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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怪物,同行(下)

    白起是个倒霉蛋,生于南荒的倒霉蛋。

    之所以说他倒霉,并不是因为生于南荒,而是很倒霉的被一队玄雍的队伍给活捉。这个队伍的领头人徐福似乎很看重他们这些南荒人,他不称他们为怪物,而是很珍惜般的称“珍惜品”“实验品”,当然,还是把他们关在笼子里。

    白起在南荒的同伴和长辈们经常提到,玄雍的怪物们诡计多端,而且对待他们族人相当残忍无情,要是落在玄雍人的手中,一定要快些想办法逃离,否则定然将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白起当然将这句话牢记在了心里,当他和族人们被关押在一处神秘黑暗的牢房之后,他一直想方设法想要逃离。

    但是那个叫徐福的怪物手段很多,总是能够防范任何逃脱的手段。关押他们的监牢也坚固无比,即便白起天生力大,却依旧无法对牢房造成实质性破坏。

    与此同时,徐福还对南荒的族人们进行诡异的实验。他将各种颜色诡异可怖的药物倒进池子里,再将族人们丢进池子,让他们吸收池子里怪异的养分。所有的族人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变异,让他们和原本的形态差距不小。

    白起他们也不是没尝试过反抗,但徐福每当进行实验的时候,都会跟换了个人一样,面目极度狰狞,就和传说中的魔族人一样,好似谁敢反抗,就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一般。虽然白起其实没见过魔族人,听着长辈们对魔族的诉说,他也从来不敢靠近北方的血魔晋地。

    在南荒人们身体发生变异之后,徐福开始测试他们的变异方向,但大多数族人的变异似乎并没有使他们的身体更加强壮,而是像中了毒一般更加虚弱。唯有白起感觉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身体素质比起平常发生了全面的提升。

    “宝物,这才是真正的宝物啊!”看着徐福对自己贪婪的眼神,白起充满了警惕,但说实在的,即便是力量、速度、耐力和反应力全方面提升,毫无战斗经验的白起对徐福还是显得无可奈何。从他手中冒出的紫色光芒可以牢牢将白起定住,无论他如何反抗都动弹不得,听徐福自己说,这招好像叫什么“压制”。反正只要有这招在,白起确实不是徐福的对手。

    身体朝着强化方向变异的白起被徐福进行了多次单独的实验,也承受了更多的痛苦,那些诡异颜色的药水成为了白起的噩梦,甚至还对他的大脑产生了影响,让他时不时地会失去神志,见到什么东西都只想发起进攻,而没有任何思想,有时候还会误伤同伴。对此,徐福将他独自关在一个监牢之内。

    那一日,有几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玄雍怪物来到了关押白起等人的地方,两个笨蛋竟然还不自量力的打开了牢门,这就给了白起逃脱的机会,那时他的脑子非常混沌,有些分不清周围谁是谁,但他还是记得清那个藏满了实验药水的房间的位置的,于是他找到机会,一头撞破了房间,之后的事情,白起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大概他又在好多地方横冲直撞,见到了更多的玄雍怪物。

    之后,白起又被关了起来,而且被关在了宫里特殊的房间。好歹是不会再遇到徐福那坏人了,白起刚松了口气,但徐福的替代者很快就出现了,那是一个长着金色头发的玄雍怪物,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可恶的小怪物。

    这个小怪物似乎在自己冲出监牢的那一日见过自己,所以总是想来捉弄他,隔三岔五地就给白起下绊儿。白起睡觉的时候,小怪物挥舞着一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剑在外面吵闹;白起想寻找笼子的破绽,小怪物把点燃了火柴丢过来;白起吃东西,却发现里面藏了块硌牙的铜币,而小怪物则躲在一旁毫不掩饰笑声地偷笑。白起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于是也开始大喊大叫的撞击笼子,差点没把笼子撞翻。小怪物果然只是外强中干,很容易便被白起的姿态吓退。但他也叫来了更多玄雍怪物携手修补笼子,有的怪物还凶神恶煞地拿着尖锐的兵器威胁白起不许乱动。

    “这小怪物的地位看起来不低啊。”白起心里想着:“一直在这搞破坏,却不会受到惩罚?像他这样能够为所欲为的人不多吧?”

