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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寻师

    第二天晚上,讷尔德和哥哥陪母亲吃饭,席间谈到明年是康熙四十五年,皇上要开科取士了。讷尔苏看着弟弟,道:“我给你找个老师如何,你这文不成武不就的,老让额涅担心”,讷尔德点点头,笑道:“我要给额涅考个满洲状元看看”,瓜尔佳氏大喜道:“老二,你这话中听,讷尔苏一旁又给母亲溜缝,这顿饭吃的一家人其乐融融”。

    后几日,讷尔苏还真上心了。心里合计,上书房的大儒都让弟弟得罪光了,得去哪找呢,又上翰林院等处寻觅,此番种种周折暂且按下不表。

    一日立春到了,孙承运又遣来长随邀讷尔德过府一叙。两人见面后相聚甚欢,席间,孙承运把扇子印章转手卖给他人的事告诉了讷尔德。

    讷尔德点点头,心想这等物事,孙承运这一过手不会少挣。呵呵一笑,站起身端起酒杯道:“为兄长贺!”,

    “老弟,干了这一杯!”

    放下杯子,孙承运笑道:“弟弟,近来有何打算?”

    讷尔德想了想道:“哥哥,能否给老弟我找个老师?明年皇上要开科取士了。”

    孙承运哈哈大笑道:“弟弟,我们汉人不读书不行,可您平郡王府二老爷还用读书么?”

    讷尔德笑道:“兄长,饱汉不知饿汉饥,你袭了你爹的爵位,可弟弟我几乎还是个白身一个啊。”

    孙承运点点头,“这事包在为兄身上了,三日内必有回音!”

    三日后,孙承运如约来造访,进到内书房后,笑道:“哥哥来交差了。”

    二人坐下叙茶,孙承运递上一张纸条,上书:方苞,方灵皋。

    讷尔德一惊,问道:“难道是李光地说的:“韩(愈)欧(阳修)复出,北宋后无此作”的方苞”?”孙承运点头道:“是,这方灵皋于康熙三十八年,考取江南乡试第一名。明年圣上开科取士,他就提前进京了,现在金鱼胡同闲居读书。”讷尔德想到后世的方苞,因为“南山集案”差点被杀,怕以后粘上因果,就道:“这合适嘛?”

    “怎么不合适,告诉你弟弟,昨个万岁爷招我到畅春园,你知道所为何事?”

    讷尔德暗笑一声,心道,按清史稿的记载,明年这家伙就要尚公主了,怕是康熙爷找他相面替女儿把关吧?

    孙承运看讷尔德不说话,就道:“万岁爷念我父亲的功劳,要给我找个老师念念书”。

    讷尔德惊到:“难道是这方灵皋?”

    孙承运得意道:“正是!这事是李尚书推荐给万岁爷的,我又顺便提了你的事,万岁爷很痛快的答应了”。

    讷尔德笑道:“嗯,弟弟这要怎么报答哥哥呢?”

    孙承运哈哈大笑,端起杯子,“来,弟弟,走一个!”

    讷尔德调笑道:哎我要是个女人多好,给哥哥伺候枕席了!

    孙承运手扶额头:“哎呀,弟弟,你真是个妙人!”

    说罢两人举杯一饮而尽。两人约好拜师的时间和事宜后,尽欢而散。

    第二日,用完早膳,讷尔德向母亲及哥哥回禀了拜师的事,瓜尔佳氏极为高兴,就和讷尔苏商量准备拜师的礼品去了。

    闲言少叙,查黄历5日之后为黄道吉日,二人相约坐了孙承运的马车,前往金鱼胡同方苞的住处。二人进得宅子,被一个老仆引进方苞的书房,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端坐在书案后,二人连忙跪倒磕头,口呐:弟子孙承运,弟子讷尔德,拜见恩师大人!然后送上束脩。

    孙承运奉上的是宋版的《说文解字》,白银三千两;讷尔德奉上的是唐伯虎的仕女图一幅,白银三千两。天地君亲师,老师收弟子束脩是天经地义,就是常以清廉自诩的方灵皋,也不能免俗。办完事也到中午了,方苞住的地方中午没有备下饭食,于是讷尔德张罗出去吃饭。

    三人坐着马车直奔鸿宾楼而去,孙承运来的时候已打发好仆人定下了一桌上等的席面。

    方灵皋名气大,久经饭局考验,到了鸿宾楼二楼包房,也不客气,坐了首席。两个弟子分居左右,一个捧壶。一个伺酒。酒过三巡,来的时候二人的底细李光地已给方苞详细交代过了,这老方就有心考教一下。

    放下酒杯,道:“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何解?

    “承运你大,你先说。”

    孙承运回道:“复习学过的知识,可从中获得新的见解与体会,凭借这点就可以当老师了。”,孙承运的回答中规中矩,但是知新这条路就这么简单么?

    讷尔德后世学过方法论,沉思片刻,回道:“温故就是总结经验教训,书本里的东西毕竟要行之,后才能知道是否有用;有用的扬之,无用的弃置;然后才能进益,此为知新,如此方能为人师。”

    讷尔德的一番言论,在后世就是教员总结的精华:“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和发展真理”。

    此语如闪电,击中了方苞脑海中的迷雾。这番言语解决了古与新如何演进的问题,争吵了一千多年儒学问题似乎完美解决了,但又好像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沉吟半响,方苞道:“这是有人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讷尔德回到:“自己在家看书想出来的。”,这话听到孙承运的耳朵里,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可方苞儿时就有神童之名,又是后世冠名的桐城派祖师爷,知道讷尔德这一席话的深度,绝对不是别人教的。

    这他娘的捡到宝了啊!旗人贵族里竟然也有人才。老方爱才,教化之心顿起,就把老师架子放下,称兄道弟,喝的混乱不堪。三人酒酣耳热之后,各自归家,按下不表。

    此后,方苞尽心的教学,徒弟二人认真的学习,师徒关系更加融洽了。

    就科举而言,顺天府的初试只需报名后审核通过后,参加院试即可,也叫秋闱,一般在阳历的九、十月份。在京城,你只需考四次。这就是天子脚下的优势。而你在外省的一个县里开考,到最后中状元,则要经过六道关卡: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作为宗室旗人而言,清廷还设下了考封制度,即给没有爵位继承权的宗室一个奋斗的机会,如果他们能在骑射、步射和满汉翻译三项考试中考得不错的成绩,那么朝廷就会赐予他们一定等级的爵位。

    对讷尔德这么一个没有袭王爵的宗室而言,其实最简单的是入宫当侍卫;其次是参加封考,最后才是参加科举,和读书读老了的汉人们一较高下,这才是最艰难的一条路。

    方苞上午一般出门,下午才是师徒授艺的时间,两人均是人尖子天资聪颖,就天天下午登门,按方苞的吩咐做题、刷题,讷尔德还戏称自己为京城做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