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引蛇出洞（六）
事态发展之快，出乎意料，只留下众人一片唏嘘。围观者不知详情，向来会倾向势弱的一方，盖因同病相怜。
忽闻齐二三言两语，道出机锋，令人幡然醒悟。
短暂的寂静后，猛烈的哄闹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放到齐二身上。齐二在京城的风头正盛，王府幕僚、镜鉴轩的点石成金者，有权有钱的模糊影子，终于在人前具体了起来：原来就是长这么个样儿。他用枣木簪子束着头，着身湖纱道袍，如鹤立鸡群，让人挪不开眼。
金福满听得周围对齐二的赞叹，心里也不禁暗道：没想到这齐二行事竟如此合我胃口，何不顺坡下驴，交个朋友？恰好有事想拜托他，当下开口道“你就是齐二？”
朱祁钰颔首：“正是在下。”
金福满堆笑道：“你方才说的，倒是合我胃口，要我说，那不长眼的混账，乱棍打死都不为过，不过，你我投缘，我也就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闻言，朱祁钰腹诽这姓金的残暴，又笑他的自来熟，一时无言，让得金福满钻空，继续说道：“相逢既是有缘，你我哥俩喝一个？”
还真是被宠坏的孩子，朱祁钰皱眉苦笑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金福满多看了他两眼，倨傲道：“齐公子不是京城人？”
朱祁钰摇摇头：“不是。”
金福满一副了然的神情，反安慰道：“怪不得，你初来京城，又不经常露面，认不得我也是正常。”
“黄金的金。”
朱祁钰失笑，拱手道：“金公子。”
金福满很是认真的看了他两眼，疑惑道：“不过，你的京话倒是说得不错。”
朱祁钰自嘲一笑，“父母望子成龙，盼我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故请老师指点过一二，想不到…呵，让金公子见笑了。”
原是个可怜人，屈居郕王府，又辜负父母的期望，何尝不是另一个我？金福满更起拉拢之心，斩钉截铁道：“何苦自怨自艾？走，去喝他个酩酊大醉！”
朱祁钰腼腆笑道：“金公子盛情邀约，我再拒绝就是我的不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福满豪爽道：“我就喜欢你这性子，我知道一地，酒菜不错，保管你喜欢。”
朱祁钰伸手：“请。”
身后的王勤默默看了金福满一眼，暗道一声傻子，心中又忍不住戏谑道：若是他朝，真相大白，知道齐玉就是朱祁钰，金福满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呵，真是让人期待。不过，自家主子还真是焉坏。
王勤忍不住露齿一笑，无奈摇摇头，跟刘管事告别后，跟了上去。向来，京官大三级，更遑论皇帝身边的人？刘管事困惑，郕王不日登基，王公公……何以事事以齐二为尊？难道，齐二在王府中，比王妃地位都高么？
看来，这齐二不简单，日后定要更加恭敬些。
……
出了万花楼，金福满拉朱祁钰共乘二马的车，而王勤被后者递来的一个眼神，打道回府了。虽说如此，侍卫仍是暗随保护。沿路而下，至外城，停在一无牌匾的阁楼前。
出了闹市区，朱祁钰不免不安，环视一圈，和暗卫对上眼后，便放心大胆观望起来。
金福满得意道：“万花楼比不过教坊司，御膳房比不过得意楼。”
“得意楼？”朱祁钰两眼放光，恭维道：“好名字。”他有意套话，于是话锋一转，道：“不过，宫中是汇聚天下至宝之地，民间怎么会有比它还好的地方？”
金福满把住朱祁钰的袖子，一按，示意不可再言，嘴上解释道：“九五有九五的至宝，王侯有王侯的异宝。在我看来，自己有的，才是最好的。”
朱祁钰诧异，狗嘴也能吐出象牙，真是人不可相貌。但面无异色，佯装恍然无辜的模样，以骗取金福满的信任。
“金公子字字珠玑，不才受教了。”
金福满很是受用，任你是神仙奇才，不也对我毕恭毕敬？嘴角难以抑制地露出笑意，故作神秘道：“这里是神仙宝地，保你乐不思蜀。”
朱祁钰不免好奇，追问道：“究竟是何物？金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我实在是好奇难耐。”
见朱祁钰猴急，金福满鄙夷道：“进去就知道了。”