    不过,这小怪物偶尔也是会干点人事的。大多数的玄雍怪物都不管白起的饮食,在笼子里关了几天后,白起不觉感到饥肠辘辘。这时候,笼子外面突然出现了一颗苹果,很显然又是那小怪物放的。这小怪物又想耍什么花招?白起心里警惕万分,不愿再受到小怪物的耍弄,不过最后在饥饿的驱使下,他还是将信将疑的把苹果捞进笼子里吃完了。

    “嗯······还真是个不错的果子,比在南荒所有的果子都好吃。”

    不过小怪物要是连续几天不来找茬,那就不是小怪物了。

    这一日,宫里似乎是在庆祝什么好事,到处都喜气洋洋的。白起只想好好地歇息歇息,毕竟这些天除了个苹果基本上是没吃没喝,多睡睡也有助于保持体力。

    仿佛是刚闭上眼睛,小怪物的声音就再次出现了。白起很是无奈地重新盯着小怪物看,这次小怪物朝白起丢过来一颗玻璃球,白起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莫非是想再跟自己来一场竞赛?

    “饿得要死,哪来的力气跟你在这瞎搞?”白起也没多想,干脆猛地一脚把玻璃球踹出去,没想到不偏不倚地把一盏高挂着的看起来还蛮华丽的灯给杂碎了。白起观察着小怪物和其他怪物的反应,大概明白过来了,那灯似乎还是挺有价值的东西,某个连小怪物也得畏惧三分的人物应该还挺喜欢的,这意味着什么呢:“哦吼,完蛋了。”

    白起本来以为自己多半要死了,但没想到听起来自己只是要被送回南荒。对此白起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还有这种好事?想不到自己今生今世还有机会回去,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玄雍的怪物们重新打造了一个新的笼子,好几个怪物一起按着白起把他推了进去。但他刚刚进去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他正想叫喊,笼子的门便关上了。白起想挣脱那紧紧贴在衣服和皮肤上的东西,这些布条贴在地上,另一面缠着他。他刚叫起来,突然看到斜对角落有个身影。

    是那个金色头发的小怪物,他也在粘人的布条上挣扎,但并未发出什么声响。白起见此当即明白过来,这笼子里到处都是粘人的胶布,肯定也是这个小怪物悄悄干的,只是苍天有眼,他不慎作茧自缚,不然他也不可能被遗留在此。就以这小怪物的在玄雍的地位,再怎么为所欲为干坏事,最多也就是迎来几句不痛不痒的呵斥,前些天被打碎的灯就是铁证。

    一回想起之前小怪物对自己的骚扰,如今自己要回南荒了,这小怪物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白起不禁怒火中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从这些该死的胶布上脱身,然后好好揍这个小怪物一顿。”

    显然,小怪物也是这个想法。在这个笼子里,没人会来打扰,能够决定胜负的就只有他们俩。

    力气大自然是有优势的。在笼子很明显的上路之后,白起率先从这一笼子的胶布中抽身而出,而那小怪物却还没能救出自己。

    白起立刻朝着小怪物走过去,小怪物明显是有些慌张,他瞪大眼睛,用凶恶的眼神给白起传达威胁的意思。白起毫不在意,反倒眯起眼睛,用嘲讽的眼神回以轻蔑。这小怪物根本不配和自己眼神作战,因为他就要死了。

    白起想到这,便握紧拳头朝小怪物打去,小怪物一缩头避开。白起伸出手便将小怪物揪住,又挥出一拳,可小怪物在挣扎时将双脚从胶布挣脱了出来,抵在白起胸前,使白起这一拳又打了个空。小怪物虽然个子不高,但腿好歹比白起的手长点,两边这就暂时陷入了僵持。

    两人又交手了几个回合,这小怪物真发起癫来还真不要命的,竟然直接咬白起的手。白起虽然躲着出拳并打中了小怪物几下,但自己手臂上还是多了一排牙印。小怪物看着是顶不住了,时不时地还用头撞白起的肚子,白起反应很快直接揪住他的头,拔下了几根金色的头发。

    “金色的头发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出了汗这颜色也变得奇奇怪怪!”白起心里想着,正待再次出击,笼子突然颠簸,他没站稳跌回了原来的角落并且再次被粘住。

