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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道永存

    炎炎烈日落去,迎着嫣红的夕阳,天道山的弟子们协力在天道宝殿之前为道场中心的巨型雕像盖上了红布。

    站在在夕阳逆光下巨像的阴影之中,贺鸣忧心忡忡的望着圣火峰的方向,注视着那山巅之上往日蓬勃壮观如今却只有寥寥几缕的圣火,口中喃喃自语道:“师傅,二师兄,你们还好吗?”

    “贺鸣师弟,你没事儿吧……”小葵走到贺鸣身边,看着他满面愁容的样子突然心里一酸,但随即她就露出了标志性的灿烂笑容,挤眉弄眼的极力想逗他高兴,又拉起他的手,笑嘻嘻的撒起娇来,安慰道:“哎呀哎呀,放心吧,掌门他老人家那么厉害,一定会救回二师兄的!我饿了,小子走,去给我弄点吃的!”

    小葵说笑着就拽着贺鸣朝道场外走去,然而这时风师傅却从二人身后走来,用手上的拂尘敲了敲小葵的脑袋,装模做样的问责道:“小丫头,一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的,派给你的事儿做完了吗?”见到对方朝自己委屈的瘪了瘪嘴巴,风师傅无奈的摇头一笑,随即将一本名册交给了贺鸣,说道:“贺鸣,这是明天来参加大典的贵宾名册,上面有他们的名字和长相,由于最近天道山事务繁多,缺少人手,明天你就来负责安排他们的座次吧!”

    贺鸣接过名册,打开扉页看了一眼,而后便挠着后脑勺苦笑着推脱道:“风师傅,这迎宾的事儿还是交给女孩子吧,弟子从小记性就不好,我怕……”

    风师傅听出了贺鸣的意思,心想也是,让这么大个男孩子去做迎宾的活儿也是真的难为他了,但同时心里也是十分犯难,不知该安排谁去才好,想着想着,风师傅的目光不慎落到了小葵身上,瞄了一眼面前正傻傻盯着他们两个的少女,眼睛一闭叹了一口气,不情愿的呼道:“小葵,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明天你可以不要盯着桌子上那些吃的就忘了正事呀,可不能让外面那些人笑话……”

    “风师傅!”贺鸣突然大喊一声,打断了风师傅的话,只见他双手紧握名册两边,手上青筋暴起,目光如炬盯着册上一处,鼻中呼哧呼哧的喘出热气,脸上透露出既愤怒又兴奋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徐徐说道:“风师傅,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灵气聚集,圣光辉宏,在这今日天道山山门大开,普天同庆的大日子里,全天下的修道者们和向往修道的普通人都汇集在了天道宝殿之前,各路修道者们借着这百年难得的大日子在世人面前争相斗艳、大显神通,有御剑而来的,有腾云驾雾出现的,有骑着猛禽异兽赶来的,也有极近人间奢华拉着铁马金殿领着百十个随从款款上得山来的,趁着庆典还没开始,他们俨然已经把天道山的道场变成了互相斗法的擂台,而这些人之中,便也包括那些一月之前派人潜入天道山中企图毁坏山心的一百零八派的修道者。

    贺鸣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台下那些奇装异服的他派修道者,默默数着来到此的一百零八派的掌门和弟子们,心中暗自骂道:“哼!这一百零八派的猪狗都到齐了!”而想到于此,双拳之上竟不经意间涌起了风之力,刮得他的衣袖飞扬。

    “十二师弟,莫急!”一旁的石奎发现了贺鸣的异样,急忙提醒道,见到其逐渐冷静了下来,石奎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一小步,抱起膀子笑道:“十二师弟,莫急,莫急,天道山从来都是有仇必报。”

    贺鸣平静的捋了捋衣袖,其实即使没有石奎的提醒,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因为此时他心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等待着离自己不远处的那张座椅上的贵宾,期待着他一定要在大典开始之前入座。

    来参加天道山大典的人们挤满了整个道场,而高台之上贵宾席位也只剩下了一席空座,贺鸣紧贴着栏杆,紧张的盯着那把空荡荡的座椅和上面的铭牌,此刻他的心情已浮躁到了极点,紧握的双拳不断的浸出的汗液不知不觉之下竟将栏杆捏出了裂纹,口中更是不自觉的低声催促道:“可恶,那个家伙怎么还没来,就差一点,就差这一点!”

    “贺鸣师弟,你,你没事吧?”小葵看着贺鸣一反常态的样子,担心的问了起来,而贺鸣也在听到小葵的声音之后只是对着她勉强的笑了笑,敷衍的回道:“哦,我没事儿,没事儿……”

    突然,嘈杂的人群声中,一句“大将军!”瞬间就将贺鸣的注意力从极度的紧张之中吸引了过去,他战战兢兢的转过头望向了人群,只见此时自己的十五师弟乔云昊正朝着一名身着金色华服,头戴黑色帽子的高大男子挥舞着手臂,而那人见到乔云昊也是快步来到了他的跟前,行了一个大臣之礼,随后摘下帽子,露出一头金黄的短发,与那位皇子交谈了起来。

    愤怒、紧张、兴奋、恐惧、仇恨、高兴,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在此时如滔天巨浪一般涌上贺鸣心头,他努力控制着不住颤抖的躯体,目光紧紧钉在那金发男子身上,目睹着他告别乔云昊,穿过人群,走过道场,稳稳当当的落了座,刹那间,贺鸣心中一阵难以压制的狂喜将刚才所有的情绪覆盖而去,他低头狂笑着,一边用牙关紧咬着大拇指,试图用痛感来让自己冷静一些,一边却仍然忍不住的低声自语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天御守,纳命来!”