跨过门槛，原来其中大有天地，浮桥流水，秋菊朵朵，好一派暴奢之景，中有水中汀榭，垂帐中有人见客随即弹琴，以示欢迎。见状，朱祁钰不免失笑，原是从教坊司偷学的手段，偷学之技，又如何能博得他这个当世创始人的赞叹？
心思百转，又有扮猪吃老虎的戏耍之意，朱祁钰不免转头，想看金福满那引以自傲的神情。
金福满得意道：“如何？”
朱祁钰故作惊叹，以一副未见世面的窘态来配合，道：“金公子，如此神仙宝地，当真是乐不思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福满听了，不知是被朱祁钰的神态所逗笑，亦或是其他原因，当下难以掩饰自己的笑意，放声大笑起来，“齐二，待会你才知道什么是神仙也不换的风流快活。”说罢，抬脚率先而入，朱祁钰跟在其后隐笑。
到了一处上房，金福满侧身，负手道：“齐二，你先进去稍坐片刻，容我更衣就来。”
朱祁钰拱手道：“金公子请自便。”
郭廉紧跟着金福满去了。
见二人背影消失，朱祁钰方抬腿跨门而入，果真是上房，楠木红漆夺人眼球，正中有个环水的荷台，荷台四周置有几方软凳，想来是供人观赏用。几平的荷台只能容纳一人伸展手脚。在其上，是一轮流光的镂空花顶，四周都放下帘子遮光，因此整个房间中，只有荷台周围有光亮。光暗分明，浮尘流金。
朱祁钰喜光不喜暗，一眼将房中景设尽收眼底后，便在门口二尺之地驻足等待，一面揣摩金福满的用意。思考片刻，不由在房间中移动起来，掀开锦帘，原这上房竟是置于江中，四周银浪涛涛。
…
…
长行至岔路口右拐，偏房。
郭廉进门，便听自家公子吩咐道：“把门关上。”郭廉会意，关门时，左右探望确认无人。转过身，就见金福满对着他说道：“还以为齐二是个人物，不想是个下里巴人，见识浅的。”
说着，金福满解下腰带，随手一丢，自顾自坐在圆桌旁。郭廉急忙添茶。
金福满：“这样的人，最好拿捏。去，叫厨房弄菜，再叫风月出来接客。”
“待他酒足饭饱后，风月坐怀，圣人也乱心。”
“事后，咱们在威逼利诱一番，不怕他不配合。”
“哼，什么点石成金的奇才。”金福满不屑道，“还不是任本公子拿捏？光长了个会赚钱的脑子。蠢货。”
郭廉笑道：“还是公子技高一筹。”
忽闻齐二三言两语，道出机锋，令人幡然醒悟。
短暂的寂静后，猛烈的哄闹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放到齐二身上。齐二在京城的风头正盛，王府幕僚、镜鉴轩的点石成金者，有权有钱的模糊影子，终于在人前具体了起来：原来就是长这么个样儿。他用枣木簪子束着头，着身湖纱道袍，如鹤立鸡群，让人挪不开眼。
金福满听得周围对齐二的赞叹，心里也不禁暗道：没想到这齐二行事竟如此合我胃口，何不顺坡下驴，交个朋友？恰好有事想拜托他，当下开口道“你就是齐二？”
朱祁钰颔首：“正是在下。”
金福满堆笑道：“你方才说的，倒是合我胃口，要我说，那不长眼的混账，乱棍打死都不为过，不过，你我投缘，我也就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闻言，朱祁钰腹诽这姓金的残暴，又笑他的自来熟，一时无言，让得金福满钻空，继续说道：“相逢既是有缘，你我哥俩喝一个？”
还真是被宠坏的孩子，朱祁钰皱眉苦笑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金福满多看了他两眼，倨傲道：“齐公子不是京城人？”
朱祁钰摇摇头：“不是。”
金福满一副了然的神情，反安慰道：“怪不得，你初来京城，又不经常露面，认不得我也是正常。”
“黄金的金。”
朱祁钰失笑，拱手道：“金公子。”
金福满很是认真的看了他两眼，疑惑道：“不过，你的京话倒是说得不错。”
朱祁钰自嘲一笑，“父母望子成龙，盼我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故请老师指点过一二，想不到…呵，让金公子见笑了。”
原是个可怜人，屈居郕王府，又辜负父母的期望，何尝不是另一个我？金福满更起拉拢之心，斩钉截铁道：“何苦自怨自艾？走，去喝他个酩酊大醉！”
朱祁钰腼腆笑道：“金公子盛情邀约，我再拒绝就是我的不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福满豪爽道：“我就喜欢你这性子，我知道一地，酒菜不错，保管你喜欢。”
