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晚宴
“你的样子真滑稽，杰克。”
露丝的声音从杰克头顶传来，杰克抬头，两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杰克眼神清澈，但露丝的眼神却要复杂得多，那是一种旁人很难说得清的情绪，有惊讶，有欢喜，也有淡淡地失落。
杰克迎了上去，他学着戏剧里贵族的样子，在露丝面前微微屈身，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仿佛凭空矮了一截。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在空中微托等待着露丝左手的到来。
但露丝没有伸手，所以杰克继续伸手了。
他拉住露丝的手，站在比她低两级台阶的地上，模仿上流社会的身姿，伏身吻着它。
“在戏剧中看到的，一直想试试。”杰克自嘲地说。露丝被他的装模作样逗笑了，杰克仍一本正经地向她伸出了弯曲的右手臂。
露丝会意把手套进去，让杰克挎着，杰克又故意夸张地仰了仰头，两人笑着走向里厅的人群。
“亲爱的，你一定记得道森先生。”露丝在卡尔的身后叫住了他，他正在与鲁芙交谈着，而且将要结束这次交谈。
“道森！啊，你扮绅士真像，我都认不出来了！精彩！”
卡尔也显得很愉快，只是心底却是在不断叹息，为露丝的举动感到头疼。
这个笨女人，怎么就一点都不识相呢？
为了避免在晚宴前的交际会上与杰克碰面，他在进入大厅后，便主动找了鲁芙聊天。
对于一个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在俊男靓女遍地的交际会上，找鲁芙这样的一个年老色衰的贵妇人搭话，是需要勇气的。
因为即使这个贵夫人，是你未来的丈母娘，但鬼知道这群脑回路清奇的贵族怎么想？
万一在场的哪位私底下想起这个茬，说他卡尔打算来个母兼收呢？
简直是百口莫辩！
结果，露丝这个女人居然大大方方的把杰克带过来了？
说真的，如果可能的话，卡尔一定会把露丝可爱的小脑袋瓜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大粪吗？
可转念一想，卡尔也就了然了。
现在的路是和杰克并没有达成超越友谊的关系，可能在路是看的，他只是把一个普通的好友介绍给未婚夫认识。
杰克礼貌地应了一句：“真的像？”
“真是出神入化!”
卡尔一向以貌取人，但当他看见杰克这副气宇不凡的模样时，却没有什么感觉。
也许因为他在前世见过了那张拿着水枪在草地上撒欢大叔的照片？
随口称赞杰克一句后，卡尔不等杰克回话，便寻了近旁的一位成功人士攀谈。
穿越过来的这些年里，卡尔可没少与贵族们打交道，虽然在涉及某方面的问题上时，他会插不了话，可只是寻个由头，简单聊两句还是没问题的。
鲁芙扯开了话题：“这航程真有意思。”
一位夫人寒暄着说道：“像疯狂一样。”
“完全疯狂，真是有意思极了。”另一位随声附和。
露丝不想参与这毫无意义的谈话，见卡尔和鲁芙都各自找到了攀谈目标后，她把杰克拉到一边，开始悄悄地介绍着周围的各位贵人：
“那是洛士伯爵，美国富翁斯恩·艾士托，他是整个泰坦尼克号上最有钱的人，那是他娇小年轻的妻子麦菲。已经有身孕了，看她还想怎么掩饰。”
杰克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位体形已有些变化但仍穿着线条分明的紧身衣的夫人觉得有几分可笑。
“老夫少妻可够荒唐的。”
露丝不仅有介绍，还有评价。
“看那一对，是班杰明·古威和情妇欧芭蒂，他的夫人高威太太一定是在家照看孩子了。那边是高莫爵士，还有吕商·鲁赛尔夫人，她可是才华横隘，专门设计大胆的睡衣，这在贵族圈中是有名的。”
露丝一边说一边与视线所到的各位行着注目礼，显得得体又有礼貌，可只有杰克听得见，露丝说起他们的口气统统充满着轻蔑与嘲讽。
……
“实在是恭喜你了，她长得多么端庄!”
