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洺县“二代”的聚会
两对人马很快在场中接触，开始互相推搡起来。扯衣服拽胳膊斗得不亦乐乎。
围观过来的中小班学子，起初只是好奇他们在做什么。等看到战斗的场面，便顿时明白了，开始大声叫起好来。
李墨本就是“了发少年狂，至死是少年”的秉性，如今真正回到少年时代，又岂是畏缩人后之辈？只见他奋勇当先，直取自己面前的王图！
王图虽然年长他一岁，但李墨胜在经验丰富，更何况坐下战马也给力。
等张三冲到王图近处的时候，李墨瞅准机会一把抓住了王图那略显瘦弱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猛力一扯！王图顿时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牵扯着，连带着座下战马向一边歪去。
李墨见状哈哈大笑，张三则趁势一头大力撞在对方战马的胳膊上。加上李墨的推手，就见王图人马二人，趔趔趄趄地向后扭晃着，摇摇欲坠，似乎甫一接触，这老将便要马失前蹄，被李墨淘汰出局！
可惜好事多磨，王图身下的战马也不是盖的！或许是小宇宙爆发，也或许初上战场气力充足，双手用力把住王图的屁股，背负着他噔噔噔几步下来，终于稳住了身形。
然后马上掉头，又冲着李墨张三二人冲了上来。
李墨哈哈大笑，口出狂言：
“想不到你也有此千里驹！我们再来一战！”
王图也不废话，狠狠大吼一声：
“拿命来！”二人随即纠缠在一起。
李墨队的两个骑士分别是他和张富贵，王图队则是王图和李克。而充当战马的则是四个小弟。
世俗等级之见让战马们不敢翻身做主，但战马和战马之间却互相斗得火热，头顶脚踹好不热闹！
不一会儿功夫，胜负便初见端倪。李墨队的张富贵，那小胖子哪里是长手长脚的李克对手！不一会儿功夫，并被推拽的精疲力尽，从战马上出溜了下来。然后跟马儿一起，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战场傻乐。
率先收获一血的李克，骑着战马在旁边耀武扬威了一番后，便开始包夹李墨！
李墨余光见此，深感腹背受敌，形势十分严峻，正在苦思良策，就听座下战马道：
“墨哥儿你夹紧我就好，剩下的交给我来！”
李墨点头，心说：“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随即便双手双脚用力，跟八爪鱼似的紧紧黏在了张三背上。
好一个张三！
只见他熊腰微躬，用腾出的双手顶住王图战马的脑袋，双脚猛的发力，像一头蛮牛一样，将王图二人推的一个后仰！随即一口气顶着对方向前冲锋，王图的战马脚下一个不稳，终于仰面朝天，轰然倒地！
王图支身坐起，连连捶地，又气又急的大声叫嚷道：
“耍赖耍赖！张三这厮太壮了，不能玩这个游戏！这不公平！”
李墨哪儿管他这个，抱着张三的脖子哈哈一笑，随即扭头看向李克。
李克一人一马明显被张三的威猛所慑，正准备偷袭的动作停下，反倒向后撤了两步，声色紧张的看向二人。
李墨从张三的肩膀上伸出头，冲他俩得意的大笑道：
“小小鼠辈，安敢背后偷袭！看我的战马，将你们踏成肉饼！”
此时，张富贵和他的战马正并肩席地而坐，望着这边没心没肺的哈哈直笑。王图则跟他的战马盘腿坐在另一边，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最后决战的二人。
李墨和李克二人，则大眼儿瞪小眼儿，互相绕着圈儿，同时借此机会休养生息，以待决战！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脆悠扬的云盘声响起！要上课了！
围观的一众学弟们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战场上的众人也赶忙整理衣服，拍着屁股上的土，然后挤在大水缸前简单洗了洗手，便勾肩搭背嬉笑怒骂着向课堂走去。
第二堂课，先生开讲新课，是《诗经》中的一篇。
这时候的讲课可没有板书教学。因为能读的起书的人毕竟很少。
古代的教学程序一般就是，先由先生带读几遍。然后简单讲解一下生字断句、生僻典故，让学生们大体上记住。最后就是背了，死记硬背那种。
此时，学堂响起了一帮少年的背诵声，跟念经似的。李墨也跟着摇头晃脑地背起来，不一会就搞得脑门嗡嗡的。
还好他现在的记忆力超级好用，背了几遍便记住了。索性开始练起毛笔字来。反正先生也希望他多练练。
即使这样，直到先生宣布下课，李墨也是头昏脑胀，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更何况是其他少年了。
果然，古人读书是真特么苦啊！难怪都说苦读苦读的。虽然他知道，这是为将来高强度的科举考试提前进行的磨练，依然忍不住腹诽。
等先生李伺离开课堂后，李伺大声喊道：
“今天都别回家了，我家最近，不如都去我家吃饭吧！”
