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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流光岁月(下)

    林道再次挥起巨剑,一剑又一剑砸向巨像头颅的下巴。

    炸鸡抄起龙纹长枪,一枪又一枪贯穿着黑龙的脊柱。

    望着天空中发起猛烈进攻的两人,可乐与白袍兵众信心大增。

    “少年冲啊!”

    “炸鸡大哥,人类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残破的战场之上,两位勇士继承着幸存者的希望,与各自内心的愤怒,释放越来越强大的能量。

    闪耀红色光芒的林道,闪烁绿色光芒的炸鸡。

    “把我妈和艾莎还回来!”林道呛着再也无法忍住的眼泪,巨剑狂乱地挥砍“还有白袍大哥!”

    “为了牛排,为了荆和樱桃,喝啊啊啊啊啊!”炸鸡手中的龙纹枪有如雷鸣暴雨无情下坠。

    巨像头颅逐渐从嘴角再到脸颊崩坏开裂。

    黑色巨龙双翅皆被戳断,脊柱被龙纹枪开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洞口。

    可乐握紧双手望向即将胜利的两人,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巨像头颅从一开始的怪异女人声吼叫再到逐渐麻木。

    黑色巨龙也逐渐失去活力。

    “哈哈哈,我们要赢了,荣耀万岁!”

    “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光环的一战!”

    “荆将军,你看到了吗,我们真的赢了!”

    众白袍士兵开始欢呼躁动起来。

    “不对!不对!”

    可乐突然大叫起来。

    因为在可乐尘封的记忆之中,仿佛见过这一场景----那便是最初神降的0号事件。

    “停下!快停下!”

    远在陆地上的可乐喊出刺耳的尖叫。

    而一众白袍士兵疑惑地看向可乐。

    可乐的脑海中突然窜出那恐怖的记忆片段,可乐看见几个强大的人类在天空之中斩杀着无数巨大的虫类,再之后人类轻松的抹杀掉巨大的对手,紧接着......

    “炸鸡叔!快停下!这是祀礼二重奏!!!!!!”

    可乐已经来不及传达任何重要的信息。

    远在天际的炸鸡和林道已经杀红了眼,虽然两人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对手似乎在无形中变弱,但是被仇恨遮蔽理智的二人仍然不愿停下手中杀戮的武器。

    只见巨像头颅与黑龙上方的七彩光环与深渊裂缝突然断裂。

    一众士兵欢呼雀跃:“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但是可乐妹却惊恐地呆在原地望着天际。

    巨像头颅瞬间爆裂崩塌,黑色巨龙也随着光环的断裂开始肢解融化。

    然而,真正的战斗现在才拉开序幕。

    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悲剧即将上演。

    巨像头颅石膏外壳彻底碎裂,露出了庞大类似心脏与血管的蓝色肉体组织。

    黑色巨龙融化着鲜红的肉体,红色血液在不停蒸发与翻滚。

    林道与炸鸡在敌人残骸面前怒目而视。

    “艾莎!!!!!”林道发狂似的吼叫着,挥舞着巨剑将巨大蓝色心脏一刀两断,蓝色肉体组织彻底爆裂。

    “破!!!!!!”炸鸡蓄力一发刺枪,加速了黑龙肉体的融化。

    在天空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女声吟唱。

    “炸鸡叔......”可乐被这道莫名的吟唱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可乐急忙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双耳,浑身因恐惧而不停颤抖。

    只见巨像与黑龙爆裂融化的肉体组织,突然像电影倒放一般往回迅速凝聚,分散的肉块与血管以人类无法理解的顺序重组,逐渐拼凑出两个完整的人类形态。

    空气中宛若天籁的吟唱悠扬而宜人。

    巨像的蓝色肉块瞬间组成了林道的母亲;黑龙的红色肢体迅速结成了一个美丽少女。

    林道惊恐万分地捂住嘴,防止自己呕吐出来:“呕......妈妈?”

    “樱桃......”炸鸡也彻底瞪大了瞳孔,手中的龙纹枪隐隐颤抖。

    “傻儿子,有没有想妈妈”母亲眼里含着久违的泪水,伸出纤细白皙的双手。

    林道的心理防线在一瞬间彻底瓦解,左臂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刀刃逐渐黯淡。

    “炸鸡哥,这是哪儿,大家都逃走了吗?”美丽少女稚嫩单纯地望着炸鸡。

    炸鸡手中的龙纹枪也逐渐失去光泽,眼角闪着泪花的炸鸡呼吸逐渐急促。

    “西格玛小队!载我上去!”惊恐的可乐意欲拯救丧失斗志的两人。

    然而没有人回应。

    可乐望向周围的士兵,一股更加让人悲伤的寒意席卷全身。

    随着吟唱的歌声四处飘扬之时,战场上的所有敌人残骸组织,甚至是已经化为灰烬的金佛粉末,也都早已迅速重组成不同的人类,而这些人类的模样,全都是白袍士兵内心最无法割舍却又无法再次相见的亡者。

    或者是战友,或者是家人,亦或者是爱人......

