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信（上）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五月，五位转校生身上的热度却丝毫没有衰减。名门的背景、出众的外形、各异的性格与特长，加上总是众星捧月般围绕在辉夜的周围“保护”她的安全，让他们自然而然地被视为一个团体，得到了“N.G.FIVE”的绰号，意思是五个很nice的家伙。
慑于学校是远山家的产业，女生们不敢当着辉夜的面去和他们搭讪，背地里却渐渐形成了一个圈子，经常聚在一起交流。虽然最帅的那位已经和大小姐锁死，但好在其他几位还是单身，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也会继续升学到高中部，所以大家还有很多机会可以争取。
结果就是，几人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女生的情书，秀也不例外，只不过塞给他的信上写的都是别人的名字，是拜托他代为转交的。对此，秀简直是满肚子牢骚，那些女孩子就知道看脸，只会把他当成工具人。
“看看，看看，今天又有情书，还能不能好好学习了？”周五放学后，一进远山邸的客厅，秀就从书包里掏出几个信封阴阳怪气道，“都谁的呀？自己过来认领一下，羽柴君的，真田君的，还有毛利学长的，啧啧啧……”
最不爱学习的人都被逼到拿学习出来说话，可见秀的心里有多么不平衡了。被点到名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认领。
辽的学业压力大，压根没有在学校交女朋友的想法，当麻则认为不会有女生能和自己的思想合拍。至于伸，不但各方面条件都无可挑剔，性格也很好，仅仅一个月就成为了高中部最受欢迎的男生。对于秀拿来的学妹们的信件，他实在是没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了。
“征士，先等一下。”伸忽然叫住了准备上楼放书包的同伴。
“怎么了，伸？”征士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回头。
“呃……有个同学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趁辉夜还在院子里签收包裹，伸快步上前将一封信递给征士，友情提醒道，“快收好，等回屋再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谁知秀冒了出来，身手敏捷地把信给截胡了。
“秀！”当事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伸已经有些慌了，“快还给征士！”
“奇怪，上面没写名字呢。”秀哪肯还回去，嬉皮笑脸地跑去了辽那边。
“女生送的吧？”当麻眼尖，立刻瞄到了信封上用来封口的贴纸。
“哦吼？莫非也是情书？”秀一脸坏笑地晃着手里的信封，“伸学长的同学，那不就是某位学姐？征士你小子够可以的，魅力都辐射到高中部去了啊~”
“拿过来。”对于朋友的无礼举动，征士甚是不悦，蹙着眉向他索要信件。
“快点，别让公主看到——”事关同学的隐私和自己的信誉，伸十分不安。他原本也不想把信带回来的，但实在心地善良，架不住对方反复地哀求。
“让我看到会怎么样？”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众人扭头一看，辉夜正抱着几个包裹站在门口，望向他们的眼神显然已经不太友善了。
这下完了……伸懊恼地扶额，理智地选择了默不作声。
“啊……”秀忽然意识到手里的信变成了烫手山芋，也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也很好奇，一位素不相识的学姐会给征士写些什么呢？”辉夜一松手，几个包裹竟自己漂浮在了空中，“秀，把你手里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糟了糟了，她居然气到用神力了！秀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情急之下三步并做两步奔向征士，飞快地把信塞给他，然后又一溜烟似的躲到了客厅的角落，一个他认为相对安全的区域。
“……”征士捏着手里薄薄的信，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拆开。
“征士，你想要打开它吗？”辉夜银色的长发随着力量的涌出而无风自动，她缓缓走向自己的恋人，湖蓝色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你就那么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吗？”
完了完了，她这回真的生气了，都给征士出送命题了……秀不禁担心起同伴，全然忘了造成这个僵硬局面的人正是他自己。
“我还是更想看某人写的。”谁知，征士镇定自若地抬手，将信封对准客厅的水晶吊灯，似乎想要透过灯光看看里面有什么。然后，他又垂下手看向了辉夜，“只可惜……某人连一封信都没有给我写过。”