大厅里，伯爵夫妇正和露丝的母亲鲁芙谈话，在看到露丝时，他们异口同声地夸奖着露丝。
“多谢多谢!”
早已结束尬聊，把心情整理好的卡尔，抢先对伯爵夫妇表达了谢意。
表面上他一直为自己有一位如花似玉、人见人爱的未婚妻而沾沾自喜，现在得到比自己身价还高的伯爵夫妇的赞扬，他自然应该是心花怒放的。
卡尔带着露丝和鲁芙，陪同着伯爵夫妇进入了餐厅里，而杰克则在犹豫要不要跟在他们后边一起进去。
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陪女士去进餐？”
胖夫人莫莉走过来，她明知故问地与杰克打着招呼。
“当然。”
杰克对胖夫人颇有好感，在周围这圈人里，除了露丝，他也就能与她搭上话了。
说完，杰克自然大方地用另一只手臂挽起了胖夫人。
“在这个圈子中交际并不难，他们喜欢钱，你就装成有钱的样子，他们就会奉承你。”
早看透上流社会趋炎附势的胖夫人，不失时机地点拨着杰克。
杰克连连点头，但却不住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进入餐厅后，露丝与卡尔再次分开。她拉着杰克的手四处游走在人群之中，不断为那些人介绍杰克。
“喂，玛丽亚，幸会!”
露丝将杰克引见给一对夫妇，并向男人介绍说：“这位是杰克·道森先生。”杰克友好地与那绅士握手。
“你是波士顿道森家族的成员!”
那绅士立刻表现出了趋炎附势的劲头，胖夫人说得一点儿没错，杰克可不想与这些人为伍。
“不，是哲华瀑布的道森。”
杰克并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和虚荣心，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家乡就在哲华瀑布。
又过了一会后，有人招呼就座，杰克随人群被安排在长形餐桌的一个位子上。
他与露丝面对面，坐在胖夫人身旁，而卡尔则是坐在他的斜对面。
“告诉我们三等舱的情况吧，听说不错。”
鲁芙以她一贯的尖酸刻薄口气开始了对杰克的挑衅。在她看来，杰克是个危险的人物，是她和露丝生活中的不速之客。
从见到杰克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定主意要把杰克赶出露丝的视线，可惜这是在船上，否则她早就采取必要的行动了。
“十分好，没有老鼠。”杰克很坦然地说。
卡尔适时的为众人解释一下杰克的来历，免得在座的贵人们莫名其妙，认为自己不尊重他们。
“道森先生是三等舱的客人，他昨天晚上救了我的未婚妻，是我邀请他来的。”
说这话时，卡尔一直看着在场的几位最有身份的贵人，他并不是要替杰克圆场。反而担心那些人认为与杰克这种下等人共餐有失体面，责怪他的不得体。
虽然这些达官贵人们在未来的一战二战中能有多少保存下来还是个未知数，但目前他们还是非常有权势的，他可不想因为鲁芙小心眼点出杰克的身份后，得罪了对方。
露丝却听出了卡尔对请杰克共进晚餐的不情愿，她认为母亲和卡尔对杰克都不够公正，便抢过话头说：“道森先生是出色的画家，今天他还把自己的一些作品拿给我看呢。”
露丝明显地表示了她对杰克画艺的欣赏和赞美，而卡尔却做了个未置可否的表情，意思是你认为出色的画我看不见得。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太过份了，因为根本就没见过杰克的作品嘛，于是他忙道:“我和露丝对艺术的理解从来就不同，并不是批评你的作品。”
杰克根本就没在乎卡尔的态度，他现在是被摆在眼前的一大堆用餐器皿给难住了。
左边三把，右边五把，哪个该用，哪个不该用？先用哪把，怎样使用呢？
刀叉勺子并列排在桌子上，擦得锃亮，发着银光，似乎在嘲笑杰克对它们的陌生。
这些该死的贵人们，把吃饭搞得如此复杂，简直比画一张巨幅油画用的画笔还要多！
杰克在心中埋怨着，仍然不知从何下手。
“这些都是我的？”他只好求助于胖夫人了。
胖夫人看出了他不知所措的窘相，不动声色地低声说:“从外向内一个一个地用。”
杰克如释重负，开始学着绅士们的样子用起餐来。
“安德鲁对整艘船了如指掌……”
泰坦尼克号上的人最热衷谈论的就是泰坦尼克号，不知是谁又率先开了这个话题。
“安德鲁先生，你建造的这艘船真是神奇……”露丝友好地对离她很近的设计师安德鲁说到。
“多谢你，露丝。”
安德鲁当然高兴得到这样一位有知识有教养又漂亮的上流社会女孩儿的夸奖，但他其实不知道，露丝感谢他更多地不是出于对泰坦尼克工程上的设计和建造，而是感激他用泰坦尼克为露丝提供了认识杰克的机会。
如果没有这艘大船，露丝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结交杰克这种平民艺术家朋友，那她的生活该是多么乏味无聊啊！
露丝所谓的“神奇”，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含义了。