    不仅是林道与炸鸡这两个主要战力,除了可乐以外,所有人都拥抱突然出现的挚爱痛哭流涕。

    可乐流下了无比悲伤和恐惧的泪水,抽泣着:“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又是这样,又是同样的场景,可恶的怪物,为什么要玩弄大家的爱和灵魂,为什么!”

    “爸,你还好吗?”

    “老婆,真的是你吗......”

    “大哥!我们终于胜利了,你看我现在和你一样强壮了!”

    “奶奶!我们一起去吃你最爱吃的糯米糕好不好!”

    “副队长,我没有辜负你的教导!”

    “老弟,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所有人忘记了这是一场战斗,唯独经历过0号神降事件的可乐,无力又绝望的想要拉扯开每一个沉醉在现实与梦幻的重逢之中。

    啪!啪!啪!啪!啪!啪!

    拥抱着“挚爱”的白袍士兵接二连三的爆裂成一滩又一滩的血水。

    可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队友在自己眼前化成血水,鲜红溅湿了自己的全身。

    “啊!别......别过来!”有的士兵却惊恐的叫喊着坐在地上,而这些士兵的“家人”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将士兵拥入怀中,迎来化成血水的终结。

    可乐看着这种惨状,却突然灵光一闪。

    为什么有的士兵会害怕?明明敌人都变成了自己的挚爱亲朋,为什么有的士兵仍然保持着一丝理智?

    还有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可乐试图在脑海里飞速拼凑着自己的思路。

    仍然捂住自己耳朵的可乐突然发现了什么。

    “是声音!敌人在使用未知的东西通过声音攻击对应的目标!”

    可乐试探性地将手掌露出一个缝隙,吟唱的女声刚好暂停,因为进攻已经起了效果。

    “就是现在!”可乐急忙掏出自己放在背带裤里的兔耳朵头戴式耳机,架在头上。

    “把音乐调至最大!”

    曾经可乐作为餐车可乐代言人做的广告MV单曲,此刻成了拯救危机的关键。

    “当当当当当!今晚不吃鸡,睡觉不得劲!明早不吃鸡,赚不到Money!”

    可乐急忙爬起来,一边跑向一个即将被老头抱住的白袍士兵,双手迅速捂住士兵的双耳。

    由敌人残渣幻化成的人类顿时蒸发溶解。

    “大,大小姐!”士兵惊恐的抬头望向戴着兔耳朵的可乐。

    可乐迅速将士兵的双手捂在士兵双耳处,紧接着用手上下比划着,加上粉唇的动作。

    “收到!大小姐!”士兵也同样回以类似的手部动作和唇语。

    白袍士兵用棉花塞住自己耳朵之后,与可乐分头行动,各种用捂耳朵的方式,救下几个命悬一线的士兵。

    可乐对着众人再次比划着,掏出纸条写出文字。

    剩下的几命白袍士兵打开羽翼,排成“人”字阵容,中间部位的士兵背着可乐,向岌岌可危的林道与炸鸡处起飞发进。

    另一边,林道一直紧绷的防线,早已彻底被击垮,看着妈妈就在自己眼前,林道伸出了拥抱的双手。

    同样的,满脸愧疚的炸鸡,释魂地望着眼前的少女自言自语起来,“荆,你看到了吗,樱桃回来了”。少女轻盈的在空中接近着林道。

    “母亲”与“樱桃”顿时从后背喷射出巨大的黑色触手,各自卷住林道与炸鸡,强大的力量将二人迅速拉近。

    “妈妈,跟我回家吧”有如魔怔的林道幸福地展开双臂,准备迎接自己最爱的亲人。

    “樱桃,我是在做梦吗”同样魔怔的炸鸡面对着亲爱的故人,也早已忘记一切。

    天空中女声的吟唱愈发悠扬欢欣。

    突然,从下方传来一道更加响亮欢快的音乐。

    “当当当当当!今晚不吃鸡,睡觉不得劲!明早不吃鸡,赚不到Money!”