“！”辉夜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反将她一军。原本她只是气恼有人明知他们的关系，还恬不知耻地来骚扰，内心不可避免地生出了醋意。可被征士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心虚了起来。自懂事起，她就被长辈们告知将来会成为征士的妻子，然后两个人就彼此相伴着，直到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能双向奔赴无疑是一种幸运，却也让她体会不到世人追求爱情的艰辛与苦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松懈了？就像征士说的那样，在他们分别的那两年，她每个月都会收到对方的来信，却因为想说的话太多，总是一通电话打去仙台，然后聊上许久。后来，征士收下了她送的手机，却还是坚持手写信件与她联络。如今回想起来，信纸上每一笔所承载的，或许都是现代通讯方式难以取代的。
客厅里变得很安静，辉夜看着征士的眼睛，思维陷入了混乱之中。他是责怪她从未给他写过信吗？他一直拿着别人的信，是因为赞赏对方的认真态度吗？
这种大逆风的局面竟然还能翻盘？秀现在对征士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其他人也都在心中暗自感慨，到底是团队里第一个脱单的人，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比他们有办法多了。
“明天我约了朝香姐去儿童福利院，你们就自行安排吧，不用给我留饭。”辉夜自知理亏，最终没有再提信的事。她用意念让悬浮在空中的包裹落地，然后走向了楼梯。在即将和征士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他捏在手里的信，轻声说道，“我今天有点累，先上去休息了。”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晚些我再叫你吃饭。”征士点点头，没有阻拦她。
“……”辉夜眼中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失落，若是以前，他应该会很担心地问她哪里不舒服吧？自己当众胡乱发难，终究还是让他不高兴了……想到这里，辉夜心中愈加悔恨，只得迈步上楼，想要尽快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空间。
可就在这时，征士径直走到伸的面前，郑重地将手里的信递给了他，说道，“收下不看是很失礼的事，还是麻烦你替我还给那位学姐，再替我说句抱歉吧。”
“好，好的！”伸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连忙答应下来。既然当事人发话了，那将来再遇到类似的事情都可以坚定地拒绝了。
“！”听到两人这番对话，辉夜上楼的脚步凝滞了一下，内心却因为激动而狂跳不止：征士他拒绝了学姐的信！原来他根本没准备看里面的内容！
“辉夜，要不还是吃了饭再去休息吧？”征士适时地开口挽留她。
“……”辉夜回过头，恰好撞上了对方明亮的目光，堂堂正正，一如往昔。短暂的对视后，她回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我先去把校服换掉。”
说完，她脚步轻快地上楼去了。
“切，这也太好哄了……”秀本来还准备看好戏的，顿时觉得没意思得紧。
“下回再惹事，我就不客气了。”结果，征士的眼神像利刃般狠狠地戳向秀，吓得对方脖子一缩，浑身激灵，硬是半天没敢吱声。
可即便如此，像孙猴子一般顽劣的秀依然没有停下他闯祸的步伐。
翌日，辉夜一早便出门同朝香做公益去了，五人被留下来看家。为了尽可能不泄露铠甲的秘密，远山家的佣人们被调整了工作时间，只有在众人上学的时候，才会来别墅打扫和做饭。
“到底是什么事啊？”午餐过后，伸刚刚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围裙都还没来得及脱，就被秀神秘兮兮地拉到电脑房。结果一进屋，发现五个人竟都到齐了，于是一脸疑惑地问，“你们是准备开什么会议吗？”
“嘿嘿嘿……”秀小心地带上门，回头露出一脸痴汉笑，“趁大姐头不在家，哥几个一起看点有意思的东西怎么样？”
“有意思的东西……是指什么？”辽也是刚被秀拽过来的，此刻正一脸迷茫。
“你小子，该不会是……”伸和秀平时走得更近些，彼此也都更了解，这时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妙了。
“咳咳。”秀先是轻咳了两声，然后瞄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最后卖了关子道，“那当然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的东西了~”