众人忙道“怎能如此冒昧打扰”云云。李墨挥手爽快道：
“无妨，都别废话了，咱们一帮兄弟去我家做客吃个饭，有什么大不了的？走吧走吧！”
最后，除了周深郑经四人委婉地拒绝并道谢之后，剩下八人全部答应下来。这也在李墨的意料之内。
随后，众人分别跟自己的陪读下人说了一声后，九人小团队浩浩荡荡向李墨家走去。
这时的待客做客之道，虽然有些讲究，但毕竟是偏僻小县，还没有那么复杂。更何况还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同乡同龄同窗。
李墨带头，九人鱼贯而入，径直走进中院东屋大堂，围着圆桌坐下。
此处是李家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所以空间很大，坐个十来桌都在话下。
李墨叫来丫环交代了一句“与同窗们聚餐，不饮酒”后便不用再管，厨房自有预备。这边只等着吃喝就是了。
众少年洗手擦脸之后，顿时一扫课堂上的疲倦之色，就着点心水果，又生龙活虎的嬉笑起来。
只是除了王图三人之外，另外四人倒是很少来，难免还有些不自然。李墨也不以为意，轻松自然的跟大家说着闲话，暗自打探些个人的家事产业和背景。
细细数来，在座的人家倒是把这洺县的产业都包圆了。
除了自家拥有的酒楼饭馆，米面铺，铁匠木匠铺等之外。王图家的主要产业则是典当古玩油坊。张富贵家是干车马行茶肆客栈的，李克家是画舫和胭脂水粉，其余四家则分别囊括了文具，香料，药材，医馆，小吃糕点，养猪，养鸡，婚丧嫁娶等一系列产业。
彼此之间的牵涉合作之紧密，也难怪他们这几个人能混到一起。这也是家族中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李墨不禁欣慰一笑。自己家的人脉和物质基础如此扎实，自己要是再做不出亮眼的成绩来，那可就太无能了点儿！
大家谈笑半天，气氛渐渐轻松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惧生见外了。
这时，李家老管家已经带着丫环，开始络绎不绝上起饭菜来。
其间，家主李正道也携夫人王氏过来了一趟，与各家子弟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会面，并表达了与各家父辈的深厚友谊，预祝本次同窗联谊会能友好圆满的举行！
随即便携夫人离开。老管家却没走，而是站在自家少爷身边，低头汇报了上午交办的各项任务。
李墨一边儿听，一边儿吃。听完才发现，貌似管家打听到的信息，全都跟这几位同窗有关，不禁笑道：
“好啦李叔，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也赶快去吃饭吧！”老管家连道“不敢”点头离开。
众人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留意到二人的交谈，等管家走后，王图这才抬头，意味深长的冲李墨笑笑道：
“墨哥儿，你想做什么？难道真的对那胡菜养蜂之事如此感兴趣不成？”
众少年经过方才的畅所欲言，已经没有那么多芥蒂，王图便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丝毫不避讳他人，众人闻言也不禁疑惑的望向李墨。
李墨微笑环视了一圈，却并不急着答话，反而给自己倒了一杯酸梅汁，一口饮尽，长长地叹了口气。惹来众人一阵白眼。
李墨倒并非故意吊人胃口，只是纠结于说还是不说。
自己畅想的“农业基地”，蓝图有些大，可能会打破全县现有的格局。所有人都将陷入其中，无一逃脱。
其中自然会有成有败，有得有失，而眼下在座的少年，到时候又会如何？他不好说。
所谓“事密则成，事泄则败”，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事后有人不愿意，甚至暗中阻挠，无疑会多走些弯路，平添了一股麻烦。
所以，李墨犹豫再三，最终委婉开口道：
“不知诸位兄弟，可曾想过日后的打算？”
李克闻言，嘿嘿笑道：
“当然是日后给钱啊！”
众人闻言，放声大笑。
李墨笑罢，摇手道：“不是说的这个，而是将来自己的打算。是读书考科举，还是继承家业？”
张富贵不以为意道：“当然是考科举呀！没准儿还能考上呢。继承家业倒是不急。”
众少年点头，大抵都是如此想法。李墨也点头，接着又问道：
“那假如考中举人进士之后呢？”
张富贵笑道：“能中举就已经极好了，说实话，进士我想都没想过，不敢想啊！”
众人大笑点头。看来跟自己一样，对自己毫无信心。李墨点头称是，继续问道：
“那假如考上了呢？”
众人闻言，不禁沉思起来。
千里读书只为官。如果自己能考上进士，不仅能光宗耀祖，还能直接当官造福一方。
假如祖坟冒青烟留在朝堂，那更是能开心死！以后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岂不是应有之意？