    双方,暂时消停了一会儿。按理来说,小怪物早就该被白起给撕碎了,看着小怪物很自然的躺着恢复体力,白起不得不承认他运气好,正如南荒的前辈们所说,玄雍怪物狡诈而可悲,他们捕猎不行,拓荒不行,也从不彼此信任,只非常善于让自己在犄角旮旯的环境里生存下来。在这个诡异的笼子里,外加上多日的体力流失,白起面对这个小怪物似乎占不到什么优势。

    夜色降临,他们看不见。历经漫长的眼神厮杀战,提醒他们时间的是瘪下的肚子与情不自禁往下耷拉的眼皮。笼子已经行至沙漠,他们也一无所知。只有视野里的对方提示着,这是个冤家路窄的世界。

    “至少,双方都得不到补充,在这一点上是公平的。”白起这样想着,便也不在进攻,而是休息恢复体力。

    小怪物昏睡着,他的衣服袖子里被颠出一颗玻璃球,滚到白起脚前。白起当然还认得它,当小怪物也看到了在双方之间停下的玻璃球时,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玻璃球上,随着笼子的颠簸,玻璃球在二人之间来回翻滚。

    小怪物笑得更起劲了,他似乎并不打算忍耐,白起却从中听出一丝祈求和哀愁,白起明白了,这小怪物想借着这个似乎好笑的事,盼望自己夸张的笑声可以影响到他,让他跟自己一块笑。白起也挺想笑的,但自己已经看穿了小怪物,于是强忍着没笑出声来。现在离南荒越来越近,这个小怪物当然充满了恐惧,因为他从没踏上过未知的旅途,可他绝不会表现出来,不会直说出来。他会设计一些东西来达到目的。嗯,他可真是个······

    “政治家。”白起思索良久,才想到了这个几年前才在南荒流行的词语。不过在他的记忆里,南荒里并没有什么政治家的存在。看来这个小怪物即便在整个玄雍,也不是个一般的怪物。

    不知何时,笼子门突然打开,那颗玻璃球掉了下去。白起看见熟悉的人脸。这才明白回到了南荒。他和小怪物都被解除掉胶布,他回了部族;而小怪物像自己在玄雍的命运一样,套上绳子被人评议,并重新被关在那个笼子里。

    被他视为小怪物的少年站进去之前,转头又看了他一眼。

    白起对他每个眼神都不能更清楚。这次也能够看清他眼神中的意思,他是说:“我要死了。来世再见吧。”

    “这就是政治家,能够清楚观察周边的环境,并不留痕迹的做出举动。”白起对眼神背后的意图也非常清楚。小怪物少年希望他由此获得点难过的感觉,然后找个法子救他。毕竟在这偌大的南荒,只有自己认识他,也只有自己会救他。

    思虑良久,白起没有靠近笼子,但捡走了那颗玻璃球。毕竟这是个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情,在那之前,还是应该饱餐一顿。

    白起不像小怪物少年,他不会去捉弄小怪物少年,于是在笼子外面放了颗苹果。白起并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但也不喜欢做冤冤相报的事情。

    在白起做出决断之前,玄雍的怪物大军到来了,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不过,他们的确是怪物,强硬且迅捷的攻击手段使得整个南荒部族无从抵挡,一触即溃。玄雍大军的进攻很快便席卷到了白起这边的部族,白起知道,如今自己别无选择。

    他打开了笼子的门,言语低沉地开口道:“走吧。”这是他第一次与小怪物少年说话。

    小怪物少年走出了轮子,但白起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几名南荒同族的眼中闪烁着血色,饱含贪婪地扑向了周围的同类,张嘴便咬,好似在吸血一般。

    被徐福实验时的噩梦仿佛又出现在了白起的脑海里,在徐福的实验中,有的同伴就是出现了和现在这些同族同样的症状。而且刚才听长辈们说,在他被徐福从南荒抓走之后,南荒就开始渐渐出现了这样的怪事。

    “变异······这是有传染性的变异。”白起深知,若不找到源头,这场变异恐怕会席卷整个南荒。

    “这里不安全了。”小怪物少年猛地拽住白起的手,朝着骚乱的边缘冲去:“我们得先冲出去!”

    “怪物······咳咳,不······同伴,我叫嬴政,你叫什么名字?”小怪物少年主动扭头,用闪亮的眼神看着白起。

    白起不由得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同伴?有点意思,这个小怪物,起码比变异了的族人要正常得多。”

    “白起。”

    也许,冤家是时候应该联手了。