“告辞。”听到秀这句话，比起依然一头雾水的辽，征士已然猜到了答案，本能地就要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喂喂喂，别扫兴啊你！”秀急急忙忙地拦住了对方的去路，“咱们五个人可是生死之交，之前说好了要一起同甘共苦的，你可别背叛大家啊！”
“大家？”征士知道要突破秀的阻拦是有点难度的，于是暂停了脚步。
“对啊！我就不信大家都没兴趣！”秀立刻召唤盟友，“你说对吧，当麻？”
“我无所谓，反正早就看腻了。”当麻坐在电脑前，双手懒懒地枕在脑后，“要不是你说要给他们都开开眼，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看腻了是什么意思……”征士缓缓转向当麻，“那种东西不是成年人才能接触的吗？”
“我和你们能一样吗？”当麻有些得意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只要我想，没有什么看不到的。”
那张卡是十岁生日那天，他的父亲羽柴源一郎博士送给他的礼物，通过学界的内网，可以轻松查阅到海量的资料。
“快快快，别光说不练，下载下载！”正值青春期的秀可期待极了，本就是对两性问题最好奇的年纪，加上又是单身，更加剧了这种好奇。每次路过便利店的某个专区时，他总会有意无意地偷瞄封面上身材火辣的性感美女。
“我拒绝！“礼”之心不允许我和你们一起同流合污！”征士惊觉自己的心跳竟有加快的迹象，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可能不好奇，却对违反社会规范的行为感到羞耻。尤其是这种隐私性极强的事。
“友情提示，周公之礼，亦是“礼”。”当麻却在这时使出了一记杀手锏，“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过不了几年就会结婚，提前学习绝对是有好处的。”
“就是就是！你又不是单身，还害羞什么呀！”秀连忙附和道。
“你还起哄！”征士的耳根一下就开始泛红了。
“坐下坐下！”秀却不依不饶地把他往座椅上推。
“你这家伙——”征士敌不过他的力气，想要起身又被重新按回了座位，只得希望伸或辽能出来阻止那两个家伙的疯狂举动。
结果，当麻和秀一唱一和，片刻工夫就把害羞的那两只都搞定了。说到底，大家都是雄性生物，对某些东西的吸引力是非常难以抗拒的。
“……”意识到自己孤掌难鸣后，好奇心逐渐蔓延，占据了征士的心理高地，促使他最终没有选择走出那间屋子。
“技术好应该有利于找对象吧？”见当麻已经开始下载了，秀激动地搓手手。
“准确地说，是有利于找到对象之后维持感情稳定。”当麻耷拉着一双眼角，“至于找对象，那还是要先看脸的。”
“你够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秀顿时变成了泄气的皮球。
远山邸的网速很快，就聊这几句话的间隙，影片已经下载完毕了。
“噢噢噢……开始了！”秀一下子又来了精神，结果等当麻把影片点开之后，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画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英语介绍和一组颇具年代感的新闻式片头。
“21……sex？”伸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为了你们的心理健康，避免被刺激导向的音像作品误导，我觉得最先接触优秀的科教片才是正确的选择。”当麻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的意图，“这部片子有医生解析人类的身体构造，有专家的技巧示范，还会从科学的角度解答关于性的种种疑难问题，可以避免你们将来走很多弯路。”
“……这都是什么玩意啊？！我不是来上课的！我要的丰满大姐姐呢？！”秀都快要气哭了，他期待了这么久，当麻这小子居然就给他看这个？！
“我觉得这个很不错。”结果，征士反而在这时候开口支持当麻了，他甚至还端正了自己本就很直的坐姿，“应该可以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
既然这是正经的纪录片，那自己就可以抱着认真学习的态度，毫无负罪感地光明正大地观看了。
至于伸和辽，本来就是被秀和当麻半推半就着留下来看的，随大流就行了，具体看什么类型的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一点艺术鉴赏力都没有！”这一回变成秀独木难支了，但他又没有勇气去一挑四，只得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虽然纪录片为了追求真实，的确有很多实拍的镜头，但整体严肃的教育氛围让人很难产生邪念，秀甚至找回了在学校的熟悉感觉，频频打起了呵欠。
就在这个时候，远山邸的门开了，辉夜不知因何原因提前回到了家中。
“下午好呀，白炎~”辉夜换好鞋，看到白虎正独自卧在客厅打盹，微笑着走到它身侧问道，“怎么没看到大家呢？不会都乖乖地在屋里学习吧？”
“吼……”白炎懒得睁眼，只是发出一声低吼，示意众人都在楼上。
