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年猪

    清晨，天色未亮，窗户外只有些许微弱得可以忽略的光透进房间里。我被一阵大喊、大叫、大笑声吵醒，迷迷糊糊间看了一眼手机，才五点过一点，我有些气急，不知道楼下的人们发着什么样的神经，我本想起来大骂几句，但突然想起，我已经回到家中，街坊邻居都沾点亲带点故，似乎大骂几句除了能排解此刻的烦躁以外，没有任何好处，也就息了念头。

    我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神游太虚。

    突然，我被一阵磨刀声惊醒，开始时有些不明所以，以为是有人要办酒席，但转念一想，似乎还未到这条街上办酒席的时候。不知从何时起，这个镇子，或者更多的地方，习惯于腊月下旬，或者正月中上旬办酒席，大的从红白喜事，小的从孩子满月，总要大办一场，即便不是腊月或正月过寿的，也要安排到这段时间里，因为外出务工的人都回来了，人多热闹，最主要的是，能收到更多的礼钱。

    我甚是讨厌这种现象，但身处这种环境，却又无可奈何。前些年本地政府出台了规定，办酒的有了限制，这种现象被有效的遏制了。但持续了一两年后，又没人理会了，这种现象就又死灰复燃了。我只能做好自己，最多要求家人别去刻意安排罢了，其他的，也与我没有多大关系。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才大概明白，楼下应该是准备杀年猪。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一阵惨烈的猪叫声传来。我是不忍心见到杀猪的，不知为何，其他的动物，比如鸡鸭鱼，在宰杀的时候，我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甚至亲自动手，但面对杀猪时，特别是听到那惨烈的叫声时，我总会有些于心不忍。很小的时候，每当家里杀猪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用棉球堵住耳朵，掩耳盗铃般的不去看、不去想，也就不会有负面情绪了，甚至吃着香喷喷的猪肉，还会觉得，这大概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了。

    曾经有人对我说，这是矫情。我想也许真是如此，一边吃着猪肉，一边又不忍心直视它被宰杀，颇有点“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意味。

    晨间，起床后下楼去买菜，邻居邀请我中午吃杀猪宴，我委婉地拒绝了，我想，我大概不能看着它那些流得满地的、还未干涸的血水，还心安理得地吃得香甜。但当时的我没能记起，手中提着的那一堆袋子里，也有一大块的猪肉。

    还未见着今日的初光

    邻居们开始忙碌了起来

    砖石垒起的简易灶台

    煤球在灶塘里熊熊燃烧着

    大口的铁锅里，清水开始沸腾

    他们还在准备其他物件——

    案板、铁盆、大木桶和杀猪刀

    是的，他们准备结束一个生命

    不安的生灵啊，看着走近的人们

    焦躁着、惶恐着，乱蹦乱跳

    当它被赶出狭小的家时

    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它知道，今天，它的生命将被终结

    只需片刻，它就会变成案板上的肉

    被炒、煎、煮、炖、烤，被烟熏火燎

    翻着花样地被吃得残渣不剩

    或者，这里面也会有我的功劳

    只是为何在面对美味佳肴时

    我总不能由衷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