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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尺黑刃

    深夜,陆辰酣睡,江野起身合衣,走出门外,拄刀而坐。

    虽已是春分时节,但晚上依然有些微凉,露水凝聚,他的头发衣衫净湿,水滴顺着刀身滑下,江野却仿佛感觉不到寒冷一般,屏气敛息,宛若一尊雕像。采菊谷外,松涛声不断。

    就这样,江野在屋外静坐两个时辰,再过一炷香时间,天色就要放明。此刻,正是大地上最为黑暗的时刻。

    三支利箭从暗处射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向江野,江野以刀撑地,纵身飞起,避开利箭的锋芒。但紧接着,在江野落下时,又是三支利箭,与先前的轨道完全重合,破空而来。

    二连铢!极短时间内沿着同一轨迹搭弓连射,即使是精锐弓兵也难以做到。

    三支利箭就在眼前,江野滞空的身体无力可倚,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跳在半空的野兔,无法动弹,阴影中的猎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但江野还握着刀,他的手腕还可以动!江野抽刀出鞘,飞速旋转,黑暗中没人能看清他如何出刀。杀手们只看见箭头带着半截箭杆落地,江野起身,三支箭羽从他的衣袖中滑落。江野竟斩开箭杆改变了箭的飞行轨迹,刻意避开刀刃与箭头碰撞发出声响,身法何等犀利!

    江野振刀,斩破雾气。他已等候多时。

    一只小蛇沿着树干爬过,一个身形出现,小蛇浑然不知自己刚才爬过的地方藏着一个活人。三个杀手从黑暗中现身,拔出匕首,匕首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着寒光。他们清楚,自己藏身的位子已被眼前这个少年探明,亮明方向的弓箭对他毫无威胁。

    江野单身持刀,自然站立,这把刀身通黑,好像斩断了所有反光,在黑暗中不露踪影,江野站在黑暗中,仿佛只握着刀把。

    杀手们急速冲刺,不露半点声响,仿佛踏着虚空前进。黑暗中若想靠声音判断他们的位置,等同于痴人说梦。

    一名杀手暴起,直刺江野喉间。另外两名杀手则俯身挥刀,划向江野的两条大腿。山林里的猎户,在集群对付老虎时,不会追求一击毙命,而是在安全的距离牵引老虎,造成多个伤口,老虎再强,带着伤口作战,迟早也会露出破绽。杀手深知这个道理,更何况,眼前的目标只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而非凶神恶煞的老虎。

    飞起的杀手观察着少年的动作,控制着自己的身形,保持与少年的距离。他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攻击来自下方。少年若抬刀阻挡刺向喉间的匕首,等待他的将是脚筋净断。少年若挡住来自下面的攻击,也空不出多余的手挡住这直刺要害的匕首。

    少年急速后退,抬手挥刀,目标正是空中的他。杀手急停,他精准地把控着与少年的距离于五尺之外,这个距离,刀刃无论如何也无法伤到他。在他眼中,江野已没有时间挡住下方划来的两把匕首。

    但他错了,一般的刀长三尺,五尺之外再无威胁。江野的刀,是一把五尺长刀!

    江野挥刀,精准地划破杀手肘间的手筋,杀手再无力抓住刺向喉间的匕首。江野顺势转刀下挥,挡住来自下边的攻势。两名杀手只能收手后退,他们没有勇气用自己的手腕挑战这黝黑的刀锋。

    被挑断手筋的杀手撕下黑布包住伤口,左手拔出另一把匕首。他没有想到江野的刀竟比一般的刀长出二尺,他突然想起,江野平日里从来不把刀和其他器物放在一起。没有参照物,杀手在远处难以估计刀的长度,想当然的当成了一般的刀。虽然废了一只手,但在距离的上克制救了他一命,江野必须抽手挡住下面袭来的匕首,只能划破他的手筋,否则,此时破开的应该是杀手的胸膛。

    杀手们停住了,黑暗中,他们无法判断江野的刀到底离自己有多远。

    江野双手反握长刀,用宽大的衣袖掩盖住手上的动作,这样杀手便无从得知自己出刀的方向。

    双方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黑夜下只有呦呦虫鸣。

    远处传来鸡声,黑夜就要结束,杀手们不敢再耽搁,他们学的第一门课就是不要在阳光下行刺。杀手左手挥刀,拖着残废的右手从右侧攻向江野。另外两人则从正面和左侧进攻,还有两步的距离,两人突然俯身,用鞋尖的暗刺戳向江野。匕首太短,面对五尺长刀毫无胜算,杀手只能冒险延长自己的进攻距离,鞋尖的暗刺淬有剧毒,他们只求舍身一击。

    但江野动的更快!他踏步上前,一脚踩断正面袭来的杀手的膝盖,右手挥刀,长刀割断了左侧杀手的脚踝,被骨头卡住。右侧的杀手已到眼前,匕首直刺江野眉间,江野果断弃刀,一手格挡,一手推腰,杀手失去平衡,顺势摔倒。江野反掰过他的左臂,一脚踹在杀手肩膀,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杀手的左手再也无法抬起来了。

    江野捡起刀,割破三人的咽喉。他已在采菊谷长住三年,杀手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江野走到溪边,清洗刀上的血迹。三年前,他身受重伤,无奈之下跳进江中,随江水漂至采菊谷,陆辰就是在这条小溪边捡到了他。长住三年,他也曾心存侥幸,希望能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但夏侯青的杀手不会放过他。结束一切的方法,唯有他被杀手杀死,亦或他杀死夏侯青。

    陆辰被噼噼啪啪的声音吵醒,不知何时,他已躺在屋外。他和江野在一起住了三年的茅草屋在火中坍塌,化为青烟。陆辰伸手,摸到身边一块树皮: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酒肉整整齐齐地放在屋外的小桌上,其中一个杯子已经空了。陆辰起身环顾,采菊谷内再也不见江野的踪影。

    江野站在竹筏上,他沿着溪流一路向下,找到了泪啼江的支流,向江边的山民借了把柴刀,伐竹造筏。前路在哪,他也不知道,竹筏停在哪,他就在哪上岸。

    江水尽头,朝日初生。山中传来熊嚎,溪边饮水的小鹿蹦蹦跳跳,消失在山林中。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