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道侣
太虚幻境内，气氛有些沉凝。
一身宽大道袍的老道长面不改色，神情之间颇有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意味。
老道高坐于杏坛之上，那叫一个仙气飘渺令人叹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道宗那位不世出的大道君亲身来到此地。
只是这老道长云淡风轻看似掌握全局的外表下，心里却是一直止不住地感慨着：
幸好他今日没有单独与钟贞介绍起太虚幻境，而是机智地选择当着众人之面介绍，不然就凭这股泼天大运，暗藏其中的挑衅话语保不齐会让他再生心魔梦魇。
呵呵，亏得出门前多算了一卦，不过这小子只凭言语就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影响到另外四人的心境，身上是不是还藏着其他秘密呢……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手抚白须，见气氛已经足够，便笑着开口提醒道：
“小友，若是寻不到称心如意的名号，以真名示人也不是不可以嘛。”
这才是他此番“坐视不理”的真正目的，能够进入太虚幻境中的人莫不是身负大气运大福源之人，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可这几人放着大好的机会不用，搞出一个什么词牌名联欢会，丝毫不提及真实身份，这就让太虚幻境能发挥的作用小了很多。
众人纷纷赞同。
钟贞面带微笑，心里腹诽不已：
你这老道，别人都用代号，只有我用真名，万一身份暴露了怎么办？别人都知道我真实身份，以后岂不是不能随便在幻境里吹嘘自己了……
五人合伙欺负我这个新人是吧……
钟贞看了眼端坐讲坛上，一本正经的老道，“既然道长这样说了，那么诸位直呼我名就行，徐近南。”
老道士笑容一僵。
几息后老道士神色恢复如常，环顾坛下另外四人，见无人出声反对，便道袖一挥，五朵洁白无暇的点光纷落在众人身上，“此乃道法点化，方便小友与幻境中的友人相互交流，小友大可放心，道法只会在太虚幻境中生效。”
这是给我打上了自己人的烙印？不知道能不能私密聊天……一团淡金色光雾缓缓在脑海中凝聚成形，钟贞心念微动，感受到另外四团光影的蓬勃生机，似乎只要自己一个心念，便能与另外一人产生深入的交流。
此事告一段落，杏坛上几人心有灵犀般都揭过不提，士子风流的“减字”手抚腰间玉佩，笑着岔开话题，说起最近吸引天下练气士目光的趣事：
“天变，你们都亲眼见到了吧？”
“读了二十几年的圣贤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地气运凝为实物游走人间，千里快哉风，壮哉。”
手捧长剑的带甲男子“酹江月”最近因为此事心烦得很，冷笑道：
“山上流传是岁末山惹出的动静？真是可笑，我看分明就是儒释道三教不愿嬴国顺利西征，故意惹出的麻烦事，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国气运突然少了一半，只得暂缓攻势，真是我人族耻辱。”
因为对妖兽抱有着相同态度，嬴国举国上下都认为“天变”罪魁祸首就是儒释道三教，也只有这三教才有能力操控把持气运而不受其反噬。
儒家君子“减字”笑而不言。
是啊是啊，人族耻辱……钟贞跟着小幅度点头，尽量让自己融入其中。
“就算嬴国出兵又能如何？东方三国，凉国内乱，汤国被正名教道士把持，齐国向来与世无争，仅靠着一国之力，就妄图再赢一场玉门关大捷？”神情姿容似月宫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如梦令”清冷怼了一句。
披甲男子“酹江月”微微前倾身体，侧身盯着“如梦令”道：
“大嬴带甲百万众，良将千余人，投鞭即可断河，十年内与万妖盟连战四场，四战全胜，斩首妖蛮数十万，就算没有东方六国的帮助，照样能打得万妖盟抬不起头来！”