想到此，露丝情不自禁地朝对面的杰克望去。
一位头发雪白、制服雪白的老年侍者，正站在杰克左侧，手中端着一大托盘，上面放着小盘子的深褐色的鱼子酱。
“先生，要怎样食鱼子酱呢？”
虽然是侍者，但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派头，说起话来的绅士风度，都提醒人们他是皇家邮轮上训练有素的专职角色，询问之后，他就躬着腰，静静地等着杰克的回答。
这下又把杰克难住了，侍者的问话显然说明鱼子酱有多种吃法，可杰克一种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鱼子酱就是鱼子酱，既然已经是熟食可吃了，那放在嘴里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有花样呢？
杰克无法理解上等人的繁琐习俗，他又不想令自己显得太没经过大世面，于是他干脆放弃这道菜：“不，我不吃鱼子酱，一向都不大喜欢。”
于是，杰克很自然地摆脱了困境。
一直悄悄观望着杰克的露丝听到了他的回答，杰克的机智令她低头暗笑了一下。
鲁芙没忘记对杰克的继续攻击，她认准了今天要让杰克当众出丑，把他从上层人中彻底赶出去，再不给他混迹于其中的机会。
“道森先生，你住在哪里。”鲁英显然是要提醒杰克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和社会地位。
“目前地址是皇家邮轮泰坦尼克号，将来住在哪里要看上帝的恩宠了。”杰克很幽默地应答。
“那你怎么会有钱出来旅游呢？”露丝的母亲对杰克能登上泰坦尼克号并且与自己的女儿相识始终耿耿于怀。
而杰克并不介意露丝母亲明显的反感甚至敌意，他索性坦坦荡荡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到处工作，在货船码头打工时，玩扑克牌赢得了泰坦尼克号的船票，真是十分幸运。”
所有的上等人都感到惊讶，他们听不明白杰克说的打扑克赢船票是个什么意思，就像杰克无法理解他们一样，他们无法了解平民社会的生存方式和游戏规则。
“人生也许就是一场幸运游戏……”船商伊斯梅先生似乎听懂了杰克的故事，接过了话头。
卡尔问道：“人要创造命运，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杰克点了点头，就算表示同意。
“那么你觉得无根的生活有意思吗？”鲁芙又发起了新一轮进攻，她口气中鲜明的倾向性表示了对杰克这种生活方式的不认同，胖夫人莫莉反感她的不断挑衅，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表情，担心地看着杰克，很怕杰克沉不住气会与这群上层社会的人发生争执。
“很有意思。”杰克继续饶有兴味他讲自己的故事。
“我虽然一无所有，但也一无所缺、每天呼吸自由空气，知足常乐。我喜欢一觉醒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人，这才是真我……”
杰克发现席间所有的人都在倾听他的故事，他知道自己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谜，是一个新鲜又好奇的外星来客，他愿意让这些被种种外皮包裹着的可怜人与他共享人生的自由和随遇而安的乐趣，于是他又讲了下去：“……有的晚上我睡在桥下，现在则与你们这些上流人士在一起用餐，乘坐世界上最豪华的邮轮……”
杰克停顿了一下，注意到自己的话对几位绅士有所感染，也注意到露丝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听着。
“生命是天赐的，我不想浪费，不知未来命运如何，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杰克说到此处，发觉卡尔和露丝都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也停止了嘴里食物的咀嚼。
卡尔取出香烟，正欲拿出打火机点上，杰克手疾眼快，一声：“接着，卡尔！享受每一天!”就扔去了自己的打火机。
那动作娴熟潇洒，颇具男子汉风度，也传递了对卡尔的友好和宽容。
这下子，杰克得到了所有上层人士的好感，他的话冲散了惯常席间的寒暄套话和虚伪的恭维馅媚，人们开始有说有笑，气氛轻松了许多。
“说得好!”胖夫人第一个鼓掌。
“说得精彩!”伊斯梅先生也放下酒杯鼓起掌来。
无论各人的理解有多大差异，“享受每一天”的确成了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能接受都愿意奉行的一句话。
露丝觉得杰克的话犹如一缕春风吹进她干涸寒冷的心田，她由衷地赞美这句话，举起酒杯，朝着杰克、也对所有的绅士夫人，大声地说:“亨受每一天!”
