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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立地成佛

    黎明时分。

    杏花镇正值日夜交替之际,肉眼依稀可见十数步范围事物的事物。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还处于睡眠之中。

    但负责运送粪水的掏粪工,却已早早起床,穿上衣物,推着粪车奔走于大街小巷。

    他们要在天亮前,将散发着恶臭的粪水收集起来,然后运出镇子。

    其中一条街道。

    掏粪工将一户人家的粪水倒入粪车,双手刚放在推车上,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

    “我来,让我来!”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衣服宛如布条的乞丐,从路边的臭水沟中冲出,满脸兴奋的抢过粪车推把,并献媚地看向淘粪工:“推车倒粪的工作就让我来,您在旁边看着就行。”

    掏粪工双手抱在胸前,一脸鄙夷:“又是你,烦不烦啊?”

    乞丐脸上满是讨好:“不烦不烦,我这种人就适合掏粪运粪,我来动手,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听到他这么说,掏粪工脸色顿时不满:“你的意思是说这份工作很下贱,我很下贱是吧?”

    乞丐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呸!”

    掏粪工一口痰水吐在乞丐脸上,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谁要你帮手,况且我还怕你脏了我的粪车,俞县丞。”

    俞鹤亭猛地跪倒在地,恳求地看着他:“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但我现在是真心悔改,请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给你机会?”

    掏粪工不屑地笑了笑,动了动脑袋,用下巴指向粪车上的几桶粪水:“你现在去喝口粪水,我可以考虑考虑。”

    本来只是玩笑话,但下一刻他却傻眼了。

    却见俞鹤亭没有丝毫迟疑,爬起身就来到粪车旁,将其中一个木桶的盖子打开,用手做勺,装了一手粪水吞入嘴中。

    喉咙做出了几个吞咽动作,最后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再次看向淘粪工:“您看,这样可以吗?要不要我再喝几口?”

    “滚!”

    掏粪工一脚把俞鹤亭踹倒在地,盖住木桶盖子,推着粪车离开,骂骂咧咧的声音远远传来:“让你喝你就喝,你以为自己是谁啊?粪水可比你珍贵多了,就凭你也配喝?什么玩意儿,耽误老子时间……”

    闻言,俞鹤亭神情沮丧地站起身。

    他看向侧面的街道,加快速度,准备去帮其他掏粪工,却听到后方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回头一看。

    是一名面色衰老的中年人。

    “您叫我有什么事?是要吩咐我吗?”

    俞鹤亭飞快的上前,笑容满面如同一只舔狗。

    老囚犯看着他,神色复杂。

    自那天揭露了俞鹤亭的真面目后,因为小家伙的担保,所以自己得以恢复自由。

    而罪大恶极的俞鹤亭,也因为小家伙的极力担保,说此人已经诚心悔过,以后会以各种方式进行赎罪,于是保留了性命,而且还能如自己一样自由活动。

    俞鹤亭的性格在那一天后。

    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但对自己所犯恶事积极认错,而且还把全部财产、房子、随身物品捐出,自身只穿着一件从地上捡来的破衣服,住也住在一些下水道和茅坑旁之类的地方。

    并且不论叫他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拒绝,而且就算不叫他,他也会主动提出帮忙。

    先开始一个月。

    还有不少人跟在俞鹤亭身旁,防止他表面装出悔过的样子,实际上想着逃跑。

    可一个来月,也不见他有丝毫逃走的想法。

    于是在小家伙离开一周后,便没人再监视他了。

    可实际上,这只是表面。

    监视只不过是从明里转为暗里,并没有比原先宽松,而老囚犯就是其中一个监视人员。

    “俞鹤亭。”

    老囚犯冷漠地看着他,说道:“你还记得我儿子吗?”

    “对不起,我不是人!”

    俞鹤亭跪在地上,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然后顶着流血的额头,左右手用力拍向自己的脸。

    一下又一下。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连绵不绝。

    纵使俞鹤亭的皮肤已经因为多日没有洗澡而变成黑灰色,但仍然能看到面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嘴角也破皮流血,模样好不凄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老囚犯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遍布血丝,咬牙说出这句话后,他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流出。

    “我有罪!我有罪……”

    俞鹤亭还在扇着自己巴掌。

    表情和动作满是诚恳,似乎真的在为自己以往所做的恶事真心道歉。

    老囚犯闭上眼睛:“停下。”

    俞鹤亭停住手,等待吩咐。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你真心认错,并且还愿意为自己所作所为赎罪,我……”

    老囚犯双手握成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说道:“原谅你!”