    百家争鸣,人声鼎沸正浓之时,一声声清脆的鹤鸣从远处高空之中悠然飘来,喧闹的人群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各修道者井井有条的收了各自的法器,散了法能,迅速退到了道场两旁,恭敬的迎着从圣火峰方向飞来的仙鹤落地,向仙鹤之上那位当今修道的顶点之人献上了自己的诚意。

    在千百人的注视之下,云中子从仙鹤头顶乘风降下,在山心遇袭之后已阔别弟子们一月的他终于再度露脸,而如今他已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苍老了许多,枯草般的发丝和胡须在凹陷的脸庞之上胡乱的挂着,佝偻的身躯在艳阳照耀下腾起的地气之中显得那么形单影只,一向爱干净的他此时竟依旧穿着那件那日与众人分别时的脏袍子,而唯一不变的只有他那深嵌着的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和跨向前方那坚毅的步伐。

    云中子一步步的朝着高台之上走去,所过之处身旁之人皆在议论纷纷,那些他派掌门看着这位最强者这副落魄的样子,也都暗自窃喜,在这偌大的道场之上也只有天道山的弟子们在真心的关心着云中子;贺鸣望着蹒跚于台阶之上的师傅,心中也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悄悄的问向身旁的石奎:“九师兄,师傅他老人家这是怎么了,没事儿吧?还能主持大典吗?”,而此时的石奎也是一脸的担忧,回道:“哎,师傅这是为了救二师兄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还要来主持大典,还要在天下修道者面前强撑着,真是辛苦他老人家了。”说到这,石奎似乎这才明白过来贺鸣的言外之意,他扫视了一眼道场中那些各怀鬼胎的他派人士,立马用坚定的语气补充道:“十二师弟,放心!即使师傅以现在的状态闭着眼睛,横扫他们也是绰绰有余!”

    就在贺鸣和石奎交谈之际,云中子已然跨上了最后一节台阶,但不知为何他竟然一脚踩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一旁的风师傅扶住了他,但这一幕却让场下的修道者们一片哗然,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却多是嘲讽之意。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炸锅的人群头顶上掠过,刺耳的杂声转眼就消停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黑影,而来者正是恶鬼山魈!

    只见这只巨兽看上去比一月之前巨大了不少,它呼啸着越过道场,精准的落到了天道宝殿的金顶之上,随后对着场下的众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慑得人们不禁连连后退,而就在所有人还在震惊于恶鬼山魈之时,脚下却又传来了一阵阵地动山摇,伴随着轰隆隆的地鸣自下而上,烈焰巨蟒竟从大殿之后的山涧中破土而出,身披烈火,口吐闪电,蜿蜒盘旋在了天道宝殿之上,似同恶鬼山魈分庭抗礼。

    待到所有人从巨兽的震慑之下回过神来,云中子早已端坐于高台顶点,居宝殿正中,栖金顶之下,盛气凌人,左右更是有护山神兽护法,气势如虹,压迫感如神临,吞食天地。

    苟且于云中子此时的威压之下,方才还烦人的喧闹已荡然无存,窃窃嘲讽之人皆在阴影中瑟瑟发抖,而在这一片的肃静之中,云中子俯视着高台以下,泯然一笑,嘴中铿锵有力的呼出几字:“诸位受累,大典开始。”

    得掌门之令,风师傅驭风飘定于宝殿之上,大手潇洒一挥顿时就从袖间抽出一卷金灿灿的书卷,此卷名为天道圣卷,记录了天道山的各项事宜,大到天道五祖开天辟地斩妖邪创山门,小到顽劣小徒捕鱼捉鸟窃仙丹戏同门,均无一遗漏。

    风师傅手执圣卷高歌吟唱着天道山这一千六百年以来的丰功伟绩,两旁各百名楚楚动人的女弟子也在丽声附和着,一时间天道山上光芒万丈,彩霞灿烂,鸟兽齐鸣,花开果熟,无数的天道山事迹化作光影在众人面前一一呈现,让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得诸位道友赏脸亲临,天道山今日可谓是蓬荜生辉!”风师傅收起圣卷,兴高采烈的高声呼道,随后看向了南天御守的方向,在和对方目光接触之后,点头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累,接下来就请欣赏由圣泽皇朝贵宾带来的庆典开幕大礼——天生花火!”

    所谓天生花火,那便是烟花,可这既然是圣泽皇朝在天道山开山立派一千六百年庆典上特意送来的,想必比平日里那些庸脂俗粉定有所不同,然而此时却正值正午,恐怕就算再好的烟花也只能听个声响,在这样一片质疑声中,风师傅再次不紧不慢的打开天道圣卷,伸出手掌在卷轴上轻轻一转,天道山上明明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刹那间就满布繁星。

    所有人都沉迷在了这突如其来的静谧夜色之中,突然,一束若隐若现的亮光从天道宝殿的金顶飞入天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正当大家都以为这第一束花火怕不是就哑了火之时,一朵足以媲美太阳光辉的花火如恒星爆炸一般在夜空绽放,恶龙咆哮一样的爆炸声浪在山谷之间回响不绝,待到这第一束花火即将散去,位于四面八方的花火也已陆续升天,闪耀绽放之后竟落下了漫天的金银珠宝,让世人无不惊叹于圣泽皇朝的财大气粗。

    在闪烁的火光之下,贺鸣却不曾看过天上一眼,只是死死的盯着南天御守的方向,强压着内心的焦急,带着冷笑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仇人在眼前灰飞烟灭。因为就在昨天,当他看到贵宾名册和大典流程之时,心中便有了计划,他特意调制了一枚特制的黑轰雷,这枚黑轰雷爆炸范围极小,但爆炸一瞬间释放的威力却很大,特别调配过的引信也极为敏感,只要一点点火星就能将其引爆,趁着夜深人静之时,贺鸣已经悄悄的将这枚特制的黑轰雷混着两支提前送上天道山的烟花藏在了南天御守的桌子下面,这样一来即使这位大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炸死了,但也是被自己送来的烟花炸死的,自然不关天道山的什么事儿,而贺鸣为了保险起见,不伤及无辜,也在邻近两桌之中偷偷贴上了退火符,以保万无一失。

    想着自己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期待着大仇即将得报,贺鸣脸上的笑容也不再那么隐晦,突然,他身旁的石奎却在这时开口说道:“哇,南天大将军,真是威风啊,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成为他那样统领大军的将帅!”贺鸣吃惊的转头看向石奎,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也在看着南天御守,于是好奇的问道:“九师兄,为何你会这样说,难道你不想继续修道了吗?”

    “哈哈哈,那是我的梦想,虽然我有幸成为师傅的亲传弟子,但在众多师兄弟之中,我自知天资最为薄弱,在修道之路上难有大成,况且我出生军人世家,当初入天道山便是想来学些本领好报效国家和宗族。”石奎顿了顿,看了一眼贺鸣,又看了看南天御守,随后缓缓的叹出一口气,轻轻的感慨道:“要是……要是我也能成为大将军,也不枉此生了!”说到这里,他眼神之中尽是无限的向往。

    “九师兄,放心吧,很快你就有机会了!”