那李墨说这些话背后是什么意思呢？
想到李墨每每有惊人之语，行事天马行空出人意料，所以必有深意，众人不禁都思索起来。
王图则直接开口点明道：
“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若能高中，自然是做个上能匡扶社稷，下能造福百姓，流芳千古的大好官了。”
李墨闻言，拍手笑道：“正是如此啊！”
一帮少年看他的激动劲，都有点傻眼，李克幽幽的说道：
“大哥，咱能不能别这样？就咱们这点货色，只怕白给人家帝王，人家都不要好吧，想太多了吧？”
其他少年也纷纷自惭形秽，坦诚自爆道：
“可不是咋的！能考上自然好，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自家人知自家事，人人称我作纨绔，我也很是无奈啊。非不愿，而是不能也！”
眼见众少年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模样，李墨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来自己这群小老弟们，其实并不是没心没肺的熊孩子。毕竟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少年。人生观、价值观还是在这个时代的平均线上的。那就有的盼头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墨轻咳一声郑重道：
“以小弟看来，非不能也！只看诸位兄弟愿不愿意了。”
众人闻言，顿时盯着他愣住了，目光中满是惊奇和怀疑。
片刻后，纷纷问道：“不知墨歌有何高见？““还有这好等事儿？”
李墨等他们问完才回答道：
“不错！经过在下殚精竭力、幂思苦想之后，的确产生些想法。今日难得与诸位同学聚在一起，实在有些不吐不快！”
见众人专心聆听，李墨接着道：
“正所谓，千里读书只为官。为官之后，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且光耀门楣，是吾辈之梦想！但，科举之道过于艰难曲折、听天由命，吾不屑也！于是深究之下，我便想到其中诸多问题！
其一，造福百姓，如何造福？
其二，匡扶社稷，如何匡扶？
其三，流芳千古，可有千古之国？
其四，历朝历代，为何轮回交替？
其五，旱汛蝗灾，是何缘故？
其六，民饥民寒，如何杜绝？
其七，官场自污，可有新治？
其八，士农工商，何依何从？
此乃吾之八问，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
李墨说这些话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这个时代可不是奴性深重、文字狱横行的辫子朝，对比历史和生产力水平，大概也就是初唐而已。
此时的文人大多喜好议政论事，只要不触及皇家逆鳞，完全没什么约束，可谓自由至极。所以，以李墨谨慎的性格才会如此畅言国事。
……
一帮少年哪有什么“意下如何”，此时全是一脸懵逼满头问号，不知道李墨突然说起这个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王图才神秘兮兮地说道：
“墨哥儿，你是想要造反？”
李墨“噗”的一声，把一口酸梅汁吐在自己裤裆里。
“说什么呢！什么造反！咱们造什么反？王兄，你想多了！小弟想的只是，我们要改变一点点认知而已！”
王图疑惑道：
“认知？什么认知？”
李墨这才细说道：
“我所说的认知是指，我们何必要先去考科举，再去当官为民造福呢？我们难道不可以先做出一番大功劳，然后上达天听，获得帝王赏识，那不是同样能达成我们的梦想吗？”
见众人恍然大悟，李墨继续说道：
“至于说这大功劳在哪里，就在我刚才所说的八问之中！”
众少年这才彻底明白李墨的意思，跟上了他的思路！
不过转念一想，话是如此没错，但大功劳又岂是那么容易获得的？无数人为了加官进爵，打破脑袋都做不到的事，他们这群孩子能干啥？
见李墨言止于此，众人知道他自有定论，便不负赘言，目光炯炯的齐齐望向他。
李墨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斗志昂扬道：
“长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首要之事便着落在造福百姓之上！民之重，就不再啰嗦了大家都懂。而民富则国强也不用怀疑！
假若我们先富带后富，大富带小富！富裕之后，修桥铺路，教化民众，使人人识文字、懂算数、善经营，以点及面，遍及乡里，波及府城，震动大华，那我们的梦想岂不是终成现实？
说到这里，想必大家都有疑问，那么多富户民财来自何处呢？这就是我眼下关心的问题所在，也是所有设想的根本——如何致富？答案就在刚才所说的“胡菜养蜂”二处！”