“享受每一天!”
在座的各位上等人，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男人一饮而尽，女士们也都尽兴地大饮了一口，连鲁芙也没例外。
“精彩极了!”又是伊斯梅先生，也不知他是在说这次的宴会，还是其他。
餐桌不远处的角落里，乐队奏起了音乐。
由四位小提琴手和一位大提琴手组成的弦乐队，轻柔婉转的提琴声使餐厅充满温馨祥和的家族气氛。
这本该是泰坦尼克号所追求的宾至如归的境界，但是配上刀叉杯盘的碰撞声和绅士女士们各显神通的高谈阔论，仍不免流俗地使这场宴会成了地道的上流社会沙龙。
毕竟泰坦尼克号是艘邮轮，是艘供人们从此到彼的交通工具，说它是公共场所、是大众集市也是不为过的，因为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有些放纵。
“布朗不知道我把钱藏在了火炉里，他回家时烂醉如泥，就点起了火炉……”
莫莉夫人讲起了她发家史中的趣闻，百无聊赖的贵人们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露丝的声音从杰克头顶传来，杰克抬头，两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杰克眼神清澈，但露丝的眼神却要复杂得多，那是一种旁人很难说得清的情绪，有惊讶，有欢喜，也有淡淡地失落。
杰克迎了上去，他学着戏剧里贵族的样子，在露丝面前微微屈身，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仿佛凭空矮了一截。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在空中微托等待着露丝左手的到来。
但露丝没有伸手，所以杰克继续伸手了。
他拉住露丝的手，站在比她低两级台阶的地上，模仿上流社会的身姿，伏身吻着它。
“在戏剧中看到的，一直想试试。”杰克自嘲地说。露丝被他的装模作样逗笑了，杰克仍一本正经地向她伸出了弯曲的右手臂。
露丝会意把手套进去，让杰克挎着，杰克又故意夸张地仰了仰头，两人笑着走向里厅的人群。
“亲爱的，你一定记得道森先生。”露丝在卡尔的身后叫住了他，他正在与鲁芙交谈着，而且将要结束这次交谈。
“道森！啊，你扮绅士真像，我都认不出来了！精彩！”
卡尔也显得很愉快，只是心底却是在不断叹息，为露丝的举动感到头疼。
这个笨女人，怎么就一点都不识相呢？
为了避免在晚宴前的交际会上与杰克碰面，他在进入大厅后，便主动找了鲁芙聊天。
对于一个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在俊男靓女遍地的交际会上，找鲁芙这样的一个年老色衰的贵妇人搭话，是需要勇气的。
因为即使这个贵夫人，是你未来的丈母娘，但鬼知道这群脑回路清奇的贵族怎么想？
万一在场的哪位私底下想起这个茬，说他卡尔打算来个母兼收呢？
简直是百口莫辩！
结果，露丝这个女人居然大大方方的把杰克带过来了？
说真的，如果可能的话，卡尔一定会把露丝可爱的小脑袋瓜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大粪吗？
可转念一想，卡尔也就了然了。
现在的路是和杰克并没有达成超越友谊的关系，可能在路是看的，他只是把一个普通的好友介绍给未婚夫认识。
杰克礼貌地应了一句：“真的像？”
“真是出神入化!”