    “哦?”石奎有些惊讶的再次望向贺鸣,当看到他犀利的眼神之时,觉得他不像在说笑,然而贺鸣却没有再继续接话,石奎立马反应过来其可能只是在打趣鼓励自己,随即挠着后脑勺便在这连绵的烟火爆炸声中大笑道:“哈哈哈,谢十二师弟吉言,不过话说回来,这南天大将军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呀,当初第一次见他之时还是十来年前他送小新和小葵上山,那时候……”

    贺鸣听到此刻石奎的话,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立马追问道:“小新小葵?九师兄,南天御守和他俩是怎么回事?”

    石奎被贺鸣这突然的话语打断,也是愣了愣神,而后补充道:“哦哦,十二师弟你入门晚,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大概十三年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南天大将军突然带着尚在蹒跚学步的小新和小葵来到了天道山上,将他们两个小娃娃交给师傅之后便匆匆离去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扫地小童,也不敢多问,直到几个月后有幸跟着五师兄一起成为了师傅的亲传弟子,才从师傅那里打听到南天大将军是他俩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而在这之后,每隔两三年南天大将军就会悄悄上山来看看那俩兄妹,不知这次借着天道山大典之际上山来,只是单纯的来看看他们,还是要带他们走。”

    “唯一…亲人…”贺鸣断断续续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心中顿时满是忐忑不安,他转过头去怯怯的看向一旁的小葵,却发现其已经不在那里了,突然,贵宾席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瞬间让他心里猛地一悸,随即慌忙的朝台下看去,竟看见小新和小葵已经站在了南天御守身旁。

    此时,漫天的火星已经从夜空中缓缓降下,随着微风正朝着贵宾席的方向飘了过去,贺鸣惊恐的望着这些火星一点点逼近小新和小葵,心中却只能焦急的催促道:“笨蛋!笨蛋!笨蛋!快走啊!快走啊!”但转念一想,纵使他俩这时恰好走开了,但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毕竟杀了他俩唯一的亲人,就算隐藏得再天衣无缝,以后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俩兄妹,尤其是今后该如何面对小葵,而且万一事情败露,那更别说同门情谊了,恐怕今后只有反目为仇,以命相搏!

    想到这里,贺鸣不由得冷汗夹背,眼中已不知不觉中泛起泪光,他有些失神的看着对面正拉着南天御守朝自己这边挥手打招呼的小葵,不知该怎么办,他害怕失去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更害怕自己害了朝夕相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就在他还在这矛盾的漩涡之中挣扎着,南天御守桌下的引信已经被火星点燃,而就在这一瞬间,贺鸣心中的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复仇的冲动,他越过高台栏杆,一个空翻转身落在了贵宾席之前,双掌之中运起了呼啸的驭风之道,而窒息的紧张感让他于此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狂浪般的风之力将整排贵宾席的桌椅卷上高空,整个道场也被刮得人仰马翻,就连高座台上的云中子也是不由得一惊,心中暗自叹道贺鸣的进步。

    一张张桌椅板凳混着那枚黑轰雷和烟花在空中乱炸一通,而这散乱无序的爆炸似乎看起来比刚才那些烟花还要好看,这时,看出了些端倪的云中子站起身来,向场下所有人说道:“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徒弟最近学了些特别的术法,颇有小成,所以在这大典之上给他了一个机会,来炫炫技,好让各位指点指点,不过看来好像还是有些学艺不精,用力过猛了,惊扰了各位贵宾,也让大家笑话了!”云中子此言一出,在场绝大数人都以为刚才贺鸣那一出真的是天道山特意安排的余兴节目而已,也没有起什么疑心,这也让贺鸣成功蒙混了过去。

    在道场角落中的一片水池旁,贺鸣一遍一遍的朝脸上猛浇冷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当他急喘着看着那双颤抖的双手时,最终还是因为过度的紧张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然而不等他缓过气来,一个极其平静的声音便从其身后问道:“小道友,在下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我?”,不必回头,贺鸣也知来者是谁,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浑厚的气息和强大的杀意,事已至此,他淡定的捋了捋束发,哼哼一笑,没有一丝墨迹,从怀中掏出那把黄金匕首,迅速贯入驭风之道,转身直指近在咫尺的南天御守。

    黄金匕首在驭风之道的加持下不断的震动,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其上的那颗蓝宝石也变得无色剔透起来,贺鸣凶狠的盯着南天御守,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为面前这个男人此刻虽然看起来十分平静,但只要自己有一点疏忽恐怕就会被瞬间取了性命,可心想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索性心中一横不如赌一把,于是朝着他厉声喝道:“混蛋!亏我父亲舍命救你,你却伙同那些怪物谋害于他,你个卑鄙无耻,欺世盗名的鼠辈,今天我就要杀……”

    “少将军!”南天御守一脸震惊的大呼道,瞬间杀意全无,他反反复复的盯着那把黄金匕首和贺鸣,最后一把上前抓住了对方的双臂,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和自己一样高大的少年,逐渐露出笑容,高兴的呼道:“少将军!少将军!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贺鸣被南天御守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刚准备挣脱对方的双手,一个娇小蛮横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俩身后,只见小葵气冲冲的叉着腰,十分傲娇的说道:“老舅!你这从皇城千里迢迢带来的烟花是坏掉了吗?你看看我的脸,看看我新买的衣服!”话音刚落,小葵才发现原来贺鸣也在,呆呆的看着他俩现在这个姿势,一脸不解的问道:“咦?你们两个看起来很熟啊!”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南天御守立马放开了贺鸣,再一次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随后微笑着便向道场高台那边折返了回去,在与贺鸣擦肩而过之时,细声道了一句:“少将军,大典之后来此一聚,在下有要事相告!”

    贺鸣看着南天御守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此时,小葵也有些察觉到了气氛中的不对劲,疑惑的叹道:“嗯?老舅今天好奇怪呀!”随后转头问向贺鸣:“贺鸣师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看起来……”

    小葵话刚说到一半,便被贺鸣一只手摁住了脑袋,刚刚的气都还没消完,此时又被贺鸣这一捉弄更是火冒三丈,她一边两手使劲的撑开贺鸣的手掌,一边骂道:“笨蛋!笨蛋!按脑袋会长不高的!”而此时,贺鸣看着被熏得满脸黢黑的小葵,想到她刚刚却差点被自己害死,即使现在毫发无伤,但心中的内疚之情也无以言表,在这一刹那,贺鸣眼含热泪,轻轻的道了一句:“对不起!”