“如梦令”忽然笑了笑，清冷的嗓音中染上几分勾人的韵味，“玉门关你嬴国丢了几次？”
披甲汉子“酹江月”突然沉默不言。
这就是战报上节节大胜，气吞万里如虎，战线上层层转进，虎踞退守小岛？钟贞看得这一幕心中好笑，对争论两人的身份有了清晰的认知：
“披甲捧剑的汉子出身军伍，真实身份多半与嬴国有关，言谈之中对于国家、战功非常认同，难道是嬴国的将军、皇族？”
“这位身段妩媚的仙子听见我说出天可汗，反应不是一般的大，难道不是人族？她言语间虽然看似反驳人族战事，实则处处站在万妖盟的立场上，妖族的可能性很大啊……”
“另外两人，一人身穿儒衫，一人头戴道冠，身份已经很明显了，但是不能排除故意伪装的可能。”
正想着四人身份，年轻道士“山渐青”忽然开口问道：
“玉门关很重要吗？”
“我的意思是，不管万妖盟还是嬴国，好像都是修士统摄朝政，为什么非要拿着无数凡夫俗子性命，去争一地一时得失呢？山巅修士们不能直接开战？比如双方各派出巅峰修士，来上一场事关胜负的赌战，输者退兵……”
钟贞嘴角微动，突然之间满满都是吐槽欲望：是啊，两大强国开战，为什么不直接扔核弹呢？直接对轰不就完事了，简单省事还很轻松……
捧剑汉子“酹江月”沉默片刻，说的含糊，“我只能给你一个猜测，那就是山下生灵关乎着气运，而气运则是修士间的胜负手。”
众人默然，或多或少对此都有些猜测。
这时，高坐杏坛上的老道士笑叹一声，给出了答案，“是天时，双方都在争一个天时，修士对敌厮杀的胜负手无非三样，修为境界，法宝神通，天时气运，你们五人还远未到需要争天时的高度，还需努力修行啊。”
意思是境界越高，天时气运影响的作用越大？钟贞记下这点千金难买的“常识”。
另外四人心思各异，所想皆是不同，月宫仙子“如梦令”没拘泥于这一问题，嗓音清而不冷，风韵自成：
“之前我曾告诉过你，万妖盟的老国主病重一事，所以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捧剑汉子呼吸了几次，点点头，“只要我知道的事情，都能告诉你。”
“嬴国国主下一次何时会发兵？”
捧剑汉子“酹江月”微微皱眉，“半数国运毁于一旦，至少也要三个月后，此事就算是国君也说不准，你换个问题。”
“如梦令”斟酌几息问道：
“嬴国国师，是死是活？”
“……我不知道，只能告诉你国师有一个多月没有出现了。”捧剑汉子迟疑回道。
这段谈话告一段落，话题又被腰悬玉佩的儒家君子引导回了魔教上，“减字”看向兴趣乏乏的年轻道士“山渐青”，笑问道：
“再过十天就是一甲子一次的天人名正之争，可惜魔教教主早生了十年，这次不出意外又是儒释道三教争夺榜首。”
“道门掌教青莲道长的三名嫡传弟子也会参加天人之争？”
于魔教而言，这是名正之争，而对于儒释道三教来说，这是关乎能否获得天道馈赠的绝好机会。
“山渐青”摇了摇头，“只有小弟子悠然年龄符合，登山修道十六年，三年破一境，前不久刚结出金丹一颗，这修道天赋，小道看得真是艳羡不已。”
“至于道门其他人，和世间传闻相差不大，道门的天骄之子数量上是比不得儒佛两家的。”
“减字”心中了然，放眼整座天下，未满二十岁就已结丹的练气士屈指可数，只有跻身金丹境，才有资格自称为修士，正所谓一颗金丹生于腹，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佛门七佛子，儒家六君子，道门两教年轻一辈，如今千年以降岁末山声势最隆之时，难不成又要输了？”儒衫君子微笑摇头，好似感慨命里有时终须有。
道士“山渐青”笑眯眯道：
“评选年轻十人看头不大，小道很好奇，如果岁末山输得太难看，身为天下第一人的魔教教主会不会一气之下杀进儒家学宫里头？”
“就像七年前那次，教主一人走入儒家春秋学宫中，杀得三位圣人无数学子去见了至圣先师。”
儒衫君子“减字”笑意微微凝固，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不提离歌的姓名，只说魔教教主，这是对天下第一人的敬重？钟贞发现这四人当中，“如梦令”和“酹江月”聊的是山下人间事，而另外两人则对山上修仙事抱有兴趣。