“在电脑房吗？我知道了。”辉夜轻轻地抚摸了它的头，然后朝楼梯走去。她一边脚步轻盈地上楼，一边想着莫非又是秀怂恿大家打游戏去了。上周那家伙玩音游，自以为分数很高，就撺掇众人去跟他比赛，结果不但当麻这个天才轻松碾压了他，就连从来不玩电脑游戏的征士都比他分高。有时候，天赋这种东西的差距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辉夜正想着，人已经来到了电脑房门口。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听到打游戏时应有的喧哗。疑惑之下，她转动了门把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谁？！”结果，屋里的人齐刷刷地摆出警戒的姿态，而他们面前的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哇——！大姐头你——你怎么会这个时候——”秀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语无伦次，情急之下用身体挡在了显示器前面，试图阻止她继续看。
“……”辉夜呆呆地站在那里，之前看到的画面给她的内心带来极大的冲击，过了好半晌，她才问出了一句废话，“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呃……我能说其实是在学习吗？”当麻最怕应付这种尴尬的场面，可就算他说的是实话，也只会让对方觉得是在狡辩。
“你们大白天的……在我家里……看这个……”辉夜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身上，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征士也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在她看来，从小接受祖父严苛教育的征士，已经定了终身的征士，绝不可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他对她这个未婚妻有所不满，所以想通过寻找刺激来发泄情绪。
“你，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辽今天是第一次做坏事，本来就有负罪感，没想到还被房东给逮个正着，他努力想去解释，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亏我还觉得你们肯定和宙斯阿波罗不一样……”辉夜似乎是心态崩了，带着哭腔大吼了出来，“简直下流！！！”
话音未落，她就夺门而出，剩下尴尬的众人面面相觑。
“哎呀……被骂了呢……”秀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辉夜毫不留情的措辞骂得他都有点脸上挂不住了。
“你还有脸说？！”征士终于是回过神来，“如果不是你起这个头……”
“我们是不是要被扫地出门了……”辽对他们几个的未来充满了悲观。
“征士，还是快跟过去吧，这回恐怕是真的生气了。”伸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嗯。”征士用指关节锤了锤额头，试图先平复自己的情绪。
“快去吧，你被甩了那是小事，我们这么多人的饭票没了才是大事。”当麻伸了个懒腰，丝毫不慌甚至还有心情调侃。
这个人怎么有脸说的？！有那么一瞬间，征士简直想把他削成生鱼片。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都是我害的。”谁知，秀居然老老实实地道歉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现在就向你传授一招，保管你能和她光速和好。”
“真的假的？”伸不禁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当然是真的！我爹妈这么多年相处得可和谐了！就是因为我爹有独门妙招知道吗？”秀异常认真地说道，“我跟你说，女人生气的时候，你别管她平时是什么性格，讲不讲道理。只要生了你的气，你就不要想着去讲道理，直接道歉。听懂没有？千万不要讲道理，你绝对讲不过的！道歉，你只要认真道歉就完事了，她气消了马上就会原谅你的！”
“如果不奏效呢？”征士皱眉，一味道歉算什么好办法？
“那你就给她下跪，跪搓衣板，我爹就是这么干的。”秀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征士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远山家好像没有搓衣板吧？”结果，当麻一脸邪魅地接过话题，“我可以帮你把电脑里的主板拆出来，跪主板应该显得比较有诚意。”
“噗……”这下连伸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辽则在想笑和不好意思笑之间苦苦挣扎，脸都憋红了。
“认识你们两个败类真是一生的悲哀。”征士摆了摆手，不再与他们纠缠，一个人走出了电脑房。