    小葵被贺鸣这不明所以的道歉彻底打懵,她傻傻的望着面前的少年,松开双手,疑惑的说了一句:“贺鸣师弟,今天你也好奇怪啊!”

    在这温情的气氛之下,贺鸣俯下身子,将按着小葵脑袋的手掌拿了下来,而后温柔的在她脸上擦拭着,想要擦掉她脸上的黑炭,然而尝试了半天,却怎么也擦不掉,反而在不知不觉中愈发用力,将小葵整张脸都揉搓得变了形,最终他终于忍不住了,捧着这张乖巧的黑脸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果然…在捉弄我!”

    忽然间,道场方向霞光万丈,人声鼎沸,嬉闹中的贺鸣和小葵一看有大事发生,立马飞奔回到了道场之中。

    在嫣红的霞光映射之下,云中子踩着五彩祥云慢慢步上高空,与金顶齐平,随后双手缓缓抬起,立于道场中心的七座巨像之上的巨大红布随之褪去,露出了真容;在场之人无不仰望着这七座雄伟的巨像,纷纷只顾感叹于天道山的威武,而这七座巨像雕刻的正是天道山的七位开山祖师,这些立威于千年前的绝对强者,其中尚有一位存活至今,那便是一月前绝杀了妖狐的那位源火上人。

    云中子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脚下的众人,拂尘一挥,天空瞬间又变得晴空万里,而后他用低沉的声音呼道:“白神恩泽,厄神庇佑,在天道山开山立派一千六百年的大日子里,感谢诸位不远万里来到于此,为表答谢,现为各位奉上薄礼!”

    云中子话音未落,台下便爆发出了雷霆般的欢呼,动静之大着实让贺鸣这些入门不久的弟子吓了一跳。

    看到人群越来越躁动,贺鸣忍不住问道身旁的石奎:“九师兄,这些人的反应未免太夸张了吧!”

    “哈哈哈,不夸张,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十二师弟你有所不知,我以前听师傅讲过,天道山每隔百年就会举办一次庆典,而每次都会给前来道贺的各派修道者赏赐一些神器仙药,那些有幸得了恩赐的门派和修道者,眨眼间就能从默默无闻跻身到当世至强的行列中来,所以说,他们这样可一点都不夸张!”

    “原来如此,那……”

    “嘘!十二师弟,来了!”

    随着云中子手中结出的法印转动,七座巨像的手臂伴随着吱吱嘎嘎的齿轮转动声音慢慢抬起,七掌相对,而后只听他念出一句:“山魂现!”巨像通身便开始闪烁出明晃晃的绿光,顺流过巨大的身躯于七掌中间凝结出一块晶莹剔透,仙气淼淼的碧玉;与此同时,云中子再次念道:“山心出!”,恶鬼山魈听令,顺势而上来到金顶,双掌相向于胸前施展法能唤出山心;而盘卧在大殿之前的烈焰巨蟒也在此刻昂起头颅,待听见云中子一句:“山脉归!”,鲜红的岩浆便沿着它身上的鳞片布满全身,随后烈焰巨蟒一口热气吐出,滚烫的岩浆从中蜿蜒而出,飞上半空。

    山魂、山心、山脉齐聚天道山之巅,互相呼应,而随着云中子手中法印的变换,这三股奇异的能量开始互相交融升华,最后变成了一块眼泪状的白玉。

    白玉在空中发出心跳般的搏动,而每次搏动都在向外散发着令人不可思议的能量,在这股能量的笼罩之下,烦躁的人心瞬间变得平静无比,并且在这其中似乎蕴含着蓬勃的生命灵力,竟让那些陈年已久的桌椅板凳和房屋梁柱都生出嫩芽开出了花朵。

    “诸位!略备薄礼,请笑纳!”云中子挥手散去法阵,将白玉掌控于手心,扫视了一圈脚下的人群,接着说道:“此乃天道山最大的秘密-白神泪玉,诸位请!”

    “什么……”

    “白神……泪玉?”

    “这怎么可能!”

    “哈哈哈哈,老夫有生之年能一睹白神泪玉,够本了,够本了!”

    ……

    一时间,道场中再次人声沸腾,大家争先恐后的朝前台挤去,都想尽可能靠近的一睹泪玉真容。

    贺鸣摘下身前栏杆上盛开的花朵,看着这朵奇异的花儿,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疑惑的看向空中的云中子,不禁问道:“师傅,这是打算做什么?”

    石奎听到了贺鸣的疑问,但同样一无所知的他也只能摇着头,困惑的说道:“师傅他老人家一向深谋远虑,我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打算的……”

    就在他二人说话之际,泪玉在云中子的催动下爆发出漫天的光辉,数不清的光柱从天而降,照耀在了道场中所有人的身上,持续了好一阵子,光柱才逐渐消失,然而,大家却不知道刚刚的光柱代表着什么,都一头雾水的左顾右盼着,直到终于有人发现了什么,人群又一次狂欢了起来。

    “哈……哈哈哈,老子的修为……太好了……”

    “哇哈!这修为一下子增长了差不多十年吧!”

    “不愧是天道山,真是大手笔!”

    “那泪玉能给老子一块碎屑,老子肯定能称霸天下!”

    狂欢的道场之中,人们歇斯底里的欢呼着,炫耀着自己当下一跃千里的修为,而在一旁的诸门派掌门却是一脸的不快,似乎是泪玉只赐给了年轻修道者们那份恩赐,他们一脸鄙夷的看着台下高兴得忘乎所以的年轻后辈们,互相递了递眼色,似乎在酝酿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狂热的气氛也终于平息了下来,人们贪婪的享受着天道山奉上的鱼肉佳肴,瓜果琼浆,等待着大典进入尾声。

    缓缓降临的黄昏下,一个不知名门派的掌门粗鲁的拿桌布擦了擦嘴,挺着圆滚滚的大肚腩走到了道场中央,盯着高座上的云中子,不怀好意的贺道:“恭贺天道山千年长青,趁天道山诸位高人都在,鄙人有一事相询,还望天道山掌门尊上解惑!”