朱祁钰伸手：“请。”
身后的王勤默默看了金福满一眼，暗道一声傻子，心中又忍不住戏谑道：若是他朝，真相大白，知道齐玉就是朱祁钰，金福满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呵，真是让人期待。不过，自家主子还真是焉坏。
王勤忍不住露齿一笑，无奈摇摇头，跟刘管事告别后，跟了上去。向来，京官大三级，更遑论皇帝身边的人？刘管事困惑，郕王不日登基，王公公……何以事事以齐二为尊？难道，齐二在王府中，比王妃地位都高么？
看来，这齐二不简单，日后定要更加恭敬些。
……
出了万花楼，金福满拉朱祁钰共乘二马的车，而王勤被后者递来的一个眼神，打道回府了。虽说如此，侍卫仍是暗随保护。沿路而下，至外城，停在一无牌匾的阁楼前。
出了闹市区，朱祁钰不免不安，环视一圈，和暗卫对上眼后，便放心大胆观望起来。
金福满得意道：“万花楼比不过教坊司，御膳房比不过得意楼。”
“得意楼？”朱祁钰两眼放光，恭维道：“好名字。”他有意套话，于是话锋一转，道：“不过，宫中是汇聚天下至宝之地，民间怎么会有比它还好的地方？”
金福满把住朱祁钰的袖子，一按，示意不可再言，嘴上解释道：“九五有九五的至宝，王侯有王侯的异宝。在我看来，自己有的，才是最好的。”
朱祁钰诧异，狗嘴也能吐出象牙，真是人不可相貌。但面无异色，佯装恍然无辜的模样，以骗取金福满的信任。
“金公子字字珠玑，不才受教了。”
金福满很是受用，任你是神仙奇才，不也对我毕恭毕敬？嘴角难以抑制地露出笑意，故作神秘道：“这里是神仙宝地，保你乐不思蜀。”
朱祁钰不免好奇，追问道：“究竟是何物？金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我实在是好奇难耐。”
见朱祁钰猴急，金福满鄙夷道：“进去就知道了。”
跨过门槛，原来其中大有天地，浮桥流水，秋菊朵朵，好一派暴奢之景，中有水中汀榭，垂帐中有人见客随即弹琴，以示欢迎。见状，朱祁钰不免失笑，原是从教坊司偷学的手段，偷学之技，又如何能博得他这个当世创始人的赞叹？
心思百转，又有扮猪吃老虎的戏耍之意，朱祁钰不免转头，想看金福满那引以自傲的神情。
金福满得意道：“如何？”
朱祁钰故作惊叹，以一副未见世面的窘态来配合，道：“金公子，如此神仙宝地，当真是乐不思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福满听了，不知是被朱祁钰的神态所逗笑，亦或是其他原因，当下难以掩饰自己的笑意，放声大笑起来，“齐二，待会你才知道什么是神仙也不换的风流快活。”说罢，抬脚率先而入，朱祁钰跟在其后隐笑。
到了一处上房，金福满侧身，负手道：“齐二，你先进去稍坐片刻，容我更衣就来。”
朱祁钰拱手道：“金公子请自便。”
郭廉紧跟着金福满去了。
见二人背影消失，朱祁钰方抬腿跨门而入，果真是上房，楠木红漆夺人眼球，正中有个环水的荷台，荷台四周置有几方软凳，想来是供人观赏用。几平的荷台只能容纳一人伸展手脚。在其上，是一轮流光的镂空花顶，四周都放下帘子遮光，因此整个房间中，只有荷台周围有光亮。光暗分明，浮尘流金。
朱祁钰喜光不喜暗，一眼将房中景设尽收眼底后，便在门口二尺之地驻足等待，一面揣摩金福满的用意。思考片刻，不由在房间中移动起来，掀开锦帘，原这上房竟是置于江中，四周银浪涛涛。
…
…
长行至岔路口右拐，偏房。
郭廉进门，便听自家公子吩咐道：“把门关上。”郭廉会意，关门时，左右探望确认无人。转过身，就见金福满对着他说道：“还以为齐二是个人物，不想是个下里巴人，见识浅的。”
说着，金福满解下腰带，随手一丢，自顾自坐在圆桌旁。郭廉急忙添茶。
金福满：“这样的人，最好拿捏。去，叫厨房弄菜，再叫风月出来接客。”
“待他酒足饭饱后，风月坐怀，圣人也乱心。”
“事后，咱们在威逼利诱一番，不怕他不配合。”
“哼，什么点石成金的奇才。”金福满不屑道，“还不是任本公子拿捏？光长了个会赚钱的脑子。蠢货。”
郭廉笑道：“还是公子技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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