说到底，这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必须得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慑于学校是远山家的产业，女生们不敢当着辉夜的面去和他们搭讪，背地里却渐渐形成了一个圈子，经常聚在一起交流。虽然最帅的那位已经和大小姐锁死，但好在其他几位还是单身，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也会继续升学到高中部，所以大家还有很多机会可以争取。
结果就是，几人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女生的情书，秀也不例外，只不过塞给他的信上写的都是别人的名字，是拜托他代为转交的。对此，秀简直是满肚子牢骚，那些女孩子就知道看脸，只会把他当成工具人。
“看看，看看，今天又有情书，还能不能好好学习了？”周五放学后，一进远山邸的客厅，秀就从书包里掏出几个信封阴阳怪气道，“都谁的呀？自己过来认领一下，羽柴君的，真田君的，还有毛利学长的，啧啧啧……”
最不爱学习的人都被逼到拿学习出来说话，可见秀的心里有多么不平衡了。被点到名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认领。
辽的学业压力大，压根没有在学校交女朋友的想法，当麻则认为不会有女生能和自己的思想合拍。至于伸，不但各方面条件都无可挑剔，性格也很好，仅仅一个月就成为了高中部最受欢迎的男生。对于秀拿来的学妹们的信件，他实在是没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了。
“征士，先等一下。”伸忽然叫住了准备上楼放书包的同伴。
“怎么了，伸？”征士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回头。
“呃……有个同学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趁辉夜还在院子里签收包裹，伸快步上前将一封信递给征士，友情提醒道，“快收好，等回屋再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谁知秀冒了出来，身手敏捷地把信给截胡了。
“秀！”当事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伸已经有些慌了，“快还给征士！”
“奇怪，上面没写名字呢。”秀哪肯还回去，嬉皮笑脸地跑去了辽那边。
“女生送的吧？”当麻眼尖，立刻瞄到了信封上用来封口的贴纸。
“哦吼？莫非也是情书？”秀一脸坏笑地晃着手里的信封，“伸学长的同学，那不就是某位学姐？征士你小子够可以的，魅力都辐射到高中部去了啊~”
“拿过来。”对于朋友的无礼举动，征士甚是不悦，蹙着眉向他索要信件。
“快点，别让公主看到——”事关同学的隐私和自己的信誉，伸十分不安。他原本也不想把信带回来的，但实在心地善良，架不住对方反复地哀求。
“让我看到会怎么样？”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众人扭头一看，辉夜正抱着几个包裹站在门口，望向他们的眼神显然已经不太友善了。
这下完了……伸懊恼地扶额，理智地选择了默不作声。
“啊……”秀忽然意识到手里的信变成了烫手山芋，也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也很好奇，一位素不相识的学姐会给征士写些什么呢？”辉夜一松手，几个包裹竟自己漂浮在了空中，“秀，把你手里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糟了糟了，她居然气到用神力了！秀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情急之下三步并做两步奔向征士，飞快地把信塞给他，然后又一溜烟似的躲到了客厅的角落，一个他认为相对安全的区域。
“……”征士捏着手里薄薄的信，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拆开。
“征士，你想要打开它吗？”辉夜银色的长发随着力量的涌出而无风自动，她缓缓走向自己的恋人，湖蓝色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你就那么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吗？”
完了完了，她这回真的生气了，都给征士出送命题了……秀不禁担心起同伴，全然忘了造成这个僵硬局面的人正是他自己。
“我还是更想看某人写的。”谁知，征士镇定自若地抬手，将信封对准客厅的水晶吊灯，似乎想要透过灯光看看里面有什么。然后，他又垂下手看向了辉夜，“只可惜……某人连一封信都没有给我写过。”