    依稀记得小家伙那天说过的话——仇恨并非必需品,要学会放下。

    因此,他想试着放下。

    老囚犯说完话后立刻转身,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这就原谅我了?”

    背后忽然传来俞鹤亭轻佻的声音。

    老囚犯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去,却见俞鹤亭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正嘲弄地看着自己。

    “你知道当初我对你儿子做过什么吗?”

    俞鹤亭再也不复半点刚才的诚恳,脑袋向左侧偏了偏,一脸笑意地说道:“关于你儿子那篇文章,我连一半手法都没有描写出来。”

    “他可是足足哀嚎了一个时辰,连泪水都快哭干了,然后才在痛苦中死去。”

    “哈哈,你知道他临死前一直在叫着谁吗?”

    “是你,他一直在喊着爹爹……”

    叭!

    老囚犯一脚就把俞鹤亭踹倒在地,然后扑在他身上,双手握拳,疯狂捶打他脑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俞鹤亭双手护住脑袋:“你不能杀我,忘记你们答应过无尘法师什么事吗?”

    听到他的话。

    老囚犯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熄灭大半。

    收回拳头,他看着脑袋已经肿成猪头,鲜血直流的俞鹤亭,满是厌恶的站起身。

    “您还有什么事吩咐?如果没有我就去找事做了?”

    俞鹤亭好似已经忘记刚才自己放过狠话,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态度卑微地说道。

    老囚犯看着他,没有说话。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一些受害者家庭,他们的心比自己更软,也更容易原谅人,可是却没有一个选择原谅俞鹤亭。

    收不到回复的俞鹤亭转身离开。

    老囚犯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去追的想法。

    现在,他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与其将这个罪大恶极的畜生打杀,不如留下其性命,让其住最脏最差的地方,吃猪狗不吃的食物,被所有人厌恶唾弃,直至死亡!

    “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感受着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俞鹤亭心中疯狂呐喊。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那天答应那个该死的和尚,放下屠刀的屁话后,自己便再也控制不了身体。

    这些天,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表情,虽然是由他的身体做的,但全都不是出自他本心。

    可偏偏。

    明明控制不了身体,但落在身上的疼痛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还有每餐食用的肮脏食物,也能对他的味觉和嗅觉产生双重打击。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俞鹤亭宁愿死。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任由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赎罪。

    在刚刚那老囚犯殴打自己时,他特别希望对方能把自己打死,那样自己就能解脱了。

    可惜,自己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呕!’

    俞鹤亭感到一阵反胃。

    刚才那口粪水的味道还流淌在嘴中,一个不留神就能记起。

    “大人。”

    这时,有声音吸引了俞鹤亭身体的注意。

    顺着声音走入旁边的小巷,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张捕头。

    那天之后,虽然有人去抓张捕头,但是并没有找到他人,猜测他可能逃出了镇子。

    之后一个月,陆续开展过数次大规模的搜索行动,想要找出隐藏在外面的张捕头,但结果都一无所获。

    不想,他竟然藏在镇子里。

    “大人,您辛苦了。”

    张捕头强忍着俞鹤亭身上的臭味,装作一副没影响的样子,用感动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您这些日子一直在忍辱负重,为此不惜作践身体,为的就是等待一个翻盘机会。”

    “现在,属下把机会带来了。”

    “大人,属下已经暗暗联络了十多名捕快,凭借着大人您学到的法术,再加上我们守护你安全,到时只需劫持一些人质,然后再清理一批不听话的人,杏花村还是由你当家做主……”

    哄!

    一道黑色的液体从俞鹤亭衣袖中飞出,打在了张捕头的小腿处,瞬间将他两个小腿消融。

    顿时。

    张捕头惨叫着摔倒在地。

    “快来人啊,逃犯张捕头在此!”

    寂静的街道充斥着俞鹤亭的喊声。

    见到这一幕,俞鹤亭心中说不上来的快意,既然自己无法逃离这种悲惨的生活,那多一个人来陪着自己也算不错。

    一时间。

    他有些感谢自己身体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