    台下所有门派掌门听到这人说到这里,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碗筷,目光齐齐看向了云中子的方向,场中顿时一片肃静。

    “一月之前,本派和其他友派派出弟子们联合向天道山提前恭贺并送上贺礼,可一个月过去了,这些弟子们仍不见归来,有传言说他们已葬身在这天道山之上,这等无稽之谈鄙人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但毕竟人命关天,还请云中子尊上告知那些弟子们的去向,好让我们师徒早日团聚!”

    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详气息,在场的天道山弟子们面对这一切似乎早有准备,纷纷下意识的催动起法能,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如黑云压城般让道场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呵呵呵呵!”云中子露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次笑容,他抬起高傲的头颅,虚着眼睛俯视着台下那群跳梁小丑,平静的问道:“各位掌门,刚刚老夫为你们特意准备的瓜果琼浆可还美味?”

    台下那有备而来的不知名之人被云中子这一反问,突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剩菜,结结巴巴的回道:“久……久闻天道山美味佳肴多不胜数,但今日我们想要知道的是那些弟子们……”

    “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吃吗?”云中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那人的话语,隐约中目露凶光,拿起一颗苹果,端详着它,继续轻蔑的说道:“这些果,是用一月那些前强入我天道山贼人的碎骨烂肉做成的肥料滋养的,而这些酒是用他们脑髓中提取的灵力酿造而成的,能不美吗?”

    云中子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众掌门纷纷面露惊恐,吐的七荤八素,随后皆掀桌而起,更有甚者怒骂道:“云中子,你!你!他们好心来向你天道山朝贺,你竟然不仅不施恩泽,还杀了他们,夺了他们的灵力,令其永世不得轮回!今日我等门派哪怕与你天道山的战力有天壤之别,但就算战至最后一人,我们也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放屁!”云中子一声怒喝,满身杀气暴走,恐怖的威压直接将台下叫嚣的众人定在了原地,随后他轻轻的捏碎了手中的苹果,一步步走下台阶,质问道:“朝贺?既然是来朝贺,为何不从正道上山,来到天道宝殿与我拜谒,反而是偷摸潜进后山?”话落,众掌门顿时语塞。

    “既然是来朝贺,贺礼何在?反而是群起猎捕天道山圣兽?”话落,恶鬼山魈捶胸怒吼,众掌门惊恐万分。

    “既然是来朝贺,为何损我山心,伤我弟子?”话落,地鸣轰隆,众掌门面面相觑,颤抖退缩。

    短短三句质问之后,云中子已然来到道场中间,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场中的各派之后,提高了嗓门,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再次厉声问道:“诸位说说,犯下这些罪行,该当何罪?”

    云中子话语之间,整片空间中原本恐怖的威压变得更加强大,而众掌门在这威压之下两腿已经瑟瑟发抖,几欲跪下,无一人敢回答云中子,此刻,却只听天道山众人齐齐答道:“死!”这一字,便震慑得这群自以为是的掌门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这一群宗派掌门本应是联合起来一同上天道山来兴师问罪的,可在此刻两方的立场已然反转,刚才冒头的那不知名之人站在众掌门前头,眼神闪烁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云中子,强撑着脸上挤出一丝丝不服,但身体却已经很诚实的跪倒在地,面对着自己面前气场如山岳般强大的云中子,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呃,就……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那他们也已经付出了代价,你现在将我等禁锢在此,难道……难道是打算要赶尽杀绝吗?”

    “哼!当你们决定和天道山为敌之时,就应该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将会付出什么代价!”云中子冷冷笑道,走到了那不知名之人的面前,如长辈爱抚幼子一样摸着那人的头顶,说道:“你等也是德高望重的当世强者,竟如此愚昧受我那混蛋弟弟的教唆,着实该重罚!”

    众人听闻云中子口中“重罚”二字,瞬间心中就凉了半截,用祈求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然而却碍于颜面不敢求饶;突然,几个看似实力稍强的宗派掌门却开始在云中子的威压之下一边艰难挣扎起来,一边凶狠的叫嚣道:“老匹夫!我等岂是你想杀就杀的!先问问老子手中的法器和身后这天下义士答不答应!”

    此人豪言壮语一出,空气一片安静,在尴尬的气氛之中,这几人战战兢兢的转过头去,却惊讶的发现他们口中的这群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义士,无一人上前,更无一人亮剑,甚至连自己身后带来的那些徒子徒孙也是畏缩不前,毕竟上山之前给这些无门无派的修道者们许下的金银珠宝,仙药神器和天道山恩赐的十年修为比起来不过是蝇头小利罢了,要是和天道山反目,被收回了恩赐那对他们来说就太得不偿失了,至于自己带来的那些弟子们,绝大多数不过入门三五年而已,那徒增的十年修为已经够他们立足于天下了,所以这些小辈和义士们,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看清了当下的处境,被禁锢在原地的众掌门也是彻底焉了气,那云中子掌下的不知名之人更是不顾颜面,砰砰的磕着头,祈求着对方手下留情。

    “诸位放心,老朽不会杀你们的!但天道山从来都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说着,云中子抬头望向天空,像是在等待着谁。

    “尊……尊上,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多谢尊上开恩!

    “我等告辞,就此别过……”

    诸掌门以为已躲过此劫,交头接耳一番之后见云中子并没有什么举动,于是纷纷畏畏缩缩的朝道场之外退去,忽然,一片巨大的黑影笼罩在了他们头上,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强劲的风压,三只巨大的金翅大鹏竟在此时从天而降,落在了道场之上,恰好堵住了这群人的去路。

    待金翅大鹏歇了下来,三道人影也从其背上跳下,站立在了众掌门前方,透过被风压卷起的飞沙,站在众掌门最前面的那人认出了这三人正是紫辛、誉天狄和龙战,于是立马捋了捋花白的发须,摆出一副笑脸,热情的迎了上去,“哈哈哈,原来是天道山掌门尊上的三位高徒,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有幸得天道山款待,我等门派之中还有要事,须先行离去,还请三位让……啊!啊!啊!”这人刚刚还一脸阿谀奉承的样子,突然却大叫着连滚带爬的逃回到了人群之中,指着那三只金翅大鹏,大惊失色的吼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飞沙落定,众人顺着刚刚吼叫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三只巨大的金翅大鹏身上,满满当当的挂着数不清的人头和各式各样的法宝,而那群掌门只一眼便认出了那些人头正是各自留守山门宗派的弟子,至于那些法宝自然便是各自宗派的镇派至宝。