    劣质的口水广告歌打破了本该甜蜜的气氛。

    一支闪耀着白色光芒的“人”字型部队飞速袭来。

    可乐在部队中间戴着粉红兔耳朵,双手架着一台唱片机,而所有的士兵胸前都挂着扩音器。

    劣质口水歌声愈发大声,响彻天际,逐渐掩盖那道悠扬的吟唱。

    林道与炸鸡突然一惊,看着眼前的挚爱用触手裹挟着自己,意识逐渐恢复。

    “你是我的妈妈,对吧?!”林道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些黑色触手的存在。

    “傻儿子,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母亲”不悦地看向抱着喇叭窜来窜去的白袍部队,向林道发出命令,“好儿子,他们想阻止你带我回家呢”

    “母亲”发出让人怜悯的抽泣。

    林道再次丢失才恢复的意识,再次陷入精神控制之中。

    蓝色的火焰逐渐侵蚀着林道已经黯淡的左臂。

    另一边,“樱桃”已经将炸鸡拥入怀中,对着炸鸡甜蜜地耳语着“哥哥,带我回家,别再让我被坏人抓走了。”

    炸鸡的龙纹枪也开始冒出不详的蓝色火焰。

    众士兵一边在躲避袭来的黑色触手,一边全都望向可乐。

    可乐立马比划出一个“V”字型手势,预示启用第二套方案。

    可乐胸前的魔方吊坠在飞速旋转,可乐从胸中掏出一对粉色左轮,众士兵也都举起冲锋枪瞄准“母亲”与“樱桃”。

    可乐右手一划,“人”字型的部队射出大量子弹。

    而让所有人傻眼的是,林道和炸鸡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在黑色触手的牵引下,以强大的速度挥砍掉了每一发子弹。

    冒出蓝光的龙纹枪一个震颤,就把可乐带领的空军部队打散。

    紧接着是闪现到众人眼前的巨大蓝色巨剑,林道早已埋伏在众人散落的位置,抬手就将蓝色巨剑压了过来。

    眼见众人即将全灭,却有两名士兵抱着生化炸弹冲向林道,瞬间爆炸。

    可乐不忍地伸出手,爆炸冲击却将残存的众人吹开。

    被控制的林道左手也迅速幻化成了蓝色巨盾以阻挡爆炸产生的冲击。

    而一片被爆炸冲击开的石子碎片,径直划破了林道的脸颊。

    用温柔的眼神望着林道的虚假“母亲”脸上却突然在一瞬间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可乐看到了这个细节。

    炸鸡继续在下方制造着一波又一波的震动冲击,

    众人再次在空中被震动打得左右晃动。

    林道再次闪现到所有人面前,沉闷的蓝色大剑嘶吼着抡了过来,想要将众人一刀两断。

    抓住细节的可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可乐先用双手交叉给所有士兵指示,紧接着左右手坚毅地指向林道和炸鸡。

    众士兵拆分成四队,两队分别各自正面佯攻林道和炸鸡,另外两队趁机偷袭二人的背部盲区。

    二人完全失去自我的思考,被触手控制之下只有本能进攻与防御。

    偷袭部队一齐射击。

    眼见二人即将被子弹击中。

    “母亲”与“樱桃”却突然本能的扑向二人失守的背部。

    所有子弹击中“母亲”与“樱桃”。

    可乐注视着自己摆出的赌注,神情仍然不敢有一丝怠慢。

    因为抓住了林道虚假“母亲”担忧林道受伤表情的破绽,让可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被怪物组织幻化而成的至亲,虽然身份是敌人的假体,但是怪物在创造出它们的时候,应该多少注入了本尊真正的意识,或者是“灵魂”,所以在对林道和炸鸡发起偷袭的瞬间,出于本尊的“爱”或者“执念”,那注定是会下意识保护自己的“亲人”的。

    这一场战斗,在可乐的带领下,人类总算是扳回一局。

    林道与炸鸡瞬间苏醒,缠绕在二人周身的触手与蓝色火焰逐渐褪去。

    纵使二人彻底清醒之后,望着破碎凋零的“母亲”与“少女”,二人义无反顾的一把搂住即将死亡的敌人。

    “对不起,儿子,妈妈骗了你......你要加油啊,找到真正的妈妈”

    “对不起,哥哥,我不是好孩子......好孩子给我说过,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林道和炸鸡各自面对着伪装成自己挚爱的怪物,异口同声的说道:“不怪你,错的是创造你的那群天上的杂碎”。

    两道躯体彻底崩解,随风飘散。

    两个男人抱着散失的空气,一言不发,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天边出现了一道短暂的彩虹,被夕阳的余晖映衬着。

    大战过后,终于回到久违的宁静。

    无论是牺牲了的,还是幸存的人类,被现实与回忆裹挟着前进,炸鸡与可乐口中的“祀礼三重奏”中的“第三重”又会是怎样让人不寒而栗的场景,没有人再敢继续深入思考下去。

    岁月如流光般穿梭,命运的齿轮开始渐渐转动,命运的那一头,每个人竭尽全力想要到达的终端,是否真如自己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