卡尔一向以貌取人，但当他看见杰克这副气宇不凡的模样时，却没有什么感觉。
也许因为他在前世见过了那张拿着水枪在草地上撒欢大叔的照片？
随口称赞杰克一句后，卡尔不等杰克回话，便寻了近旁的一位成功人士攀谈。
穿越过来的这些年里，卡尔可没少与贵族们打交道，虽然在涉及某方面的问题上时，他会插不了话，可只是寻个由头，简单聊两句还是没问题的。
鲁芙扯开了话题：“这航程真有意思。”
一位夫人寒暄着说道：“像疯狂一样。”
“完全疯狂，真是有意思极了。”另一位随声附和。
露丝不想参与这毫无意义的谈话，见卡尔和鲁芙都各自找到了攀谈目标后，她把杰克拉到一边，开始悄悄地介绍着周围的各位贵人：
“那是洛士伯爵，美国富翁斯恩·艾士托，他是整个泰坦尼克号上最有钱的人，那是他娇小年轻的妻子麦菲。已经有身孕了，看她还想怎么掩饰。”
杰克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位体形已有些变化但仍穿着线条分明的紧身衣的夫人觉得有几分可笑。
“老夫少妻可够荒唐的。”
露丝不仅有介绍，还有评价。
“看那一对，是班杰明·古威和情妇欧芭蒂，他的夫人高威太太一定是在家照看孩子了。那边是高莫爵士，还有吕商·鲁赛尔夫人，她可是才华横隘，专门设计大胆的睡衣，这在贵族圈中是有名的。”
露丝一边说一边与视线所到的各位行着注目礼，显得得体又有礼貌，可只有杰克听得见，露丝说起他们的口气统统充满着轻蔑与嘲讽。
……
“实在是恭喜你了，她长得多么端庄!”
大厅里，伯爵夫妇正和露丝的母亲鲁芙谈话，在看到露丝时，他们异口同声地夸奖着露丝。
“多谢多谢!”
早已结束尬聊，把心情整理好的卡尔，抢先对伯爵夫妇表达了谢意。
表面上他一直为自己有一位如花似玉、人见人爱的未婚妻而沾沾自喜，现在得到比自己身价还高的伯爵夫妇的赞扬，他自然应该是心花怒放的。
卡尔带着露丝和鲁芙，陪同着伯爵夫妇进入了餐厅里，而杰克则在犹豫要不要跟在他们后边一起进去。
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
“陪女士去进餐？”
胖夫人莫莉走过来，她明知故问地与杰克打着招呼。
“当然。”
杰克对胖夫人颇有好感，在周围这圈人里，除了露丝，他也就能与她搭上话了。
说完，杰克自然大方地用另一只手臂挽起了胖夫人。
“在这个圈子中交际并不难，他们喜欢钱，你就装成有钱的样子，他们就会奉承你。”
早看透上流社会趋炎附势的胖夫人，不失时机地点拨着杰克。
杰克连连点头，但却不住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进入餐厅后，露丝与卡尔再次分开。她拉着杰克的手四处游走在人群之中，不断为那些人介绍杰克。
“喂，玛丽亚，幸会!”
露丝将杰克引见给一对夫妇，并向男人介绍说：“这位是杰克·道森先生。”杰克友好地与那绅士握手。
“你是波士顿道森家族的成员!”