    眼前的惨象瞬间就让众掌门面容失色,惊慌不已,宛如板上鱼肉的他们终于彻底明白了刚才云中子口中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这群人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静待发落,但还是有少数几个尚有些血性的人在这巨大的打击之下竟叫骂着挣开了云中子的威压朝他杀了过去,但转瞬间就被身后的誉天狄一剑砍翻在地。

    “你们冒犯天道山罪过,就此了结,走吧,趁老夫还没有改变主意。”云中子镇定的撂下话语,收了法能威压,看着前方那群在世间叱咤风云,在自己眼中却形同蝼蚁的人仓皇逃串着,心中却并没有因此踏实下来。

    惶恐不已的众掌门争先恐后的挤向道场的出口,突然一名少女出现在道场尽头,远远的朝着云中子的方向跪倒在地,一副失魂的样子哭喊道:“师傅!我没用!我没有照顾好二师兄!”

    云中子不可置信的望着远处的少女,心中一阵绞痛,瞬闪来到她的的跟前,慌张的问道:“小十一,你二师兄他……”

    秦羽灵泪流满面的看着云中子,听到连师傅也不愿说出那最后两字,她没有开口,只是小声啜泣着,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列,为师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为什么……”

    天气骤变,寒风萧瑟,云中子失神的站在原地,垂下了手中的拂尘,缓缓低下头,长叹了一声之后,竟从身上散去一道烟尘,而烟尘过后,只见他仍然站在那里,只是刚刚还整齐的束发却在此时变得散乱稀疏,刚毅的脸庞也在瞬间显得枯瘦惨白,就连那身衣服也变得破烂不堪,在风中任其凌乱。

    云中子转头望向圣火峰的方向,眼中尽是不舍,再次叹了一口气之后,平静的说道:“南天大将军还有诸位贵宾,请到后殿中稍作休息,其他不相干人等,就请各自下山,速速退去吧!”

    在场的修道者们似乎是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详之气,纷纷迅速告辞退出了道场,而各派的小辈弟子们也是不管不顾的抛下各自的掌门逃出了山门,至于众掌门,他们此刻也只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跺着小步试图从云中子身旁悄悄溜走,直到掠过他的身旁仍然没有见对方出手阻拦,才敢迈开了步伐,一窝蜂的涌向出口。

    “老夫说的的不相干人等,诸位想到哪里去啊!”云中子冷哼一声,下一刻准备逃之夭夭的众掌门便全部惊恐的愣在了原地,只见云中子手中的拂尘射出一根根极其纤细的白丝,如同银针一样刺入了他们的后颈。

    深入骨髓的剧痛让这群掌门不断的哆嗦着,他们痛苦的挤弄着疼的扭曲的五官,嘴巴不停的嘟囔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中子拉扯着拂尘看着眼前那群人在自己脚下痛苦挣扎,心中油然升起的怒火已经让他彻底下定决心,平静的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杀意,喝道:“你们这群人,统统下去给小烈陪葬吧!”凶光闪过,云中子用力将拂尘拨弄,那群掌门竟开始不受控制的互相厮杀起来,不一会儿,道场之上便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突然,一道无比强大的红色能量带着黑色的闪电从天空降下,瞬间击破天道山上方的结界,轰碎道场和大殿,炸平了整片山头。

    不知过了多久,贺鸣才从刚才的冲击中苏醒过来,他扶着额头望向天空,惊讶的发现此刻天道山的上空已经是一片猩红,身旁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烈焰巨蟒和恶鬼山魈正在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妖兽与修道者们战斗,而众师兄弟们此刻已有大半丧失了抵抗能力,被闯入的修道者们俘虏,只剩下云中子和众师傅们凭着个人之力支起了一片片结界,抵御着天空中落下的能量冲击。

    贺鸣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风师傅身旁,看着他满身的鲜血,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问道:“风师傅,你没事儿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子,你没事?太好了!快!快去助你师傅一臂之力!”

    贺鸣见风师傅并无大碍,立刻来到了云中子身旁,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几只前来骚扰的低等妖兽,看向地上躺到一片的师兄弟,问道:“师傅,您没事吧?大家都怎么了?”

    云中子吃力的维持着掌中的结界,此时突然脸色骤变,随即一把捂住胸口,难受的喘息道:“是毒……我们中毒了……”

    “中毒?”贺鸣不可置信的重复着,无意中注意到了脚下摔落的香薰炉子中正飘出着一些零散的翷粉,细细看去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猛然间他回忆起这些翷粉不就是数月之前在狱仙府偶遇的四大强者之一——第一文豪所使,专门吸食修道者法能的蝴蝶身上的吗。

    反应过来的贺鸣一个激灵紧张起来,急忙和云中子背靠背站在一起,两眼在战场之中快速的搜寻起来,突然他听见远处传来的叫嚣声和激烈的打斗之声,抬眼望去果不其然便发现了那四人的踪影,而此刻他们已经和紫辛、龙战还有誉天狄正打得不可开交。

    “连师傅都中毒了,为何大师姐、五师兄和十师兄却没事?难道是因为他们是大典之后才回到天道山的,所以才没事,那么这毒就是提前布置好的,能提前接触到这些器具的只有我们自己人,难不成……”贺鸣在心里嘀咕着,越想越是害怕,如梦初醒的他赶忙向云中子提醒道:“师傅!我们之中有叛徒……”

    云中子脸上略过刹那间的惊诧,一把掐断了一名袭击者的脖子,喘着粗气呼道:“小十二,是谁下的毒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保住这些弟子们的性命!”