在他想着要不要透露点有用信息，展现自身价值的时候，左手旁身材与气质不甚符合的“如梦令”又开口插嘴在他身前了：
“这次天人名正，儒家学宫邀请过万妖盟。”
一语惊起千层浪。
儒衫君子“减字”反应最大，愣了几息后立刻反驳道：
“不可能，儒家要是有此动向，不可能瞒过得君子贤人，学宫内根本就没有任何风声。”
“如梦令”笑了笑，妩媚天成，“春秋学宫齐大祭酒现在何处？”
“……齐祭酒去西方佛国论道了。”儒衫君子一下噎住，有些难以接受事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游走：
齐祭酒实际上是打着论道的名头，去了万妖盟？
捧剑男子“酹江月”嗤笑一声，道：
“儒家立教以来，何曾管过山下凡夫俗子？说的好听叫做天人相分，山上山下从此两分，可若是说的难听些，儒家读书人自古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山下泥腿子，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物，像凉国那鸟首辅一样，说什么‘宁与外贼，不予家奴’，反正万妖盟杀进中原也动不了儒家的根据，倒是山下七国的泥腿子们，整日想着废除儒家规矩，呵呵。”
“对了，我从某个渠道得知，魔教教主去了儒家稷下学宫，与陈祭酒相谈甚欢，看来从此以后，除了嬴国，再无反抗万妖盟的势力，山下人的命再也不是命了！”
点到为止，再说下去说不得就要破口相向了，不过出乎“酹江月”的意料，幻境内儒释道三教中人都没有驳斥他的意思。
气氛逐渐有些沉重。
因为有一新人突然加入，幻境中另外三人心中多少存着几分戒备，没像往常那般直抒胸臆聊起来，杏坛上的气氛略显得压抑，这让几人都有着想要结束这次的讲学。
讲坛上的老道长对此情况早有预料，手抚白须，笑呵呵道：
“儒家圣人所求为何，我们看得不清，至少我们太虚幻境内没有人，能够有资格参加儒家文庙议事。”
老道有意无意瞄了眼杏坛上的儒衫君子，后者察觉有数道目光看来，心中愈发沉重，内心突然有了想要跻进儒家文庙，成为儒家高层的冲动。
“儒家究竟是何态度说不准，但是魔教教主的意思，我们中有位小友应该知道的。”
钟贞：“？？？”
众人目光转移，渐渐都落在刚入幻境的新人身上，各有所思。
如梦令：果然，能够进入太虚幻境的人，实力、身份肯定不简单，能知道女魔头的想法，难道是岁末山的宗门长老执事？不对，女魔头生性冷漠无情，不会暴露自身想法，可太乙真人说他知道……难道岁末山引起的那场“天变”与这人有关？接下来可以试探一二……
其他三人大致也都想到了“天变”一事上，神色有恍然有诧异，再看向钟贞的眼神却都变了味。
你这老道，直接揭了我真实身份，以后我还怎么在幻境里煽风点火？还有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怎么感觉自己像只熊猫…离歌是什么态度，我怎么可能知道啊…钟贞心中吐槽，跟着众人目光移动，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结果没想到这老道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似笑非笑说道：
“小友可是离歌教主的道侣，知晓枕边人的心意，贫道觉得应该是不难的。”
“……”
“……”
卧槽，这话能公开说？钟贞身体霍然一僵，只觉一道晴天霹雳落在脑袋上，好半天没有其他动作，心里突然涌现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
岁末山，小秘境。
月华皎皎，洒落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书房内，点点滴滴被桌案上的一盏灯火驱散。
烛光明亮，宛如烧红的晚霞轻纱般披在钟贞的身上，似为梦境带来几许宁静安谧。
只是不知何时，一层虚幻黑色阴影渐渐如水漫掩过了烛光，覆在了他的身上，逐渐凝聚成了一道人影。
全身黑色，涌动着无限恶意的人影。