“！”辉夜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反将她一军。原本她只是气恼有人明知他们的关系，还恬不知耻地来骚扰，内心不可避免地生出了醋意。可被征士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心虚了起来。自懂事起，她就被长辈们告知将来会成为征士的妻子，然后两个人就彼此相伴着，直到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能双向奔赴无疑是一种幸运，却也让她体会不到世人追求爱情的艰辛与苦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松懈了？就像征士说的那样，在他们分别的那两年，她每个月都会收到对方的来信，却因为想说的话太多，总是一通电话打去仙台，然后聊上许久。后来，征士收下了她送的手机，却还是坚持手写信件与她联络。如今回想起来，信纸上每一笔所承载的，或许都是现代通讯方式难以取代的。
客厅里变得很安静，辉夜看着征士的眼睛，思维陷入了混乱之中。他是责怪她从未给他写过信吗？他一直拿着别人的信，是因为赞赏对方的认真态度吗？
这种大逆风的局面竟然还能翻盘？秀现在对征士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其他人也都在心中暗自感慨，到底是团队里第一个脱单的人，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比他们有办法多了。
“明天我约了朝香姐去儿童福利院，你们就自行安排吧，不用给我留饭。”辉夜自知理亏，最终没有再提信的事。她用意念让悬浮在空中的包裹落地，然后走向了楼梯。在即将和征士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他捏在手里的信，轻声说道，“我今天有点累，先上去休息了。”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晚些我再叫你吃饭。”征士点点头，没有阻拦她。
“……”辉夜眼中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失落，若是以前，他应该会很担心地问她哪里不舒服吧？自己当众胡乱发难，终究还是让他不高兴了……想到这里，辉夜心中愈加悔恨，只得迈步上楼，想要尽快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空间。
可就在这时，征士径直走到伸的面前，郑重地将手里的信递给了他，说道，“收下不看是很失礼的事，还是麻烦你替我还给那位学姐，再替我说句抱歉吧。”
“好，好的！”伸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连忙答应下来。既然当事人发话了，那将来再遇到类似的事情都可以坚定地拒绝了。
“！”听到两人这番对话，辉夜上楼的脚步凝滞了一下，内心却因为激动而狂跳不止：征士他拒绝了学姐的信！原来他根本没准备看里面的内容！
“辉夜，要不还是吃了饭再去休息吧？”征士适时地开口挽留她。
“……”辉夜回过头，恰好撞上了对方明亮的目光，堂堂正正，一如往昔。短暂的对视后，她回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我先去把校服换掉。”
说完，她脚步轻快地上楼去了。
“切，这也太好哄了……”秀本来还准备看好戏的，顿时觉得没意思得紧。
“下回再惹事，我就不客气了。”结果，征士的眼神像利刃般狠狠地戳向秀，吓得对方脖子一缩，浑身激灵，硬是半天没敢吱声。
可即便如此，像孙猴子一般顽劣的秀依然没有停下他闯祸的步伐。
翌日，辉夜一早便出门同朝香做公益去了，五人被留下来看家。为了尽可能不泄露铠甲的秘密，远山家的佣人们被调整了工作时间，只有在众人上学的时候，才会来别墅打扫和做饭。
“到底是什么事啊？”午餐过后，伸刚刚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围裙都还没来得及脱，就被秀神秘兮兮地拉到电脑房。结果一进屋，发现五个人竟都到齐了，于是一脸疑惑地问，“你们是准备开什么会议吗？”
“嘿嘿嘿……”秀小心地带上门，回头露出一脸痴汉笑，“趁大姐头不在家，哥几个一起看点有意思的东西怎么样？”
“有意思的东西……是指什么？”辽也是刚被秀拽过来的，此刻正一脸迷茫。
“你小子，该不会是……”伸和秀平时走得更近些，彼此也都更了解，这时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妙了。
“咳咳。”秀先是轻咳了两声，然后瞄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最后卖了关子道，“那当然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的东西了~”
“告辞。”听到秀这句话，比起依然一头雾水的辽，征士已然猜到了答案，本能地就要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喂喂喂，别扫兴啊你！”秀急急忙忙地拦住了对方的去路，“咱们五个人可是生死之交，之前说好了要一起同甘共苦的，你可别背叛大家啊！”
“大家？”征士知道要突破秀的阻拦是有点难度的，于是暂停了脚步。