听到最后，众人已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半晌才回过神来！
王图挠着头，环顾四周道：
“这胡菜到底是什么？真有那么厉害？”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最终，众人的视线落在某位少年身上。
此人叫王从，目前也只有他家种植着大片胡菜了。想来应该是最了解的人了。
果然，只见王从并不像别人那样茫然四顾，而只是低头沉吟，思考着李墨刚才所说的话。
李墨见他如此，便笑道：
“王从，你来为大家讲讲这胡菜吧。”
王从这才抬头，环视了一圈后，方才笑道：
“刚才墨哥儿所言，小弟听的热血沸腾！细细想来，倒也颇有几分道理！自古弃农之事，全在利厚利薄。远的不说，就说这胡菜吧。我家之所以专门留了一片上好的耕地来种胡菜，也是因为利益！
因为这胡菜本身，确实利润极大！其一可以榨油，其二可以食用，其三可以饲喂家畜，其四可以肥田。可以说，这胡菜全身是宝也不为过矣！却不知墨哥儿居然也懂得这些？”
不等李墨回答，一帮少年便先惊诧出声，面面相觑道：
“这胡菜竟然真的如此神奇！？”
张富贵儿疑惑道：
“既然胡菜如此有用，为什么不多加种植呢？”
王从苦笑道：
“就如蚕桑一般，你见谁家地里全种的桑树？自家总要吃粮的吧，难道全靠买粮不成？就算可以买粮，不说买粮的成本，就说自家那么多佃户，他们吃什么呢？其间消耗之大，远不如种粮之便。我家是做糕点小吃的，于是便养了一些鸡，种植了一点胡菜，图的也只是用料成本便宜一些而已。”
张富贵拍手笑道：“难怪难怪！我以前竟然没有想过其中居然有如此道理，这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李墨拍手笑道：
“虽然如此，我却以为并非无法可解！所以今日，才于咱们兄弟间说到此处，还希望各位切勿传入外人之口！”
王图闻言，心中已经隐隐明白李墨的担忧，便突然起身道：
“墨哥儿，你就别卖关子了！既然我等可以以富为功，博得一番功名，相信即使我老爹在场也不会拒绝的！我可以代表我王家表态，从此以后，以墨哥儿你马首是瞻，也无不可！”
其他少年见他如此郑重表态，终于明白此事事关重大，并非玩笑，也明白了李墨的担忧。
毕竟，如此利己、利人、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又岂能轻易诉诸外人之口，到处宣扬？
所以众人毫不犹豫，一个个学着王图的模样相继表态：
为了自己以及家族的将来，从此以李墨马首是瞻！即使事有不谐，也不会轻易干扰阻挠！
李墨这才放下心中最后一块石头，开始一字一句的将他之前设想的宏大蓝图一一展开讲解……
众少年听的一愣一愣，都被这么大的场面给镇住了！不管懂与不懂，只看李墨信心十足的样子，便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
再说，此间的繁琐处，自有自家专门的人员去解决，也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
他们能做的只不过是使唤一下人，下一些命令，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而已！如此好事，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乐见其成！
但是，他们也有点迷惑。
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搞明白，自己在其中能出些什么力？似乎完全用不到自己出力的地方，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纷纷皱眉沉思，最终还是李克忍不住，率先问出来。
李墨笑道：
“你这次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于是，他便将联合股份制的方法告诉了大家。
股份制早在前朝便已有之。也就是合伙做事，依份得利而已，这没什么好说的。
关键在联合经营上。这其中涉及大量的物资和人员，以及工程、运输、操作，管理等各个方面。这才是大家需要联合发力的地方。
众人这才明白其中的门道，原来竟如此简单，就是从此合伙干买卖而已！
难得李墨费这么多口水！大家想到此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户子弟谁还不明白这点道理？也就李墨自己一副郑重无比的样子。
于是接下来，大家就轻松起来。合伙做买卖嘛，多大点事儿！大家踊跃献计献策，互通有无，几句话就完成了事前通气工作。