一身宽大道袍的老道长面不改色，神情之间颇有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意味。
老道高坐于杏坛之上，那叫一个仙气飘渺令人叹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道宗那位不世出的大道君亲身来到此地。
只是这老道长云淡风轻看似掌握全局的外表下，心里却是一直止不住地感慨着：
幸好他今日没有单独与钟贞介绍起太虚幻境，而是机智地选择当着众人之面介绍，不然就凭这股泼天大运，暗藏其中的挑衅话语保不齐会让他再生心魔梦魇。
呵呵，亏得出门前多算了一卦，不过这小子只凭言语就能在悄无声息之间影响到另外四人的心境，身上是不是还藏着其他秘密呢……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手抚白须，见气氛已经足够，便笑着开口提醒道：
“小友，若是寻不到称心如意的名号，以真名示人也不是不可以嘛。”
这才是他此番“坐视不理”的真正目的，能够进入太虚幻境中的人莫不是身负大气运大福源之人，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可这几人放着大好的机会不用，搞出一个什么词牌名联欢会，丝毫不提及真实身份，这就让太虚幻境能发挥的作用小了很多。
众人纷纷赞同。
钟贞面带微笑，心里腹诽不已：
你这老道，别人都用代号，只有我用真名，万一身份暴露了怎么办？别人都知道我真实身份，以后岂不是不能随便在幻境里吹嘘自己了……
五人合伙欺负我这个新人是吧……
钟贞看了眼端坐讲坛上，一本正经的老道，“既然道长这样说了，那么诸位直呼我名就行，徐近南。”
老道士笑容一僵。
几息后老道士神色恢复如常，环顾坛下另外四人，见无人出声反对，便道袖一挥，五朵洁白无暇的点光纷落在众人身上，“此乃道法点化，方便小友与幻境中的友人相互交流，小友大可放心，道法只会在太虚幻境中生效。”
这是给我打上了自己人的烙印？不知道能不能私密聊天……一团淡金色光雾缓缓在脑海中凝聚成形，钟贞心念微动，感受到另外四团光影的蓬勃生机，似乎只要自己一个心念，便能与另外一人产生深入的交流。
此事告一段落，杏坛上几人心有灵犀般都揭过不提，士子风流的“减字”手抚腰间玉佩，笑着岔开话题，说起最近吸引天下练气士目光的趣事：
“天变，你们都亲眼见到了吧？”
“读了二十几年的圣贤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地气运凝为实物游走人间，千里快哉风，壮哉。”
手捧长剑的带甲男子“酹江月”最近因为此事心烦得很，冷笑道：
“山上流传是岁末山惹出的动静？真是可笑，我看分明就是儒释道三教不愿嬴国顺利西征，故意惹出的麻烦事，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国气运突然少了一半，只得暂缓攻势，真是我人族耻辱。”
因为对妖兽抱有着相同态度，嬴国举国上下都认为“天变”罪魁祸首就是儒释道三教，也只有这三教才有能力操控把持气运而不受其反噬。
儒家君子“减字”笑而不言。
是啊是啊，人族耻辱……钟贞跟着小幅度点头，尽量让自己融入其中。
“就算嬴国出兵又能如何？东方三国，凉国内乱，汤国被正名教道士把持，齐国向来与世无争，仅靠着一国之力，就妄图再赢一场玉门关大捷？”神情姿容似月宫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如梦令”清冷怼了一句。
披甲男子“酹江月”微微前倾身体，侧身盯着“如梦令”道：
“大嬴带甲百万众，良将千余人，投鞭即可断河，十年内与万妖盟连战四场，四战全胜，斩首妖蛮数十万，就算没有东方六国的帮助，照样能打得万妖盟抬不起头来！”
“如梦令”忽然笑了笑，清冷的嗓音中染上几分勾人的韵味，“玉门关你嬴国丢了几次？”
披甲汉子“酹江月”突然沉默不言。
这就是战报上节节大胜，气吞万里如虎，战线上层层转进，虎踞退守小岛？钟贞看得这一幕心中好笑，对争论两人的身份有了清晰的认知：