“对啊！我就不信大家都没兴趣！”秀立刻召唤盟友，“你说对吧，当麻？”
“我无所谓，反正早就看腻了。”当麻坐在电脑前，双手懒懒地枕在脑后，“要不是你说要给他们都开开眼，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看腻了是什么意思……”征士缓缓转向当麻，“那种东西不是成年人才能接触的吗？”
“我和你们能一样吗？”当麻有些得意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只要我想，没有什么看不到的。”
那张卡是十岁生日那天，他的父亲羽柴源一郎博士送给他的礼物，通过学界的内网，可以轻松查阅到海量的资料。
“快快快，别光说不练，下载下载！”正值青春期的秀可期待极了，本就是对两性问题最好奇的年纪，加上又是单身，更加剧了这种好奇。每次路过便利店的某个专区时，他总会有意无意地偷瞄封面上身材火辣的性感美女。
“我拒绝！“礼”之心不允许我和你们一起同流合污！”征士惊觉自己的心跳竟有加快的迹象，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可能不好奇，却对违反社会规范的行为感到羞耻。尤其是这种隐私性极强的事。
“友情提示，周公之礼，亦是“礼”。”当麻却在这时使出了一记杀手锏，“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过不了几年就会结婚，提前学习绝对是有好处的。”
“就是就是！你又不是单身，还害羞什么呀！”秀连忙附和道。
“你还起哄！”征士的耳根一下就开始泛红了。
“坐下坐下！”秀却不依不饶地把他往座椅上推。
“你这家伙——”征士敌不过他的力气，想要起身又被重新按回了座位，只得希望伸或辽能出来阻止那两个家伙的疯狂举动。
结果，当麻和秀一唱一和，片刻工夫就把害羞的那两只都搞定了。说到底，大家都是雄性生物，对某些东西的吸引力是非常难以抗拒的。
“……”意识到自己孤掌难鸣后，好奇心逐渐蔓延，占据了征士的心理高地，促使他最终没有选择走出那间屋子。
“技术好应该有利于找对象吧？”见当麻已经开始下载了，秀激动地搓手手。
“准确地说，是有利于找到对象之后维持感情稳定。”当麻耷拉着一双眼角，“至于找对象，那还是要先看脸的。”
“你够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秀顿时变成了泄气的皮球。
远山邸的网速很快，就聊这几句话的间隙，影片已经下载完毕了。
“噢噢噢……开始了！”秀一下子又来了精神，结果等当麻把影片点开之后，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画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英语介绍和一组颇具年代感的新闻式片头。
“21……sex？”伸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为了你们的心理健康，避免被刺激导向的音像作品误导，我觉得最先接触优秀的科教片才是正确的选择。”当麻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的意图，“这部片子有医生解析人类的身体构造，有专家的技巧示范，还会从科学的角度解答关于性的种种疑难问题，可以避免你们将来走很多弯路。”
“……这都是什么玩意啊？！我不是来上课的！我要的丰满大姐姐呢？！”秀都快要气哭了，他期待了这么久，当麻这小子居然就给他看这个？！
“我觉得这个很不错。”结果，征士反而在这时候开口支持当麻了，他甚至还端正了自己本就很直的坐姿，“应该可以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
既然这是正经的纪录片，那自己就可以抱着认真学习的态度，毫无负罪感地光明正大地观看了。
至于伸和辽，本来就是被秀和当麻半推半就着留下来看的，随大流就行了，具体看什么类型的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一点艺术鉴赏力都没有！”这一回变成秀独木难支了，但他又没有勇气去一挑四，只得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虽然纪录片为了追求真实，的确有很多实拍的镜头，但整体严肃的教育氛围让人很难产生邪念，秀甚至找回了在学校的熟悉感觉，频频打起了呵欠。
就在这个时候，远山邸的门开了，辉夜不知因何原因提前回到了家中。
“下午好呀，白炎~”辉夜换好鞋，看到白虎正独自卧在客厅打盹，微笑着走到它身侧问道，“怎么没看到大家呢？不会都乖乖地在屋里学习吧？”
“吼……”白炎懒得睁眼，只是发出一声低吼，示意众人都在楼上。