    突然,在一阵怪异的红光映射之下,贺鸣敏锐的察觉到了头顶上一股粗犷的热浪,他抬头望去,便见猩红的云层已经消散,暗红的夜空之中一片巨大的山岳正对着他们倒挂在上空,而在山峰之间还坐落着极其森严的建筑,待他看清了那些建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整座狱仙府竟倒扣在了天道山之上,不仅如此,其中心的山峰此时正在酝酿着呼之欲出的恐怖能量。

    “咳咳咳……”在贺鸣惊叹之余,云中子却因体力和法能的虚脱跪倒在地,但他左手依然坚强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结界,泛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空上的狱仙府,叹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混蛋弟弟,你竟然真的成功了,还把它用到了对付老夫身上……咳咳咳……看来,也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

    云中子一声叹息之后,对着月亮缓缓抬起右手,口中低沉的念起陌生的咒文,脚下的天道山随即开始剧烈震动,地面被撕开无数条裂缝,澎湃的能量从山体之中顺着裂缝源源不断的涌进了云中子的身体,与皎洁的月光遥相呼应,在漆黑的天地间发出阵阵搏动。

    不明所以的贺鸣呆呆的望着比以往明显巨大了许多的满月,而随着云中子手掌的转动,他更是惊讶的呼道:“师傅,我是不是看错了,月亮……月亮在跟着你转圈?”可还没等到云中子的回答,一股空前的压迫感刹那间充斥于天地间,强烈的濒死感瞬间便让他无法呼吸,不知所措。

    突然,风师傅一把抓住了云中子的右手,恳切的向其大喊起来:“师兄!冷静!冷静!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说着,一边拉过贺鸣将他护在身后,一边使劲的摇着云中子的手臂试图让其从术法的暴走之中恢复理智。

    也许是听到了风师傅发自肺腑的恳求,又或是感受到了贺鸣此时的恐惧,云中子终于从愤怒之中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两人,低声念叨起他俩:“师弟……小十二……”说完,闭起双眼,合上右掌,散去了这可怕的术法。

    不多久,月亮便恢复了正常,慢慢退居到了乌云之后,好不容易暂时杀退了进犯之敌的紫辛,誉天狄和龙战来到了云中子身旁,准备助他一起撑起掌中的结界。

    然而眼下狱仙府那山峰中的能量即将喷驳而出,可在场的其他弟子却因中毒无力逃跑,云中子望向天道山上被焚毁的一切,只能强撑着再次站了起来,坚毅的眼神之中透出一股决意,喝道:“老大、老五、小十还有小十二,为师尽全力给你们争取一些时间,这些师兄弟们就交给你们了,马上带着他们离开天道山,不得返回!”

    “师傅!”贺鸣四人异口同声的呼道,正欲靠近云中子之际,怎料对方摆手一挥就将他们逼退了数丈远,随后怒目圆瞪,严声问道:“徒儿们,难道连为师的最后一个命令都不听了吗?”

    听到云中子话已至此,贺鸣等人也不敢再对他有所违背,饱含着热泪向他跪拜行了礼。

    云中子望着跪倒的徒弟们温柔一笑,而后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颠倒的狱仙府,眼神逐渐变得犀利,沉着的哼笑一声留下一句“小十二,刚才为师在月亮下吟唱的咒语你可要记清了!”后,突然飞升而起,浑身金光乍现,运出法能强行突破剧毒的限制,祭出巨大的神元化身将整座天道山护在身下,与狱仙府爆发而出的红色能量冲击相接,刹那间天地混沌,寰宇震荡。

    正当贺鸣等人还震惊于苍穹之中的混沌变化之时,风师傅一脸平静的来到了贺鸣面前,从怀中轻轻的掏出了夜行君和十二只木偶交到了他的手上,嘱咐道:“贺鸣,你托我帮你寻找的那伙人我找到了,要是这次能活下来,夜行君会带你去的,这十二只小家伙也交给你了,它们做饭贼好吃。”

    “风师傅……”

    “抓紧时间去拯救师兄弟们吧!”风师傅说着,掸了掸道袍,随后大喝一声:“师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在贺鸣面前化作一道白光,飞向了云中子之处。

    在云中子的舍身庇佑之下,贺鸣四人尽可能的将中毒的师兄弟们以传送大阵随机送出了天道山,可直到送走了最后一人,也不见小葵和小新的身影,这也使得此时贺鸣心中焦急万分,正当他准备再次去找寻时,身后的紫辛及时叫住了他:“怎么了十二师弟,是在担心你的小媳妇儿吗?”

    “大师姐,什么小媳妇儿,小葵和小新他们现在生死未卜,别说笑了!”

    见到贺鸣已经焦急的胀红了脸,紫辛也不再捉弄贺鸣,轻轻的安慰着他:“十二师弟,放心吧,刚才我看见南天大将军带着十五师弟和他们两人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安全逃出去了!”

    听到紫辛的话,贺鸣这才安心了下来,此时,传送大阵发出了嘀嗒的声响预示着可以再一次进行传送了,然而誉天狄却执剑站到了众人前方,注视着天空中的那两股震慑苍穹的力量。

    “大师姐,你带十师弟和十二师弟走吧,我去协助师傅!”誉天狄淡定的说道,不等他们三人回应,便提剑准备向云中子汇合。

    就在这时,贺鸣从背后叫住了誉天狄:“我说五师兄呀,拯救天道山的功劳可不兴你一个人独占呀!”说着便走到了他的身旁,而紫辛和龙战也应声附和着与他们二人站到了一起。

    誉天狄看着身旁的三人,微微一笑,可在这时从天空的狱仙府中突然飞出一道人影,悬浮在了高空,而那人正是逍遥子!

    只见这个矮小的老头此刻手中高举着闪闪发光的血玉,哈哈大笑着向云中子威胁道:“哈哈哈哈,大哥!放弃吧,我现在已经掌握了血玉的全部力量,乖乖交出白神泪玉,兴许我会放过天道山和你的徒子徒孙们!”

    猖狂的逍遥子见结界下的云中子根本不为所动,立刻放下了虚伪的笑容,鼻子一哼,怒气冲冲的撂下一句:“哼!那就别怪我了!”随后捏紧血玉对准了云中子,瞬间狱仙府喷射而出的那股冲击就得到了大肆加强,将云中子和风师傅湮没在了其中。

    誉天狄和紫辛拼尽全力才抵挡住了这次冲击的余波,而后他们四人无助的站在瓦砾中,震惊的发现天道山几乎已经被轰去了大半,天道宝殿和道场更是不复存在,就连刚刚固守山峰的恶鬼山魈与烈焰巨蟒也没了踪影,透过烟尘,空中的云中子、风师傅和逍遥子同样不见了踪迹,远远望去只瞧见了从狱仙府中飞出的三道人影,迅速消失在了前方废墟上的烟尘之中。

    “跟着他们,一定能找到师傅!”紫辛紧紧盯着那三道人影消失的方向,似乎猜到了什么,而誉天狄此时也赞同了紫辛的看法,说道:“我和十二师弟从正面突进,大师姐你和十师弟你们尝试从侧面潜进去!”