“披甲捧剑的汉子出身军伍，真实身份多半与嬴国有关，言谈之中对于国家、战功非常认同，难道是嬴国的将军、皇族？”
“这位身段妩媚的仙子听见我说出天可汗，反应不是一般的大，难道不是人族？她言语间虽然看似反驳人族战事，实则处处站在万妖盟的立场上，妖族的可能性很大啊……”
“另外两人，一人身穿儒衫，一人头戴道冠，身份已经很明显了，但是不能排除故意伪装的可能。”
正想着四人身份，年轻道士“山渐青”忽然开口问道：
“玉门关很重要吗？”
“我的意思是，不管万妖盟还是嬴国，好像都是修士统摄朝政，为什么非要拿着无数凡夫俗子性命，去争一地一时得失呢？山巅修士们不能直接开战？比如双方各派出巅峰修士，来上一场事关胜负的赌战，输者退兵……”
钟贞嘴角微动，突然之间满满都是吐槽欲望：是啊，两大强国开战，为什么不直接扔核弹呢？直接对轰不就完事了，简单省事还很轻松……
捧剑汉子“酹江月”沉默片刻，说的含糊，“我只能给你一个猜测，那就是山下生灵关乎着气运，而气运则是修士间的胜负手。”
众人默然，或多或少对此都有些猜测。
这时，高坐杏坛上的老道士笑叹一声，给出了答案，“是天时，双方都在争一个天时，修士对敌厮杀的胜负手无非三样，修为境界，法宝神通，天时气运，你们五人还远未到需要争天时的高度，还需努力修行啊。”
意思是境界越高，天时气运影响的作用越大？钟贞记下这点千金难买的“常识”。
另外四人心思各异，所想皆是不同，月宫仙子“如梦令”没拘泥于这一问题，嗓音清而不冷，风韵自成：
“之前我曾告诉过你，万妖盟的老国主病重一事，所以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捧剑汉子呼吸了几次，点点头，“只要我知道的事情，都能告诉你。”
“嬴国国主下一次何时会发兵？”
捧剑汉子“酹江月”微微皱眉，“半数国运毁于一旦，至少也要三个月后，此事就算是国君也说不准，你换个问题。”
“如梦令”斟酌几息问道：
“嬴国国师，是死是活？”
“……我不知道，只能告诉你国师有一个多月没有出现了。”捧剑汉子迟疑回道。
这段谈话告一段落，话题又被腰悬玉佩的儒家君子引导回了魔教上，“减字”看向兴趣乏乏的年轻道士“山渐青”，笑问道：
“再过十天就是一甲子一次的天人名正之争，可惜魔教教主早生了十年，这次不出意外又是儒释道三教争夺榜首。”
“道门掌教青莲道长的三名嫡传弟子也会参加天人之争？”
于魔教而言，这是名正之争，而对于儒释道三教来说，这是关乎能否获得天道馈赠的绝好机会。
“山渐青”摇了摇头，“只有小弟子悠然年龄符合，登山修道十六年，三年破一境，前不久刚结出金丹一颗，这修道天赋，小道看得真是艳羡不已。”
“至于道门其他人，和世间传闻相差不大，道门的天骄之子数量上是比不得儒佛两家的。”
“减字”心中了然，放眼整座天下，未满二十岁就已结丹的练气士屈指可数，只有跻身金丹境，才有资格自称为修士，正所谓一颗金丹生于腹，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佛门七佛子，儒家六君子，道门两教年轻一辈，如今千年以降岁末山声势最隆之时，难不成又要输了？”儒衫君子微笑摇头，好似感慨命里有时终须有。
道士“山渐青”笑眯眯道：
“评选年轻十人看头不大，小道很好奇，如果岁末山输得太难看，身为天下第一人的魔教教主会不会一气之下杀进儒家学宫里头？”
“就像七年前那次，教主一人走入儒家春秋学宫中，杀得三位圣人无数学子去见了至圣先师。”
儒衫君子“减字”笑意微微凝固，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不提离歌的姓名，只说魔教教主，这是对天下第一人的敬重？钟贞发现这四人当中，“如梦令”和“酹江月”聊的是山下人间事，而另外两人则对山上修仙事抱有兴趣。
在他想着要不要透露点有用信息，展现自身价值的时候，左手旁身材与气质不甚符合的“如梦令”又开口插嘴在他身前了：
“这次天人名正，儒家学宫邀请过万妖盟。”
一语惊起千层浪。
儒衫君子“减字”反应最大，愣了几息后立刻反驳道：