然后便开始畅想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围观过来的中小班学子，起初只是好奇他们在做什么。等看到战斗的场面，便顿时明白了，开始大声叫起好来。
李墨本就是“了发少年狂，至死是少年”的秉性，如今真正回到少年时代，又岂是畏缩人后之辈？只见他奋勇当先，直取自己面前的王图！
王图虽然年长他一岁，但李墨胜在经验丰富，更何况坐下战马也给力。
等张三冲到王图近处的时候，李墨瞅准机会一把抓住了王图那略显瘦弱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猛力一扯！王图顿时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牵扯着，连带着座下战马向一边歪去。
李墨见状哈哈大笑，张三则趁势一头大力撞在对方战马的胳膊上。加上李墨的推手，就见王图人马二人，趔趔趄趄地向后扭晃着，摇摇欲坠，似乎甫一接触，这老将便要马失前蹄，被李墨淘汰出局！
可惜好事多磨，王图身下的战马也不是盖的！或许是小宇宙爆发，也或许初上战场气力充足，双手用力把住王图的屁股，背负着他噔噔噔几步下来，终于稳住了身形。
然后马上掉头，又冲着李墨张三二人冲了上来。
李墨哈哈大笑，口出狂言：
“想不到你也有此千里驹！我们再来一战！”
王图也不废话，狠狠大吼一声：
“拿命来！”二人随即纠缠在一起。
李墨队的两个骑士分别是他和张富贵，王图队则是王图和李克。而充当战马的则是四个小弟。
世俗等级之见让战马们不敢翻身做主，但战马和战马之间却互相斗得火热，头顶脚踹好不热闹！
不一会儿功夫，胜负便初见端倪。李墨队的张富贵，那小胖子哪里是长手长脚的李克对手！不一会儿功夫，并被推拽的精疲力尽，从战马上出溜了下来。然后跟马儿一起，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战场傻乐。
率先收获一血的李克，骑着战马在旁边耀武扬威了一番后，便开始包夹李墨！
李墨余光见此，深感腹背受敌，形势十分严峻，正在苦思良策，就听座下战马道：
“墨哥儿你夹紧我就好，剩下的交给我来！”
李墨点头，心说：“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随即便双手双脚用力，跟八爪鱼似的紧紧黏在了张三背上。
好一个张三！
只见他熊腰微躬，用腾出的双手顶住王图战马的脑袋，双脚猛的发力，像一头蛮牛一样，将王图二人推的一个后仰！随即一口气顶着对方向前冲锋，王图的战马脚下一个不稳，终于仰面朝天，轰然倒地！
王图支身坐起，连连捶地，又气又急的大声叫嚷道：
“耍赖耍赖！张三这厮太壮了，不能玩这个游戏！这不公平！”
李墨哪儿管他这个，抱着张三的脖子哈哈一笑，随即扭头看向李克。
李克一人一马明显被张三的威猛所慑，正准备偷袭的动作停下，反倒向后撤了两步，声色紧张的看向二人。
李墨从张三的肩膀上伸出头，冲他俩得意的大笑道：
“小小鼠辈，安敢背后偷袭！看我的战马，将你们踏成肉饼！”
此时，张富贵和他的战马正并肩席地而坐，望着这边没心没肺的哈哈直笑。王图则跟他的战马盘腿坐在另一边，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最后决战的二人。
李墨和李克二人，则大眼儿瞪小眼儿，互相绕着圈儿，同时借此机会休养生息，以待决战！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脆悠扬的云盘声响起！要上课了！
围观的一众学弟们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战场上的众人也赶忙整理衣服，拍着屁股上的土，然后挤在大水缸前简单洗了洗手，便勾肩搭背嬉笑怒骂着向课堂走去。
第二堂课，先生开讲新课，是《诗经》中的一篇。
这时候的讲课可没有板书教学。因为能读的起书的人毕竟很少。
古代的教学程序一般就是，先由先生带读几遍。然后简单讲解一下生字断句、生僻典故，让学生们大体上记住。最后就是背了，死记硬背那种。
此时，学堂响起了一帮少年的背诵声，跟念经似的。李墨也跟着摇头晃脑地背起来，不一会就搞得脑门嗡嗡的。
还好他现在的记忆力超级好用，背了几遍便记住了。索性开始练起毛笔字来。反正先生也希望他多练练。
即使这样，直到先生宣布下课，李墨也是头昏脑胀，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更何况是其他少年了。
果然，古人读书是真特么苦啊！难怪都说苦读苦读的。虽然他知道，这是为将来高强度的科举考试提前进行的磨练，依然忍不住腹诽。
等先生李伺离开课堂后，李伺大声喊道：
“今天都别回家了，我家最近，不如都去我家吃饭吧！”
众人忙道“怎能如此冒昧打扰”云云。李墨挥手爽快道：
“无妨，都别废话了，咱们一帮兄弟去我家做客吃个饭，有什么大不了的？走吧走吧！”
