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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董承的政变

    袁绍这人有个毛病,就是郭嘉说他的,多谋少决,失在后机,就是喜欢征求意见,却不能及早决策。如果按沮授的乌龟战法,搞三年骚扰的持牢战术,最后也是可以有取胜希望的,如果按鹰派审配、郭图的当即出兵之策,迅雷不及掩耳地南下,也可以大大地削弱一下曹操,至少能把曹操打残废。但是袁绍却依违于两种路子之间,两种路子都没有选择。他是做出了攻击南下的决定,但是也未能迅捷南下,而是到了次年一月还没有出兵。当然,这也跟今年春刚刚与公孙瓒决战完,士兵需要修整有关。

    但是曹操却能克服困难,积极北上。曹操主动在当年八月整军北上渡河,占据黎阳(黄河北岸)。曹操在黎阳这里,挡着北面六十公里邺城里的袁绍可能南下的干预,同时赶紧让身后的于禁、刘延、臧霸、程昱等人布置在黄河南岸防御。于禁兵屯延津,刘延戍守白马,程昱巩固鄄城,臧霸在青州攻取袁绍若干据点,尽量把自己的防守线东西加长,使得袁绍失去集中兵力的可能,而被迫分散在较长的攻击正面上去稀释兵力。

    曹操甚至向西南去游说刘焉,让他出益州(四川),去攻击骚扰刘表,避免刘表有余力北上和袁绍夹击自己。

    袁绍也不傻,赶紧也派人带着金子南下荆州刘表那里说服刘表北上。刘表这人最狐疑,生怕自己北上,有人抄夺了他的老窝,硬是像孵蛋的鸡那样蹲在老窝里,哪儿也不肯去,既不帮曹操,也不帮袁绍。

    刘表再往北,荆州的南阳郡那里还有一个他的盟友张绣呢。张绣跟曹操互有夺婶子杀儿子之仇(曹操夺了他的国色婶子张女士,他杀了曹操的儿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曹操两征张绣都无功而返。这时候,袁绍的使臣带着在刘表那里没用完的金子,愁眉苦脸地到张绣这里来了。

    使者说:“现在袁绍大将军兵跨河朔,拥数十万之众,天下士人谁都争相依附他。您跟曹操有夺婶子杀儿子的冤仇,现在我给您带来了一堆委任状和好消息,您跟着袁大将军干吧,把曹操的后腰打烂,我们则直捅他的嘴到肚子,曹操被咱们串起来晒成鱼干儿。刘表这个傻瓜不肯占这样的好便宜,将来朝廷左将军、荆州牧这样的位子,在袁绍大将军胜利之后还不都给了你!”

    张绣乐呵呵地,原本为了怕着曹操的愁闷一扫而空,赶紧从座位上举起手,要接来委任状,装裱起来。旁边谋士贾诩则张嘴拦住,对袁绍使者说:“这个人,我还有一句话问问你。”

    使者说:“有话便问。”

    贾诩说:“袁本初连自己的兄弟袁术都不能相容,把袁术打得流窜去了扬州而死,怎么能容我们这异姓的关西小张啊?”

    呵!使者一下子没话了。是啊,你向人家瞎忽悠可以,但是忽悠同时也得举个成功的例子,这样忽悠得也才有说服力。可是贾诩一下子举出了个不成功的例子。

    贾诩当即作色道:“既然你没话讲,那请回报袁本初,张绣不能相从。”

    张绣一下子急了,大惊失色,你!你!你怎么把我这跟袁绍的路子给绝了啊。我还怎么在南阳混啊。

    “贾诩先生,您何必如此啊,不依袁绍也罢,何必明确回绝啊!我以后还怎么办啊?”

    贾诩拉着他,走到旁边的小会议室,说:“将军不问我也要说,我建议您去投奔曹操好了!”

    张绣说:“这话说得容易,袁绍强,曹操弱,这是天下共知,而且我跟曹操有夺婶子杀儿子之仇,我投奔他能落好吗?”