“不可能，儒家要是有此动向，不可能瞒过得君子贤人，学宫内根本就没有任何风声。”
“如梦令”笑了笑，妩媚天成，“春秋学宫齐大祭酒现在何处？”
“……齐祭酒去西方佛国论道了。”儒衫君子一下噎住，有些难以接受事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游走：
齐祭酒实际上是打着论道的名头，去了万妖盟？
捧剑男子“酹江月”嗤笑一声，道：
“儒家立教以来，何曾管过山下凡夫俗子？说的好听叫做天人相分，山上山下从此两分，可若是说的难听些，儒家读书人自古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山下泥腿子，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物，像凉国那鸟首辅一样，说什么‘宁与外贼，不予家奴’，反正万妖盟杀进中原也动不了儒家的根据，倒是山下七国的泥腿子们，整日想着废除儒家规矩，呵呵。”
“对了，我从某个渠道得知，魔教教主去了儒家稷下学宫，与陈祭酒相谈甚欢，看来从此以后，除了嬴国，再无反抗万妖盟的势力，山下人的命再也不是命了！”
点到为止，再说下去说不得就要破口相向了，不过出乎“酹江月”的意料，幻境内儒释道三教中人都没有驳斥他的意思。
气氛逐渐有些沉重。
因为有一新人突然加入，幻境中另外三人心中多少存着几分戒备，没像往常那般直抒胸臆聊起来，杏坛上的气氛略显得压抑，这让几人都有着想要结束这次的讲学。
讲坛上的老道长对此情况早有预料，手抚白须，笑呵呵道：
“儒家圣人所求为何，我们看得不清，至少我们太虚幻境内没有人，能够有资格参加儒家文庙议事。”
老道有意无意瞄了眼杏坛上的儒衫君子，后者察觉有数道目光看来，心中愈发沉重，内心突然有了想要跻进儒家文庙，成为儒家高层的冲动。
“儒家究竟是何态度说不准，但是魔教教主的意思，我们中有位小友应该知道的。”
钟贞：“？？？”
众人目光转移，渐渐都落在刚入幻境的新人身上，各有所思。
如梦令：果然，能够进入太虚幻境的人，实力、身份肯定不简单，能知道女魔头的想法，难道是岁末山的宗门长老执事？不对，女魔头生性冷漠无情，不会暴露自身想法，可太乙真人说他知道……难道岁末山引起的那场“天变”与这人有关？接下来可以试探一二……
其他三人大致也都想到了“天变”一事上，神色有恍然有诧异，再看向钟贞的眼神却都变了味。
你这老道，直接揭了我真实身份，以后我还怎么在幻境里煽风点火？还有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怎么感觉自己像只熊猫…离歌是什么态度，我怎么可能知道啊…钟贞心中吐槽，跟着众人目光移动，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结果没想到这老道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似笑非笑说道：
“小友可是离歌教主的道侣，知晓枕边人的心意，贫道觉得应该是不难的。”
“……”
“……”
卧槽，这话能公开说？钟贞身体霍然一僵，只觉一道晴天霹雳落在脑袋上，好半天没有其他动作，心里突然涌现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
岁末山，小秘境。
月华皎皎，洒落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书房内，点点滴滴被桌案上的一盏灯火驱散。
烛光明亮，宛如烧红的晚霞轻纱般披在钟贞的身上，似为梦境带来几许宁静安谧。
只是不知何时，一层虚幻黑色阴影渐渐如水漫掩过了烛光，覆在了他的身上，逐渐凝聚成了一道人影。
全身黑色，涌动着无限恶意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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