最后，除了周深郑经四人委婉地拒绝并道谢之后，剩下八人全部答应下来。这也在李墨的意料之内。
随后，众人分别跟自己的陪读下人说了一声后，九人小团队浩浩荡荡向李墨家走去。
这时的待客做客之道，虽然有些讲究，但毕竟是偏僻小县，还没有那么复杂。更何况还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同乡同龄同窗。
李墨带头，九人鱼贯而入，径直走进中院东屋大堂，围着圆桌坐下。
此处是李家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所以空间很大，坐个十来桌都在话下。
李墨叫来丫环交代了一句“与同窗们聚餐，不饮酒”后便不用再管，厨房自有预备。这边只等着吃喝就是了。
众少年洗手擦脸之后，顿时一扫课堂上的疲倦之色，就着点心水果，又生龙活虎的嬉笑起来。
只是除了王图三人之外，另外四人倒是很少来，难免还有些不自然。李墨也不以为意，轻松自然的跟大家说着闲话，暗自打探些个人的家事产业和背景。
细细数来，在座的人家倒是把这洺县的产业都包圆了。
除了自家拥有的酒楼饭馆，米面铺，铁匠木匠铺等之外。王图家的主要产业则是典当古玩油坊。张富贵家是干车马行茶肆客栈的，李克家是画舫和胭脂水粉，其余四家则分别囊括了文具，香料，药材，医馆，小吃糕点，养猪，养鸡，婚丧嫁娶等一系列产业。
彼此之间的牵涉合作之紧密，也难怪他们这几个人能混到一起。这也是家族中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李墨不禁欣慰一笑。自己家的人脉和物质基础如此扎实，自己要是再做不出亮眼的成绩来，那可就太无能了点儿！
大家谈笑半天，气氛渐渐轻松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惧生见外了。
这时，李家老管家已经带着丫环，开始络绎不绝上起饭菜来。
其间，家主李正道也携夫人王氏过来了一趟，与各家子弟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会面，并表达了与各家父辈的深厚友谊，预祝本次同窗联谊会能友好圆满的举行！
随即便携夫人离开。老管家却没走，而是站在自家少爷身边，低头汇报了上午交办的各项任务。
李墨一边儿听，一边儿吃。听完才发现，貌似管家打听到的信息，全都跟这几位同窗有关，不禁笑道：
“好啦李叔，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也赶快去吃饭吧！”老管家连道“不敢”点头离开。
众人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留意到二人的交谈，等管家走后，王图这才抬头，意味深长的冲李墨笑笑道：
“墨哥儿，你想做什么？难道真的对那胡菜养蜂之事如此感兴趣不成？”
众少年经过方才的畅所欲言，已经没有那么多芥蒂，王图便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丝毫不避讳他人，众人闻言也不禁疑惑的望向李墨。
李墨微笑环视了一圈，却并不急着答话，反而给自己倒了一杯酸梅汁，一口饮尽，长长地叹了口气。惹来众人一阵白眼。
李墨倒并非故意吊人胃口，只是纠结于说还是不说。
自己畅想的“农业基地”，蓝图有些大，可能会打破全县现有的格局。所有人都将陷入其中，无一逃脱。
其中自然会有成有败，有得有失，而眼下在座的少年，到时候又会如何？他不好说。
所谓“事密则成，事泄则败”，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事后有人不愿意，甚至暗中阻挠，无疑会多走些弯路，平添了一股麻烦。
所以，李墨犹豫再三，最终委婉开口道：
“不知诸位兄弟，可曾想过日后的打算？”
李克闻言，嘿嘿笑道：
“当然是日后给钱啊！”
众人闻言，放声大笑。
李墨笑罢，摇手道：“不是说的这个，而是将来自己的打算。是读书考科举，还是继承家业？”
张富贵不以为意道：“当然是考科举呀！没准儿还能考上呢。继承家业倒是不急。”
众少年点头，大抵都是如此想法。李墨也点头，接着又问道：
“那假如考中举人进士之后呢？”
张富贵笑道：“能中举就已经极好了，说实话，进士我想都没想过，不敢想啊！”
众人大笑点头。看来跟自己一样，对自己毫无信心。李墨点头称是，继续问道：
“那假如考上了呢？”
众人闻言，不禁沉思起来。
千里读书只为官。如果自己能考上进士，不仅能光宗耀祖，还能直接当官造福一方。
假如祖坟冒青烟留在朝堂，那更是能开心死！以后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岂不是应有之意？
那李墨说这些话背后是什么意思呢？
想到李墨每每有惊人之语，行事天马行空出人意料，所以必有深意，众人不禁都思索起来。