    “呵呵,唯其如此,您投奔他才好呢。袁绍强盛,多您一人也不为多,您去了也不会受重视,曹操孤弱,您投奔他,他一定乐得要死,必然高官厚遇回报您。而且,有王霸之志之人,一定不计较杀儿子的私怨以向四海士人表明自己的仁德,您投奔曹操没错。”

    张绣没招了,袁绍的使者也刚才被骂跑了,只好收拾了行李细软带着军众北上许都,投降曹操去了。

    曹操闻讯,乐坏了,大摆宴席,宴上摆上许昌特产九天阿胶、长葛腐竹和许昌轮胎,一边介绍这些特产,一边右手拉着贾诩,左手拉着张绣问:“张将军,你女儿结婚了吗?还没有啊,嫁给我儿子曹均吧(妈妈在众多曹夫人和昭仪、姬中排倒数第四,正数第十),您也做扬武将军吧。”然后扭头右手拉着贾诩的手说:“贾诩老大哥,您给了我一个机会向天下证明我老曹是有信有义的啊,您儿子结婚了吗?还没有啊,娶我闺女吧,您也做执金吾吧(许都警察局总长),封都亭侯,当冀州牧吧。”

    这要把袁绍气死了,自己这个冀州牧还活着,曹操已经把接班人给他预备好了。贾诩被封的官比张绣还大,是啊,贾诩辈分和资历比张绣高啊,在长安的时候就被李傕封为尚书了。贾诩时年五十二岁,从前指点激活了李傕有助纣为虐之嫌,现在终于找到前途光明的组织了。

    张绣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这就像给股市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一些犹豫的人,大约以为曹操这一方还是有可能的吧。这一年是汉献帝的建安四年。虽然已是十一月冬季,许都城里人们的精神也似乎被艳阳照耀着了。

    到了下个月,十二月,曹操带着张绣等部将,冒着中原的寒风,全军北上官渡,对袁绍进行主动防御。而这时候,袁绍呆在邺城里还没有出击。

    曹操军中的每一个人,他们半年以来迷乱无绪的思绪也走到了尽头,恐惧也罢,侥幸的期冀也罢,都被一个冬日早晨推门而出的黎明空气扑面抹煞。

    官渡是第二道防线,于禁的延津、刘延的白马是紧靠黄河南岸的第一道防线,当然,曹操八月时曾经短暂驻扎的黄河以北的黎阳,是最前面的一道防线,不过曹操当然也没指望这里能够守住。

    曹家军校都压倒前线去了,摆出了二四一的梯次阵形(黄河以北的黎阳、射犬二,黄河以南的延津、白马、鄄城、青州部分据点四,官渡一),呆在许都城里的国舅董承觉得,这实在堪称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到了。

    他赶紧叫来偏将军王子服,说:“从前郭汜也是才有数百人,但是就把李傕的数万人给搞垮了,只要咱俩同心协力,就能干成事。”

    “干什么事啊?你是指······哦?!”王子服不敢说出来了。

    董承点点头:“是的。从前,吕不韦是个卖货的商人,但是有了子楚这个prospective皇帝的奇货,门庭一下子就抬高了,现在我跟你也是要走这条路啊。”

    从这句话意思里,可以看出董承也有私心。他言下之意是皇帝捞在手中,扶持皇帝脱离曹操控制有功,自己的地位就可以像吕不韦那样升到万人之上了。前面刘备走了撤资了,所以现在他来找王子服,王子服有兵。

    “这事我可不敢当,而且我的兵很少哇。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别害我。”王子服哭丧着脸说。

    “少不怕,我不说了嘛,郭汜当初才几百人。我们举事之后,就可以夺曹操留下的兵,然后就可以北上去跟曹操干,一起跟袁绍把这个逆贼消灭了。”

    王子服说:“就咱们俩个吗?城里还有别的帮手吗?”

    “有啊,种辑、吴硕都是我的心腹,人家没兵却都比你积极。你有兵还怕什么啊。”

    王子服咬咬牙:“好的,这个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找我的兵去。”

    接下来,可能是王子服睡觉爱说梦话,或者其他原因吧,比如俩人谈话时候的服务员没有按照经验请聋子来服务,俩人的举事计划一不小心就被泄露了。尚书令荀彧得了消息,飞报曹操,把董承、王子服、种辑、吴子兰一干人全给活捉砍了脑袋,夷灭三族。

    王子服后面排着自己的家属,这个后悔啊,大恨董承,跪在法场上,气得把英语都骂出来了:“You’resuchabitch!You下次造反我要是再跟着,我是他妈的Jerk!”

    不由分说,当斧子挥下,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