“在电脑房吗？我知道了。”辉夜轻轻地抚摸了它的头，然后朝楼梯走去。她一边脚步轻盈地上楼，一边想着莫非又是秀怂恿大家打游戏去了。上周那家伙玩音游，自以为分数很高，就撺掇众人去跟他比赛，结果不但当麻这个天才轻松碾压了他，就连从来不玩电脑游戏的征士都比他分高。有时候，天赋这种东西的差距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辉夜正想着，人已经来到了电脑房门口。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听到打游戏时应有的喧哗。疑惑之下，她转动了门把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谁？！”结果，屋里的人齐刷刷地摆出警戒的姿态，而他们面前的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哇——！大姐头你——你怎么会这个时候——”秀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语无伦次，情急之下用身体挡在了显示器前面，试图阻止她继续看。
“……”辉夜呆呆地站在那里，之前看到的画面给她的内心带来极大的冲击，过了好半晌，她才问出了一句废话，“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呃……我能说其实是在学习吗？”当麻最怕应付这种尴尬的场面，可就算他说的是实话，也只会让对方觉得是在狡辩。
“你们大白天的……在我家里……看这个……”辉夜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身上，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征士也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在她看来，从小接受祖父严苛教育的征士，已经定了终身的征士，绝不可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他对她这个未婚妻有所不满，所以想通过寻找刺激来发泄情绪。
“你，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辽今天是第一次做坏事，本来就有负罪感，没想到还被房东给逮个正着，他努力想去解释，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亏我还觉得你们肯定和宙斯阿波罗不一样……”辉夜似乎是心态崩了，带着哭腔大吼了出来，“简直下流！！！”
话音未落，她就夺门而出，剩下尴尬的众人面面相觑。
“哎呀……被骂了呢……”秀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辉夜毫不留情的措辞骂得他都有点脸上挂不住了。
“你还有脸说？！”征士终于是回过神来，“如果不是你起这个头……”
“我们是不是要被扫地出门了……”辽对他们几个的未来充满了悲观。
“征士，还是快跟过去吧，这回恐怕是真的生气了。”伸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嗯。”征士用指关节锤了锤额头，试图先平复自己的情绪。
“快去吧，你被甩了那是小事，我们这么多人的饭票没了才是大事。”当麻伸了个懒腰，丝毫不慌甚至还有心情调侃。
这个人怎么有脸说的？！有那么一瞬间，征士简直想把他削成生鱼片。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都是我害的。”谁知，秀居然老老实实地道歉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现在就向你传授一招，保管你能和她光速和好。”
“真的假的？”伸不禁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当然是真的！我爹妈这么多年相处得可和谐了！就是因为我爹有独门妙招知道吗？”秀异常认真地说道，“我跟你说，女人生气的时候，你别管她平时是什么性格，讲不讲道理。只要生了你的气，你就不要想着去讲道理，直接道歉。听懂没有？千万不要讲道理，你绝对讲不过的！道歉，你只要认真道歉就完事了，她气消了马上就会原谅你的！”
“如果不奏效呢？”征士皱眉，一味道歉算什么好办法？
“那你就给她下跪，跪搓衣板，我爹就是这么干的。”秀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征士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远山家好像没有搓衣板吧？”结果，当麻一脸邪魅地接过话题，“我可以帮你把电脑里的主板拆出来，跪主板应该显得比较有诚意。”
“噗……”这下连伸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辽则在想笑和不好意思笑之间苦苦挣扎，脸都憋红了。
“认识你们两个败类真是一生的悲哀。”征士摆了摆手，不再与他们纠缠，一个人走出了电脑房。
说到底，这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必须得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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