王图则直接开口点明道：
“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若能高中，自然是做个上能匡扶社稷，下能造福百姓，流芳千古的大好官了。”
李墨闻言，拍手笑道：“正是如此啊！”
一帮少年看他的激动劲，都有点傻眼，李克幽幽的说道：
“大哥，咱能不能别这样？就咱们这点货色，只怕白给人家帝王，人家都不要好吧，想太多了吧？”
其他少年也纷纷自惭形秽，坦诚自爆道：
“可不是咋的！能考上自然好，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自家人知自家事，人人称我作纨绔，我也很是无奈啊。非不愿，而是不能也！”
眼见众少年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模样，李墨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来自己这群小老弟们，其实并不是没心没肺的熊孩子。毕竟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少年。人生观、价值观还是在这个时代的平均线上的。那就有的盼头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墨轻咳一声郑重道：
“以小弟看来，非不能也！只看诸位兄弟愿不愿意了。”
众人闻言，顿时盯着他愣住了，目光中满是惊奇和怀疑。
片刻后，纷纷问道：“不知墨歌有何高见？““还有这好等事儿？”
李墨等他们问完才回答道：
“不错！经过在下殚精竭力、幂思苦想之后，的确产生些想法。今日难得与诸位同学聚在一起，实在有些不吐不快！”
见众人专心聆听，李墨接着道：
“正所谓，千里读书只为官。为官之后，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且光耀门楣，是吾辈之梦想！但，科举之道过于艰难曲折、听天由命，吾不屑也！于是深究之下，我便想到其中诸多问题！
其一，造福百姓，如何造福？
其二，匡扶社稷，如何匡扶？
其三，流芳千古，可有千古之国？
其四，历朝历代，为何轮回交替？
其五，旱汛蝗灾，是何缘故？
其六，民饥民寒，如何杜绝？
其七，官场自污，可有新治？
其八，士农工商，何依何从？
此乃吾之八问，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
李墨说这些话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这个时代可不是奴性深重、文字狱横行的辫子朝，对比历史和生产力水平，大概也就是初唐而已。
此时的文人大多喜好议政论事，只要不触及皇家逆鳞，完全没什么约束，可谓自由至极。所以，以李墨谨慎的性格才会如此畅言国事。
……
一帮少年哪有什么“意下如何”，此时全是一脸懵逼满头问号，不知道李墨突然说起这个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王图才神秘兮兮地说道：
“墨哥儿，你是想要造反？”
李墨“噗”的一声，把一口酸梅汁吐在自己裤裆里。
“说什么呢！什么造反！咱们造什么反？王兄，你想多了！小弟想的只是，我们要改变一点点认知而已！”
王图疑惑道：
“认知？什么认知？”
李墨这才细说道：
“我所说的认知是指，我们何必要先去考科举，再去当官为民造福呢？我们难道不可以先做出一番大功劳，然后上达天听，获得帝王赏识，那不是同样能达成我们的梦想吗？”
见众人恍然大悟，李墨继续说道：
“至于说这大功劳在哪里，就在我刚才所说的八问之中！”
众少年这才彻底明白李墨的意思，跟上了他的思路！
不过转念一想，话是如此没错，但大功劳又岂是那么容易获得的？无数人为了加官进爵，打破脑袋都做不到的事，他们这群孩子能干啥？
见李墨言止于此，众人知道他自有定论，便不负赘言，目光炯炯的齐齐望向他。
李墨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斗志昂扬道：
“长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首要之事便着落在造福百姓之上！民之重，就不再啰嗦了大家都懂。而民富则国强也不用怀疑！
假若我们先富带后富，大富带小富！富裕之后，修桥铺路，教化民众，使人人识文字、懂算数、善经营，以点及面，遍及乡里，波及府城，震动大华，那我们的梦想岂不是终成现实？
说到这里，想必大家都有疑问，那么多富户民财来自何处呢？这就是我眼下关心的问题所在，也是所有设想的根本——如何致富？答案就在刚才所说的“胡菜养蜂”二处！”
听到最后，众人已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半晌才回过神来！
