款款站好施了一礼。那目光极为隐晦地瞧着王勤，然后又诧异地盯着朱祁钰。田洪她们是认识的，这没什么好说的。

    朱祁钰回礼，笑道：“田奉銮，你说我们来得是不是时候？刚才她们还在嬉笑，一见着咱们，就跟见了大虫似的。”说着，找地方落座，抬头对一众女孩说道：“你们不要紧张，都坐，因为我见着你们这些漂亮姑娘才紧张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