那绅士立刻表现出了趋炎附势的劲头，胖夫人说得一点儿没错，杰克可不想与这些人为伍。
“不，是哲华瀑布的道森。”
杰克并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和虚荣心，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家乡就在哲华瀑布。
又过了一会后，有人招呼就座，杰克随人群被安排在长形餐桌的一个位子上。
他与露丝面对面，坐在胖夫人身旁，而卡尔则是坐在他的斜对面。
“告诉我们三等舱的情况吧，听说不错。”
鲁芙以她一贯的尖酸刻薄口气开始了对杰克的挑衅。在她看来，杰克是个危险的人物，是她和露丝生活中的不速之客。
从见到杰克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定主意要把杰克赶出露丝的视线，可惜这是在船上，否则她早就采取必要的行动了。
“十分好，没有老鼠。”杰克很坦然地说。
卡尔适时的为众人解释一下杰克的来历，免得在座的贵人们莫名其妙，认为自己不尊重他们。
“道森先生是三等舱的客人，他昨天晚上救了我的未婚妻，是我邀请他来的。”
说这话时，卡尔一直看着在场的几位最有身份的贵人，他并不是要替杰克圆场。反而担心那些人认为与杰克这种下等人共餐有失体面，责怪他的不得体。
虽然这些达官贵人们在未来的一战二战中能有多少保存下来还是个未知数，但目前他们还是非常有权势的，他可不想因为鲁芙小心眼点出杰克的身份后，得罪了对方。
露丝却听出了卡尔对请杰克共进晚餐的不情愿，她认为母亲和卡尔对杰克都不够公正，便抢过话头说：“道森先生是出色的画家，今天他还把自己的一些作品拿给我看呢。”
露丝明显地表示了她对杰克画艺的欣赏和赞美，而卡尔却做了个未置可否的表情，意思是你认为出色的画我看不见得。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太过份了，因为根本就没见过杰克的作品嘛，于是他忙道:“我和露丝对艺术的理解从来就不同，并不是批评你的作品。”
杰克根本就没在乎卡尔的态度，他现在是被摆在眼前的一大堆用餐器皿给难住了。
左边三把，右边五把，哪个该用，哪个不该用？先用哪把，怎样使用呢？
刀叉勺子并列排在桌子上，擦得锃亮，发着银光，似乎在嘲笑杰克对它们的陌生。
这些该死的贵人们，把吃饭搞得如此复杂，简直比画一张巨幅油画用的画笔还要多！
杰克在心中埋怨着，仍然不知从何下手。
“这些都是我的？”他只好求助于胖夫人了。
胖夫人看出了他不知所措的窘相，不动声色地低声说:“从外向内一个一个地用。”
杰克如释重负，开始学着绅士们的样子用起餐来。
“安德鲁对整艘船了如指掌……”
泰坦尼克号上的人最热衷谈论的就是泰坦尼克号，不知是谁又率先开了这个话题。
“安德鲁先生，你建造的这艘船真是神奇……”露丝友好地对离她很近的设计师安德鲁说到。
“多谢你，露丝。”
安德鲁当然高兴得到这样一位有知识有教养又漂亮的上流社会女孩儿的夸奖，但他其实不知道，露丝感谢他更多地不是出于对泰坦尼克工程上的设计和建造，而是感激他用泰坦尼克为露丝提供了认识杰克的机会。
如果没有这艘大船，露丝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结交杰克这种平民艺术家朋友，那她的生活该是多么乏味无聊啊！
露丝所谓的“神奇”，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含义了。
想到此，露丝情不自禁地朝对面的杰克望去。
一位头发雪白、制服雪白的老年侍者，正站在杰克左侧，手中端着一大托盘，上面放着小盘子的深褐色的鱼子酱。
“先生，要怎样食鱼子酱呢？”
虽然是侍者，但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派头，说起话来的绅士风度，都提醒人们他是皇家邮轮上训练有素的专职角色，询问之后，他就躬着腰，静静地等着杰克的回答。
这下又把杰克难住了，侍者的问话显然说明鱼子酱有多种吃法，可杰克一种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鱼子酱就是鱼子酱，既然已经是熟食可吃了，那放在嘴里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有花样呢？
杰克无法理解上等人的繁琐习俗，他又不想令自己显得太没经过大世面，于是他干脆放弃这道菜：“不，我不吃鱼子酱，一向都不大喜欢。”
于是，杰克很自然地摆脱了困境。
一直悄悄观望着杰克的露丝听到了他的回答，杰克的机智令她低头暗笑了一下。
鲁芙没忘记对杰克的继续攻击，她认准了今天要让杰克当众出丑，把他从上层人中彻底赶出去，再不给他混迹于其中的机会。