王图挠着头，环顾四周道：
“这胡菜到底是什么？真有那么厉害？”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最终，众人的视线落在某位少年身上。
此人叫王从，目前也只有他家种植着大片胡菜了。想来应该是最了解的人了。
果然，只见王从并不像别人那样茫然四顾，而只是低头沉吟，思考着李墨刚才所说的话。
李墨见他如此，便笑道：
“王从，你来为大家讲讲这胡菜吧。”
王从这才抬头，环视了一圈后，方才笑道：
“刚才墨哥儿所言，小弟听的热血沸腾！细细想来，倒也颇有几分道理！自古弃农之事，全在利厚利薄。远的不说，就说这胡菜吧。我家之所以专门留了一片上好的耕地来种胡菜，也是因为利益！
因为这胡菜本身，确实利润极大！其一可以榨油，其二可以食用，其三可以饲喂家畜，其四可以肥田。可以说，这胡菜全身是宝也不为过矣！却不知墨哥儿居然也懂得这些？”
不等李墨回答，一帮少年便先惊诧出声，面面相觑道：
“这胡菜竟然真的如此神奇！？”
张富贵儿疑惑道：
“既然胡菜如此有用，为什么不多加种植呢？”
王从苦笑道：
“就如蚕桑一般，你见谁家地里全种的桑树？自家总要吃粮的吧，难道全靠买粮不成？就算可以买粮，不说买粮的成本，就说自家那么多佃户，他们吃什么呢？其间消耗之大，远不如种粮之便。我家是做糕点小吃的，于是便养了一些鸡，种植了一点胡菜，图的也只是用料成本便宜一些而已。”
张富贵拍手笑道：“难怪难怪！我以前竟然没有想过其中居然有如此道理，这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李墨拍手笑道：
“虽然如此，我却以为并非无法可解！所以今日，才于咱们兄弟间说到此处，还希望各位切勿传入外人之口！”
王图闻言，心中已经隐隐明白李墨的担忧，便突然起身道：
“墨哥儿，你就别卖关子了！既然我等可以以富为功，博得一番功名，相信即使我老爹在场也不会拒绝的！我可以代表我王家表态，从此以后，以墨哥儿你马首是瞻，也无不可！”
其他少年见他如此郑重表态，终于明白此事事关重大，并非玩笑，也明白了李墨的担忧。
毕竟，如此利己、利人、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又岂能轻易诉诸外人之口，到处宣扬？
所以众人毫不犹豫，一个个学着王图的模样相继表态：
为了自己以及家族的将来，从此以李墨马首是瞻！即使事有不谐，也不会轻易干扰阻挠！
李墨这才放下心中最后一块石头，开始一字一句的将他之前设想的宏大蓝图一一展开讲解……
众少年听的一愣一愣，都被这么大的场面给镇住了！不管懂与不懂，只看李墨信心十足的样子，便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
再说，此间的繁琐处，自有自家专门的人员去解决，也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
他们能做的只不过是使唤一下人，下一些命令，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而已！如此好事，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乐见其成！
但是，他们也有点迷惑。
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搞明白，自己在其中能出些什么力？似乎完全用不到自己出力的地方，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纷纷皱眉沉思，最终还是李克忍不住，率先问出来。
李墨笑道：
“你这次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于是，他便将联合股份制的方法告诉了大家。
股份制早在前朝便已有之。也就是合伙做事，依份得利而已，这没什么好说的。
关键在联合经营上。这其中涉及大量的物资和人员，以及工程、运输、操作，管理等各个方面。这才是大家需要联合发力的地方。
众人这才明白其中的门道，原来竟如此简单，就是从此合伙干买卖而已！
难得李墨费这么多口水！大家想到此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户子弟谁还不明白这点道理？也就李墨自己一副郑重无比的样子。
于是接下来，大家就轻松起来。合伙做买卖嘛，多大点事儿！大家踊跃献计献策，互通有无，几句话就完成了事前通气工作。
然后便开始畅想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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