    待紫辛和龙战率先离开后,誉天狄却一把拦下了正欲动身的贺鸣,拍了拍他的胸口,轻声朝他叮嘱道:“十二师弟,记住待会儿不管遇到什么,一定要守住本心!”

    贺鸣四人先后在废墟之中疾驰着,而周围竟出现了浓密的冰雾,顾不得身上刺骨的寒意,四人继续前进着,却在搜寻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渐渐分散,形单影只。

    紫辛停下了脚步,努力回想着刚才究竟是在哪里和大伙走散的,然而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渐渐的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也不知道了,她环顾四周这片冰雾,不知该去往何方,直到无意间低头瞟见了自己裙摆,才发现自己竟已身着一身红色嫁衣,而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向她慢慢走来。

    “朗哥哥?”那人刚刚走出冰雾,紫辛一眼就认出了他,无比震惊之下不由得惊呼起来,惊诧的站在原地,直到那人来到了面前。

    “朗哥哥!”紫辛颤抖着抚摸起那人的脸,再次惊呼,一瞬间泪如雨下,待她稍微平静了一些后,陡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天道宝殿之中,周围张灯结彩,红幔飘扬,前方大大的红色喜字格外显眼,过道两旁挤满了前来祝贺的师兄弟们,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此时的紫辛高兴的如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般,拉着这位朗哥哥的手时不时的撒起娇,蹦蹦跳跳的和他并肩走着,热情的回应着两旁师兄弟们的欢呼,只是看到龙战、秦羽灵和贺鸣之时脑中闪过刹那间的疑惑,随即又沉浸在了喜悦之中,一边和朗哥哥朝着大殿中的礼堂走去,一边打开了话匣子:“朗哥哥,朗哥哥,没想到我们真的得偿所愿结为了夫妻,你看看天道山上上下下都在为我们祝福,今天一定会成为我们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正在兴头上的紫辛天真的看着朗哥哥嘴角露出的笑容,却在无意之间摸到了他手背上的伤疤,神情立刻有了些改变,眼中包着泪水,含情脉脉念叨起来:“朗哥哥,从小你就护着我,惯着我,要不是当年我嘴馋,坏了师傅的炼丹炉,你也不会为了替我受罚,留下这道伤疤;要不是当年我贪玩,惹得烈焰巨蟒暴走,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身受重伤;要不是因为我贪心,导致炼器坊崩塌,你也不会为了护我甘愿被师傅惩罚用千斤巨石压在面壁崖上整整一年;要不是我为了挑战法尊试炼,自不量力的去讨伐永夜恶龙,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而……”

    紫辛喋喋不休的述说着,但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脸色大变,盯着身旁的这个男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朗哥哥,你还活着?”

    紫辛口中的朗哥哥并没有理会她,仍然拉着她自顾自的朝前走着,而此时紫辛迷茫的眼神却已经变得格外的理智,面对对方的拉扯不为所动,突然,那位朗哥哥僵硬的转过头来,上一秒还笑容满面的脸庞瞬间就变得如恶鬼一样狰狞,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吃人大洞长出利齿不断的蠕动着,只见他歪着脖子,咕噜咕噜的哭喊道:“紫妹妹,好痛啊,救救我……”说着就挥起利爪朝着紫辛的胸口扎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紫辛化作一群冰晶玉蝶就让已化作厉鬼的朗哥哥的攻击落了空,而周围这片喜气洋洋的景致也在同时化作了齑粉。

    一阵清风徐来,紫辛在不远处回复了人形,身上喜庆的礼服也变回了原本的青袍,她失落的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天空,眼角一抹热泪顺流而下,叹了一句:“朗哥哥,我好想你……”随后看向了那只厉鬼,微微一笑,赞道:“心魔成形,好厉害的幻术!”

    见到紫辛在自己手下逃走,厉鬼赫然暴起,扭曲的四肢匍匐在地,一声怒号后凶狠的扑向了她;而紫辛面对扑来的厉鬼,有些生气的低声骂到:“混蛋!不要侮辱了这张脸!”而后优雅的抬手一挥,无数的寒冰尖刺就从厉鬼体内爆裂而出,炸得它粉身碎骨。

    突然,就在紫辛稍微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从上方的冰雾之中落下一座流动着红色能量的冰山,紫辛见状也是不惊,从容的单手结起银色法印,周身于同时便凝结出密密麻麻的冰晶,随后她翩然起舞,旋转飞起,直接就将巨大的冰山贯穿粉碎。

    在紫辛搜寻着袭击者的踪迹之时,下一波攻击就已经接踵而至,一只只混杂着红色能量的寒冰鬼爪从地面破土而出,朝着空中的她便包围了过去。

    “雕虫小技!”紫辛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操控着自己青袍上的绸缎如孔雀开屏一般展开,随即在冰晶的加持下化为锋利的冰之长矛,对着迎面而来的寒冰鬼爪俯冲直下,将其一一击破。

    尽管第二次攻击再次被击退了,但袭击者仍然没有现身,紫辛也是小心翼翼的踩在满地的碎冰之上警戒着周围,搜寻一番无果之后,突然捂嘴咳嗽了一声故意露出破绽,果不其然,袭击者从冰雾中一处便向她射出了近百支冰锥;紫辛迅速摆好架势,心里暗喜对方果然上当,立刻抬手瞄准了那些冰锥,寒光一闪,一道由巨大冰晶组成的幕墙便向前推进,挡下了那些锋利的冰锥,冲进了冰雾之中。

    “啊!”只听一声惨叫之后,紫辛面前的冰雾散开了一大片,刚刚发出的寒冰幕墙也停在了前方,而其中似乎还冰封着一个人;紫辛凑上前去,看清了被冰封那人身穿黑甲,四肢修长,惨白的皮肤之下满布着黑色的筋脉,批头散发的样子看不清面庞,见那人已经一动不动了,她方才准备施法撤去寒冰幕墙,怎料那人却突然两眼放出血光,身体开始在幕墙之中剧烈颤动,周围冰雾之中大量的寒气也朝其体内灌注,直接将紫辛的这道寒冰幕墙震碎爆裂,随后那人从冰渣之中飞出,一声狂笑后单掌中又结出一支锋利无比的冰锥,精准的插入了紫辛的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