“道森先生，你住在哪里。”鲁英显然是要提醒杰克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和社会地位。
“目前地址是皇家邮轮泰坦尼克号，将来住在哪里要看上帝的恩宠了。”杰克很幽默地应答。
“那你怎么会有钱出来旅游呢？”露丝的母亲对杰克能登上泰坦尼克号并且与自己的女儿相识始终耿耿于怀。
而杰克并不介意露丝母亲明显的反感甚至敌意，他索性坦坦荡荡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到处工作，在货船码头打工时，玩扑克牌赢得了泰坦尼克号的船票，真是十分幸运。”
所有的上等人都感到惊讶，他们听不明白杰克说的打扑克赢船票是个什么意思，就像杰克无法理解他们一样，他们无法了解平民社会的生存方式和游戏规则。
“人生也许就是一场幸运游戏……”船商伊斯梅先生似乎听懂了杰克的故事，接过了话头。
卡尔问道：“人要创造命运，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杰克点了点头，就算表示同意。
“那么你觉得无根的生活有意思吗？”鲁芙又发起了新一轮进攻，她口气中鲜明的倾向性表示了对杰克这种生活方式的不认同，胖夫人莫莉反感她的不断挑衅，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表情，担心地看着杰克，很怕杰克沉不住气会与这群上层社会的人发生争执。
“很有意思。”杰克继续饶有兴味他讲自己的故事。
“我虽然一无所有，但也一无所缺、每天呼吸自由空气，知足常乐。我喜欢一觉醒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人，这才是真我……”
杰克发现席间所有的人都在倾听他的故事，他知道自己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谜，是一个新鲜又好奇的外星来客，他愿意让这些被种种外皮包裹着的可怜人与他共享人生的自由和随遇而安的乐趣，于是他又讲了下去：“……有的晚上我睡在桥下，现在则与你们这些上流人士在一起用餐，乘坐世界上最豪华的邮轮……”
杰克停顿了一下，注意到自己的话对几位绅士有所感染，也注意到露丝一直在专心致志地听着。
“生命是天赐的，我不想浪费，不知未来命运如何，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杰克说到此处，发觉卡尔和露丝都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也停止了嘴里食物的咀嚼。
卡尔取出香烟，正欲拿出打火机点上，杰克手疾眼快，一声：“接着，卡尔！享受每一天!”就扔去了自己的打火机。
那动作娴熟潇洒，颇具男子汉风度，也传递了对卡尔的友好和宽容。
这下子，杰克得到了所有上层人士的好感，他的话冲散了惯常席间的寒暄套话和虚伪的恭维馅媚，人们开始有说有笑，气氛轻松了许多。
“说得好!”胖夫人第一个鼓掌。
“说得精彩!”伊斯梅先生也放下酒杯鼓起掌来。
无论各人的理解有多大差异，“享受每一天”的确成了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能接受都愿意奉行的一句话。
露丝觉得杰克的话犹如一缕春风吹进她干涸寒冷的心田，她由衷地赞美这句话，举起酒杯，朝着杰克、也对所有的绅士夫人，大声地说:“亨受每一天!”
“享受每一天!”
在座的各位上等人，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男人一饮而尽，女士们也都尽兴地大饮了一口，连鲁芙也没例外。
“精彩极了!”又是伊斯梅先生，也不知他是在说这次的宴会，还是其他。
餐桌不远处的角落里，乐队奏起了音乐。
由四位小提琴手和一位大提琴手组成的弦乐队，轻柔婉转的提琴声使餐厅充满温馨祥和的家族气氛。
这本该是泰坦尼克号所追求的宾至如归的境界，但是配上刀叉杯盘的碰撞声和绅士女士们各显神通的高谈阔论，仍不免流俗地使这场宴会成了地道的上流社会沙龙。
毕竟泰坦尼克号是艘邮轮，是艘供人们从此到彼的交通工具，说它是公共场所、是大众集市也是不为过的，因为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有些放纵。
“布朗不知道我把钱藏在了火炉里，他回家时烂醉如泥，就点起了火炉……”
莫莉夫人讲起了她发家史中的趣闻，百无聊赖的贵人们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